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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窃兄 ...

  •   “召忆,召先生叫你过去呢,”
      来人小心翼翼走到桌上趴着那人身旁,忍不住想靠近,不知想到什么鞋头紧急转了个向,摸了摸鼻子,“先生脸色不是很好……”
      “什么?”
      那人直起身,愣了几许。
      “哦,知道了。”
      奚庚反应片刻才意识到召忆是他的新名字。

      一个月前。
      “你们确定没有看错?”一行人脚步匆匆,走在最前方的是个面容清俊的男子,不过他此刻万分急切。
      “公子,你慢些走,小心累着,左右小……他也暂时跑不了。”
      “王叔,”召容停了下来,“你说,万一这次又是空欢喜怎么办?”
      “哎呀,”王渡心疼道,“这些年您为了找小公子都快把大济跑了个遍,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于你的。公子,倘若那人不是,您也不要自责,可好?”
      召容是王渡看着长大的孩子,自老爷夫人相继去世后,召容更是一刻也不让自己松懈,一直在找弟弟的下落。王渡自是无比心疼。
      “嗯,谢谢王叔,”召容笑了笑,转而对着引路的那人,“麻烦你了,继续吧。”
      在街巷中转了几个弯,带路的小孩挠了挠头,指着一个杂乱的窝点:“就是那,之前那个哥哥抢了我的馒头,但见我哭了,他不知从哪又还了我一串糖葫芦。
      但他好像不在这里了。”
      循着小孩指的方向,召容一颗心起起落落,原来还是晚了么。
      怪他没有看好弟弟,才会让弟弟走失,甚至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公子,也许他还会回到这里呢?”王渡安慰着,吩咐仆从再去询问一下附近的人。
      “哎?是那个漂亮哥哥!”
      小孩眼睛一亮,指着几米开外的青年。
      这么大的阵仗。
      再看那些人期盼的眼神,奚庚稍加回忆便有了猜想。
      他确实从一个身染疫病的人那里得了块玉佩。
      “漂亮哥哥,你的哥哥来找你来啦。”那小孩很为奚庚高兴,他终于不用一个人独自在外流浪了。
      “什、什么?”
      奚庚适时疑惑地看向召容等人。
      “听闻你有一块双鲤的玉佩,可否让我们看看?”王渡解释,“小公子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做一个验证。”
      召容没有说话,默许了王渡的行为。
      也不知为何,即便看到王渡颤抖着双手将玉佩送到自己眼前,召容仅是内心有片刻的惊讶与欢喜,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他竟有一日,找回了弟弟。

      穿过回廊,奚庚一眼就看到几个人围在召容周围,大抵是请教什么。
      斜阳照耀下,沁心亭四周的湖面荷叶长势正好,也有荷花亭亭玉立。
      召容侧头看了奚庚一眼,便继续和其他人探讨什么。
      这是又生气了。
      奚庚无奈一笑。
      他后来才知道召忆自幼身体不好,离不开药,召容最紧张他的身子。
      再请郎中反复确认了几遍,召容才勉强心安,庆幸这几年的离散倒是救了召忆一命。
      才认回来不久,召容便将召忆也放进了明雅书院,对召忆也是格外在乎。
      平日里诸学生便有些惧怕召容,奚庚来了之后召容对他们的要求整体提高了更多。
      期望变高,召容便发现奚庚和他所设想的不一样。
      小测次次不能达到最低要求,讲课时奚庚也多半不听。
      以至于有人猜测奚庚和召容不对付,即使二人姓氏相同。
      而奚庚早些时候也假装身体不适来应对召容的怒火,第一次有用,第二次就没了效用。
      奚庚还想着要怎么说,召容先开口了:“还不过来?”
      沁心亭只剩下召容与奚庚,奚庚走近便看见召容手上拿着他作答的卷子。
      “哥哥,我知道错了~”
      奚庚坐到召容身旁,抓着他的袖子,凑过去看召容在卷子上所作的批注。
      “现在是在书院里,你给我好好站着。”
      召容根本不吃奚庚撒娇这套。
      想起他这个弟弟,召容颇为无奈。
      召忆早没有记忆里的乖软,如今长得比他还要高大一些,而现在还想对他使小时候的那些招数。
      召容绝不要轻易原谅奚庚。
      “那……先生,我错了嘛。”奚庚故意换了称呼,依旧赖在召容身边,甚至是不断靠近召容。
      “召忆!给我站好!别撒娇,简直……”召容拧眉侧过身背对着奚庚,“没眼看。”
      “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哥哥,我不是你的,弟弟吗?”
      “你还好意思说,”召容一向温润,奚庚面前的他却总是如寒风般冷冽,“你看看你这次写的都是什么?”
      召容把几张纸页一股脑塞在奚庚怀里。
      奚庚依言低头看了看,龙飞凤舞或者是歪歪扭扭的字旁几乎写满了工整有力的小字,足以从中看出字迹主人的认真。
      “讲课时你在做什么?嗯?就算这些问题你都不会,也不至于写这些东西来糊弄我!”
      “可是……”
      “召忆,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爹娘在天之灵?
      “哥哥,我错了,”奚庚从身后拥住召容,“你别不理我。我改,我改好不好。”
      召容动了动,终于回头看着奚庚。
      内心的那些不适再度涌出。
      他分明记得忆儿最是乖巧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良久,召容再次妥协:“我就再信你这一次。”
      这次小测也有表现格外突出的,如叶子瑜。召容也不是那种一味叫奚庚学习叶子瑜的人。
      可奚庚实在……
      “你要是有不懂的,就多去向叶子瑜求教。他也算是你们当中有天赋的。”
      “知道啦,哥哥,我们回去吧。”
      日已西沉,忽就起了风,天地间透着不正常的黄。
      算是避免一些麻烦,召容平日里与奚庚几乎没有交流,旁人也只以为二人恰好同姓。每日课了,召容多半会留在最后再和奚庚一道回家。
      召容晨起走的有些匆忙,没有备下雨具,瞧着天色也是快要下雨了,没有多言就和奚庚出了亭子。
      “哥哥快走,要下雨了,”奚庚牵起召容的手,笑着,“不然等会要成落汤鸡了。”
      手心传来温热,召容点了点头,不近不远跟在奚庚身后。
      召容本是受人所托来了明雅书院当教书先生,一年半载是离不开的,也就在附近的梨河镇里置办了宅子。
      才到半路,豆大的雨点哗哗落了下来,打在脸上生疼。
      奚庚脱了外袍罩在二人头顶,嬉笑道:“哥哥,你离我近一点,不然我就白白挨雨淋了。”
      没有多想,召容僵着脸半靠在奚庚怀里,直到周围都是他的气息。
      是腊梅。
      雨点越来越密集,奚庚后面几近是揽着召容快速地跑。
      “好大的雨,幸亏我们跑得快,”奚庚抖了抖外袍,拧了几把,落了一地的雨水,转头问召容,“哥哥你说是不是?”
