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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反常的爸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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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来到今天早上.......
“起床啦~宝贝~”
那是一声温柔的轻语。但当安米睁眼看到妈妈的脸时,顿时吓得冷汗流满了全身,战栗地爬起了身子。
妈妈从来不会叫他起床,也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宝贝?这更是一个陌生的称呼。
安米以为自己睡过了上课时间,妈妈来打他了,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妈,我睡过头了?”
妈伸手过来,安米本能地觉得妈妈要打他,吓得一颤,眼睛紧闭。可睁开眼却只看到妈妈眼睛盛着笑意,温柔地摸着安米的头。
“你这傻孩子,道歉啥?快起床吃早餐。”
早餐?安米每次早上都是自已一人起床然后楼下买早餐,就坐公交去上学了,哪里有在家吃早饭的时候。
安米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间,却看到了爸爸刚从门外回来。
“爸?你去干嘛了?”
爸爸满身大汗,拍了拍大肚腩回答道:“爸爸去跑步了。”
跑步?高血压整天大鱼大肉的老爸居然去晨跑?这更是没听说过的事。
安米走了出来,看到餐桌上已经摆着3叠鸡蛋三明治,和3杯刚榨好的玉米汁。
安米局促地看着这一切,不安地入座。他总觉得他是犯了什么错。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抬头小心地观察爸妈,却只看到爸妈的笑容。弯弯的眉眼把眼角压得细长,嘴角的弧度往耳朵爬。即使在吃东西那嘴角也没放下来过,仿佛吃东西时只有下巴在动。
安米埋头吃了几口后,再抬头看,还是那副笑容。
再吃几口,再抬头看,还是那副笑容。
再吃几口,再抬头看,还是那副笑容。
然后安米便不敢抬头了,仓促吃完后,背起书包出门了。
...............
“天天向上”托管里,小雨老师在安米走后,又给安米妈妈打回去电话:“你好,安米妈妈,安米他已经去上学了。看上去状态还行,可能就是昨晚学习太晚,太困了睡着了,其他小孩子瞎说他晕倒了。”
电话那头长呼一口气:“那还好,我还以为他生病了.....”
小雨老师趁机为安米说好话:“这你放心,平时安米很乖的,吃饭吃很多,然后运动也很好,身体这块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好....还有你们托管是在6楼是吗?”
“啊?!您已经到了?!”
话语刚落,外头的电梯门里和小雨老师手机来传来一样的声音:“嗯,我到了。”
然后是“咚咚咚”的高跟声,踩得非常的重。渐进着踩来。
小雨老师一顿小跑,冲到门前主动迎接安米妈妈:“额?安米妈妈来这是要等安米放学吗?”
安米妈妈摇头,眼睛还是笑笑地挂在那:“我想给安米取消托管。”
“啊?为什么呢?”
“我想,还是让孩子吃家里的饭菜健康点嘛。”
小雨老师慌忙解释:“啊,我们托管煮饭很干净的,不信您可以参观我们的厨房,还有冰箱里的食材也是.......”
安米妈妈摇头:“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今天中午煮了好吃的,一个人吃的时候感觉怪寂寞的。想和安米一起吃。”
小雨老师:“哦,这样。那安米妈妈是工作辞职了,所以有时间煮饭了是嘛?”
“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小雨老师感到困惑:“不知道?”
安米妈妈急忙解释,语无伦次的:“我的意思是,我其实一直也没工作,只是今天...啊不....应该说近期....爱上煮饭了....然后想煮给安米吃。”
“啊....这样。”小雨老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放学铃声刚响,班主任就叫住安米:"今天别去等公交了,你妈妈在托管班等你。"
安米一出教室门,侯莹就冲了过来:"安米!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是说好放学陪我玩三国杀的吗?!"说着就用力推了他一把。瘦瘦的安米被她推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我、我也不知道我妈今天突然来接我......"安米有些委屈,"之前她从不接我的......"
"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了!"侯莹气得眼眶发红,又使劲推了他一下,"我要和你绝交!林明明,我们玩去!"
站在一旁的林明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妈今天也要来接我......"
"你们!!"侯莹憋着眼泪,书包一甩就跑开了,"我跟你们俩都绝交!"
安米远远地唤道:“你也可以跟托管的其他同学玩呗!”
安米并不知道,这份礼物已经在侯莹心里酝酿了大半个月。
每到午休时间,她总是看见安米站在一旁看同学们玩三国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中写满渴望,却苦于不熟没有加入游戏。这个画面在侯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开始偷偷存零花钱。终于攒够钱那天,她几乎是跑着去文具店挑的。这半个月里,她无数次想象安米玩游戏的笑脸。可当终于到了这一天,却一下遭了闭门羹。
..........
校门口,林明明挥手告别:“怎么回事?难得看你妈接你....诶,我妈也来了,那....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林明明坐上了黑色款的奥迪A4L,车门还没关,林明明先问妈妈道:“怎么今天来接我了?”
