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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黑夜那么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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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云希把准考证号输入方框里，点击查询，三秒后显示的分数让她并不意外——差了七点五分。
毕竟她考试前几天没怎么复习，考试的时候也不够专心全凭肌肉记忆。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分数显示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如果考试之前那几天她没有被情绪击溃认真准备，如果听听力的时候集中注意力去听，只要多对一个长篇阅读或者一个长对话的小题她就可以过了。
现实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没有如果，所以你要对你曾经所作出每一个选项终生负责。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不过这是她自己放弃的结果，她也不会怨天怨地，她只会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所以，下一次，她一定不要被任何其他因素影响。
电机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津津有味，坐在第三排的陶也戳了戳旁边的胡云希，“帮我个忙。”
“下课再说，我要听课。”
陶也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就一会。”
“不行，你也专心听课，不然期末挂科我可不管你。”，胡云希边说边在书上勾画重点。
上了大二之后专业课增多了，她们不仅要学电路原理、还要学电子模拟技术、电机学、单片机原理及实验...，课程不仅多，还难。如果上课不听讲单靠自己自学根本学不懂，大学又不是高中，没什么机会找老师补课，老师也没有给你开小灶的义务，所以上课的时候胡云希根本不敢马虎一点，每节课都要坐前排，认真记笔记。
陶也看胡云希寸土不让的样子，也知道她说得对，上学期他们班就有几个人挂科了，暑假都没好好休息，忐忑的等待重考，重考要是没过又要重修。
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好，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吧。”
陶也早就收拾好了，拿上单肩皮包站起来在手机上点来点去，胡云希快速的把书收进单肩帆布包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陶也在Q|Q上给她发了一串数字，陶也笑着说，“帮我加一下这个人。”
胡云希边走边问，“干嘛？谁呀？”，在陶也回答之前反应过来，“方皓云?”
陶也没说话，表情揣揣。
“你们不会又和好了吧？”，胡云希语气夹杂着叹气。
陶也否认，“没有，不可能了，我只是想看看他空间。”
爱的死去活来的情侣分手之后总免不了偷偷去对方的社交软件上看对方最近动向，最好是过的不好，要是过得好有新恋情了甚至结婚了的话，心中一定会悲痛万分，连着失落好长一段时间。
最好的前任应该是石沉大海找不到一点消息的。
“好吧，不过，我加他说什么？”，胡云希问。
“你就不说话，我看了Q|Q空间你就把他删了。”
“这样怕不太好吧。”，胡云希把那串数字输入‘搜索框内’，跳出来一个名为‘F’的昵称，头像是一个欧美潮男。
“你加了没？”，陶也关切地问。
“加了，等他通过。”
陶也的眉头还是皱着，一直皱到进食堂，胡云希体贴的没有和她说话，而是让她静静发呆。
和方皓云分手之后，陶也也曾大哭过几次，在人满为患的大街上，在臭气熏天的螺蛳粉店门口，在情侣聚集的宿舍楼下，声线肝肠寸断如泣如诉，每次都哭湿了胡云希右半边肩膀的衣服。
哭了不知道多久，胡云希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了，想了很久怎么安慰呢?
她觉得最好的安慰并不是抑制对方的情绪说“别哭了。”，那样对方只会因为情绪得不到释放觉得更加难过，最好的安慰应该是告诉对方，“你哭吧，想哭多久就哭多久。”，你可以放肆地发泄情绪，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永远在这里。
所以胡云希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边用平淡的声调唱苦情歌。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让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静静的~”