      没等召容回答,王渡提着衣摆撑着伞小跑到门口:“我就说还是要去接你们,你们真是……”
      “王叔别生气嘛,”奚庚接过王渡手上的另外一把伞,撑起后,自然而然揽过召容,“知道您担心我们,下次,不,绝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
      “王叔,我们先进屋吧。”
      召容忽略心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旁边奚庚还在哄着王渡,召容摇了摇头。
      本来还担心在外漂泊十五年奚庚会和自己生分,现在倒是省的他烦心了。
      不过一个月,几人倒像是一起生活了数十年一般。
      宅子里的仆从不多,多是负责洒扫、厨房和护卫的,加上召容二人,也不过七人。
      王渡叫人送来热水给二人沐浴,又去了厨房。
      换洗一番,召容方拉开门,门口等候的人即刻转了身,似是十分欣喜:“哥哥,王叔又催了。我们快去。”
      后厨里,掌勺的是李铁二的妻子何香,看见奚庚二人脸上笑开了花:“来来来,公子,知道今个下雨天凉,我特地熬了乌鸡汤,快过来尝尝。”
      李铁二闻言憨厚一笑,添了几根柴火:“她呀,自从下雨后就一直催老王去看你们,生怕你们淋了雨,还让老王第一时间把你们带过来尝这个汤。”
      “李婶的厨艺我肯定是信得过的。”奚庚先盛了一碗鸡汤给召容,才依次给每个人都盛了一份。
      王渡早把李家的李颜开和李明安叫了进来,几人帮忙上了菜,才围坐在桌旁。
      几人一同用饭最初王渡是万万不同意的,架不住奚庚和召容坚持,现在也算得上和谐。
      何香另取了一双筷子,将鸡腿夹给了召容和奚庚:“多补补,你们在书院肯定很辛苦。”
      闻言,召容微微垂眸,何香不识得字,对他们做的事很多都不能理解,但她从未反对过什么,反而是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先拿给他们。
      “好吃,谢谢婶。”召容温和一笑。
      “哥哥,你多吃一些。”奚庚将碗里的鸡腿让给召容,见其眉头轻微皱起但不好发作的模样眼底聚起笑意。
      没给奚庚多加放肆的机会,不多时,召容放下碗筷,起了身,手指在奚庚面前的桌上轻点了几下:
      “等会来我房中。”

      “小公子啊,你又惹祸了?”
      王渡停下筷子,关切道。
      奚庚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懊恼:“这次的测试我让哥哥失望了。”
      “不过没事,哥哥已经教训过我了,王叔你们不用担心我。”
      几下扒拉完碗里的饭,奚庚冲众人笑了笑,跨过凳子就追了出去。

      “吱呀”
      “来了,”召容闻声抬起头,拿起书桌上的戒尺就向奚庚走去,下巴微抬,示意门口的方向,“去主屋。”
      主屋空了许久,是召容祭拜父母的地方。
      奚庚看到召容手里的东西眉心忍不住跳了几下,召容第一次用戒尺打他是在半月前他用身体不适骗召容的心软。
      “跪下。”
      召容上了几柱香,便叫奚庚跪在爹娘牌位前。
      召家比不得权势之家,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对家中子弟的要求只会高不会低。
      “召忆,”
      召容罕见的叫他全名,“我要你在爹娘面前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像在书院那般玩闹,绝不会辱没了召家的门楣。”
      将爹娘搬了出来,奚庚也知召容这次是认真的,只好抬起右手,三指并拢,:“我发誓,今后会听哥哥的话,绝不悖逆。 ”
      “啪”
      召容愠怒,打在奚庚右臂上:“再说!”
      他要听的不是这个。
      “嘶——”
      见奚庚缩了一下手,召容握着戒尺的手指微紧。目光紧紧盯着奚庚,召容说不清,仿佛只有奚庚作下了那句承诺他才能安心。
      奚庚对他说的话总有很多理由去圆。
      “召忆”让他觉得无奈又陌生。
      “哥哥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奚庚抓住戒尺另外一端,召容挣脱不得,原来奚庚本有能力反抗他。
      “哥哥,兄长,我发誓,绝对不会做违背你心意的事,别生气了。”
      奚庚试了试,将戒尺从召容手心里抽出,起身抱住召容:“我不会再违背你的心意了。”
      方来到这个世界时,奚庚正好碰到濒死的召忆。
      病痛的折磨早让召忆眼眶都凹下去一圈,召忆就那么使出浑身的力气拉住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帮我找到……”
      “什么?”
      奚庚蹲下身,凑近召忆。
      “玉佩,玉佩。”召忆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向奚庚,眼睛在触及布包时多了些许光彩。然而也只有片刻,召忆两眼一闭,再没有后话,只是他的手指还紧紧抓着奚庚的衣袍。
      辗转来到梨河镇时,正发愁要怎么混进明雅书院,奚庚便看到一个小孩馒头掉在地上滚了一圈,那小孩立马瞪大了眼睛,追着馒头跑了几步,捞起灰扑扑的馒头就要吃下去。
      奚庚看见了如何能忍。
      当即出声:“小妹妹。”
      “嗯?”
      小孩闻声转过头去,但还不断想将馒头往嘴里送。
      而眨眼间,白影闪过,小孩眨了眨眼睛,再次确认手里的馒头不见了,而不远处一只黑狗摇晃着尾巴叼起馒头撒开腿跑了。
      那是她的馒头!
      “呜哇哇哇!”
      嘴角下撇,小孩直接爆哭。
      “别哭。”
      奚庚不知怎么安慰她,也说不清楚,环视一周,很快,拿着一串糖葫芦递在女孩面前:“别哭了,还你的。”
      “唔,谢谢哥哥。”
      翻脸可谓迅速。
      女孩一点一点舔着山楂外表的糖衣,余光瞥到地上的玉佩:“这是什么?”
      “?”
