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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女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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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在院里落脚不过三日，就把秦大娘和张大爷乐得合不拢嘴。天不亮他就爬起来，先把水缸挑得满满当当，缸沿上的水珠还没干，他已抄起斧头在柴房劈柴，木柴被劈得整整齐齐码在墙角，长短粗细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这孩子生得其实周正，就是先前在外头风吹日晒，脸膛被晒成了健康的麦色，看着结实。眉眼不算特别出挑，却也清清爽爽，眼瞳黑亮，像浸在水里的墨石，看人时总带着点怯生生的认真。鼻梁挺直，嘴唇是少年人特有的薄而红，只是常抿着，像有什么话藏在里头。此刻脸上沾着点泥星子，倒显得更精神了些。
秦大娘常站在厨房门口瞅着，手里纳着鞋底，嘴里直念叨：“这孩子，比亲儿子还贴心。”张大爷在一旁抽着旱烟，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我院子里那几畦菜，被他侍弄得比城里菜农的还好，刚撒的青菜籽，昨儿就冒出嫩芽了。”
苏辞清端着洗衣盆从屋里出来时，正见白锦蹲在菜畦边，小心翼翼地给刚冒头的菜苗除草。晨光落在他发梢，镀上层浅金，他穿着张大爷给的旧短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胳膊虽瘦，却结实有力，手上沾着泥，眼神却专注得很。
她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打趣：“嘿，白锦，你可真勤快。秦大娘现在可有得力帮手了。”
白锦闻声抬头，脸上还沾着点泥星子，像只刚刨完地的小兽，见是她，耳尖悄悄红了，手里的小锄头往旁边挪了挪：“大娘和大爷收留我，我该做的。”
“那你除了这些，还会别的吗？”苏辞清把洗衣盆放在石板上，随口问道。她想起自己之前跟着秦大娘学纳鞋底，针脚歪歪扭扭不说，没绣几针就嫌扎手，把针线筐一推就跑了，此刻看着白锦这股韧劲，倒生出点好奇。
白锦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过了会儿才低声道：“……会点女工。”
“女工？”苏辞清眼睛一亮，差点把手里的棒槌掉在盆里，“你还会做针线活？”
他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声音更低了：“以前讨生活时，跟个绣娘学过。她教我绣些简单的花样，能换几个铜板买窝头。”
苏辞清心里一动。她穿来这半年，跟着秦大娘学过缝补，可总没耐心，针脚歪歪扭扭的，连个荷包都绣不好。此刻看着白锦垂着眼的模样，忽然生出个念头，凑过去眨眨眼：“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之前跟秦大娘学，总学不会，她老说我毛躁。”
白锦猛地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有些无措：“我……我绣得不好，怕教不好你。”
“没关系呀，”苏辞清笑得眉眼弯弯，“你比我强就行。再说了，就当玩呗，反正院里也没啥事。”她说着，想起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那块素色细布，本想学着绣朵花做帕子，此刻倒盼着能快点拿出来了。
白锦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点局促渐渐散了，轻轻“嗯”了一声，嘴角似乎还抿起个浅浅的弧度。
秦大娘端着簸箕从屋里出来，正撞见这一幕，看了眼苏辞清手里的棒槌，又看了眼白锦手边的小锄头，笑着摇了摇头。院里的丝瓜藤顺着竹竿往上爬，开着嫩黄的花，风一吹，落了片花瓣在苏辞清的洗衣盆里，她伸手去捞，指尖刚碰到水面，就听见白锦在旁边轻声说：“我去找针线筐？”
“好啊！”苏辞清仰头看他，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脸上，笑得像藏了蜜糖。
白锦转身往屋里走，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些。秦大娘凑到苏辞清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这孩子，心细。”
苏辞清脸颊微红，低头去搓衣裳，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软的。她想，有个能一起学针线的朋友，好像比独自逛遍长乐城的繁华，还要让人欢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