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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谁是失主呢 ...

  •   早上,蒋颂天先醒的,可以说是被周一诺勒醒的。
      周一诺睡觉不老实,一整晚像树懒一样,贴在蒋颂天背上,搂着他的腰说什么也不撒开。
      蒋颂天中间醒了几次,每次尝试着拉开周一诺,都被他哼唧着拒绝,还变本加厉搂得更紧了。
      蒋颂天一度怀疑周一诺是故意的,叫他的名字,没反应,伸手向后推他,也没反应,而且好死不死过程中还误触了,导致蒋颂天再没敢轻举妄动,任由他贴着。
      一整夜就这么醒醒睡睡,睡眠质量糟糕透顶,太阳穴直跳。
      反观周一诺,全然相反,犹如熊蜂钻进花蕊里了,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呐。
      蒋颂天一个人放空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侧身子实在酸得难受,只得悄悄地从周一诺的手臂中找了一个空隙,翻了个身。
      这一翻不要紧,把背后的周一诺惊动了,马上本能地贴得更近了。
      蒋颂天平躺着,侧过头看周一诺的反应,确认他没醒后,又恢复到待机模式,一动不动的等着。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蒋颂天能清楚地看到周一诺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以及每一束呼气的湿热,看到周一诺下嘴唇上的光泽和纹理。
      阳光晴朗的早上,蒋颂天抱着周一诺产生了一个阴暗卑劣的想法,能否偷偷地吻过这片温软的嘴唇,默默地送过初吻作纪念呢。
      反正周一诺又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并没有失去初吻。
      如果,如果,如果这个荒唐的、不堪一击的悖论成立,周一诺未曾在这个清晨有过失去,那蒋颂天吻过他也没什么吧,毕竟只有蒋颂天在失去,他才是失主,而他甘之如饴。
      所以…可以吧。
      可以吗?
      蒋颂天侧过身,面朝着周一诺,看着他的睫毛在面前放大,感受到自己的唇峰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嘴角,听到唇峰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潮热的呼吸中叫嚣和欲求。
      然而,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蒋颂天摩擦到了周一诺的一小块皮肤,而后忽然触电一般清醒过来,停下了动作。
      蒋颂天不耻于自己刚刚一系列肮脏的举止,暗骂自己龌龊,周一诺的吻,不管他是否意识清醒,都完全隶属于他,自己无权私有化。
      蒋颂天慢慢移开一些距离,很庆幸刚刚没有真的吻上去,否则周一诺才是那个失主,而自己也并未得到。
      蒋颂天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扫过周一诺熟睡的面庞,感叹,原来看喜欢的人熟睡会这么幸福,像抱住了一道是可以触摸的温暖的柔软的雨后阳光。
      在蒋颂天看得入迷时,睡在一边的周一诺不满意了,察觉到嘴边的温度不如刚刚舒适,蛄蛹着探寻热源,无意识地贴了上去。
      等蒋颂天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瞬间的感觉和地震差不多,视线里世界在摇晃,身体的所有感官失灵,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以至于大脑无法集中注意力,直到周一诺挪了一下嘴巴,贴得更深了,才让他的感知渐渐得以恢复。
      蒋颂天迟疑了两秒,可能也有不舍的成分在,很慢很慢地移开嘴唇,凝视着熟睡的周一诺,缱绻地弯了一下眼睛。
      周一诺抿了抿空落落的嘴唇,蹙着眉,搂住蒋颂天的腰,哼哼唧唧地伸了个舒坦的懒腰。
      “醒了。”蒋颂天装作刚醒的样子打招呼。
      周一诺睡眼惺忪地眨了眨眼睛,眼眶里湿漉漉的,声音低哑地‘嗯’了一声。
      蒋颂天拍了拍周一诺搭在腰上的手,轻声询问道:“可以放开了吗?”
      周一诺刚醒,还在启动状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朦朦胧胧地不知道自己在抱蒋颂天,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蒋颂天抓着周一诺的手腕,又耐心问了一遍,“可以放开了吧?”
