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过家家 ...
-
216.
不住他家以后，放学他跟我一起走了。像是种补偿。某天吃完钵仔糕，他叹气，
“你说，我都瘦了那么多了，怎么还是没人追我呢？”
“那我...”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及时打断。像是在火车脱轨之前拧过方向，拧到正确的。
“嗯。”
谁？邱炀，是不是？你那么了解他，那么黏他那么信任他。我愿意坐在面馆里对着面发呆，不愿意站在门外听见你俩传出来的笑声。
“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
“嘿嘿，那我不告诉你了。”
我顿时头疼、胃疼、牙疼，全身疼甚至感觉头发和指甲也会疼。
217.
邱炀告诉我了，在包厢里。他打着游戏，看似很不经意，说，
“徐家恒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
“你知道了还跟他一起走呢？”
你不也知道了还坐着等吗？高明到哪里去？？
“关你屁事。”
“你知道他喜欢谁么？”
“谁？”
“黎恩惠。”
“不认识。”
“我认识，小时候跟他一起玩的。两个人过家家，黎恩惠当妈妈徐家恒就要当爸爸，我当狗。”
“小时候那是小时候的事，他现在太小了，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
喜欢，是我这样的。
“后来小学一年级，黎恩惠搬家了，搬到五临市。徐家恒舍不得，揪着人家裙子上的蝴蝶结不让走。鼻涕泡都哭出来。”
“嗯。”
“你怎么这个反应？”
“你想看我什么反应？我也把鼻涕泡哭出来，你就满意？”我又没有小裙子，没有蝴蝶结，我哭这些干什么？
“前几天去市里看演唱会么，后来逛街的时候，遇到了。隔着老远，他一眼认出那个是黎恩惠，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218.
不想蝴蝶结，也不想小裙子，我专心想一件事。
他是男生，再过许多年，他是男人，再过许多年，他会是爸爸，是父亲，有完整的家庭。我是不是不能太自私，让他去经历他原本该经历的，让他拥有他该拥有的。比方说，一个孩子？
当然，这些太远了，只是我不得不考虑。
“你以后想当爸爸吗？”我问冬冬。
“咋的，你想给我当儿子？？”他笑着拍了一下我肩膀。
我无语了。
219.
现在到我害怕放学和冬冬一起走了，我去年在空间留言问他最喜欢什么？他今年才回复我。
红豆刨冰：我最喜欢花花。
花都养好了，还没开，他又跟我说，花花是黎恩惠。我能怎么办？只能不浇水了。
中秋他说想去一趟市里，见他爸爸。我担心他不止想去见他爸爸，买了船票跟他一起走了。船是新的，船票也是。他担心我晕船，先递给我一瓶青草油，让我抹在人中的位置。我抹了，果然不晕船了。
海风和我，一起听他说：
“花花跟我都好久没见面了，我给她发消息，她都不怎么回我。”
所以你不给我发短信了？
“她们家以前的老房子全拆掉了，不知道哪天她回到岛上，会不会难过。”
你知不知道我听这些，有多难过？
“你说缘分到底是什么呢？是不是要先分离，再重逢，才算有缘分？”
不知道。
“她以前都是长头发，扎两个小辫子，那个发圈闪闪的，可好看了。现在剪短发了，也好看。”
看看我。
“小时，你晕船了吗？怎么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很久了吗？有没有比我更久？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说，
“你猜猜呢？”
我猜？我猜我有一些念头在你对她的热情里被冰封，在你刹那的雀跃中，沉默良久。
220.
靠岸了。
“花花好看吗？”
“好看的，反正我幼儿园的时候我觉得，全班她最好看。”
这次我们没住邱橘那里，邱橘带他男朋友去旅游了。徐家恒随便找了个酒店，说这里离工地近，比较方便。
“你自己去找叔叔么？不用我陪你？”
“不用，工地不安全，你就在房间等我吧。楼下有网吧，等烦了可以去上网。”
“行，你确定你是去找叔叔么？”
“干嘛？？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手机电量还有多少？”
“我看看，还有三格电，够用的。”
“充满了再去。”
“老妈子，你是。”
“听话。”
“你饿不饿？回来我给你带饭。”
“不用，我出去吃，要在旁边开一台机子给你留着么？”
“行，那我打车去打车回，不让你等太久。”
“你不是说离工地很近么？”
......
221.
快八点多的时候他进网吧找到我，说跟叔叔一起吃过饭了，所以回来晚了。
“有橙汁、可乐，你喝什么？”我问他。
“都行，我喝你不喝的那瓶。”
“邱炀为什么不跟着来？”我以为他不会放过陪你的机会的。
“补课去了吧？他们补课机构不在这个方向，橘哥不在，估计他白天来晚上还要坐最后一班回岛上。”他戴上耳机，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我，笑着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聊天框，
“花花回我消息了！！”
“她说什么了？”
“她同意跟我见面了，我约了好几次了，前几次她都说没空。”
“什么时候见面？”
“现在！我带你过去吧，还是你想坐这继续玩？”他立刻退出账号，关掉主机。
她能随时打断他玩的游戏，这是我做不到的。
黎恩惠，他说很好看，那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222.