      奚庚低头一看,应是方才动作急了,玉佩掉了出来。将玉佩擦拭一番,奚庚将之重新放在怀里,起身摸了摸女孩的头:“乖,慢慢吃。”
      也是赶巧,女孩和奚庚见了几次,转身就碰到了王渡。
      听见王渡说了什么“几年了还没有……”“玉佩”“鲤鱼”,巧了不是,她新遇到的那个哥哥也有一个鲤鱼的玉佩。
      说来奚庚还要感谢召忆和女孩给了他身份,前提是召容不是那个人。
      召容有多在乎这个弟弟奚庚是知道的,他既想告诉召容真相,又怕召容再次经受打击,若不告诉召容,奚庚又怎么甘心只做召容的弟弟。
      翌日。
      奚庚主动申请,换了位置,坐在了叶子瑜和贺林蓉中间。
      叶子瑜,也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而贺林蓉,是促使叶子瑜走向毁灭的关键人物。
      再过半年左右,叶子瑜会被大济的皇帝认回去。他本是皇帝李连尧一夜风流的结果,李连尧年不及半百,身体欠佳,总是要布局好后事。
      叶子瑜恢复身份后,本有能力坐上东宫太子的位置,岂知关键时刻从他书房里搜出了“结党营私”的书信,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后来,他才知这些“证据”是自己的枕边人贺林蓉动的手脚。
      也因为他一人,明雅书院受到牵连,山长柳执纪和从教的数人相继被抓,最后死的死疯的疯。
      这时叶子瑜万念俱灰,选择了自焚在府中。
      而贺林蓉,最初或许有那么几分的真心,但最终逃不过权势的诱惑,站在了叶子瑜的对立面,甚至是当着叶子瑜的面亲自落了二人还未出世的孩儿。
      叶子瑜也因此大病一场,日渐消瘦。
      眼下正是情愫暗涌的时候,奚庚要做的自是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呀,哪来的猫?”
      人群中谁先说了一句,叶子瑜转头望去,越看越眼熟。
      那不是玉珠么?
      玉珠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雄性,因为一只眼睛呈蓝色,一只呈黄色,眼神总是透亮亲人的,叶子瑜给他取了“玉珠”。
      “玉珠,过来。”
      看见熟人,玉珠晃了晃脑袋,摇着尾巴自然而然走向叶子瑜,而后贴着叶子瑜的腿就靠睡了下来。睡下后还不忘抬起爪子舔舐着毛。
      “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就跟了过来。”
      叶子瑜略带歉意对周围的人笑了笑,玉珠也抬起头,“喵”了几声。
      “子瑜,你家这猫可真神,竟然想来听召先生讲课。说不定以后我们不会的还要请教他呢。”
      有人开玩笑道。
      “对啊,对啊。”
      “猫神,受我一拜。”
      “不过,依照召先生的性格,能让除了人以外的活物出现在讲堂上么?”
      “先生只是看着不近人情罢了,昨日我没有回答上他的问题,先生也没有责怪,”
      贺林蓉盯着玉珠两眼放光,随即热切地看着叶子瑜,“我可以抱抱它吗?”
      “我可以摸它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叶子瑜给玉珠顺毛的手停在了玉珠背上,玉珠正舒服地眯了眯眸子,喉咙发出一阵一阵的呼噜声。
      抬头两个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叶子瑜冲贺林蓉尴尬一笑,将玉珠抱起送到奚庚面前。
      “谢谢,”奚庚温和一笑,开口,“不如等会也让他跟着我吧,我上课不用怎么听。”
      奚庚之前一个月的表现叶子瑜看在眼里,课上基本都在神游或者睡觉,再多一只猫也不算什么。
      但叶子瑜也担心正因为这样让召先生和奚庚关系更加恶劣。
      “放心,”奚庚继续,“召先生是个通达的人,不会有事的。”
      话语间,召容来到前方的书案处坐下。
      目光扫过下面,一眼就看到奚庚双手托着脸在对自己笑。
      神色稍缓,召容开始今天的内容。
      但很快,召容就注意到奚庚衣袖的不寻常。
      定睛一看,是一只软白的猫咪聚精会神,时不时扑抓奚庚垂落的衣袖。
      奚庚今日也是一身白裳,发丝垂落肩侧亦看不分明。
      若不是猫咪爪垫的粉和眼睛,召容都要被糊弄过去。
      被发现了奚庚也半点不慌,垂下眸子一只手将玉珠环在身前撸着,没过多久,玉珠困意来了,就开始眯着眼睛。
      只是还在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奚庚。
      “说你呢,我听课呢,别捣乱。”
      奚庚小声教育着玉珠。
      抬眸,召容脸色果然算不上好看。
      但召容并未说什么,临走时看了奚庚一眼:“人和猫,出来。”
      “召忆,不如我去和召先生解释清楚吧,”叶子瑜良心不安,“是我没把玉珠安置好,才让他跟着我跑来了书院。方才先生……多半是动怒了,我不能……”
      “没事没事,”奚庚嘻嘻哈哈,“玉珠借我一会。”
      说罢,奚庚抱着困倦的猫离开。
      沁心亭中,召容背对奚庚,奚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对着背影唤道:
      “先生。”
      “你昨日答应我什么?”
      召容直入主题。
      “会听哥哥的话。”
      “那你今日又在做什么?!”
      召容回过身,“你可见过哪个人上课还要带只猫的?”
      “我这不是玩物丧志,”奚庚道,“它叫玉珠,是自己跑来的。他也想听哥哥讲课呢。”
      眉头轻皱,召容深吸一口气,道:“那你说说,你今日可有认真听了?”
      “听了。”
      召容简直好气又好笑,他就算再不在意,某个人的视线也让他忽视不了。
      奚庚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看,召容却开不了口。
      但看奚庚已经开始回忆他今日讲的内容,召容心里的那些话彻底被堵住,一口气不上不下。
      “哥哥,”奚庚扬起笑容,“我就说吧,不会违背你的意思的。今日就是个意外。你看。”
      奚庚牵起召容的手,将玉珠“强硬”地放在召容怀里,更是开怀:“怎么样,是不是很乖?”
      怀里那一团毛茸茸动了动,后脚蹬在召容手臂上借力缩了缩身子,在找好舒服的位置后眯眼发出呼噜声。
      召容面容都僵硬了片刻,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感受到来自猫咪体内的律动。
      五岁以后,召容就再没有接触过这些,偶尔看见路过门前的猫或狗,召容都忍着没去亲近它们。
      奚庚在一旁催促:“哥哥,它需要你撸,给它顺毛。”
      “今日就算了,没有下次。”
      召容正色,偏开头把玉珠还给奚庚,匆匆离去。
      穿过回廊,掠过门洞,召容右跨了一步,让身影被墙壁完全遮挡。
      玉珠确实是乖软。

      奚庚回到座位后,几个脑袋一齐凑了过来。
      叶子瑜只是担心:“奚庚,先生他?”
      “没事,”奚庚把玉珠放下,拍了拍它的后背,玉珠喵喵叫着回到了主人身边,“先生知道缘由后没有说什么,你要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的话,我以后向你求教你可不能恼。”
      因着奚庚语气里的欢脱,众人渐渐放了心,你来我往说着什么。
      隔壁桌朱诗捷道:“我家里种的莲子熟了,去年多亏了你们几个帮我卖鱼,不如明日去我家摘些莲蓬回去?”
