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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为什么黑猫叫小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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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笼里的白雾混着豆浆的甜香飘出来,郁觅站在窗口前,盯着价目表。
他其实很少吃食堂。
晨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洒进来,郁觅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还没坐下,对面的椅子就被拉开。
段央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推到他面前:“尝尝我家厨师做的桂花糕。”
保温盒打开,清甜的香气立刻飘出来。
郁觅盯着那块精致的点心,米白色的糕体上点缀着金黄的桂花,和食堂卖的批发预制冻货不一样。
“下毒了?”郁觅没动。
“嗯,剧毒。”段央撑着下巴笑,“吃了会变成我的狗。”
“以前确实是,但现在我们似乎都有对方的把柄了。”
郁觅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恶心,于是没碰那块桂花糕,从自己的餐盘里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想要压下那股反胃感,滚烫的肉汁却烫到了舌尖。
“慢点。”段央推过来一杯温水。温度刚好,像是特意放了一会儿才拿过来的。
“我们国庆假期是4号到7号,今晚放假,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段央突然问。
郁觅头也不抬:“兼职,复习。”
“哦。”段央慢悠悠吃着糕点。“我买了去舟山的船票。”
郁觅终于抬眼看他:“关我什么事?”
“两张票。”段央从口袋里掏出船票,在桌上推过来一张,“陪我去。”
“不想去。”
“化学竞赛复试在两周后,你4号到6号完全有空,而且你那个便利店排班表我看了,假期结束才营业。”
郁觅的筷子顿了一下:“你调查我啊,真变态。”
“嗯。”段央坦然承认,“所以你去不去?”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威胁得动我吗?”
“威胁不动啊,所以现在是邀请。”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很有趣,其他人很无聊。”段央简单回答。“陪我去嘛,我让便利店店长给你涨工资~”
“…你可以直接给我钱。”
“那多没意思。”
4号清晨,码头的风带着咸腥味。
郁觅单肩挎着包站在检票口,看着段央从一辆豪车上下来,慢慢悠悠晃过来。
段央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外套,看起来比平时更成熟些。“抱歉抱歉,我迟到了三分钟~”段央看了眼手表。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段央递给他一杯热豆浆。“城西的老字号豆浆哦~”
郁觅接过,利索打开杯盖,把豆浆均匀淋在段央头上。
段央的外套蛮吸水,郁觅贴心地往他领口也倒了半杯。段央对自己的湿身新造型似乎很满意,笑嘻嘻把船票塞进郁觅手里,顺便往他口袋里放了什么:“晕船药。”
郁觅摸出来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晕船?”
“猜的。”段央转身往船上走,郁觅无语,也默默走着。
人群中,段央一身豆浆,引来许多目光,他倒也没有多窘迫,厚脸皮惯了。
船舱里比想象中干净,两张窄床,一个小窗,能看见外面阴沉的海面。
“还是双人间啊…你差这点钱。”郁觅吐槽着放下包,从里面掏出竞赛习题集。一身豆浆味儿的段央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好用功啊。”
“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为什么选舟山。”
郁觅翻了一页书:“不感兴趣。”说着拿着竞赛题开始看。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但余光里段央的侧脸总是干扰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段央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真烦人,他想,这人怎么还不去洗澡。
段央把外套脱下来后还是一身豆浆味儿,靠在对面床上玩手机,过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平时兼职都做什么”
“收银。”
“哦。”段央点点头,“那你知道便利店的关东煮,为什么萝卜最入味吗?”
郁觅头也不抬:“因为萝卜吸汤,傻逼。”
段央笑了,“那你知道为什么茶叶蛋总是裂开的卖得最快吗?”
“…”
郁觅终于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段央伸了个懒腰,“就是觉得,你懂得真多,社会经验好丰富哦。”
郁觅懒得理他,继续看题。
过了一会儿,船身突然晃了一下,郁觅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线。他皱眉,抬头看向窗外——天色更暗了,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响声。
“要下雨了诶。”段央说。
郁觅没吭声,但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他放下笔,悄悄摸出口袋里的晕船药。
“现在吃已经来不及了。”段央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旁边,“药效要半小时才起效。”
郁觅:“…你不早说?”
