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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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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由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起飞的波音787客机，穿透厚重的云层，正朝着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平稳飞行
头等舱内，李曼望着舷窗外逐渐变得稀薄的云层和下方广袤的、陌生的北美大陆，心情复杂难言
她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年假和调休，才拼出了这个从除夕前十天直到初十的长假
三年了
距离上一次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送别那个青涩的少年，已经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姐弟俩的联系稀薄得像一张纸，偶尔节日的微信寒暄，语气客气得近乎疏离，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时光和距离悄悄冲淡了
飞机缓缓降落在纽约皇后区的拉瓜迪亚机场
李曼深吸一口气，拎着随身的小包，随着人流走向接机大厅
人群熙攘，各种语言的喧嚣充斥耳边，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李栩
李栩就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穿着一件简约的黑色高领毛衣和一件质感极佳的灰色羊毛大衣，安静地伫立在人群中，像一棵沉稳的树
三年的耶鲁时光和异国生活，已经彻底洗褪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少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深沉的平静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且难以捉摸，下颌线条也愈发分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自然形成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他也看到了她，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他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弧度，朝她走了过来
“姐。”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小栩！”李曼放下行李箱，快走两步，被他轻轻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克制而短暂的拥抱，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带着一丝雪松尾调的古龙水味，与他记忆中那个带着阳光和洗衣液味道的少年截然不同
“路上顺利吗？”他松开她，极其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
“挺顺利的。”李曼看着他，笑了笑，下意识地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你变样了。”
“你也是。”李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注意到了她最大的变化，“头发剪了。”
李曼摸了摸自己利落的锁骨发，微微带些慵懒的弧度：“嗯，长发太难打理了。”
“很好看。”他简短地评价道，语气真诚却平淡
李栩的黑色宝马X7汇入纽约傍晚繁忙的车流
李曼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代表着纽约的繁华景象：密集的摩天大楼、闪烁的霓虹灯牌、风格各异的街区、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都是新鲜而陌生的景象，与她熟悉的上海截然不同
“学业……很忙吧？”李曼找了个话题，打破车内的沉默
“嗯，还好。”李栩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大三了，课程和事情都比较多。”
对话有些干涩，三年的时光似乎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需要时间重新融化的冰墙
车子驶入曼哈顿一个安保森严的高档公寓楼地下车库
电梯直达顶层
当李栩打开公寓大门时，饶是见惯了上海繁华的李曼，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叹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视野无敌的大平层。整体是现代极简的装修风格，色调以黑、白、灰和原木色为主，家具线条利落，设计感十足，处处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和冰冷的精致
最震撼的是那面巨大的、贯穿客厅的落地窗
此刻夜幕降临，窗外是璀璨夺目的“世界之都”夜景
曼哈顿大桥和布鲁克林大桥像缀满钻石的缎带横跨东河，帝国大厦、克莱斯勒大厦等摩天楼群灯火辉煌，勾勒出举世闻名的天际线
东河上游船的光点缓缓移动，远处摩天楼的霓虹交织成一片光的海洋
更远处，中央公园像一块巨大的、深色的翡翠，镶嵌在城市的黄金地带
就在这时，一道灵巧的黑白身影突然从客厅的沙发上跳下来，像一道小闪电般“嗖”地窜到李栩脚边，亲昵地、发出细微的“咕噜”声，用脑袋和身体不断地蹭着他的裤腿
那是一只极其漂亮的德文卷毛猫，大大的耳朵，精灵般的面孔，身上是黑白相间的经典配色
李曼的心瞬间被萌化了，旅途的疲惫和那点生疏感一扫而空：“天哪！好可爱的小猫！它叫什么名字啊？”李曼弯腰将小猫轻轻抱起来，动作熟练而自然
李栩将她的行李箱靠墙放好关上门，打开了客厅的主灯。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他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拿起水壶给她倒水，头也没回地答道：“没有名字。”
李曼抱着小猫走到沙发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它的大耳朵，嗔怪道：“哎唷，小可怜，你爸爸怎么都不给你取名字呀？”
她揉了揉它精灵般的小脸，仔细端详着它那对标志性的大耳朵，自言自语地嘟囔：“你的耳朵长得真像妙脆角……要不然，叫你妙妙？不行不行，我一同事家的小猫就叫妙妙，重了……”