      “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时候也是赏荷的好时候?”贺林蓉道。
      “如果可以,诗捷,我想吃你做的饭。”夏余集笑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夏余知呼了夏余集一巴掌,随即开口,“说实话,诗捷的厨艺确实不错。”
      “哥,那你还说我。”夏余集小声抱怨。
      “当然可以,你们喜欢就好。”
      朱诗捷对奚庚印象不错,一并把他邀了过去。
      以至于次日召容最后说了一句“今日便先到这里吧”,几个人对视后就一起出了门。
      奚庚早早便和召容提过一嘴,召容回去时等了一会才想起来奚庚说不和他一道回去。
      一个人走着熟悉的那条道路,召容不适感更加强烈。
      一个多月,已经让他熟悉时刻有奚庚陪伴在身旁。
      另一边,朱诗捷找来木船收了一些莲蓬,夏余集忍不住也和他一道在水面上转了一圈。
      夕阳西下,荷花也看不太真切。
      几人稍作打算,帮朱诗捷打起下手。
      贺林蓉本想叫上叶子瑜一起剥莲子,奚庚从中一插,和贺林蓉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朱诗捷父母亲早些年就去世了,守着那一片荷塘,朱诗捷过得艰辛却满足。
      用过饭,奚庚把剥好的莲子都留了下来,只是带走了两朵莲蓬。
      叶子瑜与奚庚顺一段路,路上思量片刻,奚庚道:“子瑜,你觉得贺姑娘怎么样?”
      “啊?有才识,有胆量,是个很好的朋友。”
      “就这些么?”
      “嗯。当然,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了,从今日起。”
      叶子瑜眼里闪烁着光芒,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曾因为奚庚的一头白发而有意远避,可从这几日的相处看下来,奚庚分明很是温和有礼。
      “唔,我昨日看玉珠喜欢的紧。”
      “是啊,母亲去世后,我身边就没了可以说话的人。玉珠是两年前来的。
      我有时也奇异竟然会有这般有灵性的猫。”
      “那它可有兄弟姐妹?”
      *
      “王叔,阿忆回来了么?”
      召容将书放下,抬头看向窗外,门口怎么一直都没有动静?
      烛火摇曳,都快要到亥时了,召忆怎么还不回来?
      “公子,小公子还没回来,要不您先歇下吧。”
      “阿忆说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你说,他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召容打开房门,黑夜中的虫鸣愈加清晰。
      “怎么会,他们兴许是贪玩忘了时辰,您也不必过于担心。”
      “他说过的……”
      恰在此时,木门传来响声,紧接着,一个人轻手轻脚摸了进来。
      “做什么去了?”
      “哥哥怎么还没睡?”奚庚笑道,淡定地把手藏在身后。
      光线不明,召忆也没看清那是什么。
      “你说呢?”
      王渡看召容也是一番好心,分明担心的要死,见了面却说了这般冲的话,连忙圆场:“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小公子,公子他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是我不好,让哥哥担心了。王叔,放心吧,您先回去休息吧,太晚了。”
      “唉,好,好。”
      王渡只好三步一回头离开。
      屋里不算亮堂,奚庚猜测召容本是打算睡了,但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果真是他的好哥哥。
      奚庚率先开口:“我后面去了子瑜家中,忘了时间。哥哥不要生气。”
      “哦,是么?”召容道,“身后藏的什么?”
      奚庚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走近召容。
      召容最后看到那双手里捧着的东西时,心脏猛地一跳。
      是一只幼猫和两株莲蓬。
      突然暴露,幼猫睁着圆圆的眼睛环视周围的环境,和召容四目相对时感知到什么,张嘴叫了起来。
      “哥哥喜欢么?”
      召容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所以你?”
      “多花了一些时辰把它带过来。所以哥哥喜欢么?”
      奚庚这么晚回来,将幼猫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送到他面前,还在不断观察他的神色变幻,唯恐他生气。
      费了这么多心思,还在担心他生不生气。
      召容冷着脸:“下次……”
      他和奚庚有很多关于“下次”的约定,召容换了说法:“以后不允许再这样了。”
      没有明确地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抬眼奚庚果然露出受伤的神色。
      “喜欢。”
      召容最后道。
      手抚上幼猫的毛,召容只怕自己手上不注意就不小心把它捏死。
      胸口闷闷堵堵,召容只能尽量扯出笑容,表达自己的欢喜。

      一面应付着贺林蓉,一面和召容一起养着多狸,奚庚算了算时间,大概年节后叶子瑜就要回皇城,他也没办法继续待在召容身旁。
      那时和召容挑明身份最好。
      这样召容也不会惊异于他的突然消失。
      廿八那日是召容的生辰,也是奚庚陪他度过的第一个生辰。
      召容意外地喝了很多酒,脸上一片酡红,更显得肌肤如玉。
      爹娘灵位前,召容说了很多。自从奚庚来后,他很少再去祈祷什么。
      只是因为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而召容不敢深究,不敢去面对,甚至是愧疚厌恶自己。
      与弟弟重逢两月不到,邵容便意识到什么。最初他只以为那是内心愧疚的投射,是自己压抑许久放肆的结果。
      聪明如他,那些情愫是什么又怎么会分不清楚。
      不过令召容庆幸的是,奚庚不知道。
      “哥哥,我扶你回房。”
      奚庚将召容从软垫上扶起来,召容闻到属于青年的气息心口一痛。
      装作若无其事般把手抽回来,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我没事,你也走吧。”
      “哥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奚庚看了眼牌位:“出去说吧。”
      屋外召容紧了紧衣袍,半仰着头笑说:“怎么了?阿忆藏了什么秘密?”
      “我不是召忆。”
      一声惊雷炸响。
      召容嘴角抽了抽:“阿忆,你不是召忆又是谁呢?怎么这么久了还要开玩笑?”
      心里那隐秘的庆幸横生,召容心脏“咚咚”跳动着。
      “召忆已经死了。”
      “什么?”
      召容不可置信和哀凄的眸子看过来时,奚庚凝神:“是身染疫病。他后来将玉佩拿给了我。”
      召容拧眉死死盯着奚庚,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说谎的迹象,不过让他失望了。
      “他死后尸体只能火化,骨灰就埋在嘉荣。”
      “你呢?你又是谁?”
      召容面上越是平静,奚庚越是担心,而眼下他没有退路:
      “奚庚。我最初也是贪念那些好,所以才……”
      “这就是你欺骗我的理由么?我有多在乎这个弟弟你难道不清楚么?”
      眼里逐渐模糊,召容侧过头,自嘲一笑:“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骗我的?
      召、奚庚,我真的不了解你。走,你走!离开这里!滚!”
      召容第一次彻底失了态,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指着门口:“给我离开这里,滚啊!”
      “哥哥,我会走,你自己保重。”
      “喵——”
      多狸拖着声音跑过来在奚庚脚边蹭蹭又去了召容那里,不过奇怪的是今日没有人再抱起它了。
      “这是怎么了?小公子你怎么……”
      王渡听到争吵连忙跑了过来,看着二人焦急道。
      “把这个……东西也带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说罢,召容把多狸从身上抖落下来,背过身去。
      这次不似从前的任何一次,王渡劝道:“公子,小公子他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你也不能把他赶出家门啊。”
      “王叔,对不起。”
      “什么?”