      周一诺的手腕上盖着蒋颂天皮肤的温度,后知后觉反应过自己在抱着他,稍微松了一点劲,却一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蒋颂天,你抱起来好舒服啊。”
      不同于蒋颂天的不好意思,周一诺非常好意思,而且觉得手感相当不错,温温软软的,像一只有加热功能的玩具熊,渐渐地又重新收紧手臂,很享受地搂着他。
      蒋颂天见周一诺清醒了,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不适合再这么亲近,伸出手指抵在周一诺的额头上,带有警告意味地推开他,说道:“放开,像什么话,男男也授受不亲。”
      周一诺刚醒,嘴炮模式还没同步唤醒,噘了噘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蒋颂天。
      蒋颂天红着耳朵起床洗漱,周一诺在床上墨迹着不肯动。
      周一诺摸了摸右手边的空位,有点不习惯,奇了怪了,平时也一个人睡,怎么蒋颂天刚起,就觉得空落落的。
      周一诺变身蚕宝宝,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黏在蒋颂天刚刚躺过那块的余温上。
      蒋颂天洗漱完了,发现周一诺还没起,走到床铺下面,伸手拽被子,催着:“别赖床了,快起来吃早饭,你今天还有一堆行李要收拾呢。”
      周一诺闷在被子里哀嚎,表示反抗。
      蒋颂天没心软,不留情面地催促:“谁让你带这么多,快点,一会儿没饭了,就只能饿着肚子收拾了。”
      “知—道—了。”周一诺软趴趴地从床上爬下来。
      吃完饭回来后,周一诺着手收拾行李,他之前没概念,切身地收拾过五个行李箱以后,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工程量,原本还计划着收拾完和蒋颂天去市里玩,结果发现根本没时间。
      下午过后,蒋颂天走了,周一诺的室友们陆续来了。
      两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性格都还不错,周一诺外向不怕生,很快和他们熟络起来。
      晚上辅导员到宿舍确认到校情况,发放军训服装,苦逼的军训生活也随之拉开序幕。
      整个军训,周一诺没有一天不喊累的,每天怀疑人生。
      学校为了加强学生身体素质,特地安排了高强度的军事化训练,列队、自由搏击、刺杀操……还有内务,严得要命。
      一天训练下来,周一诺连上个楼的力气都没有,但身体上的累还不是最要紧的,重点是见不到蒋颂天。
      蒋颂天和周一诺不同学院,训练场地不一样,每天除了午饭和晚饭的两个小时,碰不到一起。
      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三,周一诺一直和将颂天同班,之前不懂珍惜,见了假装没见到,现在好了,没得见。
      一周七天,连续十四天,周一诺穿着面料扎人的军训服站在太阳底下,晒得睁不开眼睛,听到教官怒吼过的指令如同指甲摩擦黑板的声音一般直冲耳膜,搅得身上的每一寸神经都跟着战栗发毛,近乎崩溃,恨不得世界赶快毁灭。
      可每次这样想以后,周一诺又后悔,想着蒋颂天还在呢,再忍忍,于是转念开始渴求能换到和蒋颂天同一片训练场地,只要能远远看一眼,也能慰藉很多。
      军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一诺逮着了一个见蒋颂天的机会。
      迎新大会,周一诺的学院和蒋颂天的学院座位区域挨着,他作为班长可以在场内随意走动拍照。
      说起班长这事,周一诺觉得简直倒霉到家了,那天辅导员到宿舍了解学生情况的时候,他嘴碎多说了几句俏皮话,很不凑巧地得到了辅导员的青睐,非说他的性格适合做班长,点名要他干。
      周一诺一千万个不想,俗话说无官一身轻,他天天计划着要和蒋颂天在大学里吃喝玩乐,哪里有时间去管理班务。
      辅导员是个三十岁的老油条,话密程度不输周一诺,又有话语权,看出来他有顾虑,拉着他是软硬兼施,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大手一敲在群里发了公告,潇洒走人了。
      就这样,周一诺顶了个甩不掉的包袱,时刻咬着牙刻苦训练,一分钟的懒也不敢躲,尽管嘴上叫苦不迭,心里读秒似的祈求时间快一点过去,但背着班长的责任心和不服输的劲儿,硬生生练到了学生标兵的荣誉称号。
      周一诺划完班级名单,确认人员到齐了,偷偷溜到隔壁班的位置,蒋颂天坐在倒数第二排过道。
      周一诺若无其事地走过,挼了一把蒋颂天的头发,丝滑地走到他身后的位子坐下。
      主持人上台做开场白,蒋颂天转过头,眼含笑意的看向周一诺。
      “可以啊,周班长,刚刚看你点名挺负责的嘛。”
      周一诺手臂叠放在蒋颂天的椅背上,和他面对面,得意地笑笑,“跟你学的啊。”
      蒋颂天挑了一下眉毛,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周一诺笑笑,“你之前做家教的时候,不是说了嘛,既然决定要教,就得负责,我也一样啊。”
      蒋颂天怔了一下,没想周一诺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转过头,笑了笑,没说话。
      周一诺下巴枕在手臂上,趴在蒋颂天耳边像在说悄悄话一样,求夸奖,“我厉害吧。”
      蒋颂天很小声的‘嗯’了一声,周一诺立马成就感爆棚,坐在后面傻乐。
      台上,迎新的领导和老师陆续激昂陈词,周围穿着迷彩服的新生排排列座,绿油油一片。
      周一诺忽然在后面轻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趣事,蒋颂天不自觉地歪过头看他。
      “笑什么呢?”
