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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色穿越 ...


  •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细小的银针,狠狠扎在吴婉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狂风卷着咸腥的海水气息,粗暴地拍打着废弃三号码头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发出沉闷又空洞的呻吟。远处城市模糊的光晕被厚重的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唯有近处几盏高悬的探照灯,划破沉沉的黑暗,将这片堆叠如钢铁坟茔的区域照得鬼气森森。

      “站住!警察!”吴婉清的声音穿透风雨,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她矫健的身影在湿滑的集装箱顶棚上疾掠,□□紧贴身体,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视线死死咬住前方那个在集装箱缝隙间亡命鼠窜的黑影——代号“泥鳅”的文物贩子头目。泥鳅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在探照灯惨白的光线下,那包裹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粘稠如血的暗红。

      泥鳅猛地刹住脚步,前方是码头边缘,黑沉沉的海水在下方咆哮翻滚,翻涌的浪头撞在水泥堤岸上,炸开惨白的泡沫。退路已绝。他猛地转身,脸上雨水混着油汗,扭曲成一个狰狞的表情,眼中是困兽般的疯狂。他毫不犹豫地从后腰拔出一把黑星手枪,枪口在雨水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直指追来的吴婉清。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瞬间撕裂了风雨的喧嚣,子弹带着灼热的死亡气息,尖叫着撕裂雨幕,擦着吴婉清的身体呼啸而过。一枚子弹几乎是贴着她的战术头盔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另一枚则狠狠撞在她身侧的集装箱铁皮上,迸出一长溜刺眼的火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吴婉清眼神冰寒如铁,没有丝毫停顿。在泥鳅扣动扳机的间隙,她借着脚下湿滑铁皮的助力,身体猛地向前一滑,一个标准的滑铲动作,整个人几乎贴着集装箱顶棚疾射而出。雨水在身下飞溅。

      “砰!”

      又是一枪!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背脊飞过,灼热的气流灼烧着作战服。泥鳅的枪口再次喷出火光,这一次,瞄准的是她滑铲落地的位置!

      电光火石之间,吴婉清腰腹发力,身体在湿滑的顶棚上硬生生拧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弹道。同时,她的右脚如同蓄满力量的钢鞭,借着拧转的惯性,带着破风声狠狠扫出!

      “咚!”

      这一记凌厉的鞭腿,精准无比地扫在泥鳅持枪的手腕上。剧痛之下,泥鳅闷哼一声,黑星手枪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在集装箱顶棚上弹跳了几下,滑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水里。

      “妈的!”泥鳅又惊又怒,凶性彻底爆发,另一只手竟不顾一切地探向怀中那个油布包裹。

      吴婉清瞳孔骤然收缩。直觉告诉她,那东西极度危险!她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落地的瞬间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再次弹起,左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扣住泥鳅探向油布包裹的手腕,猛地反关节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风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

      “啊——!”泥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瞬间被卸掉了力气,软软垂下。

      就在吴婉清右手探出,即将抓住那诡异油布包裹的刹那,异变陡生!

      泥鳅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混合着绝望和诡异的狞笑。他仅剩的力气,不是反抗,而是狠狠地将怀中那个油布包裹,朝着吴婉清的面门猛掷过来!

      包裹在飞掷的途中散开。

      一道刺目的、粘稠如血的赤红光芒,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瞬间吞噬了探照灯惨白的光线,将整个集装箱顶棚映照得一片妖异的血红。光芒的核心,赫然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形态古朴的玉佩。它通体血红,仿佛由凝固的血液雕琢而成,表面密密麻麻地蚀刻着无数扭曲怪异的金色符文。此刻,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玉佩内部疯狂流转,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阴冷气息。

      吴婉清的手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玉佩冰冷刺骨的边缘。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如同宇宙黑洞般从血玉佩中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抽空,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冰冷的雨水、咸腥的海风、集装箱铁皮上的锈迹所有物质都被这股吸力疯狂地撕扯、吞噬。

      吴婉清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挤压。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意识被狂暴地搅碎、剥离。泥鳅那张扭曲狞笑的脸,码头上闪烁的警灯,远处城市模糊的光晕所有属于现代的景象,如同打碎的镜子般在她眼前片片崩裂、飞散。

      最后一点清晰的感知,是那枚血玉佩上,一个扭曲的符文骤然放大,如同活过来的金色毒蛇,狠狠“咬”进了她的眉心!