      “让他滚!他根本不是召忆!”
      奚庚自知再留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深深看了召容一眼便离开了。
      原来这就是他私心放纵的结果么?
      “公子,那他是?”王渡试探道。
      “不知道,我累了,”召容闭了闭眼,“王叔,你找人去嘉荣一趟吧,阿、忆的骨灰在那里。”
      身心俱疲,奚庚走的干净,召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小腿处传来牵扯感,召容低头看了看,是多狸在玩耍。
      “怎么,他也不要你了么?”
      仔细品味方才说的话,召容面色古怪了片刻,奚庚不要他了,不需要他了。
      分明是奚庚欺骗他在先,以为不痛不痒几句道歉就能掩盖住自己犯下的过错。
      不过他又在想什么呢。
      方弯腰把多狸抱起,王渡就颤着手拦住召容:“公子,由我把它送出去吧。”
      召容动了真气,王渡还担心召容要把奚庚的多狸给扔出去。
      再怎么说,多狸也养了这么久,王渡不相信召容对它没感情。怕就怕召容冷静下来后悔。
      “喵~”
      多狸偏过头想蹭召容的手。
      “罢了……”

      书院众人再相见时,眼神里都透着诧异。
      其一是有知情的人透露,原来叶子瑜是当今陛下的十一子,乃是皇子,身份尊贵。
      其二,便是贺林蓉主动随叶子瑜去了皇城。
      其三,奚庚也走了。
      召容一整日的心不在焉,抬眸恍惚是奚庚倦怠地倚着手,忽然对上他满是笑意的面容。
      错了,错了,都错了。
      召容后来将召忆的骨灰带了回来,为召忆立了牌位。
      指尖描摹着牌位边缘的纹路,召容出神地看向窗外。
      阴影处,王渡无奈摇头。
      白日里,何香和王渡挤眉弄眼,王渡小幅度地摇头,做着口型:不可。
      召容抿着唇放下碗筷,看着二人:“我感受得到。”
      “哎呀,公子,这也是担心你嘛。”
      何香不顾李铁二的阻拦,直白道:“这、奚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怪只怪命运弄人,你说怎么就来了疫病不是。
      不过好在他知道把真相,都说出来。”
      奚庚对何香总是含笑的,对召容也上心。何香最初还感慨上天开眼了,终于不再折磨召容了。
      没想到,都是假的。

      新的身份,新的人生。贺林蓉两年如一日的相伴也让早准备好孤身一人的叶子瑜不知不觉动了真心,许下府院只有这一个女主人的誓言。
      而枕畔佳人心境早已变了几遍。
      身旁那人的容颜她早已看倦,早失去了从前的悸动与期许。
      贺林蓉想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想要无上的荣光。
      靖王承诺事成之后给她正妃的位置,哪怕她曾经是叶子瑜的女人,条件便是贺林蓉要将事先准备好的书信放在叶子瑜书房里。
      贺林蓉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叶子瑜愿意去争、愿意去抢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叶子瑜分明有能力,新皇上位,再怎么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叶子瑜无心皇位。
      叶子瑜必死。
      贺林蓉却不想就这么陪叶子瑜去死。
      她要活着。
      奚庚枕着手臂,躺在屋瓦上想着对策。
      叶子瑜本就不想回到皇城。
      这人人羡慕的身份却是他不希望的。
      一再拒绝贺林蓉,叶子瑜只怕贺林蓉是一时兴起想要戏弄他。
      贺林蓉要同他一道离开时,叶子瑜是震惊的。
      两年,叶子瑜府中并无姬妾,朝夕为伴叶子瑜才终于下定决心。
      贺林蓉是他的知己,也是爱人。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要在叶子瑜明确真心之前,也要让他看清贺林蓉。

      奚庚用了二十七个月彻底断绝了叶子瑜走向毁灭的可能。
      回到梨河镇后,奚庚直奔旧地。
      “哎哟哟,她笑了。”
      “你看她,好不容易啊。”
      “你说这是像谁多一点啊?”
      “爹……爹爹。”
      稚嫩青涩的话语猝不及防闯入耳中。
      “唔,确实是像爹爹一些,尤其是眼睛。”
      召容给出中肯的评价,却不知正击某人的心脏。
      其乐融融的景象奚庚竟也看得眼睛酸疼。
      召容已经成亲了?
      甚至是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他……
      “公子,我抱吧,闵钰也不轻了。”
      王渡主动接过孩子。
      “小心,别弄疼她。”召容小心护住女孩的脚。
      “你们看她,她还听懂了,不高兴了!”李明安笑道。
      见闵钰嘴角撇下去,李明安不停:“罪过,她又要哭了。王叔,你快哄哄她。不然又要哭个没完。”
      “混小子,”李铁二呼了李明安一巴掌,凑上前扒拉着闵钰的脸蛋,笑的亲切,“闵钰乖乖,别哭啊。”
      三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紧张个不停,召容摇摇头,退开了。
      似有所感,召容回头看向门的位置。
      低头自嘲一笑,召容转身去了后厨。

      奚庚想不通他为何再度回了明雅书院。
      当初因召容,他进了书院。
      最后,他也只同山长短暂告别。
      这么回来,是显得有些仓促了。
      但或许是,这是他和召容少有的能光明正大产生关联的地方了。
      奚庚见完山长,掐算着时间,缓缓走在召容的必经之路上。
      转念一想,召容既然有了新的家,不需要他了,他再出现在召容面前也是给召容徒增烦扰吧。
      脚步微顿,奚庚先听见了声音:
      “奚庚?”
      惊讶,疑惑。
      “嗯,哥……”奚庚紧急改了口,“你还好吗?”
      “与你无关。”
      奚庚只见召容微垂了眸子,紧了紧怀里的书,就要与他擦肩而过。
      就要错过那刻奚庚遵循本能抓住了召容。
      意料之中被挣脱,那人愠怒:“别碰我。”
      见人抬脚要走,奚庚急道:“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哥哥”两字脱口而出,奚庚说出口也后悔了片刻,尤其是召容身形微怔,侧头满眼痛色看着他时。
      奚庚腿上如有千钧之力,叫他没法作出动作。
      想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困窘的时刻。
      落日西斜,召容远远就望见蹲守他的某人。
      “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召容微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径直从奚庚身旁路过。
      “哥哥,要回去了?”
      召容没有回应。
      “山长说很多人都走了,你可还习惯?”
      沉默。
      “哥哥,我错了,我最初是想告诉你的,但你对我太好了,我舍不得这份好。”
      召容停顿了几许,奚庚也跟着停下。
      “滚!”
