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雪泥(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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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棠州北高铁站外。
“好美！”吕涵惊叹不已，迈向前一步，与奎子鉴并肩站定。
不似高驿那般浮华，棠州如同被擦拭过一般，天蓝得透明，不事矫饰的沥青路面也泛着光泽。风走过这座城市时似乎会放轻脚步，云絮浮在头顶，像是不忍惊扰这一池碧水的宁静。
“走吧。”吕涵迫不及待道。奎子鉴看上去心情不错，轻车熟路领着他上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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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震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要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南北？”邱震霖试探性问，伸长脖子看他电脑上的正在码字的文章，生怕打扰他，“帮我参谋个事呗。”
喻南北打完一段话，敲下句号。他从屏幕前扭过头，看向邱震霖，揣测片刻：“你又想蹭技侦的课？”
邱震霖摇摇头。
“那一定是想让我陪练了，”喻南北说着举双手投降，“我拒绝。”
“不是……”
“剩下最后一种情况。”喻南北恍然大悟，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他坐在椅子上转过来：“说吧，魏途怎么了？”
“也不是怎么了，”邱震霖揪了揪头发，“就……我最近发现他回来得特别晚。”
“这样吗？”喻南北回想片刻，“这两个月他每天送你回来很早啊。”
“正是这样，”邱震霖解释，“他送我回来很早，但他后来没有回寝而是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昨天我晚上临时去他的寝室找他，他不在，小旷告诉我这段时间一直是这样。”
喻南北没有出声，半晌才小心翼翼道：“难道你是怀疑他……”
“不是！”邱震霖连忙打断，“我就是怕你们都这么想，怕他也以为我是这么想的，才一直没有直接去问他。我没有怀疑他，只是很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喻南北立刻认错，“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没有主动跟你说，这中间必然有他的理由。”
“我知道，”邱震霖再次抓住头发，“可是我想帮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有一个办法。”
邱震霖一脸期待：“快说！”
“今天晚上，你悄悄跟过去看看不就好了。”
“这样好吗？”
“确实不好。”喻南北承认，“但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又不想先让他知道，就只能这样。”
喻南北显得很像一个狗头军师，然而邱震霖还是被他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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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涵跟着奎子鉴走，在棠州的街道上东张西望。
“我们这是去哪里？”
奎子鉴：“学院。”
“学院？”吕涵很讶异，“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奎子鉴显得很无奈，他转过头看他：“预备学院，怎么可能休息。”
吕涵恍然大悟，感慨着自己入选CTI后就把脑子留在了预备警队。
……
棠州市预备后备警队。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一株枝叶繁茂的老树守护着院门，日光透过叶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风过处，树叶微颤，影子便也随之摇曳。
“门卫会让我们进去吗？”吕涵将信将疑抱着臂。
奎子鉴没有说话，沿着围墙向左走。
吕涵一脸疑惑地跟上他，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学院后面。一座低矮的平房映入眼帘，爬山虎和裸露的排水管攀满了水泥外墙；院内有一颗和大门外模样相似的大树，遒劲的枝干从围墙上伸出来，堪堪搭在平房顶部的瓦片上。
见此场景，吕涵意识到什么：“喂，你不会是想……”
然而还不待他说完话，奎子鉴就已经行动了。
只见他三两步靠近平房，纵身一跃，在围墙的缺孔上一蹬，左脚在外墙排水管上借力一跳——随着铁皮承重形变发出的刺耳声音，奎子鉴踩上瓦片，身体腾空起来。砖屑簌簌坠落，他的脚尖在围墙顶端的玻璃碎片上方划出一道弧光。
最后，奎子鉴甩出右腿，靴底精准卡进大树的枝杈，他移动两步，枝干微微下垂时顺势一滑，树影晃动着，他已然脚掌触土，屈膝缓冲，平稳落地。
一串动作利落连贯、驾轻就熟，风移影动间，他已经从围墙这头到了那头。