她沉吟片刻，眼睛忽然一亮：“嘶…仔细看你的耳朵还像个小女巫帽，要不然你就叫帽帽吧！”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端着水杯走过来的李栩，带着一丝征求和期待的意味：“你觉得呢？它叫帽帽，好不好？”
李栩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毫无负担的明亮笑容，又看着她怀里那只依赖地蹭着她的小猫，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细微的涟漪，又迅速归于平静
他将水杯递给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好。”
李曼立刻笑开了，低下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小猫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帽帽，小帽帽，你有名字啦！喜欢吗？以后你就叫帽帽啦！哎唷！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小猫仿佛听懂了一般，撒娇地“喵”了一声，在她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
李栩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微光，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无人能捕捉，他冷硬的神情，在那一刻，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几分
窗外是璀璨冰冷的世界级都会夜景，窗内是温暖灯光下抱着小猫、笑容柔软的女孩
他冰冷的公寓里，似乎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家”的温度正在悄悄蔓延
他放下水杯，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姐，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先去倒一下时差吧。”
李曼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那床蓬松柔软的羽绒被太过舒适，醒来时神清气爽，精神饱满，身心终于放松下来
她推开客房的门时，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那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整个空间，将客厅渲染得通透而明亮，曼哈顿的繁华景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窗外的天际线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清晰而充满力量
李栩正跷着二郎腿，优雅地靠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超薄的MacBook Pro，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金融模型或论文资料。他神情专注，指尖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侧脸在晨光中显得轮廓分明
那只名叫“帽帽”的德文小猫，正乖巧地趴在他脚边的昂贵地毯上，用爪子扒拉着一个精致的猫玩具，自得其乐
李曼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小跑过去，毫不在意地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将帽帽一把捞进自己怀里，用手指挠着它的下巴，抱起贴在脸颊亲昵地蹭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宠溺得能滴出水来：“早安呀，小帽帽！睡得好不好呀？”
帽帽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她动作间，V领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晨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和纤细的脖颈，领口处露出一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李栩的目光从屏幕上抬起，瞥了一眼跪坐在他腿边的李曼
他的视线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不足几秒，便像被烫到般迅速且略显仓促地收回视线，喉结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重新将目光聚焦到电脑屏幕上，敲击键盘的节奏似乎也乱了一拍
她低着头，专注地逗弄着小猫，全然未觉
他故作镇定，声音却比平时飘忽了几分：“姐，去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好。”李曼心情很好地应道，放下帽帽，起身走向浴室
帽帽立刻像个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
早餐是李栩叫的纽约知名餐厅的外送，精致的贝果、烟熏三文鱼、炒蛋和新鲜莓果，摆盘讲究
李曼坐在餐桌前，咬了一口贝果，一边吃着，一边望着窗外无敌的都市景观
她忽然心血来潮，转头对李栩说：“小栩，今天带我去你学校看看吧，我一直好奇耶鲁是什么样子。”
李栩端起咖啡的手顿了顿：“从这里开车到纽黑文要两个多小时。”
“没关系啊，反正假期长，路上正好看看风景。”李曼兴致勃勃
他抬眼看了看她期待的神情，点了点头：“好，吃完出发。”
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李曼在玄关弯腰换鞋，李栩站在一旁等她
就在这时，斜对面那户人家的门也“咔哒”一声打开了
一位看起来约摸五十多岁，穿着得体的羊绒开衫，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保养得极好，气质温婉的中国女性走了出来，她手里拎着一个环保袋，似乎正要出门
她一眼看到李栩，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用带着点江浙口音的中文打招呼：“哎呦，小栩，这么早出门呀？
还没等李栩回答，她的目光就好奇地落在了正站在玄关弯腰穿鞋的李曼身上，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探究和善意的调侃哎？这位是？你女朋友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带人回来呢！”
李栩闻言，刚微微蹙眉想要解释，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的李曼突然直起身，一边翻着自己的包，嘀咕道：“小栩，你看见我的口红了吗？我记得放这个包里了啊，奇怪……”