      连怒极,召容也说不出那些污秽的话语。
      奚庚自是知道召容吃软不吃硬,只好软着声音不停歇地解释。
      召容平日里看似清冷孤傲,但奚庚知道,召容会将他的柔软展示给自己人。
      叶子瑜一事,奚庚本有法子把召容骗过去。
      但他没有。
      一路上说个不停,召容被奚庚吵得没完,不由加快了步子。
      到底比不上奚庚,召容最后反而是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连奚庚上前扶着他他也暂时没有拒绝。
      缓过来后,召容皱眉推开奚庚,颇为不悦:“离我远一点。”
      “哥哥。”奚庚心下大喜,若他没看错,召容方才是不是不那么生气了。
      直追着召容,临到门扉处奚庚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住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砰”
      门被无情关上。
      奚庚摸了摸鼻子,不舍地隐了身形,潜入宅子。
      “公子,回来了,闵钰可想你了。”
      王渡看召容眼眶微红,讶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吹了冷风着凉了?”
      “没事,王叔。”
      召容转身迎上李明安和他怀里的闵钰。
      李明安笑着:“公子,这闵钰可真奇怪,就亲你嘞。”
      奚庚很快就看见李明安把孩子抱给了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黄裳,乌发半绾着。
      这难道就是召容的夫人?
      心脏犹如被匕首一刀一刀割着,奚庚没了心思,离开了召宅。
      却不知李颜开后来半搂着女子,笑得甜蜜。
      连着几日,召容都没有再看到奚庚。
      从前说那么多也不见奚庚听他的,现在倒是乖巧了。召容心中苦涩。
      他不知,另一边奚庚在理智与情*欲间来回拉扯。
      召容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弟弟也“找”回来了。
      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召容因为他的欺骗怒气未消,他不若直接去往下一个世界。
      可,万一呢?
      奚庚连忙从树上坐了起来,怒斥自己:“奚庚啊奚庚,怎么能作出这等违背常理的事来?”
      当即趁着夜色去了召容房里,那人呼吸清浅,奚庚忍不住屏住呼吸,来到床边坐下。
      奚庚也只敢在召容睡着的情况下见他。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奚庚缓缓道:“我本意不是要欺骗你。”
      是了,奚庚最初只是想借着召容之便去明雅书院。
      他本可以好好的做召忆。
      可谁叫召容……
      “我想告诉你真相,但我担心你会因为失去弟弟而、失落,我等了许久,也自欺欺人了很长时间,恰逢有事不得不离开,我才趁此机会将所有告知于你。
      阿容,我错了。”
      脑海里的场景逐渐清晰,与现实重合。
      那年奚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留下一吻,也不知后来闵焉如何了。
      奚庚此时真真觉得若非他有这层身份,能够穿梭三千世界,看了千人千面,那他现在可能就凭一腔心思而犯下过错。
      “阿容,你还是忘记我吧。还有,我……”
      奚庚轻轻拂过召容侧脸,触摸到一道湿痕时耳边似有烟花炸响。
      “还有什么?”
      那本该熟睡的人轻轻问道。
      奚庚翻窗进来时,他便醒了。
      还想着怎么会有人想要行窃,倒是先闻到了许久未曾闻的腊梅香。
      召容说不惊讶是假的,奚庚竟然唤他“阿容”。
      不似叫他“哥哥”的亲昵,反而是有几分缱绻。
      召容一时心跳如擂鼓。
      奚庚总是这样,总在他快要绝望时给他希望,而后又没有后续。
      只是徒增失望。
      “我……”
      念及闵钰,奚庚摇头,“没有。我是来和哥哥告别的。”
      “告别需要半夜翻窗?”
      “这……”
      此刻召容撑着身子,半倚着床头,微微歪着头打量奚庚。
      “不像两年前叫我哥哥了?”
      “不合适。”
      “现在知道不合适了。”
      “打扰了,我这就走。”
      奚庚还想翻窗,召容皱着眉:“门在那里。”
      “好。”
      奚庚点点头,贴心地为召容拉起窗户,向门口走去。
      “站住!”
      召容直起身子,盯着奚庚背影:“你若真要走今夜就不该来我房中走这一趟。
      不,你几日前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两年前你以为随随便便说句对不起就可以轻松一走了之,现在你也是这样,突然出现,说了几句话纠缠于我,方才又来通知我你要走,凭什么?
      你是我的谁?我竟要时刻将就着你,你想来就来了,就随意糊弄我,欺骗我,玩闹够了、没有耐心了,想走了,就转身潇洒离开。”
      你可有半分考虑过我?
      兴致起了就来招惹他,厌了倦了就拍拍手离开。
      召容把剩下半截话咽了下去。
      “你还回来做什么?解释么?当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内心的怨气越来越重,召容恨不能全部说出来。
      心里的那根刺再次被挑立起来,直扎的召容鲜血淋漓。
      从小受过的教养不允许召容歇斯底里,召容习惯了将情绪收敛。
      闵钰。
      奚庚轻轻翕动嘴唇,却无话可说。
      召容成婚甚至有了孩子是二人之间永远无法越过的沟壑。
      “对不起。”
      “你滚!”
      召容哑着嗓子,他为数不多的眼泪都献给奚庚了,真是好笑。
      不过都要彻底结束了。
      只要奚庚走出这道门。
      预料中的场景没有发生,那人反而折过头疾步向床畔走来。
      召容惊愕不已,匆匆偏过头。
      忽然想起夜色里,床上本就无光,更是恼怒。
      肩膀被抓住,召容被迫面向奚庚。
      腊梅香扑面而来。
      奚庚紧紧抱住了他。
      “公子?”
      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召容猛地推开奚庚,指着床尾与柜子的间隙:“去那里。”
      随即披上外袍,召容擦干净眼泪,燃了蜡烛才去开了门,目及李颜开还有安清怀里的孩子时心下了然。
      接下孩子,召容带着二人进来。
      “这么晚了还来麻烦公子真是……”
      李颜开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安清嗔了李颜开一句:“他啊,早些时候不让我多照顾闵钰,自己又不会,现在倒好,闵钰还更熟悉公子了。
      有时也不知到底谁是她的亲爹爹。公子,我便先回去了。”
      安清自知是有夫之妇,不忍心下了李颜开的面子。
      “我那不是担心你太劳累么?”李颜开笑道,“反正公子也答应了要做闵钰的干爹爹,熟悉一点也好。”
      “是是,你说的都对。”
      安清拢紧衣裳,就要去外面。
      “砰”的一声,安清心思最是细腻,看向床尾:“是谁?”
