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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一句话梦回三年前。

      那个寒假,宋言湫接到父亲宋成的电话,邀请他去X州过春节。宋言湫本要回国,已经和孟朝说好行程,但立刻退票,坐上了去X州的飞机。

      父母因感情破裂离婚后,宋成很快就再婚了,那时宋如芳还不知道怀了宋言湫。
      宋如芳是大明星,性格骄纵十分任性,宋成也非常倔强,那么快结婚有赌气的成分,很难说是谁的错。总之两人虽是和平分手,但老死不相往来。
      得知宋如芳怀孕,宋成提出过异议,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事,还对宋成说“大不了我让孩子跟你姓”,一句话把宋成堵得内出血。

      宋成在国外定居,虽然反对宋如芳留下孩子,但宋言湫出生后,宋成每年都不顾宋如芳阻拦,抽时间回来和宋言湫见面。两个人总是吵架,宋如芳还大放厥词说宋言湫不是他的孩子,但宋成依然带宋言湫去旅游,去露营,去游乐园,尽量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宋如芳去世后留下的积蓄不算很多,宋成按时打生活费,会来宋言湫的学校给他送东西,也会问他愿不愿意移民,想给他在M国买房子,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送给宋言湫,几乎是有点卑微地在想尽办法促进父子关系。

      宋言湫本以为那个寒假会是幸福平和的,也做好了和继母、弟弟相处的准备,然而哪一样都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宋言湫以前去过那个家里一次,印象中到处都摆了鲜花,经常有客人拎着名酒来聚餐,每天晚上欢声笑语,令他很是羡慕。
      这一次的气氛却很低迷。

      宋成时常不见人影,家里的装潢似乎好几年没换过了,室内的绿植枯死,没有任何节日气息。
      继母对宋言湫一直很客气,弟弟宋乐宁是不喜欢宋言湫的,甚至不愿意和他在同一张桌子吃饭,继母拿儿子没办法,只好愁云满面地对宋言湫道歉。
      在压抑的氛围中,宋言湫知道父亲的公司似乎出了问题。
      这次叫宋言湫来过年,就是做好了最后一次团聚的准备。

      有一天晚上,宋成来到宋言湫的房间:“明天和爸爸一起出去一趟吧,是参加重要客户的葬礼。礼服我已经安排了,明天一早就送到家里来。”
      宋言湫有些意外,按理说应该宋乐宁去,他毕竟从没在父亲的社交圈里露过面。
      宋成苦笑:“你弟弟前段时间和人家打架,在警局关了一晚,去了也是让人看笑话。”
      宋言湫看着父亲愁出来的白发,没办法说不。

      第二天上午,礼服迟迟不来,宋成只能和继母先走一步。宋言湫在家等了半晌,无意间看见了垃圾桶里的防尘布套以及崭新的西裤。

      “宋乐宁。”宋言湫上楼敲响房门。
      敲了很久。
      宋乐宁终于把门打开,房间里摇滚乐震天响,满脸不耐烦:“有病啊你?”

      “如果你不把衣服交出来,我就只能自己进来找了。”宋言湫也不客气,“我揍你一顿,再进来翻你的东西,或者你现在就乖乖交出来,你选一个。”
      宋乐宁只比宋言湫小一岁,但宋言湫比他高很多,冷着脸的时候看上去不太好惹。
      拿不准宋言湫的脾气,宋乐宁只能恨恨地把衣服扔出来。

      宋言湫赶时间,换好衣服就打车去了教堂。等到要进入葬礼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宋乐宁故意没有给他领带,这在肃穆庄重的场合是件很失礼的事。
      现场的人很多,一时间找不到宋成,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忘记带手机。

      一行人从教堂出来,往停在不远处的车旁走去,看样子是吊唁完毕打算离开了。
      宋言湫急中生智,大着胆子拦住一个人:“请问,能借我一条领带吗?”

      那个人有些冷漠地看着他。

      “我的领带弄脏了,不想就这样去瞻仰遗容,里面是一位很重要的长辈。”宋言湫也觉得不好意思,解释完又说,“对不起,我知道很冒昧。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个人没说什么,但是解下了领带。
      宋言湫从没这么尴尬过,以至于不太敢看对方的脸,只记得对方个子挺高的,他平视的话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颌线。那双正在解领带的手特别修长,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很漂亮,像弹钢琴的、音乐家的手,让宋言湫印象很深刻。

      接过领带,宋言湫请那人等一等,飞速去借了纸和笔:“请问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干洗之后还你。”

      那人报了手机号,声音很低。

      宋言湫询问他的名字,那人说“段擢”,宋言湫很礼貌地问:“卓越的卓吗?”