李栩侧头自然地接话：“应该就在你包里，你再仔细找找呢。”
然后他转向邻居阿姨，语气平静地准备解释：“她是我……”
这时，李曼已经找到了口红，抬起头，正好对上那位阿姨好奇又热切的目光，她愣了一下，随即落落大方地微笑道：“您好”
阿姨笑得更加灿烂了，上下打量着李曼：“哎呀，妹妹你长得真好看啊！跟小栩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嘛！”
李曼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阿姨您误会了，我是李栩的姐姐，我叫李曼”
阿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闪过一丝明显的尴尬，赶紧干笑着找补：“哎唷哎唷！你看我这张嘴！不好意思哈！主要是小栩一个人住这儿这么久，从来没带朋友回来过，这还是头一回见他身边有女孩子，我还以为是女朋友呢，这一激动了就搞错了，抱歉抱歉！”
她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这么早，这是要出门去哪玩呀？”
李曼笑着化解尴尬：“没事的阿姨。我们打算去小栩的学校耶鲁看看，顺便在周围随便逛逛。”
“好好好！耶鲁可是好学校！值得去看看！”王复捷连忙点头，气氛缓和下来，“那你们快去玩吧，have a good day!”她热情地挥挥手，化解了这场小尴尬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后，车子驶入了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耶鲁大学古老的哥特式建筑群渐渐映入眼帘
与纽约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纽黑文宁静而厚重，精致的浮雕诉说着历史，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书香和一种沉静的智慧感
李栩带着李曼在校园里悠闲地散步。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洒下，在古老的石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栩充当着沉默却合格的导游。他们走过著名的斯特林纪念图书馆，穿过老校区，在哈克尼斯塔下驻足
两人并肩走着，李栩身高腿长，李曼穿着平底靴子，身高恰好到他耳朵的位置。从背后看，一个清冷俊逸，一个明媚靓丽，走在充满异国风情的校园里，的确像极了一对惹人艳羡的情侣
他们聊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这里的建筑、那里的雕像、李栩平时的学习生活、纽约的天气……小心翼翼地避开着更深层、更敏感的区域，仿佛在试探着重新走近彼此的世界
李曼突然快走两步，转身倒着走，面对李栩，脸上露出一副“吃瓜”的狡黠表情：“诶，你老实交代，在学校里……有没有谈恋爱？”
李栩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扫过，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邃，回答得快速而肯定：“没有。”
“为什么？”李曼追问，似乎不信。在她看来，弟弟条件如此优越，没理由单身
“很忙，没空。”他的回答简洁干脆，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李曼自讨没趣地“哦”了一声，转过身，恢复了并排走的姿势。气氛有片刻的沉默
几秒后，李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仿佛不经意地问：“你呢？”
李曼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李栩的目光看向前方古老的哈克尼斯塔，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一些：“你…谈了吗？”
李曼微微一怔，随即抬起头望了望耶鲁灰蓝色的天空，声音变得有些轻飘飘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和自我保护式的洒脱：
“我啊……公司里挺忙的，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也没空。”
李栩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琢磨的深邃思绪，像平静湖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
傍晚，他们在那鲁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晚饭
菜品是改良过的美式中餐，左宗棠鸡、酸甜咕咾肉……味道浓郁，却总觉得和记忆里的家常味隔了一层。李曼吃着吃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李栩抬头看她
“没什么，”李曼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眼神有些飘远，“就是突然想起来，三年前在杭州，我们最后一起吃饭，是在西湖边的楼外楼。”
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怀念：“这儿咕咾肉的味道和杭州楼外楼的真是没法比，他们家的东坡肉焖得酥烂，入口即化；龙井虾仁清淡鲜甜；还有那定胜糕……热乎乎的，又糯又香……那味道，好像再也找不到了。”
话里行间，全是物是人非的感慨和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怀念。怀念的或许不只是那道菜的味道，更是那段短暂的时光
她说着，嘴角带着笑，眼神却有些怅然：“那时候你还嫌定胜糕太甜腻，不爱吃甜食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李栩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看向对面陷入回忆的李曼，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而闪烁的光点
随即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楼外楼的菜…是很好吃。”
窗外是异国他乡的夜晚，窗内是氤氲的热气和关于西湖的旧梦
某种共同的情感悄然流淌在两人之间，暂时弥合了那三年的时光与距离造成的生疏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曼哈顿高楼的缝隙，洒进公寓的客厅
李栩很早就醒了，他有晨跑的习惯。洗漱完毕，他路过李曼紧闭的房门时，刻意放轻了脚步，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独自去楼下健身房运动了一小时，回来冲完澡，厨房里飘出了咖啡的香气。时间已近上午九点，李曼的房间里依然一片寂静
“姐？”李栩走到她房门外，轻轻敲了两下，“该起床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略微提高了声音：“李曼？早餐好了。”
