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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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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在新的一年得势:
天冷,正月里下着雪,覆在屋檐上,白茫茫的一片。
付家的下人全都裁了新衣,打扮得喜气洋洋。
大太太更是将两兄弟的旧衣服也翻找出来,叫人顺便改了,赏给雀儿过年。
短袄穿着显精神,雀儿的脸埋在毛领子间,风一吹,红与白更鲜艳。
他抱着一只小手炉,打起帘子来、立在门下催道:
“快点呀!”
上菜的婆子从他身边走过。仗着与老秦家的关系,拿他开玩笑:
“雀儿!如今你发达了,来催我们是不是?”
雀儿的双颊泛红。他装作气恼,但其实并无很真实的感受。“刘妈妈又乱开玩笑!”他跺脚,脚上的鞋袜也是新的。
刘妈妈进去又出来,笑着摸摸他的新衣裳。“雀儿愈发俊了。”她说到,“愈发像个小姑娘——”
雀儿转身想要逃。
刚巧,付铭从外头回来。天黑了,一家人都团聚。
雀儿于是跑出去,站在他面前立定:
“爷!”
刘婶子运气好,大少爷给了新年里的赏钱,欢欢喜喜走了。
付铭揽着雀儿的肩,亲昵的推进屋子里。
“外边冷。”付铭说,“进去说。”
他冰凉的手握住雀儿,冷得雀儿跳起来。付铭不许雀儿逃,如何说?
“来给你的爷暖暖手脚——”
拥住了,在昏黄的灯下偷偷亲一记。人来了就分开,一前一后的往里钻:
“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如今也只有你才能将他招来。”大太太说。
碟子里空的,倒上醋,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雀儿怔怔的,脸上还笑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付铭坐下来替他答:
“没有的话,妈。”
今年的年格外寂寥些,缺了二少爷。付铭从怀里摸出信,说是今日下午才寄到——赶巧;雀儿看见他留下两份,意识到付钰竟也写给了他。
付钰知道么?
他不自觉恍惚起来,没听见桌上的话。
“雀嫂嫂不坐下么?”
嫡亲的四小姐问:
“我瞧嫂嫂这小半月来胖了一圈……下巴也不见尖了呢!”
四小姐十五来岁,笑吟吟的打趣雀儿。她喜欢雀儿,因为雀儿是她眼里最漂亮的人——她从前并不知道哥哥的院子里有个雀儿,而在雀儿蓄起长头发后格外关注他。
大太太看在过年的份上,格外开恩:
“搬张凳子来,雀儿也坐下吧。”
他填上了付钰的缺口,暂时的。席间大太太说起来,念着新一年该做的事——
娶媳妇。她盘算着。付铭再不娶就晚了,哪怕付铭才二十出头。
付铭皱眉头,说着“不急”。
他母亲急。他母亲怪他父亲过早教他生意场上的事情:
“叫那些人带坏了好好的爷。”
付铭糊弄着应付过去,大意是哪个小姐都不相配——穷的太穷,贵的高攀不上。他们付家落在中间,倒成全了付铭:
“妈,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淡淡道。当然,也为了他母亲安心,并未说出不娶的话。
雀儿听着,心下茫然空白。
他只觉得那是不干他的事……大少爷娶少奶奶,天经地义,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若少奶奶泼辣些,他的日子就苦些……是这么个理;可怎么过不是过、再苦又能苦到哪儿?
他木木的,只有在被点到时才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他吃了太多的菜,太太关心起他们房里的事情:
“雀儿,近来有什么消息?”
雀儿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大太太关心的事情——什么事不在她眼皮子下呢?
还是付铭替他接了下来。“妈。”他打断了,同一句话,“不要急。”
雀儿忽的回过神来:
不要急……他不能急!
肚子里的小东西还在安家,一日日,安心地长。也不知四小姐先时的话里有没有深意……难道看出来了?又或者,她只是当他心宽,所以体胖。
可这只警醒了雀儿:那孩子的来路原是不光彩的事情!
大太太不知道先前的事情,所以他还是要瞒下来。
三个月的孩子,莫名减了月份。雀儿小心翼翼地束起肚子,连吃也不敢多吃。
他心惊胆战地过了正月——因为在十五那日对着汤圆叹气,又差一点挨了训。好在他借口他是念着大爷:付家的生意在乱世发了财,付铭高升了。
也离得他更远些……总要去城里。
二月二那一日,付铭回来。雀儿咬着指头思索了半天,决心仍将那套改编后的说辞讲给他听。
“有了。”雀儿说。付铭没反应过来,问他“有了什么”?
雀儿不答。
付铭忽的醒悟:“雀儿!你——”
他拉着雀儿,跑过付家重重门槛。雀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跳扑通、扑通,在惴惴不安里见过了付铭的母亲。
从此也是他的母亲了——
雀儿要跪下来,磕头;大太太叫人拦住了,还给了凳子坐。雀儿从此不是小雀儿,而是付铭的姨娘。他抚着自己的肚子,捡起一把流苏叮当的长命锁。
真好呀,雀儿想。他在春光里望向春风得意的付铭,才过了半年,就把那个远渡重洋的二少爷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