      周一诺凑到蒋颂天耳边,压低声音,一边笑一边解释:“蒋颂天,你觉得我们像不像葡萄干,白天搬出去晒太阳,晚上收回房间里晾着,二十八天一个风干疗程。”
      蒋颂天听到周一诺的比喻,扫了一眼四周,没忍住笑出了声,回他:“是像。”
      周一诺的眼睛弯着,小声道:“是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台上又换了一个姓邹的老师发言,周一诺对他有些印象,凑到蒋颂天耳边问:“这个压轴的邹老师就是你们班主任吧,他看起来好严肃啊。”
      蒋颂天点点头,“嗯,做科研严肃很正常。”
      “也是。”周一诺觉得有道理,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惋惜地说道:“蒋颂天,我们要是一个班就好了,说不定还能一个宿舍,就算不是一个宿舍,我去求辅导员也能换到一个宿舍,好想跟你一起上课一起下课啊。”
      蒋颂天在前排微微低了一下头,又重新抬起,“是啊。”
      周一诺转了一下眼睛,问:“蒋颂天你保研要去哪个学校?”
      蒋颂天回过头,“那是根据排名来的,不是我想去哪个就能去哪个。”
      周一诺觉得以蒋颂天的能力,他想去哪个就能去哪个,“怎么不能,你想去就肯定能去,快说,你想去哪个?”
      蒋颂天思考了一下,回答:“华清大学,或者北津大学吧。”
      周一诺倒吸一口凉气,“哇!这么猛啊?”
      蒋颂天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格外风轻云淡,像在说‘还行吧。’
      周一诺咽了一下口水,底气十分不足地说道:“我可上不了那么厉害的学校。”
      蒋颂天眼里亮起一簇光,问:“你也想读研吗?”
      周一诺眉毛一甩,“能和你一个学校,还同班同寝的话,当然想啊!”
      蒋颂天转过头目视前方,耳边扫过周一诺的呼吸,压抑心中的波动,说道:“你好好努力,也不是没可能。”
      等皱钧伟的发言结束,周一诺也回去了。
      迎新大会到了尾声,主持人在台上作总结叙述,周一诺按照学院的要求到前排给班上的同学拍照片,做记录。
      拍完以后,周一诺忽的灵机一动,憋着笑把手机调到近景模式,对准最后一排的蒋颂天,按下快门。
      蒋颂天那边手机很快响起提示音,他点开信息,照片不太清晰,照片里的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下巴微抬起,眼睛目视前方,头上有一撮被周一诺挼过之后竖起的呆毛。
      蒋颂天赶紧伸手把那一撮头发抓下来,隔着七八排葡萄干找罪魁祸首。
      周一诺预料到蒋颂天会掷来兴师问罪的眼神,呲着大白牙,露出得逞的笑容。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个难得的阴天,天空阴沉沉的,云层很厚。
      休息的时候,周一诺抬头望着天上的乌云恨得牙痒痒,心想前面二十七天跑哪去了,晒成干尸了想起来浇水了,军训都要结束了来这么一出,画蛇添足。
      今天原定计划是上午拉练,下午学员才艺表演送别教官。
      可谁知,上午拉练顺利结束了,到了下午猛地起风了。
      天色灰蒙蒙的,云海翻涌,好像随时会下雨,但又死活没下。
      可把周一诺这个班长,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表演的设备和工具已经准备就绪,要是不下,就正常在操场上组织表演,要是下了,就约一个周围没上课的教室表演。
      奈何这老天爷犹豫不决的,周一诺也拿不准主意,便询问班里人意见。
      大家晒了整整一个军训,跟刚从阿塔卡马沙漠逃出来似的,就差祭祀求雨了,嚷嚷着要在外面,淋雨也在外面。
      教官也表示希望在外面,说野外作战时极端天气也是训练内容的一部分。
      “……”
      周一诺只好应大家的要求,同时找了一些防水布,未雨绸缪,免得设备和工具遭殃。
      戏台子搭好,一个班四十个学生嘻嘻哈哈地围成一个圈席地而坐,教官和周一诺坐在圈内侧,表演开始了。
      同学们的才艺都挺中规中矩的,清一色唱歌、跳舞、边唱歌边跳舞,周一诺一开始期待着有人能整整花活,比如喷火啊、变脸啊或者耍大刀之类的,白期待了,但转念一想觉得也好,安全。
      才艺表演进行到一半,坐在周一诺斜对面的学习委员魏欣洁突然开始对周一诺使眼色打手势,一副有急事要同他单独说的样子。
      周一诺趁着大家忙着鼓掌欢呼没怎么注意,半蹲着跑过去,在魏欣洁旁边坐下。
      “怎么了?”
