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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夜肩伤 ...

  •   暴雨在傍晚六点提前登陆警校,乌云像拉坏的拉链,闪电在天幕上劈出锯齿状裂缝,雷声滚过训练场,像有人在云端打沙袋。探照灯的光柱被雨幕切割成碎钻,落在胶皮地面,噼啪作响。沈砚被分到最后一组格斗考核,对手是林野。教官一句“下雨更真实”,把所有人赶到露天操场。雨点砸在两人肩头,像有人拿豆袋枪近距离扫射,疼得发闷,也痒得发酥。
      第一回合,林野故意卖破绽,沈砚擒臂、转身、压制,动作利落得像提前写好的代码。雨水打在交叠的手臂上,像密集的鼓点。沈砚心里默数:一、二、三——却在“四”上被林野反扣,整个人被雨幕托着旋转半圈,水花炸成一朵银白色烟花。林野在他耳边吹气:“班长,节奏慢了。”沈砚咬牙,用膝盖顶开距离,像推开一扇突然关上的门,溅起的水珠落在林野睫毛上,他眨眨眼,居然还有空点评:“水花九十分,姿势八十五。”沈砚被逗得笑出声,下一秒又疼得直抽气。
      第二回合,沈砚走神半秒,脑海里闪过速写本里那只鸟——林野已贴身切入,一记肘击撞向沈砚右肩。旧伤瞬间撕裂,疼得像有人用钳子拧断神经。沈砚踉跄后退,雨水冲进眼睛,世界变成一片刺痛的红。林野立刻收力,声音被雨剪得破碎:“别逞能!”哨声却没停。沈砚反手扣住林野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砸进积水里——水花四溅,像炸开的信号弹,溅起的水珠落在林野睫毛上,他眨眨眼,居然还有空评价:“水花九十分,姿势八十五。”沈砚被逗得笑出声,下一秒又疼得直抽气。
      第三回合,教官吹哨,两人同时收势。林野翻身而起,顾不得自己浑身泥水,一把扣住沈砚右肩:“锁骨上方两厘米,旧伤裂了?”雨水顺着他的指缝渗进伤口,像盐粒滚进裂口。沈砚疼得倒吸气,却还是笑:“死不了,顶多疼哭你。”林野挑眉:“那我得先哭为敬。”说完居然真的做了个假哭表情,眼尾一弯,把沈砚剩下的半句调侃噎了回去。
      雨越下越大,林野拽着沈砚往医务室跑,两人在雨里狂奔,水花被鞋底踢得老高,像两支并行的箭,又像两只落汤鸡在跳踢踏舞。沈砚边跑边喊:“慢点!我肩疼,不是腿瘸!”林野头也不回:“那就当练负重!”沈砚气笑:“你才是负重!”林野回头,雨水顺着下巴滴落:“我乐意。”
      医务室灯光惨白,碘伏味混着冷白灯光,像一把消毒过的刀。校医剪开沈砚湿透的迷彩外套,右肩青紫得像打翻的墨盘。冰袋覆上去,林野的指尖隔着纱布,温度比冰更灼人。校医去拿绷带的间隙,门“咔哒”一声合上,狭窄空间里只剩下雨声、呼吸声和心跳声。林野俯身,指尖轻触淤青边缘,像怕碰碎什么。
      “疼?”林野低声问。
      “疼,也值了。”沈砚笑,疼得嘶气,却用左手抓住林野手腕,指腹压在脉搏上,像确认一枚尚未击发的子弹,“利息也给你。”
      林野眨眨眼:“利息怎么算?”
      “一厘米淤青换一句情话,你算算欠我多少?”沈砚一本正经。林野思考两秒:“那我得先赊账,情话库存不足。”沈砚被逗得笑出声,牵动伤口,又疼得直抽冷气。
      校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绷带和碘伏。林野接过碘伏,棉签蘸得饱满,却停在半空:“我怕手重。”沈砚抬眼,雨水顺着睫毛滴落:“你轻点,我怕你心疼。”林野笑了,棉签落在皮肤上,像一颗火星溅进油池,疼得微麻,却带着温度。校医在旁边看得直摇头:“你们俩,一个比一个会演。”
      雨越下越大,林野把湿透的绷带重新缠上沈砚肩臂,每缠一圈,便低声数一次:“一、二、三……”
      沈砚被这节奏逗笑:“数什么?”
      “数你欠我的次数。”林野把最后一圈压紧,打结时故意往内扣,“毕业一起还。”
      绷带尾端被林野用指甲划下一道极细的箭头,方向朝北——那是狙击位惯用的俯角。沈砚侧头,用指腹摩挲那道箭头,像把未来的弹道提前刻进肌肉记忆。
      雨停前,两人溜上图书馆屋顶,积水没过脚踝,像踩在碎玻璃上。林野从湿透的速写本里撕下一页,折成一架极薄的纸飞机,机头用圆珠笔涂黑。沈砚用右手接过,肩伤牵扯,疼得倒吸气,却还是把飞机对准雨幕,扬手掷出。纸飞机擦过避雷针,挂在上面,像一颗提前升空的信号弹。
      林野望着那架纸飞机,声音混着雨声:“明天名单公布,如果我们不在同一列,就把它撕下来贴靶心,每打一枪,就当喊我一声。”
      沈砚侧头,雨水顺着下颌滴在速写本的硬壳上,晕开一小片墨:“那我就打十环,十环都写你名字。”
      林野笑:“那我得先练十环,不然配不上。”
      雨停前最后一滴雨落在沈砚肩头的绷带上,像一枚无声的击发。林野把湿透的外套罩在两人头顶,布料贴在皮肤上,温度滚烫。沈砚用左手勾住林野后颈,把他往怀里带,肩伤疼得发颤,却固执得不肯松手。
      “疼就咬我。”林野低声说。
      沈砚没咬,只低声回:“疼也记得你。”
      雨幕把世界隔成一只巨大的消音器,心跳、呼吸、脉搏,统统被压缩成一条线——一条从肩伤连到心脏,再从心脏连到林野指尖的线。
      凌晨一点,宿舍走廊的灯管闪了一下。沈砚坐在上铺,把速写本压在枕边,绷带尾端被林野用指甲刻下一道箭头,方向朝北,箭头末端轻轻拐了个弯,像鸟喙。沈砚用拇指摩挲那一弯弧度,像把未来的弹道提前刻进肌肉记忆。
      窗外天色微亮,肩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却把右手举到唇边,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无声的击发——
      明天,无论名单怎么写,他都会把那只纸鸟钉进十环,也把自己钉进林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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