      召容面色不改:“应是多狸玩闹着纱帐,无碍。”
      “可多狸今夜不是跟着王叔吗?难不成进了贼人。公子小心。”
      瞬间警备起来,李颜开抄起桌上的茶杯又被安清按下:“是多狸,就是多狸。我都看见猫尾巴了。”
      召容对安清微微一笑。
      “那好吧。”
      媳妇说的都是对的。
      李颜开送了安清一段,回来召容也把闵钰哄的差不多了。高高兴兴道了谢李颜开便离开了。
      关上房门,召容脸色即刻冷了下来:“你又在闹什么?”
      谁知奚庚出来没头没尾问道:
      “闵钰不是你生的孩子?”
      短短一段话奚庚也能拼凑个七七八八的真相。
      只是他还需要确认。
      “不是。你现在可以走了。”
      召容半夜折腾了许久,眼下困意袭来,也不想和奚庚多加掰扯。
      “那,方才那女子,也不是你的夫人,对不对?”
      难怪闵钰不在召容屋里,难怪召容未和安清同寝。
      召容抿着唇,奚庚问的都是哪和哪。
      撞进召容眼里的古怪,奚庚喜上心头,既然召容未曾婚配,那他就是争上一争又怎么样?
      召容自顾自熄灭蜡烛,坐在床边:“你可以走了。”
      奚庚借着月光,竟是一步一步靠近召容:“我这次回来,确实还有一个原因。”
      缓缓低下头,奚庚看着召容阴影里的轮廓:“是因为你。”
      徐徐图之只怕召容还是察觉不到他的情意。像那半年时间,召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
      召忆一事带给召容的伤痛,奚庚会想办法都补回来,会加倍对召容好。
      “我之所以选择不再欺瞒你,还因为,我想做的是你的心上人。
      我可以等你,一直等你。”
      “呵。”
      原来是早早算好的,枉他那些时日因为自己的心思而难以入眠。
      召容心里乱成一团。
      奚庚欺骗他的事,两年了,他也渐渐能够理解奚庚所说,但他不能接受。
      他的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得知奚庚并非召忆时短暂的庆幸。
      如若奚庚一开始没有隐瞒,那他或许会厚待奚庚,二人可能会成为朋友,但或许会止步于此。
      可奚庚选择了欺瞒,而这份欺瞒既有奚庚的不舍,也有对自己的考量。可最终奚庚是为了解决隐患而选择剖白。
      倘若奚庚没有这层喜欢,那他会一直有个弟弟。
      召容无奈一笑,他的弟弟活着还是死了只是取决于奚庚的心思。
      而他,永远是被选择的那个。
      连同对奚庚产生的情思都让他觉得自己可笑。
      “我累了,你走吧。”
      奚庚是后来才确认召容的身份,可那时他早以为自己是他的弟弟。
      解释却不好解释。
      “阿容,”奚庚拥住召容,怎么算他都像话本里的负心汉,“我混蛋,我让你伤心了,你打我出气,好不好?”
      奚庚牵起召容的手:“你有气就打我骂我,我都受着,你别自己气自己。我心疼。”
      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拭去泪水,奚庚半跪在召容身前,将召容的双手万分珍重地捧在手里:“我明确心意算不得很早,很多次我都想和你坦白,但我也怕,后来私心作祟,我……是我自私,是我对不住你。”
      奚庚不想再让任何欺骗存于二人之间,将前后因果都告诉召容,召容定会更加生气,但这也好过再次让召容失落。
      “阿容,你理理我。我并非是不珍重你。我……你有气对我撒出来,别憋着。”
      奚庚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召容听着话语中的小心翼翼,好不无奈。
      “倦了。”
      召容淡淡抽出了手,拉开被子,躺下,背过身去,一气呵成。
      徒留奚庚深吸一口气,召容不理他了。
      翌日召容不用去书院,睁眼已经很晚了。
      露出的手臂像是被什么压着,召容微微侧眸,那是奚庚抱着他的手臂。
      唇角微动,召容想起这人患得患失的模样。
      是在意才会既担心这,又忧虑那吧。
      不过他才不要就这么轻易原谅奚庚。
      王渡敲门进来时瞳孔一震,奚庚正好醒了过来,抬头和王渡对上。
      召容收回手,果然是发麻了。
      “王叔~”
      奚庚规规整整站在床边,迎接王渡的审视。
      “王叔,我没事。”
      “哎,好,好。”
      王渡走了,多狸顺着门隙溜了进来。
      乍见到奚庚,多狸躲开他顺着边上小跑跳到床上,随即又滚又动。
      “多狸,下去!”
      召容故作愤怒,道,“你应当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
      “喵?”
      这只肥狸只当召容在夸它,使劲往召容身上凑,舔着召容的下巴、脸庞。
      “简直是难以教化。”
      召容不知在说谁。
      “多狸。”
      奚庚好气又好笑,这猫两年不见就忘了真正的主人。
      多狸也不理他。
      把多狸抱起放到地上,这猫不死心,再度跳上了床,召容无奈,起身穿起了衣裳。
      直到出了门召容也没给奚庚一个眼神。
      安清看到多出来的奚庚,轻笑一句:“这就是多狸啊。”
      旁边李颜开一脸疑惑:
      那不是假冒小公子的人吗?公子怎么还允许他跟在身边?
      多狸:?

      此后日日奚庚都跟着召容,或是装作偶遇,或是特意“拜访”。
      召容都未曾给奚庚一个正眼。
      王渡等人对此见怪不怪了,之前的怨念也逐渐消散。毕竟奚庚对他们很是上心,将所有责怪都坦然收下,还整日笑颜以对。
      王渡还是狠不下心。
      最重要的是,奚庚对他家公子真的很好,更甚从前。
      吃穿住行都考虑周全。
      连小闵钰也喜欢奚庚。
      王渡他们更没有理由再反对什么。
      这日下起了大雨。
      奚庚拿着雨具在书院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召容的影子。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去找召容,倒是先见到召容和一位姑娘同撑一把伞的场景。
      牙都要酸完了,奚庚还是硬生生勾起嘴角向召容走过去。
      “伞你带回去吧,小心着了雨。”
      “那就谢谢先生了。”
      另外一人看了眼奚庚的方向,冲召容甜甜一笑。
      唯恐召容淋雨,那姑娘走后,奚庚几步上前,将伞撑在召容顶上。
      瞧着召容发丝上都落了玉珠,半边衣袖被雨水打湿,暗了一大片,奚庚不由嘟囔:“怎么那么不在意自己。”
      召容停住:“别的伞呢?”
      “王叔带出去了,”吧?
      奚庚心底发虚。
      “哦。”
      见召容忽然抬手,奚庚立即把伞柄塞召容手里,站在了雨幕里:“你不愿和我撑一把伞也行,但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
      作践?