吕涵目瞪口呆。
奎子鉴隔着栅栏招招手，让他快过来。
……
毕竟是自己提出要来的，吕涵只能硬着头皮上。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经过将近十个回合，吕涵终于痛苦地爬上了屋顶，纵身越过围墙攀上树干。他刚要伸腿踏住奎子鉴先前落脚的树杈，不料脚下一空，顿时失了重心——“啊呀！”
吕涵从树干上卸力掉下来，被底下等候多时的奎子鉴一把接住，险些崴脚。
“呼，”吕涵勉强站稳，眼冒金星，他扶住奎子鉴直喘粗气，“谢啦。”
奎子鉴看一眼时间，等了吕涵一会儿，让他拍净身上木屑土灰。
“你怎么样？”
“没事，走吧。”
奎子鉴点点头，四下观察一番后，带着他沿墙根走了一段路，最后进入一栋楼。
这是一栋行政楼，楼内几乎没有人声，办公室门紧闭着，偶有学校的老师或领导走过会传出响动，进门后再重归寂静。
奎子鉴拖着半挂在他身上的吕涵，一路谨慎地向楼顶上爬。他将一只生锈的锁取下来，推开铁门，行政楼上方的天空便填满了他们的视野。
他拉着他走上天台。
恰好这时传来了下课铃声。奎子鉴示意吕涵走到天台边缘，从这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
“哇子鉴你可以啊，”吕涵将手撑在扶手上，“偷窥高手。”
奎子鉴并不接他的话：“从左数第二栋，四楼，第二个教室。”
吕涵看着他说的地方，又侧目看看他。
奎子鉴唇角上扬，目不斜视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平日里，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情绪，就好像深海的沟谷，望不见底、令人生畏；而现在，细碎的微茫似乎正在里面流动着，令他整张面孔都焕然一新了，散发着引人注视的气质和魄力。
吕涵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奎子鉴。
“他在那里。”
奎子鉴的声音唤醒了吕涵。吕涵看向他说的地方，根据描述，很快找到了那个正从教室前门走出来的青年人。
阿然眉目清秀、鼻梁挺直、唇色浅淡，虽然隔了距离，但仍能发现他生得好看。他像是被露水洗过一般，肤白如瓷、干净清透，说话时嘴角会挂着淡淡的微笑，温润柔和而不声张。
吕涵看不清他的眼眸，却直觉那双眼睛是清澈透亮的，可以融进深渊的颜色里，并且依旧不染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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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邱震霖远远看见魏途进了一家酒吧。
魏途不喜欢混酒吧，这一点邱震霖很清楚。因此，邱震霖认为，他大概率是去打临时工。
邱震霖不知道魏途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也很愿意在经济上帮助他——但是他了解魏途，魏途是不会接受的。魏途不想让邱震霖担心，也不想接受他的资助，于是隐瞒了来酒吧打工的事。
魏途不得已要这样做，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邱震霖感觉心里有些难受。他逡巡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从酒吧后门溜了进去。
邱震霖的目光穿越灯光，很快落在了吧台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魏途并没有发现他，兀自调着一杯曼哈顿。昏黄的光线在他侧脸投下阴影，他的白衬衫袖口卷起，小臂肌肉随着动作微微绷紧。冰块叮当落入一只古典杯，他左手拿起威士忌，酒液注入，很快将冰块浸泡。
邱震霖不觉看得入了迷。当两滴红棕色的苦精坠下，鲜艳的颜色扩散、晕染，仿佛有种子也在他心底悄然生根、悸动，接着发芽绽放。
魏途捏着一只银色吧勺轻轻旋转，冰块在杯中缓慢转动，他手指修长，动作平稳，赏心悦目。最后点缀的樱桃，泛着糖浆的光泽，如一颗坠入琥珀色海洋的红宝石。
邱震霖站在原地，心跳很快。他看着魏途把那杯鸡尾酒推到客人面前，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把正事忘了。
邱震霖恋恋不舍移开目光，悄悄走上楼去，没入楼梯的阴影中。
找到酒吧经理费了些时间。
“魏途吗，”经理坐在沙发上，“我可看好他了，聪明能干，学得快做得好，很多客户都喜欢他。我一定要找个时间再跟他谈谈，让他考虑考虑长期职业……不过你问这些干什么？”
邱震霖双手合十：“拜托！”
“工资倒是按天发，不过他好像没有自己收着，而是让我们全转到了外地的一个账户上。”经理回忆着，“这种事情也很常见，大概是外面亲人急着要用钱，他才来做临时工。”
邱震霖用骨节在下巴上摩挲几个来回，半晌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肘支茶几向前倾去：“那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经理听他说着计划，觉得匪夷所思：“这不太好吧？”
邱震霖用手指在杯里蘸一蘸，接着在桌上写了个数字：“一点小心意，好人做到底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雪泥(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