段央从包里拿出一个橘子:“吃这个吧。”
郁觅没动。
段央把橘子剥开,掰了一瓣递过来:“试试?”
郁觅看了他一眼,接过橘子塞进嘴里。酸涩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意外地压下了那股恶心感。
“怎么样?”
“嗯。”
段央笑了,把剩下的橘子也递给他:“都给你。”
雨终于下了起来,舷窗被水珠模糊成一片。郁觅做着题,听着外面海浪的声音,突然开口:“你为什么非要我来?”
段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个人旅游很无聊。”
郁觅没再说话。船身随着海浪起伏,像一只摇晃的摇篮。他听见段央轻声哼着一首陌生的歌。
不知过了多久,段央突然说:“郁觅。”
“嗯?”
“你睡着了吗?”
“当然没有。”
“哦。”段央顿了顿,“那你要不要听个故事?”
郁觅正给铅笔换芯,“什么故事?”
“关于一只小猫的。”
“……”
“从前有只黑猫,叫小白。”
“为什么黑猫叫小白?”
“因为它喜欢。”
“…”
“它不喜欢吃小鱼干。”段央的声音很轻,“但它每天都要假装很喜欢吃,因为别的小猫都吃。”
“……”
“后来有一天,它遇到了一只狼。”
“狼吃了它?”
段央笑了:“没有,狼给了它一个橘子。”
“……”
“然后小猫发现,原来橘子比鱼好吃。”
船舱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和海浪的声音。
“猫是肉食动物。”
“嗯。”
“…这故事真弱智,和你挺配。”
段央笑了:“嗯。”
“所以你什么时候去洗澡,豆浆小子?”
“等你消气^ ^”
中午时分,还是灰蒙蒙的天。船上的广播通知午餐时间。郁觅合上书,发现段央不见了。他的包上放着一张纸条:“我去拿吃的,别乱跑。”
郁觅皱眉,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起身去洗手间,在走廊透过窗门看到段央正在和乘务员说话。对方是个年轻女孩,被逗得直笑。
段央今天确实很好看,郁觅不得不承认,被自己淋了豆浆,头发半干着被海风吹得有些乱,笑起来时让人移不开眼。
回到座位时,段央已经回来了,桌上放着两个放着两个餐盒。
“海鲜炒饭和排骨面,选一个。”
郁觅还没伸手,段央就把排骨面推给他:“你应该更喜欢面。”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虽然不怎么去食堂,但每次去都吃面,如果是为了节俭,米饭要更便宜。”
段央打开炒饭的盖子,“而且你每次都会把葱花挑出来。唉,头一次见用食堂改善伙食的,可怜孩子。”
郁觅抿唇,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习惯。
他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认真体会过自己的心情了。
郁觅低头看着面,突然没了胃口。
“我不饿。”郁觅把餐盒推回去。
段央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吃着自己的炒饭。
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摇晃,郁觅的困意渐渐涌上来。
昨晚便利店夜班后他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眼皮越来越重。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歪着头靠在了段央肩上。
他猛地坐直,发现段央正在看他的竞赛书,上面用红笔做了不少批注。
“你醒啦。”段央似乎很开心。
郁觅夺回书本:“别乱碰我的东西。“
段央递过来一张草稿纸,“这本书上的参考答案解法太复杂了。”
郁觅扫了一眼,确实是更简洁的解法。“…谢谢。”
段央笑了笑,看向窗外:“快日落了。”
观景船走得很慢,在海上漂的过程也算在旅途内。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看日落的人。郁觅本想继续看书,但段央已经站起来:“走吧,难得来一次。”
海风比想象中冷。郁觅裹紧了外套,站在栏杆边。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远处的岛屿像水墨画一样朦胧。他不知不觉看入了神,直到感觉有人靠近。
“冷吗?”段央问。
郁觅摇头,却发现段央已经脱下外套披在他肩上。
他想拒绝,但外套上残留的体温让他迟疑了一秒。
段央已经走到栏杆另一端,背对着他。
烟雾被海风吹散,日落后的甲板很快冷清下来。郁觅准备回船舱时,发现段央还站在原地没段央还站在原地没动。
“回去了。“他说。
段央转过头,夜色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舟山吗?”
