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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N.酒醉人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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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霄第三次见于泽远是在项目聚餐里。
橘红色的黄昏交杂在灰蒙蒙的云层里,高楼大厦破破碎碎的灯光宛如夜幕中的点点星辰。
汽车缓慢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不巧地遇上下班高峰期,贺霄的车在车流中动弹不得。
那天新歌录制后,贺霄将歌曲剩余的手头工作完成就交接给曹冉,他的任务就告一段落,和于泽远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与往常一样,曹冉招集新歌录制的参与人员聚餐,就连刚放了一周假的贺霄也不可避免被抓来。
“小贺呀,于泽远那个项目全部结束,明晚的庆功聚餐来不来?市中心有家新开的餐厅,听闻菜品都是米其林级别的,一起来试试鲜。”周五晚贺霄就收到曹冉的电话。
他原本躺在床上,还在想于泽远会不会参与,犹豫地说:“我想想我还有没有工作要做。”
曹冉直接揭穿他:“我负责对接你的工作,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项目后你还接新项目?少找借口,一顿饭而已,于泽远又不会来。”
贺霄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不来吗?”
曹冉想起贺霄很少参与庆功宴,大部分聚餐都是公司内部员工,尤其是于泽远这种顶流明星更不可能与他们聚餐,这件事贺霄不清楚也正常。曹冉说:“甲方团队应该不会来的,于泽远好歹是个没日没夜赶通告的大明星,很忙的。”
贺霄叹口气,有种捆绑身体的绳索突然放松的感觉。
好在,于泽远不会来。
这几天贺霄在微博上查看于泽远的工作行踪也知道,于泽远录制结束就飞到湘城进行长达一星期的音综拍摄。每期随机搭档进行双人合作舞台,演唱进行改编后的流行歌曲。
果然,一线明星的行程就是如此忙碌。
说不遗憾是假的,内心万般纠结是真的。
出于喜欢,他想再见一次于泽远;出于内疚,他又不想见到于泽远。
不知不觉车行驶到餐厅楼下,贺霄在服务员带领下到达预定的房间。
不得不说,这餐厅看上去就很高贵。
建在五十六层高楼之上,曹冉订的房间落地窗正巧可以看到棉城标志性的建筑塔,一条长河从塔下缓缓流过,两侧的建筑倒映在夜色之中,有种小说里A市的风格。
贺霄来得不早不晚,落座在曹冉旁边,简单与在座的同事寒暄几句,陆陆续续人便来齐。
只是贺霄旁边桌面上还摆着四五副干净的餐具,可他抬头环顾,在心里数了遍人数,不多不少。
按常理,服务员也不会多出这么多副餐具,贺霄心里纳闷,打算问问组织这次聚餐的总负责人曹冉。
问题还没说出来,答案就从门外走进。
来者穿着白T黑裤,鸭舌帽帽子压下的刘海快要遮挡住眼睛,戴着黑色口罩。身材挺拔,单看一身造型还以为是街上混的,但气场震慑力强,姿势有种走秀台的感觉。
即使于泽远把脸全部包裹住,他依旧能认出于泽远。
贺霄顿时傻眼,连曹冉都顾不得,目不转睛地盯着于泽远,看着他绕过四分之一的圆桌,径直走到贺霄旁的位置,自然地坐下,再扭头送贺霄一个真挚的微笑。
贺霄心跳愈发迅速,人快要麻了。
于泽远身旁落座的都是随行的经纪人、助理,明明他可以选择离门口最近的空位,也就是离在墙角的贺霄最远的位置,可偏偏走多几步选在他身边。
又这么巧贺霄身旁没人坐。
他转头看着曹冉,曹冉一眼就心知肚明贺霄的意思,向众人解释:“之前计划的时候,于泽远还在外地工作,昨日我才知道他因私事回了趟棉城,想着这顿饭也是庆祝新歌项目,就问他有没有时间,这不正巧,他刚好有空,我就请来了。”
于泽远摘下帽子和口罩,给自己的杯子倒满温水,霍然起身,在半空递出杯子,礼貌说:“临时参加,冒昧打扰各位。”
曹冉也站起身,有些谄媚地说:“怎么会是打扰呢,我们这也是庆功宴,你作为甲方没啥问题,来了更让我司蓬荜生辉嘛,而且人多越热闹。”说完,他捧着杯子与于泽远碰杯。
‘哐啷’一声,贺霄也接受于泽远出现的现实。
曹冉说天空之城是米其林餐厅,贺霄也吃过的米其林,饭菜少得可怜,根本吃不饱,只图个高贵雅致,说白了就是显摆与尝个新鲜。当初他就是这样被他妈妈拉着进了餐厅,最后还是抿着嘴出来。