      魏欣洁凑到周一诺耳边,压低声音说:“刘思思一会儿唱不了了。”
      周一诺对刘思思有点印象,听魏欣洁说完不自觉地巡视了一圈,在女生堆了瞄见了她,观察到她缩着肩膀,表情有些窘迫,关心道:“她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魏欣洁点点头,又马上摇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嗯,算是,又不算是。”
      周一诺听得云里雾里的,皱着眉,疑惑地看着魏欣洁,“什么意思啊?我不懂。”
      魏欣洁隔着人头和刘思思对视了一眼,只见她马上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无比犯难道:“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总是她唱不了了。”
      周一诺不再多问了,想着解决问题比较重要,提议道:“那就不唱了,把她的节目跳过去。”
      魏欣洁表示强烈反对,“别啊,她还有个搭档呢,她负责唱,她的搭档负责弹吉他。刘思思虽然上不了了,但她的搭档还想弹两下,表现表现呢。”
      周一诺飞速想出解决方案,“那就让她的搭档边唱边弹不就好了吗?”
      魏欣洁听完周一诺的方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否决道:“不行,她搭档嗓音不好,边弹边唱走调。”
      “?”周一诺一脸复杂地看着魏欣洁,发出疑问:“她搭档谁啊?这么奇特?”
      魏欣洁盘着腿,伸长脖子,咳了两声,“我。”
      “……”周一诺有些无语地抿着嘴唇,“神经,绕这么一大圈,早说啊。”
      魏欣洁笑了笑,“嗐,不是想保留一丝神秘嘛。”
      魏欣洁性格和周一诺有些像,大大咧咧的,爱说爱闹又热心肠,再加上军训这段时间因为班务上的事接触得比较多,所以也稍微熟一点,挺合拍的。
      周一诺切了一声,问:“那你说怎么办?”
      魏欣洁狡黠一笑,“你之前不是报了摇滚社,还说没有不会唱的摇滚乐吗,要不你替她?”
      周一诺不干,“不替,赶鸭子上架啊,一点准备都没有。”
      魏欣洁晓之以理,“不用准备,就是《杀死那个石家庄人》我之前还听你哼呢。”
      周一诺歪着头,眯着眼打量魏欣洁,“嘶…我怎么觉得你故意的,之前定的是这歌吗?”
      魏欣洁竖起右手,“天地良心,真的是这首。”
      那周一诺也不答应,一天天累得要死,还见不着蒋颂天,哪有心情唱歌。
      “不干,要唱你唱,吉他不弹了,也能在大家面前表现表现。”
      “干唱?你当我林俊杰啊!”魏欣洁表示做不到,接着动之以情,一半提醒一半威胁地说道:“周班长,你好好想想音响设备是谁帮你联系音乐学院的学姐借到的?”
