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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章：麻藤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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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互联网大会主会场茶歇区的空气像一块吸饱了雪茄焦油、勃艮第红酒单宁和名贵香水脂粉的、紧绷的丝绒。巨大的落地窗外，江南水乡的薄雾在暮色中流淌，将白墙黛瓦晕染成朦胧的水墨。空气里沉淀着蓝山咖啡的醇厚、马卡龙的甜腻和一种名为“权力”的、冰冷而粘稠的金属气息。水晶吊灯折射的碎金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摇曳，如同流淌的、无声的暗河。
吴舟站在落地窗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包随意挎在肩头，劣质的尼龙布料与周围阿玛尼西装、香奈儿套裙的璀璨光泽形成刺眼的割裂。他手里端着一杯没动过的、气泡早已消散的巴黎水。冰块融化，杯壁凝结的水珠无声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如同泪痕般的湿迹。窗外，一艘挂着红灯笼的乌篷船无声滑过，船桨搅碎一池倒映着霓虹的碎金。
“启航投资？”一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玩味，像天鹅绒包裹的刀锋，精准地刺破背景的爵士乐和低语。
吴舟没回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劣质玻璃粗糙的棱角硌着指腹。带来清晰的、沉甸甸的触感。他仿佛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灼烧着他后颈裸露的皮肤和……帆布包洗得发白的肩带。
麻藤站在他身侧半步远。深灰色杰尼亚高定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那枚铂金袖扣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近乎傲慢的光泽。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麦卡伦25年，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缓缓旋转，挂出粘稠的泪痕。他微微侧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钉在吴舟胸前那块简陋的、印着“启航投资 | 吴舟”的亚克力胸牌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雄狮打量闯入领地鬣狗般的……轻蔑。
“做风投的，”麻藤的声音平稳，带着雪茄浸润过的磁性，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也敢碰互联网产品？”他微微晃动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撞出无声的漩涡，像搅动着无形的资本洪流。“水深。浪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小心……翻了船。”
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寒流冻结！周围的低语和爵士乐的旋律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在死寂中无声摇曳！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像在等待一场……注定碾压的审判！
吴舟缓缓转过身。动作平稳。像调试一段精准的代码。帆布包的带子勒进肩胛。劣质尼龙布料摩擦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袖口（旁边一位穿着阿玛尼的男人下意识地皱眉避让），发出轻微的“嘶啦”声。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冻结的湖面。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那簇幽暗的火苗似乎……微微摇曳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藤讯的微讯，”吴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像冰锥凿进冻土，字字清晰，“用户增长很快。”他微微抬手。指尖悬在空中。没有指向任何人。却仿佛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条昂扬的曲线。“日活破亿。社交链稳固。支付场景闭环。”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钢钉，精准地钉在藤讯帝国的基石上！他顿了顿。指尖轻轻一点。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像按下了无形的确认键。“但……”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刀锋。直刺麻藤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因一丝错愕而微微收缩的眼睛！“人们……”他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需要更简单的表达方式——”
“比如……”他微微侧身。帆布包的轮廓在灯光下投下模糊而沉默的影子。他指向落地窗外。暮色中的乌镇水巷。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正举着一部崭新的iPhone4，对着河面自拍。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兴奋的脸。她笨拙地调整角度。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皱起眉头！似乎对效果不满意！又手忙脚乱地重拍！
“15秒视频。”四个字。平静无波。像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死寂中撞出沉闷而巨大的回响！
“轰——！”
短暂的、绝对的死寂后！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哗然如同涟漪般扩散开！15秒？！视频？！在2010年！3G网络龟速！流量贵如油！手机存储捉襟见肘的年代？！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对藤讯社交帝国根基的……狂妄挑衅？！
麻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一张被泼了冷水的面具！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吴舟毫无波澜的脸上！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当众冒犯的愠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他仿佛看到微讯那坚不可摧的社交壁垒！看到藤讯帝国庞大的生态链！看到自己耗费心血构筑的护城河！在这个穿着帆布包的年轻人嘴里……竟被一句轻飘飘的“15秒视频”……贬得一文不值？！这……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无知？！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晃动着危险的光泽。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用冰冷的现实和数据碾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沙子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窗外那个女孩笨拙自拍的身影！在视网膜上灼烧！像一枚……刺眼的、名为“未来”的钢钉！