      召容不过是想把伞向奚庚的方向推一推,毕竟这人撑伞是直接向他这边倾斜了很多。
      先前奚庚大可以揽着他,现在奚庚却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总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故而奚庚索性将伞倾朝召容。
      可如此回去,奚庚打了伞和没打无甚区别。
      召容眼见奚庚都误会了也没有解释什么,回过神缓缓走着。
      简直是笨死了,这人。
      更过分的欺骗也好,强行和他住一起也罢都做了,现在却不敢和他一起走?
      雨水在伞面上汇聚,不停地成线滴落。
      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鞋袜和膝头靠下的衣袍,召容觉得正常走路也有些麻烦。
      抬头望去也不知这雨何时才停,心里愈加烦躁。
      召容知道奚庚就跟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奚庚穿的单薄,只怕早已浑身湿透。
      可谁知这是不是他的苦肉计。

      王渡看见召容回来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召容紧抿着唇不发一言脚步不停。
      看到浑身湿透的奚庚,王渡心疼道:“怎么都淋成这样了?”
      鬓发沾了水胡乱地贴在脸上,奚庚抬袖在脸上擦了一把,笑道:“王叔,我没事。”
      瞧着召容走远了,奚庚不等王渡就要跟上去,王渡一把抓住奚庚,再联想方才脸色不好的召容,早有了想法。
      王渡苦口婆心劝道:“奚庚,你别再往前凑了。”
      若为召忆之故,这该发泄的也都发泄完了。
      “我到时候再劝劝公子。你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必做的如此……”
      “王叔,是我错了。”有些事只有召容与他知晓,奚庚不好多说。
      “唉,那不管怎么样你先去沐浴吧,省得到时候发烧。”
      转角,二人的对话不落一句都进了召容耳里。
      思绪很乱,召容深深闭了闭眼,轻叹一句:
      算了。
      苦肉计又能怎样,他偏偏就会上当。
      不出所料,奚庚夜里发起了高烧。
      召容夜里只感觉手上似乎被一个火炉围着,轻轻动了动,奚庚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分明有自己的房间还非要来守着他,召容内心酸酸胀胀的。
      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对错。
      召容晃了晃奚庚:“奚庚?奚庚?”
      “阿容,何事?”
      奚庚最先想到的还是他,召容不由软了声音:“你发烧了。”
      “哦,那没事。我回去。回去。”
      奚庚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眨了眨眼睛,再慢悠悠地移动着。
      召容连忙起来扶住奚庚:“我扶你过去。”
      奚庚身形又是一晃,召容咬咬牙,转了方向,把奚庚扶坐在自己床上。
      自上而下看着奚庚,召容道:“自己除了鞋袜和衣裳。我去打水。”
      等召容端着水回来,奚庚已经乖乖地躺好了。
      之所以是“乖”,召容还能感受到奚庚似乎还在等他的夸奖。
      奚庚眸子含笑,这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召容允许他留了下来。
      也不枉他特意敛了法力淋了这一场雨。
      召容将干净的巾帕沾了水,小心为奚庚擦拭着手和脸。
      再换了一盆水,把巾帕叠好贴在奚庚额头上才算完了。
      翌日,召容睁眼看到熟悉的床顶时愣了一下,偏过头,奚庚也不见了踪影。
      抬手随意搭在额头上,召容感觉魂要丢了一般。
      再几日,奚庚才明确感受到了召容的变化。
      召容会对他笑了。
      奚庚忍不住上前,抬起的手又落下,即将后退时召容笑道:“怎么不继续了?”
      如寒冰消融,春回大地。
      奚庚终于再次拥住心心念念的人:
      “阿容。”
      奚庚忍不住将他的欢喜分享给众人,召容却摇了摇头,冷静开口:“不如等他们自己发现。”
      “好,都听你的。”
      奚庚与召容额头相抵,有些不确定:“阿容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么?”
      首先取得召容原谅,再求他的喜欢,奚庚原以为这一日至少也要等上几年,却不想竟这般快。
      “兄弟之间……像这般,是禁忌。”
      似是回答,又似告诉了奚庚什么。
      召容将那些情感藏的很好,好到奚庚都以为召容只把他当做弟弟。
      “阿容……”
      王渡是最后发现二人关系的。
      某日。
      “公子,已经把说媒的孙婆子送走了。”王渡站在门外说道。
      没有回应,王渡只当召容没有听清楚,再问:“公子可还有吩咐?”
      “唔,唔……”
      召容双手被奚庚一手压在头顶,衣衫松松垮垮,腰间还有一只大手游移,被动承受着奚庚带有怒气的吻。
      好不容易偏开头躲开,召容眉头轻皱着:“快让开,王叔叫我。”
      岂料话才说完,嘴唇就被咬了一口,随之而来的是绵密的吻。
      “公子,我进来了。”
      王渡进来时就看到召容被奚庚压在身下深吻的场景,二人恰好停下动作,一齐偏过头来。
      足足思考了一分钟之久,王渡老脸一红匆匆离开,还特意关上了门。
      召容趁机挣脱束缚,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羞又恼:“都说了叫你停下。”
      可眼尾薄红的召容早让奚庚丢了理智。
      奚庚从侧面抱住召容,将头埋在召容颈间,闷闷:“若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就要答应那媒婆了?嗯?”
      说着,奚庚轻轻咬了召容的耳垂一下。
      召容反是坐的板正:“王叔也是一番好心,这才未经我的意去请了媒人。”
      “然后呢?你就真看上李家的姑娘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都不曾见过她。”
      召容与他关系明朗之后,召容待他倒是没有从前的声色俱厉,可也从不允许他胡来。
      可今日奚庚再不阻拦,召容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
      “哥哥,我就是担心……”
      奚庚假模假样失落道。
      唇上落下柔软,稍触即分,召容正色:“现在还担心么?”
      “担心。”
      奚庚一本正经点头。
      “什么?”
      “怕不够爱阿容。”
      “唔……”
      召容再度被奚庚推倒,喘息间推拒:“待会王叔会叫我们用饭。别。”
      “王叔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手上动作不停,奚庚解了召容衣带,看着一片春光外泄,喉头不由上下滚动。
      召容看奚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罐,耳朵也烫了起来:
      “不可。”
      “那阿容今晚随我将它用完。”
      召容:“……”
      好不容易和奚庚来到桌旁坐下,召容脸上依旧是烫的。
      王渡为召容盛了汤:“公子多补补。”
      没等召容说什么,奚庚笑了笑:“谢谢王叔。”
      安清帮何香端着菜,温婉一笑。
      饭毕,召容将众人聚集在一起,郑重道:“我想与奚庚成亲。”
      “那好呀,多大的喜事。”何香欣慰一笑,公子终于要成家了。
      这是一件好事啊。
      其他人也都十分欢喜,欣喜召容遇到了良配。
      是夜。
      奚庚缠着召容一次又一次,召容也乐意惯着奚庚。
      这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夫君。
      终了,奚庚亲了亲召容的额头。
      他爱他。
      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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