      “不是,擢升的擢。”
      段擢看着他写字。

      宋言湫犯了难:“……”
      提笔忘字,他没想起来这字怎么写。

      “算了。”段擢说,“不用还给我。”

      宋言湫的脸很红,一抬头,见对方那双英俊的眉眼中带了些郁沉,忙说:“要还的,我叫宋言湫,我爸爸是宋成。段先生,我洗完之后给您送过来。”

      “是你。”
      段擢听他说完,表情似乎有些不耐。

      宋言湫有些意外:“您认识我?”

      “不认识。”
      段擢说完这句就上了车,没再给宋言湫哪怕一个眼神。

      后来宋言湫才知道那天是段擢的祖母的葬礼。
      难怪那天段擢的心情会那么差了,宋言湫不免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内疚。

      回去之后,宋言湫把领带送去干洗完毕,想要还给段擢,记下的电话却打不通。

      “可能是在打官司。”宋成告诉他。

      段家在当地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宋成做跨国文化行业,经常给段擢的祖母捎带刺绣、字花、玉雕等,也会请她参加一些展览,交情不错。
      可惜行业不景气,市场萎缩,宋成的步子迈得太大,公司出现了资金问题。他已经债务违约,正在接受调查,依照当地法律,一旦被起诉他便会面临刑事处罚。宋成本来正借由段家的能力和社会地位帮忙做担保,应该可以挺过这次危机,谁料老人家去世,没了主心骨,这件事也就无限期搁置下来。

      宋言湫问:“打什么官司?”
      宋成:“继承权。”

      遗产分配让这个名门世家暗潮汹涌。
      段擢作为最被疼爱的孙辈,除了享有地产和长期持股基金的继承权,还能继承家族传承的老宅。但遗嘱要求他继承时已年满25岁,且至少合法结婚两年以上,在这之前全部交由旁系打理,只要处置得当,他们有权做任何资产上的变动。
      段擢不愿结婚,遗嘱也是很多年前曾祖母订的,据说老太太有做过口头更改,但缺乏证据支持。

      宋言湫唏嘘,竟然要硬生生结个婚,才能继承应得的遗产,这是什么道理?

      宋成说:“国外的法律你不懂……难办的是段擢这个孩子从小由老太太抚养,那房子是他成长的地方,是他的家,感情很深。他倒不是想要钱,除了房子,别的地产基金他统统都可以不要。”
      宋言湫佩服:“有骨气。”
      “这叫有底气。”宋成道,“你还不知道吧,段擢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斯诺克天才选手,今年又是夺取世锦赛冠军大热门,天才没那么看重金钱。”

      斯诺克天才选手?
      出于好奇,宋言湫在网上查询了段擢的资料。
      宋言湫一点也不了解斯诺克,只偶尔在电视台换台时看到过转播,觉得很催眠。不过,从那一长串荣誉来看,段擢确实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选手。
      他又试着联系了段擢几次,依然未果。

      一周后,宋成被带走做刑事调查。
      段擢的电话就是那时候回拨过来的,语气很淡:“请问是哪位?”

      “是我,宋言湫,那天借你领带的人。”
      阴冷的房间里,宋言湫不由得站了起来。
      “我想把领带还你。”

      电话那头,段擢的语气更为冷淡:“说过不用了。”

      意识到对方要挂电话,宋言湫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说道:“段先生,听说你想要拿到继承权,我可能有办法,能不能和你见一面。”

      *

      段擢说没空去咖啡厅,两个人约在僻静的公园。
      宋言湫是提前到的,没想到段擢居然也提前到了,两个人像是在比谁更有礼貌一样。

      段擢静静地站在积雪的长椅旁,不远处还跟着保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神情倒没有上次那么阴沉。
      他穿着很正式,灰色长大衣里面是正装,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一头黑发也往后梳起,配着他那张冷脸,马上就能上台演讲。

      宋言湫自己只随便穿了个毛衣,戴了围巾和帽子:“……”
      这个人平时也这样穿,不累吗。

      事实上段擢刚去过律师事务所,律师明确告诉他,对遗嘱进行的口头更改无效,还是以书面文件为准。
      其实他自己也好奇,为什么会听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有办法,甚至说有办法的人还只是个少年,他就同意出来见这一面,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
      听了宋言湫提的建议,段擢更是觉得见着这一面是个愚蠢的决定。