      剧痛!冰冷!灵魂被强行拖拽的恐怖!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虚无,彻底吞没了她。

      粘稠的黑暗如同沉入深海的海泥,冰冷而沉重地包裹着她。意识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浮,碎成了千万片。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永恒,又或许只是一瞬,一丝微弱的光线如同针尖,刺破了厚重的黑暗。

      紧随而来的,是声音。

      断断续续,压抑的,少女的啜泣。像受惊的小猫,细细弱弱,却又执着地钻进她混沌的意识里。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您别吓奴婢”

      “呜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王爷王爷会打死奴婢的”

      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充满了恐惧和不知所措。

      吴婉清的意识被这哭声强行拉扯着,一点点从虚无的深渊里往上浮。沉重的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细缝。

      模糊的视野如同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光影晃动,色彩混杂。渐渐地,一些轮廓在眼前缓慢地凝聚、清晰。

      头顶上方,是层层叠叠、略显陈旧的青灰色纱帐,边缘绣着繁复却黯淡的缠枝莲纹,悬挂在雕花木床的顶架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的味道:浓重苦涩的草药味挥之不去,其中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甜腻得有些发闷的熏香气息。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

      视线所及,是同样老旧但看得出曾经精致的拔步床围栏,深色的木头上雕着花鸟,漆色有些剥落。透过床帐的缝隙,能看到不远处立着一架半旧的织锦屏风,屏风后似乎还摆放着梳妆台,铜镜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整个房间宽敞,但光线晦暗,家具陈设透着一股子被时光侵蚀、表面光鲜内里却难掩衰败的气息。

      这是哪里?

      巨大的问号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吴婉清刚刚复苏的意识上。码头、枪战、泥鳅狰狞的脸、那枚妖异的血玉佩所有属于现代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激烈冲撞,与眼前这古意盎然、却又弥漫着腐朽药味和沉闷熏香的闺阁景象格格不入。

      头好痛!

      像是有一把烧红的钝刀在脑子里来回搅动,又像是被强行塞进了无数不属于她的画面和声音。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撞着她的意识壁垒。

      一个纤细柔弱、总是低眉顺眼的身影——那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镇北王府嫡女吴琬卿?

      一个身着锦袍、面色威严却难掩疲惫的老者——镇北王?

      还有一个面容娇美、眼神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声音温婉动听的少女——苏若雪?原主的“好姐妹”?

      最后,是一个模糊的、笼罩在浓重药味里的清瘦身影,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那是她的未婚夫?镇北王世子萧战?

      混乱的记忆碎片中,一个清晰而尖锐的片段骤然刺出,带着强烈的屈辱和绝望——王府威严的正厅里,那个威严的老者(镇北王)脸色铁青,指着跪在冰冷地砖上的少女(吴琬卿)厉声呵斥。少女单薄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血印,泪水无声地滚落。

      “不知廉耻!萧世子何等身份?岂容你这般轻贱!你竟敢竟敢拒婚!置我镇北王府的颜面于何地!给本王跪着!跪到你想明白为止!”

      拒婚罚跪

      原来这身体的虚弱和晕厥,根源在此。

      “呃”

      吴婉清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喉咙却干涩灼痛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挤出一丝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新草草拼接起来,每一寸肌肉都酸软无力,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额角更是突突直跳,残留着原主因长久跪在冰冷地砖上而引发的剧烈头痛。

      “小姐!小姐您醒了?!”