妈妈回答:“你大姐今天生病了,我去接她,顺路接你......”。然后车门关上,车子就开远了。
安米看着车子开远,眼神失焦,思绪也跟着拉远。脑子想不明白这么多反常的事。
等晃过神来,已经走到了托管,和妈妈一起走了。
安米跟着妈妈到了公交站,觉着奇怪:“妈?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不是啊,车子.....可能有点坏了,我也是坐公交来的。”
安米心里想问:“那你是来干嘛的?”但他肯定不敢对他妈妈这么不礼貌。把问题憋了回去。
结果妈妈主动回答道:“妈怕你每天一个人上下学太孤独了。”
怕我......孤独?
孤独的话,会是坏小孩,会被骂吗?
上了公交车,妈妈握着安米的手:“我在托管的时候,托管老师一直在夸你很乖学习很自律呢,看来,你真的是一个很棒的小孩呢!”
真的....很棒?她在....夸我?
其实安米对妈妈说“你真的....很棒.....”这样的句式并不陌生。往常回忆中,这样的句式后面会再接点话。
举例像是“安米,你真的很棒啊,洗个澡能洗20分钟,你要不要淹死在里面啊?”
“安米,你真的很棒啊,退步这么大敢给我回家(班级第五),你真是很勇敢嘛现在。”
安米从来不被真正意义上的夸赞过,一般当他听到夸赞的话语时,则一定是处在一个阴阳怪气的语境里。
但这次“你真的很棒”这句话后面居然没有接任何话,在一片沉默中,安米原本低垂下来准备挨骂的头颅缓缓抬起。
妈妈正侧过脸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任由长发在风中飞扬,手中温热地握着安米的手。
“妈妈....”安米不知为何,控制不住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妈妈回头,脸上流露着的是幸福的面容。
“没...没事。”
可能,只是妈妈最近心情好?安米猜想着。
...........
不合常理的事情继续发生着。
平时只在半夜回家的爸爸,今天才7点就回了家,并且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零食。安米知道妈妈看到了,难得的好心情肯定又要吵起来........但实际上没有。只是拨了拨看到里面买的菜后,说了句:“谢谢老公!”
妈妈中午煮米煮多了,把中午的剩饭炒了蛋炒饭。饭炒得粒粒分明,配菜也很丰盛。酱油也没像以前放得那么重。
“哎呦!这个炒饭香得狠哟!”爸爸夸赞时候双手飞舞着手里的筷子,像一个幼稚的孩童。
妈妈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你太夸张了啦......”
饭后,爸爸往后一倒就靠在了沙发,把沙发上的枕头撞得东倒西歪的。
零食卡在肚子上,右手往里掏,左手里的可乐大口喝着。
安米看着爸爸的样子,某段记忆突然和现在的情景重合在一起。记忆中妈妈的声音说道:“安佳轩!那沙发是纯棉的,沾了一滴都会留下颜色的!你要敢把饮料倒上去,小心我把沙发连你人一起丢出去。”
但恍神到了此刻,妈妈没有说什么,甚至也拿起了零食,躺在了沙发上。
安米忐忑地端坐在沙发的一角,按理说现在的他早就被赶去写作业了,但妈妈依然没有这么做.......
诶,等等。安米脑中突然想起妈妈的那句话:“那沙发是纯棉的,沾了一滴都会留下颜色的!”
安米战栗着往下看,发现自己坐的位置和梦中的爸爸死的位置重影着。当时爸爸流血的脖颈就是靠在这个位置。
安米把腿颤巍巍地分开,第一眼看到的是爸爸死时瞪大着眼珠的虚影,身子吓得一颤后虚影消散,眼前是沙发白色的面料,仔细一看,里面确实混着些污渍的颜色。
俯下身,贴近看——这是一块红中泛黄的污渍。鼻子凑近一嗅——
没有血味.......但是......有一种.......异常浓重的洗洁精的味道。
“安米?”妈妈的声音。
安米的脊背猛地绷直。惊慌跳动的瞳孔显得怪异。
“安米?你.....”
安米眨眨眼,假笑着强装自然:“我就是有点累了,趴着休息会。”
妈妈从沙发一端,半站起,佝偻着身子贴近安米:“你果然是生病了吧?要不要明天放假在家里休息一天?”明明是轻柔的语气,但在此刻的安米看来却像是威胁。
安米只是看着妈妈的连衣裙,不敢抬头直视:“不用的,没生病。”
“是不是发烧了?”妈妈的手背伸了过来,抵在安米额头上。
妈妈食指和中指挡在安米眼前。安米小心翼翼地抬眼,透过食指和中指的缝隙才敢观察妈妈的面容。
妈妈眼睛似乎显得干枯,没有一丝水光。“没发烧啊....”说话时那嘴巴的动作显得单一,下巴一下一下地往上齿撞,“还是妈妈的手太凉了?”嘴里挤出一些不合口型的话语。
安米冷汗已经浸满了背部,不敢再看妈妈的脸了,心里想要表达:“没事,我去写作业了!”,但也顾不上自己发抖的舌腔有没有说清楚,叽里咕噜地低着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