      “……”好一个挟恩图报,周一诺愤懑地呼了一口气,咬着牙回道:“算你狠。”
      魏欣洁满意一笑,感激地说道:“谢谢班长。”
      周一诺耷拉着脸坐回教官旁边,没一会儿,不知道怎么了,倏然喜上眉梢,转过身和舍友刘随坐在角落里对着手机嘀嘀咕咕个不停。
      很快轮到周一诺和魏欣洁上场了,班里的其他同学在下面叫得格外热情。
      周一诺没被夸张的欢呼声带偏,心态挺稳的,朝刘随扔了个眼神示意他开始。
      刘随收到后,比了个OK的手势,举起手机对准周一诺。
      一阵风吹过,吉他声悠悠响起,天上的积云渐渐被风吹拢,偶有零星的雨水挥落,阳光隔着厚厚的云层在地平线尽头发光。
      “傍晚6点下班
      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
      周一诺低沉又富有张力的嗓音响起,外圈围坐着的同学纷纷安静下来,惊叹周一诺的声音。
      当班长的期间,周一诺给大家的印象是几乎皆是亲和负责、开朗幽默,这样正向的阳光的形象。
      谁也没想到,玩起摇滚的周一诺还有这样野性不羁的一面,好像谁都不在乎,谁也拉不住,骨子里满是对世界的审视和不屑,以及想摧毁一切秩序的叛逆和狂放。
      热情和反抗,周到和冷酷,默守和逃离,温暖和肆意,一个人身上意想不到的反差,往往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周一诺握着话筒,嘴角挂着随性的笑容,视线张扬地忽略过所有人,紧锁在刘随的手机上。
      “沉默的注视
      无法离开的教室
      生活在经验里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魏欣洁的吉他声在绵绵细雨中剧烈急促,像雷声一般滚滚而动,盘旋在操场上空。
      周一诺的蓝色狼尾渐渐打湿,雨水从眉骨滑落至白色的鼻尖,他站在风里,风吹动着发尾和迷彩服,让他远远望去宛若一枝在荒野里凌然傲放的蓝玫瑰。
      酣畅完最后一句,周一诺对着镜头灿烂一笑。
      吉他的声还在继续,周一诺觉得魏欣洁弹得挺不错的,转过头给她捧场,刚巧和她来不及整理的目光撞在一起。
      魏欣洁慌张地移开视线,低下头,旋律在指尖失序,不得已跳过两个拍子,重回正轨。
      唱完歌,周一诺和魏欣洁鞠躬退场,俊男靓女的搭配很容易成为焦点,班上的同学在下面鼓掌起哄,甚至喊出了‘在一起’这种莫名其妙的号子。
      周一诺没当回事,自嘲自己高攀不上,应付了几句漂亮话后,迫不及待地回到刘随这边确认拍摄效果。
      “咋样,全是按你要求的拍的,老帅了。”刘随是北方人,普通话带口音。
      周一诺刚看了一半,很满意,称赞道:“可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刘随见周一诺喜欢,憨笑了一声,问:“你拍这个是不是要发给你那个发小蒋颂天啊?”
      军训期间,刘随和周一诺没少做饭搭子,也因为结识了蒋颂天,知道他俩关系铁。
      周一诺抬起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嗯呐,我这么出彩的时刻,怎么能不跟他显摆显摆呢。”
      说着,周一诺耐不住性子把剩下的一半视频看完,直接发给蒋颂天,还配了条消息【帅吗?】
      刘随笑周一诺太不谦虚,“啧,人家都讲究帅而不知自,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知道。”
      周一诺自信得没边,“为什么要不自知,我偏要知,还要让所有人知。”
      刘随北方糙汉,性格爽朗随和,笑着道:“行行行,都知道。说真的,一诺,你唱起摇滚来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特扎眼。”
      “那是。”周一诺嚣张地撩了一下头发,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睫,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你是没见过蒋颂天唱歌,比我还扎眼呢。”
      “有消息。”刘随没听清周一诺说了什么,提醒他手机响了。
      周一诺点开,是蒋颂天的消息。
      【军训结束,我去你宿舍楼下找你】
      ?怎么不说帅?看没看视频啊?