胡云希的歌声曾经被未来著名音乐人江蕴初评价为，“像老太婆在念经。”
她天生五音不全，唱歌没有调，虽不至于像唐老鸭那样嘎嘎叫的难听，但是也是蛮难听的了。
她还没唱完两句，陶也的哭声就变成了笑声，她把头从胡云希肩膀上抬起来，胡云希借着月色看到她的一只鼻孔里笑出了晶莹剔透的鼻涕泡。
“哈哈哈哈，你在干嘛啊？”，陶也的笑还带着几分哭腔，有着诡丽的凄美感。
胡云希很无辜，“我在唱失恋的歌配合你此时此刻的心境啊。”
“这什么歌啊？”
“爱的供养啊，杨幂代表作啊，你没看过《宫锁心玉》？当时这首歌一出来我哭的可惨了。”
“哈哈哈哈，希希，你真的太可爱了~”，鼻涕泡破了，陶也的笑容爬上了脸颊。
饭吃了一半，胡云希发现方皓云通过自己了，她拿起手机在陶也面前晃，又低头敲了几个字，发出了去第一句话——【500出不出？】
旁边的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胡云希，胡云希也看着她，“看我干嘛？这不是很正常吗？跳蚤街经常有人要出手机然后附上自己Q|Q的。”
陶也开始无声地大笑，捂着肚子说，“哎哟，希希，你真的太逗了。”
胡云希把手机递给陶也让她自由发挥，陶也接过手机打开他的Q|Q空间，点开一张张图片放大仔细分析，胡云希看着陶也的这番标准的前女友视奸操作在心里叹了口气。
女人啊，怎么总是在吃爱情的苦。
看着看着，手机最上面突然跳出来方皓云发来的消息【什么？】
陶也忍不住笑了，把手机递给胡云希看她怎么。
胡云希单手拿着手机右手大指拇快速敲击【手机啊，你不是在跳蚤街发的帖子吗】，语气无辜的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方皓云：【没有啊】
胡云希问陶也，“还看吗？”
“看完了。”，就是一些生活日常，没有其他女人的照片，不过就算有其他女人也不会发空间的，陶也自己都觉得自己够无聊的。
“行。”，胡云希回了一个【哦，不好意思，那我可能加错了人】，然后迅速右滑到操作界面点击‘删除联系人’，这一系列流畅的操作看的陶也目瞪口呆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强！”
“咱们女人呐，就是要快速果断解决事情，这样才帅气嘛~”，胡云希朝陶也抛了一个帅气的眼神。
陶也心有不甘，又去翻他的微博，翻着翻着开始笑，“我刚才看他新关注了绿帽社。”
“这人有病吧？是他出轨哎？”，胡云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是还觉得你只是和他闹脾气？”
“对，我已经说了分手了，他还觉得和以前一样，哄哄就好了，所以知道我在接触新男生气得要死。”，陶也嘴角上扬，有种报复得逞的成就感。
“你怎么知道的？”，不是微信都删了吗？
陶也解释，“我们初高中是一个学校读的，有很多共同好友，听他们讲的。”
她们从食堂出来，走了几步，便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赵邱源和一个女生边走边打闹，像大学里的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亲昵快活，胡云希不由得感叹，“真快啊。”
陶也说，“正常。”
下一秒胡云希就拉着陶也往另一条道走。
还是不要让彼此尴尬了。
江蕴初和钢琴王子分手了，据她说是性格不合，她分手之后灵感迸发，一口气就写了五首歌，意外的上了新歌排行榜，果然艺术家都需要有自己的灵感缪斯。
Let‘s 艺术~
随着歌曲点击率越来越多，她开始有了小粉丝，为了方便创作，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她就从学校搬出来，自己租了一个房子住。
周末，胡云希接到了江蕴初的电话，“我最近新写了一首歌，还没去录音棚录，等会去我家吧，我弹给你听。”
“好呀！”
江蕴初家里全都是她的各种乐器还有收集的专辑海报，一看就是一个音乐人的家。
胡云希指着一个柜子上的蓝色娃娃说，“这个娃娃好可爱”。
江蕴初大方地说，“之前一个粉丝送的，喜欢就送给你。”
“你的粉丝会难过的。”
江蕴初在厨房里倒了杯水，走进客厅，放在她面前，“你是我的好朋友，她们不会难过的。”
胡云希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对于粉丝来说送的礼物最好的归宿应该是放在偶像的身边。”，胡云希也有喜欢的男明星，所以可以理解那些同为粉丝的人的心情。
她又问，“她们还送了你什么呀？”
江蕴初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房间，“我都放在那个房间了。”
胡云希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粉丝送给她的礼物，好多信、布娃娃，还有...