“这是哪？”
“五临四中门口，她家住这附近。五临市有四个中学，但是一中是最好的。”
“那她是几中的？”
“四中啊，四中划片区么。以后高中估计也在这。”
那你以后想去几中？
223.
校门口的珍珠奶茶店，我和徐家恒一人一杯坐着等。
“你不给她买一杯么？”
“等她来了再点吧，现在点珍珠团在一起呢？”
你是不是喝过？这里你是不是来过？没告诉我。
等了不知道多久，花花出现了。不漂亮也不丑，很普通。我不讨厌她，我觉得她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好的并且我没有的地方，徐家恒才喜欢她。
“冬冬？”
邱炀叫冬冬听起来有命令的感觉；徐阿姨叫冬冬听起来有珍贵的感觉；黎恩惠这一声，我听在耳朵里，有心痛的感觉。
“花花！你吃饭了吗？你还想吃别的吗？”
“吃过了，这是你朋友？”
“对，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叫他裴序就好啦。”他扭头看着我。
“你好。”
我放下手里的小风扇，说，
“你好。”真羡慕你，但是不知道该羡慕什么。
224.
黎恩惠坐在冬冬旁边，我戴上冬冬的MP3，不听他们在聊什么。没几分钟，黎恩惠说太晚了，她要回家，下次再见。我看了一下手表，九点半不到。
“我送你吧？”冬冬待她很殷勤。
“不用，很近的。邱炀呢？”
“补课去了。”
“行，你们高中都要来市里读吗？”
“看情况吧，他肯定想去一中，上次就没考上。”
“没考上？”
“对呀。”
“下次你们来市里，提前给我发消息，今天太仓促了。”
“好哦，你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
我看着她的背影和他上扬的嘴角，盯着手里的奶茶发呆。
225.
零几年的奶茶还是各种各样的玻璃罐子，装着五彩缤纷的香精，瓶身外贴着标签。徐家恒喝草莓，我喝香蕉。点什么，商家就来几勺，开水冲在塑料杯子里面搅匀，再加半勺珍珠。送到封口机，将侧面的把手往下一掰，橙色的轮子转动，就制作好了。
拿到手图案都有可能是歪的，一行标语时不时残缺。
‘有你没有不好的心情。’
切成一杯‘有你’，一杯‘不好的心情’。
226.
“花花可喜欢和她朋友来这里了，她们放学喜欢在这里写作业。但是我觉得这个桌子太小了，光线也不好。”徐家恒咬着吸管对我说。
“嗯。”
“她最喜欢和蓝莓味的，每次都点。笔记本和橡皮也买蓝莓香味的，真是专一呐。”
蓝莓根本不是这个味道，你可能不太清楚。
“嗯。”
“以后我来这边读高中，天天给她买蓝莓奶茶。”
珍珠咬开都不透心，这破色素粉末到底有什么好喝？？我皱着眉头，试图理解。
“好喝吗？”他歪着脑袋问我。
“好喝。”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我等收假再回岛上，你要先回吗？”
“我先回吧。”我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邱炀不跟着来了。
“行，那作业咋办？”
“老样子。”
“好兄弟，一辈几。”
我不止味蕾痛苦了。
227.
第二天一早我就回岛上了，在码头遇见邱炀。他来补课，他下船的时候我正准备上船，我装没看到他，他不装。伸手来扯我。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有徐冬冬。”
“他呢？”
“在旅馆，或者网吧。”
“你陪他来的？”
“管呢？要补课就赶紧去，别在这跟我扯东扯西的。”
“老子好好跟你说话你就这个语气？我扯什么了？”
“书包，放手。”
“不放。”
“你有完没完？！”
“你见到黎恩惠了？”
“见到了。”
“某人回家要掉眼泪了。”
“你不跟我说话是会怎么样？别逼我打你，我现在没心情回家，有心情打你。”
“裴序真你其实特别蠢。”
“那是，我不蠢一点，怎么比你多出几十分？放手，我快赶不上了。”
“不放。”
我一拳往他鼻子上冲过去，他没躲。放开了我的书包，然后弯着腰捂着鼻子、嘴唇还有下巴。鼻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乘客都站在那边往我们这看。邱炀也看着我，眼里的恨意不假思索。刚要往我这边走过来，工作人员就把我俩拉开了，用大喇叭喊，
“这谁家孩子怎么没人管管呢？”
228.
我错过了上船的时间，还要再买一张票。他没还手，急着去补课。我觉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是让我错过。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