      周一诺趴在屏幕上反复读了好几遍蒋颂天的这条消息,确认没有看错。
      可能在忙吧,没来及看。
      周一诺又等了一会儿,蒋颂天那边没有再发别的消息了。
      看来是在忙,没来得及看。
      周一诺兴致缺缺地收起手机,走到不远处一个工具箱边,从里面翻出了一件旧雨衣,发消息让魏欣洁过来取。
      等魏欣洁过来了,周一诺把雨衣递过去,有些不太好张口地说道:“那什么,你拿给刘思思穿吧,雨衣是学院里的,我借防水布的时候顺道拿来备用的。”
      魏欣洁表情有些呆滞,像是没反应过来周一诺说的话,又像没想到周一诺能猜到刘思思的窘迫原因。
      “接着啊。”周一诺看魏欣洁不伸手,催她。
      “哦…哦”魏欣洁接过雨衣,看向周一诺的眼神中带着不自然的羞然,“谢谢。”
      周一诺摆摆手,又说道:“你别说是我给的啊,就说是你找的,我怕她觉得难为情。”
      魏欣洁把雨衣抱在胸前,低着头,余光扫在周一诺刚刚握着话筒的手背上,轻声回了一句:“好。”
      才艺表演还在继续,周一诺心不在焉地坐回原地,他怕蒋颂天发消息不能及时看到,看表演的时候始终把手搭在裤子右侧的口袋上。
      可蒋颂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呢,一直没发消息过来。
      周一诺想发消息问问,但想着发了也不一定回,还不如一会儿结束了直接见面说算了,反正晚上他们和赵秉约了在市中心吃饭。
      赵秉碰巧也在今天结束军训,能自由出校门了,三人约着小聚一下。
      熬到军训结束,周一诺和两个班委把设备和道具还回去以后,飞奔回宿舍换掉迷彩服,跑下楼等蒋颂天。
      雨暂时停下了,空气雾蒙蒙的。
      周一诺这栋宿舍楼入住的全是大一新生,这个时间点基本刚结束军训回来,清一色绿油油的迷彩服。
      周一诺顶着海蓝色的头发,穿着白T在学生群中鹤立鸡群,再加上他翘首以盼的表情,引得大家纷纷侧目,忍不住好奇他在等谁。
      周一诺目光灼灼,在人群中逐一搜索,很快捕捉到蒋颂天的身影。
      蒋颂天还穿着迷彩服,头发有些湿,步伐比其他人稍快,看到周一诺在人群中冲着他笑时,绷直的嘴角放松了一些。
      周一诺迈开大步,缩短两人的距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刚站定,便开口问:“蒋颂天,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了没啊?”
      蒋颂天没什么表情,眼里翻涌出不明的情绪,回道:“看了。”
      “?”周一诺不满了,“看到了怎么不回答我?不帅吗?”
      “帅。”蒋颂天当然不否认。
      “这还差不多。”周一诺如愿听到夸奖,没心没肺地笑了,看了一下时间,问道:“你不回宿舍换衣服吗,晚上吃饭的事没忘吧。”
      “没有忘,不过…”蒋颂天话到嘴边,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周一诺问。
      蒋颂天解释道:“你还记得报社团的那天,数学社的李睿芷学姐吗,她是邹老师的学生,前两天联系我说课题组新开了一个项目,人手不够问我愿不愿意加入,我答应了。”
      “真的啊!”周一诺一脸惊喜,“蒋颂天,你好厉害!”
      邹院士作为国内人工智能方面的科研巨擘,经手的学术顶刊无数,手里的项目规模和实验室基设更不是一般老师能比的,多少研究生削尖了脑袋也未得垂青,如今才刚大一的蒋颂天能得青睐,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周一诺一面为蒋颂天遇到伯乐而开心,一面又为蒋颂天的优秀而骄傲。
      蒋颂天作为当事人,态度反倒很平淡,继续道:“但是邹老师明天要出差,今晚邀我们这一届的新生开会,想落实一下项目分工。”
      周一诺理了一下思路,“哦,这么说你一会儿要开会?不能去吃饭了是吗?”
      蒋颂天点点头,想着周一诺会因为被放鸽子生气,于是道歉:“对不起,我…”
      “那你还来找我。”没想到周一诺非但没有预想的气恼,反而很欣喜地催道:“多大点事啊,发个消息说一声不就行了。你赶紧回宿舍换衣服吃饭,去见老师,别迟到了。”
      蒋颂天莫名有些失落,站在原地,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用很随意的口吻问道:“下午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唱歌?”
      周一诺满心满眼都在为蒋颂天的事情高兴,没多想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用同样随意的口吻概述了一下来龙去脉,“总之,我算是替补上去的。”
      “这样啊。”蒋颂天的视线定在周一诺张张合合的嘴唇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视频里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刚认识的朋友吗?”
      周一诺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蒋颂天问的是谁,客观陈述:“嗯,魏欣洁,我们班学习委员。”
      “你们好像关系很好?”蒋颂天问这个问题时,带着试探性。
      “还行。”周一诺没有否认,又语气平平地补充道:“她人挺不错的,我们又都是班委,平时接触得比较多。”
      蒋颂天没接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周一诺,咀嚼着‘接触得比较多’这几个字眼。
      周一诺发觉蒋颂天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平时那么注重时间观念的人,怎么今天一点不着急,催着:“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去见邹老师,别耽误正事。”
      蒋颂天不知怎么也没有再多问下去的欲望,恹恹地挥了一下睫毛,把眼底的情绪全数收尽,回道:“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31章 谁是失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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