不过,这里的菜品别致,分量还不少,有种实实在在的粤式菜的模样。
贺霄平时嘴挑,曹冉点的饭菜刚好没有踩雷,他吃得津津有味,同事聊天时不时插上几句,但其实是想缓解他全身的尴尬。
身旁的人无形散发出一种寒冷,加上室内冷气咄咄逼人,贺霄倒上杯白酒,味蕾还残留这些许酸甜,促使他连续闷下几口。
他的酒量一般,这瓶白酒恰好浓度挺大,一下子把刺激到喉咙,贺霄下意识闭眼,朝左边撇过头,捂住嘴咳了几声。
等睁开眼时,面前伸出一张纸巾,旁边发出低沉雄厚的声音:“擦擦。”
曹冉见状,上下轻抚他“干儿子”的背,露出一副老妈子操心的神情,唠叨道:“哎呀,没事吧,别一下子喝这么多,喝完了就继续叫嘛。”
贺霄接过纸巾擦嘴,眼眶里噙着泪,轻轻推开曹冉的手,低声说:“没事没事。”
曹冉收回手,继续与同事进行刚才的话题。
贺霄看向于泽远,于泽远眸色灰暗,也在看着他。见贺霄没有问题,于泽远收回目光,重新回到饭桌上,夹起眼前的一道菜。
“谢谢。”贺霄手里还捏着刚才的纸巾,眼睛盯着玻璃杯,用于泽远能听到的音量说。
“没关系。”于泽远没有看他,微笑回应。
饭局中途,不知是谁提出要吃得尽兴,多叫了几瓶酒,开始比酒量。
曹冉身先士卒,率先举杯对饮,一口闷完。贺霄看见曹冉实力不输自己,心里连连挫败,不服气地给自己杯子到倒满,学着曹冉一口闷。
贺霄倒着第二杯时,手里的酒瓶就被人按住,他愤懑地望向对方。于泽远紧皱眉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贺霄的同事老王和曹冉互敬几杯后,应该是醉得厉害,见贺霄倒酒时在犹豫,操着沙哑的嗓音说:“贺霄呀,快跟我喝一杯。咦,你不行了吗,酒量低就算了吧,我继续跟曹冉,来……”
贺霄哪肯放手,酒量也是男人的面子,他不顾于泽远按在瓶底的手,直接在瓶口施加重力使酒瓶倾斜,让酒流入杯子。
“谁说不行,老王,我跟你一起。”
于泽远无奈收回手,忧虑地看着贺霄站起身,举起杯与几个大酒鬼共饮。
杯子见底,于泽远率先抢过酒瓶,此时的贺霄已经有了醉意,迷糊得像是被夺取玩具的婴儿,微怒道:“你又不喝,干嘛抢我酒,放手!”
于泽远劝道:“你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别逞强。”
贺霄哪听的进去,俯身想夺过于泽远拿向另一边的酒。他的身体擦过于泽远的手臂,脸与脸的距离只有一手掌的距离,于泽远刹那间被蛊惑似的,过于亲近,他直接僵在原地。
贺霄趁机夺过酒瓶,作死般继续倒满一杯,雀跃得像着力表现自我的小孩子,想继续与老王对饮。
于泽远想直接夺过贺霄那杯酒代喝,但饭前黄莉就提醒他保护嗓子,不能吃辛辣,不能喝酒。
酒就是越喝越上头,一阵刺激褪去脑子里所有压力烦恼,驱使贺霄再接再厉。
等再一次空杯,贺霄一屁股坐下已经有点儿晕厥感,他还有种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勇猛,哪管身后事,先爽为敬。
将要握住酒杯的手被人按住,于泽远沉闷地说:“别喝了,真的够了,他们都快喝倒了,你继续喝下去明天会受不了的。”
贺霄迷糊地往桌对面看,他的“战友”已经“牺牲”了几位,一个跑去卫生间呕吐,一两个趴在桌面呼呼大睡。
贺霄这回很听话,静静倚靠着椅背,曹冉在和另一位酒鬼边谈边喝,声音嗡嗡嗡地吵着贺霄。
不知不觉夜深,落地窗外墨色浸染成一片,霓虹灯的光忽明忽暗般,饭局结束。
没醉的人处理喝醉的人,贺霄也已经喝醉,但浓烈的酒味刺激得他睡不着。他的“干爹”也被其他同事架走,贺霄就这么孤零零地留在原地,与周遭隔开似的没有半点儿动静。
于泽远与黄莉说了几句,他那方的人也单独离开。
有个同事似乎想起什么,望着贺霄说:“贺呀,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贺霄不愿意麻烦别人,正准备回答“不”时,于泽远就替他回答:“不用了,我送他回去。”
同事也没多想,拖着另一个醉酒的人离开。
于泽远的手穿过贺霄的腋下,将他架起身,再抽出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让贺霄依靠着他。
此时的贺霄还有些幸存的意识,而且贺霄人清瘦,于泽远控制起来不太费力,两三下就把他送到副驾,替他系上安全带。
于泽远坐上驾驶座,问他:“你的家在哪?”
贺霄的嘴唇微微张开又收回,似乎想说又说不出。
于泽远以为他醉酒听不清,在他耳边轻声说:“贺霄,你住在哪?”
兴许是热气吹拂过贺霄的耳朵,弄的他有些痒痒,他这回有点儿清醒地听进去,回答了几遍。即使说出,贺霄的话时断时续,于泽远听了几遍才得出一个明确的具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