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偷鸡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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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好快驴加电地赶到李奶奶家门口时，鸡棚边上正围着一堆人，闹哄哄的。这是已经逮到了？
她穿过人群一看，却只见小丫蹲在地上哭得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李奶奶竟还揪着她的胳膊，嘴里不住地数落着。更远一点的角落里，还站着三个比小丫稍长几岁的男孩，嘻嘻哈哈的在窃笑，嘴巴一动一动，说不准是在取笑小丫还是模仿李奶奶。
方好脸色一变，快步上前，轻轻一拽把小丫从李奶奶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声音不重却不容置疑：“李奶奶，您先别急，有事慢慢说。”
见方好来了，李奶奶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手还在颤：“小方警官，你怎么来了？肯定是这孩子——你说说，这小丫啊，从小心眼儿就忒小，为了几只鸡哭得跟死了人似的！你说她以后长大了，那得啥样啊！”
方好抬起头看着她，仍然温声安抚：“先别急，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您跟我仔细说说。”
李奶奶嘴里咕哝着，却说不出具体的经过。说来说去，就是那句“心眼儿小”“以后不得了”重复好几遍。方好一边听，一边把小丫护在身后，目光悄悄扫过那些扔在围观的孩子。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脸上却不动声色。
先点点头哄着李奶奶：“您说得对，小丫还小，有些事也许不太懂。不过这事我还是得理清楚一下，孩子哭成这样，咱们也听听她想说什么，好不好？”
说着，不等李奶奶回复，她就牵起小丫的小手，带她走到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方好蹲下身子，和她平视：“小丫，你跟姐姐说实话，好不好？别怕，有我在。”
小丫抿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偷眼看李奶奶，李奶奶竟作势就要打，小丫的脑袋立刻就缩了起来。方好只好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李奶奶，更是表明自己是能够保护小丫的立场。
终于，小姑娘哽咽了一下，憋出一句话：“摄像头拍到了…是他们…就是他们偷的…”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几个正在不远处对她做鬼脸的男孩。
“我是这附近最小的小孩，所以他们平时就喜欢欺负我。”小丫抽噎又带着些童稚般恨恨地讲述了前因后果。
原来，偷鸡也是他们故意欺负小丫的一个手段。
按照以往的认知，彼此邻居之间，就算有作案时间和手段，也没人会穷到至于偷这几只鸡。小型家禽的失踪和死亡，一般且只会是野生动物导致的。那三个男孩这样把鸡逮走，大概也没有本事和场地去杀鸡，不过是白白地放走了鸡。
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吓唬小丫：“危险的动物盯上了你们家”。
“那你奶奶已经知道了是吗？”方好问。
小丫点头：“但奶奶说、她说算了，别惹事。”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都是孩子，玩一玩而已，别去跟人家家长闹，人家会觉得她小气…”说着，小丫又哇地一声哭出来，“可那是我养的鸡啊！是我天天喂、天天看着它们的...他们凭什么可以偷我的鸡！”
眼前的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的，而这其中不仅仅是偷鸡的问题，更是李奶奶不分青红皂白偏袒别家坏小孩造成的委屈。
方好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望向那几个还在嬉皮笑脸的男孩，她抱紧了小丫，轻声说：“别怕，有我呢。”
她站起身，大步走向那些小孩。
“喂，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那几个孩子一看到她这副架势，立刻有点发憷，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撇嘴：“干嘛啊，我们又没干啥。”——看在方好穿着警服的份上，倒是没敢跑开
“你们以为自己年龄小就不算数吗？我会告诉你们的家长，你们——”方好直截了当地说，可话还没说完，李奶奶急匆匆冲上来，一把拉住她：“哎呀，行了行了，都是小孩，别吓他们了！”
“可小丫很伤心。”方好皱眉，“不仅仅是这一件事，他们在别的时候也欺负小丫，这种事情不可以被放纵的。”
“小方啊，你看你说话就是不成熟——什么欺负不欺负，小孩子们跟她闹那是喜欢她。她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掺活呀！算了吧，就这么几只鸡，以后我再也不养了好吧！”李奶奶竟然开始赌气似的去拆鸡棚，要把鸡全放走。
方好只得先把她给拦住，再好言劝解李奶奶别生气。这么大岁数了，要是真的气出好歹来，那方好一辈子都寝食难安。
就在方好被李奶奶发威给拖住的时候，那几个孩子趁机一哄而散，跑得无影无踪。
方好气得咬牙，但也无计可施。
李奶奶却将眼皮一抬，得意的神色跳上眉间，哪里有刚刚那副好悬没被方好气晕的架势。
“小方警官，你看看，不过就这么点小事，你看你哪里至于大费周章的。”李奶奶完全忘记了最开始当她怀疑是某个经常夜出的邻居干的坏事儿时，那副又想抓人又犹豫但总的来说还是气恼的模样。
“好了好了，你们也忙，你就快点回去吧啊。”李奶奶三言两语就给方好分配好了工作。
方好深吸一口气，掏出出警回执，让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李奶奶在“不再追究”的记录表上签了字，又交代几句注意事项，表示自己回所里写个出警结案报告，就算这案子结了。
李奶奶当然是只觉得这事儿解决得妙，无暇顾及小丫负气跑开，目送方好离开后就去剥玉米了。