      那压抑的啜泣声猛地拔高,变成了惊喜交加的哭喊。

      一张稚嫩、布满泪痕的小脸急切地凑到了纱帐前。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梳着双丫髻,穿着半旧不新的青色比甲,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看着吴婉清终于睁开的眼睛,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小丫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语无伦次地哭诉,“您都昏过去一天一夜了!王爷王爷发了好大的火,说说您要是再敢忤逆,就就把您送去家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丫鬟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后怕,显然被王爷的怒火吓得不轻。

      吴婉清——或者说,此刻占据了吴琬卿身体的吴婉清——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缓解喉咙的干痛。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水”

      “水!水!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小丫鬟如梦初醒,慌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间角落的红木圆桌。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壶,倒了半杯温热的茶水。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吴婉清坐起一点,将茶杯凑到她干裂的唇边。清凉微涩的茶水滑入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稍稍缓解了那份灼烧般的干渴。

      借着喝水的动作,吴婉清不动声色地再次打量这个小丫鬟。她叫翠儿?对,是这个名字。原主吴琬卿的贴身丫鬟,胆小,忠心,此刻脸上的担忧和恐惧都是真实的。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得厉害吗?身上还冷不冷?”翠儿放下茶杯,又细心地替吴婉清掖了掖滑落的锦被边缘,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心疼,“您怎么能那么倔呢?就算就算世子爷身子骨真的真的不太好,可那也是王爷定下的亲事,是咱们王府的体面啊!您这样当众拒婚,王爷的脸往哪儿搁?世子爷世子爷的脸又往哪儿搁?”

      翠儿说着,眼圈又红了,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和劝解:“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可可这就是咱们女子的命啊。何况何况世子爷虽然身子弱了些,可毕竟是王府嫡子,身份尊贵。您嫁过去,总归是世子妃,将来”她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似乎也觉得“将来”二字对那位病弱的世子而言,有些渺茫。

      世子妃?身份尊贵?

      吴婉清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来自现代的灵魂,对这种建立在门第和利益之上、罔顾当事人意愿的“尊贵”婚姻,只有本能的反感。更何况,记忆碎片里那个被浓重药味包裹、咳得撕心裂肺的模糊身影,实在无法与“良配”二字联系起来。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陌生情绪和属于原主的残存委屈。刑警的本能在混乱中迅速占据上风——当务之急不是伤春悲秋,而是弄清楚状况,掌控局面。

      她需要信息,需要时间整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更需要了解这个所谓的“镇北王府”究竟是个什么龙潭虎穴。那个罚她跪晕过去的“王爷”,那个“好姐妹”苏若雪,还有那个“病弱”的未婚夫萧战每一个人,每一个名字,都像迷雾中的暗礁,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扶我靠起来些。”吴婉清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沉静。这声音让正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中的翠儿一愣,下意识地遵从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吴婉清扶起,在她背后垫上一个软枕。

      身体坐直,视野也随之开阔了些。吴婉清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间属于“吴琬卿”的闺房。紫檀木的家具透着古旧的光泽,但边角处已有了磨损的痕迹;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意境清雅,却并非名家之作;梳妆台上的铜镜边缘有些发暗,菱花镜匣上的螺钿镶嵌也脱落了几片所有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这个曾经显赫的镇北王府,正如记忆碎片中感知到的那样,早已不复往昔荣光,内里的衰败如同白蚁蛀空梁柱,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架子。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脚步声停在门外,随即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透着几分刻薄的女声:

      “翠儿!小姐可醒了?药都温了第三遍了!王爷那边还等着回话呢!可别是装晕躲懒,惹得王爷更生气!”

      声音的主人显然没什么耐心,带着一股子管事嬷嬷特有的颐指气使。

      翠儿身体明显一僵,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眼中涌上更深的惶恐,求助般地看向吴婉清。

      吴婉清靠在软枕上,缓缓抬起眼帘。额角的抽痛依旧清晰,身体虚弱得如同被掏空,但那双刚刚还带着迷茫和痛楚的眼睛深处,属于现代女警的锐利光芒,如同淬火的寒冰,正一点点凝聚、沉淀下来。

      风雨码头的硝烟似乎还在鼻尖萦绕,而眼前,是深宅大院、封建礼教、病弱未婚夫和刻薄老奴构成的另一重战场。

      血色穿越,方死方生。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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