“麻总……”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麻藤紧绷的神经！是他的助理小王。穿着笔挺的黑西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凑近麻藤耳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吴舟胸前的牌子。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忌惮：“这人……就是吴舟！那个……去年在股市……用算法狙击王坤！赚了……赚了5000万的……程序员！”
“程序员？”麻藤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高压电流击中！他浑浊的眼珠里翻涌起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荒谬感！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实质般！再次狠狠钉在吴舟那张年轻、冷峻、毫无波澜的脸上！帆布包！洗白的牛仔裤！平静无波的眼神！这……这哪是风投？！这……分明是个……写代码的？！一个……程序员？！用5000万……撬动了金鼎资本？！现在……又敢站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巨大的冲击和一种被彻底轻视的羞辱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看到藤讯帝国庞大的版图！看到那些在资本洪流中沉浮的创业者！此刻……竟被一个……程序员？！用一句“15秒视频”？！当众……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雪茄焦苦、红酒醇厚和香水甜腻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灼热感！他强迫自己冷静！浑浊的眼珠里沉淀下骇人的风暴！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锋利的弧度！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发现猎物的……兴味！
“程序员？”麻藤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的腔调。像毒蛇收起了毒牙，露出优雅的伪装。他微微晃动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挂出粘稠的泪痕。“有意思。”他目光锐利如手术刀，重新切割着吴舟冷峻的轮廓。“股市的算法……和互联网产品……是两回事。”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流量入口！用户习惯！生态壁垒！这些……代码算得出来吗？”
他微微前倾。真皮鞋底踩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发出轻微的、却充满压迫感的“咔哒”声。像踏在对手的神经上。“年轻人，”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砸在吴舟平静无波的脸上！“有野心是好事。但……”他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别被……那5000万……冲昏了头脑。”
空气再次凝固！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冰冷！如同被液氮冻结！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只剩下麻藤身上散发出的、名为“权力”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吴舟帆布包上……那股淡淡的、劣质尼龙布料的……微尘气息！无声对抗！
吴舟没说话。甚至没看麻藤一眼。他微微侧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暮色更深。乌篷船已消失在蜿蜒的水巷尽头。河面倒映的霓虹碎金，被晚风吹皱。如同被打乱的、名为“现实”的拼图。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茧传来。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
他仿佛看到前世抖音的红色图标席卷全球！看到快手的老铁文化下沉到乡镇！看到微视在藤讯的输血下挣扎沉没！看到……算法如何精准地捕捉人性的碎片！用15秒的“快感”……重构了整个互联网的版图！
他抬起手。不是举杯。而是……将手中那杯早已温吞的巴黎水。轻轻放在身旁光可鉴人的吧台上。杯底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如同休止符般的“叮”响。动作平稳。像放置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
然后。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迎上麻藤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和冰冷的审视。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那簇幽暗的火苗似乎……燃烧得更旺了一些？像寒夜里的星火。无声。却固执。
“代码，”吴舟的声音低沉，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中撞出沉闷而悠远的回响，“能算人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麻藤因错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又落回窗外那片被霓虹染红的、破碎的河面。“也能……改变习惯。”他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像接收到一段精准的指令。
“告辞。”
说完。他转身。帆布包的带子深勒进肩胛。劣质尼龙布料摩擦着空气，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穿过凝固的人群。穿过那些或震惊、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走向出口。身影融入门外沉沉的暮色里。像一滴水汇入暗流。无声无息。只留下吧台上那杯孤零零的、水珠蜿蜒的巴黎水。和……麻藤手中那杯晃动着危险光泽的麦卡伦。
麻藤僵在原地。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感而剧烈收缩！他死死盯着吴舟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杯中摇曳的琥珀色液体！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仿佛看到自己精心构筑的帝国版图上，被一枚名为“15秒”的、微不足道的石子……砸出了一道……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查！”麻藤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破音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吴舟！还有……他那个……快闪！”他猛地仰头！将杯中昂贵的麦卡伦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带来尖锐的痛感！却浇不灭眼底那簇……被彻底点燃的、名为“警惕”的……火焰！
助理小王浑身一颤！连忙点头！额角的冷汗瞬间滑落！他掏出手机！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屏幕碎裂的蓝光映着他惨白的脸！他仿佛看到一场……席卷整个互联网的……风暴！正从这个穿着帆布包的年轻人离去的背影里……悄然酝酿！而窗外，乌镇的夜色，正沉甸甸地压下来，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莫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