      “你说的办法,就是让我和你结婚?”段擢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是假结婚,我的主要作用是帮你办继承文件。我不会觊觎你的财产,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担心的全都可以写进婚前协议。”
      宋言湫莽撞地建议完,又赶紧提出条件。
      “你只需要继续推进帮我父亲做的担保,程序上的事之前你们已经做过了,你只要牵个头就成,不用你做任何别的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先调查。这样一举两得,我们都能达成目的。”

      “我没兴趣调查,也从不插手家族的事。”
      段擢几乎没有考虑就拒绝了,黑眸扫过宋言湫耳垂和脖颈的张扬饰品,还有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看不出形状的毛衣。
      “如果我需要找人假结婚,也不会找你这种类型……更不会找你这种年纪的。你今年多大?”

      宋言湫眨了下眼睛,很坦诚:“十九岁七个月。”
      正处于当地适婚年龄。

      “小鬼,你这么怕家里破产,不如多读点书,以后想办法请个贵一点的律师,真正帮点忙。”
      段擢说完转身就走,宋言湫还给他的领带也没拿。

      可能是嫌弃被人用过,段擢就让它那么尴尬地放在长椅上,态度轻慢。

      “那只能说是你的遗憾了。”
      背后的宋言湫大声说。

      段擢觉得好笑,回过身。

      宋言湫拉紧自己的围巾,他似乎很冷,鼻尖和耳垂都有点红,整个人瑟瑟发抖。
      这么冷的天,他还穿着满是洞的粗线毛衣,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段擢眉骨高,眼窝较深,没表情的时候是很有攻击感的长相。
      他反问:“为什么是我的遗憾。”

      经过短暂的接触,宋言湫觉得段擢只是看上去很有风度,但怎么说呢……实际上是从里到外都不好相处的那种人。

      被他讽刺,宋言湫不是不生气,却还是要按捺住脾气。

      “听说你今年要冲击世界冠军的宝座,一定是不想在这时候分心的,如果你假结婚对象的是我,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
      宋言湫红着脸,一股脑儿地说出自己的优点。

      “我年纪小,说明我人际关系简单,不会有什么绯闻。我在N大读书,长得也不错,就算被人知道了,外貌和学历也不会让你丢脸。大学毕业我就回国,这辈子你都不用再和我见面。”

      “更重要的是,我性取向很正常,你不用担心我会突然看上你。”

      意思是别的性取向不正常?
      段擢神情又冷了几分。

      最后,宋言湫深吸一口气:“更贵的律师已经找过了,钱也凑了,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现在很急。如果事情没有转圜余地,或者我找到了别的办法,就真的会是你的遗憾了。”

      段擢点点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宋言湫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僵硬的笑:“没错。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或者认为我天真,但是我说每一点都很现实,正好全都是你需要的。”

      宋言湫的想法很通透,也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和他这副浮夸的外表十分不符。

      说完了这些,宋言湫体面地补充:“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是遗憾。”

      段擢没给出答案。
      宋言湫先走,走之前把装领带的纸袋从长椅上拎起来:“领带还你。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把纸袋重重塞给段擢,他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段擢没有接纸袋,不仅连手都没伸,还嫌恶地退开了一步。
      纸袋就那么落在了雪地里。

      宋言湫看了一眼,也没有捡。
      他跺了跺脚,呼出一口白雾,认真道:“病急乱投医,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

      病急乱投医,宋言湫居然也用了这个词。

      宋成的案件调查进行了一个月。

      再次见面是二月底,天气很冷,头一晚N市下了大雪,宋言湫约了同学来家里讨论舞台剧的编曲。
      一帮大学生聚在一起熬了通宵,仍然精力旺盛,宋言湫在厨房给他们煮咖啡。客厅里吵吵闹闹,香烟味夹着咖啡味。

      门铃响时,大家还以为是昨晚放鸽子的同学终于来了。
      于是门一打开,段擢那张高贵的脸上就被砸了一只抱枕。

      扔抱枕的人忙笑着说对不起,段擢并没有理会,只是用眼神淡淡地扫过室内,整个人的气质打扮都和这热闹、混乱的场合格格不入。

      气氛很尴尬。

      上次拒绝的人是段擢,现在主动找上门来的也是段擢,他却一点也没有要放低姿态的自觉。
      他甚至都没有进门。

      站在门口,段擢的目光扫视到厨房里穿着破洞T恤的宋言湫身上,债主似的开口:“宋言湫,你跟我出来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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