胡云希拿着一个海报问拿了个吉他正在从客厅走进来的江蕴初，“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你给我的东西，我都放在那里的。”，江蕴初边说边调整吉他。
那张海报上是江蕴初的图片，那是高一她的生日，胡云希送给她的。还有一本每个月都是有她照片的日历，端端正正地放在海报旁边，也是她高中送的。
胡云希又翻了翻，果然从一个袋子里找到了一本很厚的写真集。那是她送她高三的生日礼物。
江蕴初的生日在十月，因为那个时候技术还不发达，没有自动成书的软件，所以胡云希需要一张图片一句话自己排版。
正是高三冲刺前的蓄力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挥霍，于是每天中午狼吞虎咽地吃了饭就跑到电脑前面开始找图片、想文字、排版，午觉是完全睡不了的，所以那段时间下午的几节课胡云希总是昏昏欲睡。
终于到了江蕴初生日那天，很多人送她各种在安北县街上精品店买的小礼物，在那个用淘宝还只能用U盾支付的年代，这些已经是很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胡云希笑眯眯地从桌子里把写真集掏出来，拦住教室门口刚刚上完厕所的回来的江蕴初，她看见写真集愣了一下，打开一页一页翻阅，旁边的同学都围上来欢呼，不时发出“哇”、“胡云希你怎么做的，太厉害了”的声音。
胡云希眼神不眨地看着江蕴初的反应，直到翻完，江蕴初才眼泪潸潸地抱住胡云希。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让我觉得自己很像个大明星。”
“你就是大明星啊，在我眼里。”，胡云希说。
往事如烟，温暖美好。
“没有道理的心动~我看向星星，却只看见你的眼睛~”
江蕴初灵动悠扬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胡云希看着坐在床上抱着吉他对她唱歌的美貌少女，觉得自己还要爱这个女人三百年。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陶也看起来也走出了失恋的阴影，胡云希则继续努力学习。
她像一个单线程陀螺，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三点一线：图书馆——食堂——宿舍。
早上刚爬起来就穿好衣服跑到湖边对着柳树，手持iPad，大声朗读‘墨墨背单词’上每个单词的三个例句，从最开始的每天背十个都够呛到现在的每天可以背四十个新单词；课本上的数学例题，每道都抄下来从头推导，算错了就换一张重写，草稿纸堆得像小山；《815 电路分析基础》里卡壳的章节，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公式在草稿纸上写了又擦，直到算对。
她是人不是陀螺，也会有累的一天。
现在她就有一些电量耗尽的感觉。
明明已经学完了所有的课程，刷了那么多题，可是总是觉得还有很多知识点没弄懂，她本就不是一个天资聪慧的人，全靠后天的日日努力。
她好像一个在爬山的人，爬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连绵不断的山脊，最后一座山的背面到底是什么呢？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了。
要是决定不考了，感觉人生都解放了。
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又会劝自己坚持。
坚持吧，坚持吧，都努力这么久了，不能在最后时候放弃。
考研的日期越临近越害怕越焦虑，明明已经花了快两年的时间来准备了，为什么还是觉得离考上差了一大截？
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这是她全部的指望，没有考虑过其他选择的破釜沉舟，如果就这样溺死在水里呢？
胡云希不敢深想，念头却又忍不住在脑子里盘旋。
崩溃始于一次卷子，看着模拟卷上不增反降上的分数，胡云希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她拿出手机，鬼使神差的打开Q|Q，输入那串数字，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地去看他的空间。
他新发了一条‘说说’——“方向朝北，终点是你。”
那是一张张从成都到北京的火车票。
是他去找她女朋友的车票，是他们相爱的证据。
胡云希突然觉得周身发冷。
她打算放弃了。
考上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有女朋友，你还能拆散他们？
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那又为什么一定要考他的学校？
或许只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我感动。
胡云希，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你要成熟，你要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
不要再去想他了！
世上男人千千万，就得非他不可吗？
对！对！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不要考了！
胡云希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路灯的光昏昏沉沉，把影子拉得老长。
天边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散着微弱的光。
周末学校人不多，大部分都去外面玩或者谈恋爱约会去了，胡云希慢慢朝宿舍的方向走去，晚风裹着树影晃在脸上，让她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
路过樱花林，一对对小情侣站在树下亲热，莺声呖呖，燕语喃喃，相搂相抱，鸣咂有声，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听得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拿出蓝牙耳机播放音乐，随便点开Q|Q音乐，点了一个音乐榜顺序播放。
“看不到~他们说~背面的光~”
“会不会~只是一种~想象~”
“难道是我~还不够~相信天堂~”
“所以~不配~希望~”
“安慰再多~还是要~独自品尝~”
“疼痛禁止任何人~认养~”
“只能学会黑暗中~变得更坚强~”
刘惜君的声音冲破耳机，抵达她的耳朵最深处。
她捏着耳机线的手指微微收紧，鼻尖有些发酸，连带着眼眶也开始湿热，她仰头眨了眨眼，想把那点眼眶的水分给逼回去。
可当唱到 “黑夜那么漫长~是为了更渴望~迎接清晨第一道曙光~” 时，温热的液体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滴在脸上，配合着吹来的晚风，凉丝丝的。
上天会通过看似无尽的磨难筛选掉那些不够渴望的人，当下的所有阻碍都只是一场测试。
胡云希，你不可以放弃！
她转头朝着图书馆的方向飞奔而去，眼泪被风不停的裹挟而去，留下来的只有些许反光的泪痕和紧绷的脸颊。
刘惜君的声线清亮又带着点韧劲，旋律裹着风灌进耳朵，她攥紧单肩包带往前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额头上，匡威帆布鞋踩过在路灯下泛着青灰色的柏油路，脚步声在空旷的校园里轻轻回响。
“原来~自己~转动~”
“才能够~照到光~”
“太阳~一直都在~那地方~”
就这么一口气跑到了图书馆门口，她停住脚步，深呼吸了好几次，让心跳跳得不再那么快。
刷卡，进门，当坐在座位上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方程式的时候，她顿时觉得心安。
她想要向自己证明，为了自己的喜欢，她曾付出过努力，走到过最后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