依旧只有沉默
一种细微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李栩微微蹙眉，以李曼的性格，即便贪睡，也不会睡得这么沉，他心下闪过一丝疑虑，心想或许是昨天玩累了，加上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便暂时按捺下疑虑，先去忙自己的事，没有立刻打扰
两个小时后，李曼的房间依然房门紧闭，悄无声息。这种过分的安静让李栩心中的那点不安逐渐放大
他再次走到门前，加重力道敲了敲：“姐？你醒了吗？”
同时，他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隔着门板，能清晰地听到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固执地响着，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李栩不再犹豫，所有的冷静和理性在那一刻被瞬间打破，握住门把手一拧——门没有反锁
房间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李曼蜷缩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个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呼吸显得有些粗重
“姐？”李栩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轻声唤她
李曼似乎听到了一点声音，眉头难受地蹙起，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眼睛却沉重得睁不开
李栩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温度高得吓人
他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沉了下来。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估计是水土不服，加上前几天玩得太累，免疫力下降，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他立刻转身走出房间，从客厅的医药箱里拿出退烧贴和退烧药，又倒了一杯温水
回到床边，他小心地坐在床沿，轻轻扶起李曼滚烫无力的身子，让她软软地靠在自己怀里
她的脑袋无力地枕着他的肩膀，呼吸灼热地拂过他的颈侧
“姐，听话，张嘴，把药吃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温柔和耐心，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李曼似乎被烧得迷糊了，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李栩小心地将药片送入她口中，又立刻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了几口水
就在她吃药的那一刻，温软的嘴唇和因为无力而微微松开的牙齿，不经意地、轻轻地擦过了他夹着药片杯的指尖
那触感柔软、湿润，且异常滚烫
那一下微乎其微的、带着滚烫温度的触碰，像一道细微的电流，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漏跳了一拍，一种陌生而奇异的酥麻感顺着指尖急速窜升，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飞快地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随即迅速移开视线
他迅速稳住心神，确认她已经将药咽了下去，才轻轻将她重新放回枕头上，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然后将退烧贴仔细地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确认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稍稍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口。他没有完全关上门，而是让门微微敞开着，方便他随时从客厅观察里面的情况
到了傍晚，李曼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一些，虽然还有些低烧，但人总算恢复了一些意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到口干舌燥，浑身酸痛无力
她挣扎着坐起身，发出的细微响动立刻被客厅里的李栩捕捉到
他几乎立刻出现在门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好多了……就是没力气。”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李栩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她，“我煮了粥，吃点吧。”
“嗯，好。”李曼点点头，声音虚弱
她掀开被子，双脚落地时感觉一阵虚浮，步伐有些飘忽
李栩下意识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但很快又克制地收回，只是跟在她身后，注意着她的状态
李曼在餐桌前坐下，李栩已经从厨房端出一碗温热的清粥，旁边配了一小碟清淡的酱菜
李曼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粥煮得软烂适中，温度也刚好，吃下去胃里暖暖的，很舒服。她吃得有些慢，因为没什么胃口，但也必须得补充体力
李栩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面前放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但他并没有在看，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观察着她的状态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
李曼安静地吃着粥，偶尔抬起眼，看向对面沉默的弟弟
他低垂着眼眸，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峻，但她却从那份沉默和之前的悉心照料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笨拙却真实的温暖
窗外的纽约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冷漠的城市轮廓
而在这间顶层公寓里，却弥漫着一种由病痛带来的脆弱感和无声的守护，轻轻触动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