可是...回去？方好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她只是假意道别，实则悄悄绕到村口的另一侧，躲在一棵黄葛树后头，远远盯着那几个熊孩子还在村里晃悠。
去找小丫吧。
海风吹拂着东隅岛初夏的田野。当季的作物是水稻，水田尚未灌满，稻秧已经在秧田里整整齐齐地挺立起来了。泥土散发着腥甜的气味，蚂蚱在碎石路边跳跃着，田埂上生长着一层层野草，金黄色的蒲公英花探出头来，在风中轻轻摆动。
对没怎么见过农村景象的方好来说，这堪称诗意，可是对蹲在这里撕扯着石头缝里杂草的小丫来说，装满她小小心脏的只有急躁和难过。
“都欺负我，都不讲理！”她狠狠地一把扯下一大片狗尾巴草，扔得老远。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有蛇！”
小丫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正看见方好抱着胳膊站在田埂另一头，一脸标准坏人样儿。小丫朝着方好砸过去一颗小石子，起身就跑。
但论跑步，她哪里是方好的对手。
小丫鼓着腮帮子，被方好以“袭警罪”捉住。
哼了一声，小丫扭过头不理她：“你把我抓走吧，你枪毙我吧，我不喜欢你们这些大人。你这个大话精，跟我奶奶都是一伙儿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我知道你已经签了那个什么东西，你就不会再惩罚那些人了。电视里都是这样的。”
这倒是真的。方好确实没有立场也没办法去找几个小孩的麻烦。直接去找他们的家长呢？方好还没有傻到分不清激化矛盾和解决问题的程度。
“讨厌大人的话，那——如果不是大人的方式呢？你想怎么办？”方好笑道。
小丫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像是不确定这是不是陷阱。但她又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还是小声地说：“我想把他们推到海里去，最好淹死他们！”
“哎。”方好咂嘴，敲了敲她的脑袋，“重新说。”
捂着头，小丫嘟囔了一句：“那我就是…想让他们也被欺负一下。”
这倒还像点样。
方好沉吟了一下：“你有什么擅长的事情吗？”
小丫眨了眨眼：“爬树！我很会爬高！”
“小丫很厉害哦！”方好先是夸道，又垂下眼睛去想，有什么，是爬树可以做到的吗...有了！
“那你知道怎么埋伏别人吗？”
“埋伏？”小丫眼睛一下子亮了。
“来，我教你点战术。”方好搓了搓手，拿起一根枯草梗在泥地里画了起来，“他们人多，你在劣势，但只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分开…看好了，这边是杂货铺，那边是鱼塘，小孩子，总得有个喜欢吃糖的对吧…”
“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小丫只是碍于独自一小孩，所以打不过一个比她更强大的男孩群体，可是她却并非软弱地从未想过反击，相反，她经常暗自观察，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用他们的弱点打回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趴在田埂边，策划起秘密任务。
不多时，小丫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出发了，方好则悄悄跟着她。
她猫着腰从村道边绕过去，接着一转身就爬上了槟榔树，几个灵巧的动作后就藏进了枝叶里。那几个之前欺负她的男孩子正在鱼塘边丢石子玩，一点戒备心也没有。
“呯！”小丫从树上扔下一团湿泥巴，正中其中一个男孩的背心。男孩大叫一声回头，还没看清，小丫已经窜到了另一棵树上。接着，她开始用方好教她的“游击战术”把几个小孩一个一个引开，钻进竹林、穿过木桥、躲进柴垛…弄得几个男孩满头包，累得气喘吁吁却又找不到她。
正当他们在一个胡同口被小丫引得撞成一团时，方好从巷口走了出来，面对这四个堪堪到她大腿的小屁孩，威严地站定，眉头紧皱。
“够了！”她先喝止了小丫，又瞪着眼睛看向那仨，“你们几个，站好！”
男孩们一愣，都忘记了擦一擦脸上的泥巴。
说到底，他们还是怕大人的，更何况对方可是警察，是不好好睡觉就会把他们抓走关起来的大坏蛋。
方好装模作样地把小丫给训了一顿，不等男孩们龇牙咧嘴地再笑起来，方好立刻调转矛头。
“知道为什么你们现在被打成这样吗？”方好指着他们，“因为你们欺负人，所以你们活该被欺负。今天你们既然觉得痛，那下次你们就不要让别人也痛，不然你们之后还会这样一直被打。”
“别以为只有你们才厉害，拼狠谁不会？这次是我制止了小丫，但下次我不在，小丫未必就放过你们。”
小男孩们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给小丫道歉。”
“对不起…”声音细如蚊呐。
“响一点！”
“对不起！”
“以后还欺负人吗？”
“不敢了！”
“回家去！”
他们垂头丧气地跑了。
可他们从此后真的不会再欺负小丫了吗？
方好看向小丫，却发现她正咧着嘴笑，傻乎乎的。
“姐姐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保护你，他们很调皮，也许之后还会再集结起来欺负你。”方好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刚刚获得胜利的小丫接受事实。
小丫却摇摇头，拉起方好的手说：“如果你不在，他们可能还会来找我。可我已经知道怎么让他们不敢再来欺负我了。”
“真的吗？那最好不过了。”方好也笑了，和小丫拉钩，“不过你不可以用这些手段去主动欺负别人，当然，你可以尽情地反击。”
“我知道！”小丫大声回应。方好笑笑的摸摸她的脑袋。
哎，小姑娘真的很可爱！
东隅岛才步入早晨，方好已经解决了一桩案件。虽然不尽如人意，比如那帮熊孩子到底也没有因为偷鸡的事情遭到惩罚——那他们以后真的还能长成正直善良的人吗？方好不知道，她可不是教育专家——不过，能让他们也吃到一些苦头，至少也能让他们少干点坏事，总算也没有太遗憾。
方好骑着电驴，开心地一边在村与村之间巡逻一边往所里赶。
就快到镇上了，一个徘徊着的老人吸引了方好的注意力。
“老奶奶，您在找什么？”方好赶紧靠边停车，伸手就去搀扶她。
老人却一把就打掉了方好的手，只是颤颤巍巍又好像有些浑浑噩噩地念叨起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偷鸡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