郁觅没回答。
“因为我母亲最喜欢这里。“段央声音很轻,几乎被海风淹没。
“她说这里的庙很灵。”
郁觅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这里有庙。
段央突然笑了:“骗你的。只是因为这里近。”
回到船舱后,郁觅发现自己的竞赛书多了很多批注,都是简洁有效的解法。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好梦~o(^▽^)o”
第二天,船早已到岸。
郁觅醒来。
晨雾中的海面像一面灰色的镜子,段央已经起床了,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
“这里有现磨咖啡哦,不过是限量供应的,被我抢到了~”他递给郁觅一杯。
郁觅接过咖啡,温度依旧刚好。
他们沉默地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光芒一点点驱散雾气。
在这一刻,郁觅突然觉得,也许段央并不完全是个混蛋。
早餐已经放在桌上。他发现是自己平时在便利店常买的那种饭团,还有一杯热牛奶。
“你买的?”
“嗯。”段央咬了一口三明治,“岛上便利店品种少,凑合吃^ ^”
郁觅没说话,低头吃饭团。海风吹过来,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的沙滩上已经有人开始散步,海浪一层层涌上来,又退下去。
“今天去哪?”郁觅问。
段央拿出手机,点开地图:“先去灯塔,然后去老街,晚上有烟火大会。”
郁觅看了一眼:“烟火大会人很多。”
“嗯。”段央收起手机,“所以你要跟紧我哦。”
灯塔比想象中要旧,白色的墙皮有些剥落,台阶上长着青苔。段央跟在郁觅后面往上爬,走到一半突然停下。
“怎么了?”郁觅回头。
段央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很真诚:“腿疼。”
郁觅看了一眼,“要我背吗。”
没等段央回答,他就转身继续往上走。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到了顶层,视野豁然开朗。整个海岛尽收眼底,远处的海面泛着细碎的金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好看吗?”段央问。
郁觅“嗯”了一声。
段央靠在栏杆上,突然说:“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郁觅转头看他。
海风把段央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他眯着眼睛,嘴角带着很浅的笑,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两人并排站在灯塔上,看着远处的海。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看了一会儿,两人就下去了。
老街比想象中热闹,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小店。段央在一个卖手工糖的摊位前停下,买了一包芝麻糖。
“尝尝?”他掰了一块递给郁觅。
郁觅接过,咬了一口,甜得发腻。“不好吃。”
段央自己也吃了一块,“还行吧,我喜欢。”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卖贝壳工艺品的小店时,段央突然拉住郁觅:“等一下。”
他进去挑了一个贝壳做的小猫咪和一个小玉米石雕,付完钱后递给郁觅石雕:“给你。”
郁觅没接:“……干嘛?”
“纪念品。”段央把玉米塞进他口袋,“一人一个。”
郁觅:“您真可爱。”
段央仿佛很受用一般:“你第一次夸我,好感动哦。”
烟火大会上人山人海,郁觅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天空炸开一朵朵绚烂的花。
段央突然说,“有个地方视野更好。”
郁觅跟着他走,一个游客从他身边跑过,差点撞到他。
段央拉了他一把,手指碰到他的手腕,又很快松开。他带着郁觅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处小山坡。
这里人不多,视野却很好,整个海湾的烟火尽收眼底。
“郁觅。”段央突然叫他。
“嗯?”
“下次……”段央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却隐约带着一丝微妙的忐忑,“还能一起来吗?”
烟火在天空绽放,照亮了段央的侧脸。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星星。
郁觅看着远处的海,过了很久才说:“……看心情。”
段央笑了:“嗯。”
回程的船上,郁觅靠在窗边看题。段央坐在对面,玩着那只贝壳猫。
“以后。”段央突然说,“我每天都请你吃早餐吧。”
郁觅头也不抬:“不用。”
“这次真的不是威胁了。”段央的声音很轻,“是邀请,很真诚的那种。”
郁觅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小黑点。
“……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