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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笨拙照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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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清晨来得格外早，熹微的晨光穿透薄雾，驱散夜的寒意。陆沉舟背靠着冰冷的帐篷帆布，几乎保持了一整夜同样的姿势，肩背僵硬，眼睫上凝着细微的露水，帐篷内早已没了啜泣声，只有均匀清浅的呼吸声隐约传来，显示里面的人终于疲惫地睡去。
当第一缕阳光彻底照亮营地时，活动的声音渐渐响起。林薇第一个钻出帐篷，打着哈欠伸懒腰，看到如同门神般守在苏念安帐篷外的陆沉舟时，吓了一跳。
“陆总？您……您一晚上没睡？”林薇压低声音，惊讶地问道。
陆沉舟缓缓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眼神却清明冷冽。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声音沙哑：“他脚扭伤了。肿得厉害。”
林薇闻言脸色一变，立刻上前轻轻拉开苏念安帐篷的门帐查看。看到对方睡梦中仍微微蹙着的眉头和脚踝处显眼的绷带，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搞的？严重吗？”
“溪边石头滑。”陆沉舟言简意赅，目光扫过陆续走出帐篷的其他人，“露营提前结束。我现在送他回去看医生。”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定，并非商量。周暮也走了过来，听到这句话，眉头微蹙，看向陆沉舟：“陆总，还是我来送吧，您看起来需要休息。而且念安他……”
“不必。”陆沉舟直接打断周暮，眼神冷得像冰，“我的车更稳。不劳费心。”
气氛瞬间又有些凝滞。林薇赶紧打圆场：“对对对，陆总车好，山路稳当。那我们赶紧收拾一下，一起下山？”
“你们按原计划。”陆沉舟再次否决，已经开始利落地收拾自己的帐篷，“我单独送他。他的东西我来拿。”
根本不给任何人反驳或协助的机会，陆沉舟以惊人的效率将自己的装备塞回车上，然后又走到苏念安帐篷前，俯身探了进去。
苏念安已经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正撑着身体坐起来，睡眼惺忪，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到陆沉舟进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眼神里残留的委屈和警惕。
“能走吗？”陆沉舟避开他的视线，声音低沉地问。
苏念安尝试动了一下受伤的脚，立刻疼得嘶了一声，摇了摇头。
陆沉舟没再说话，直接弯腰，手臂穿过对方的膝弯和后背，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匠人稳稳地抱了起来。动作小心地避开了受伤的右脚。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苏念安瞬间涨红了脸，挣扎起来，手抵在陆沉舟坚实的胸膛上。
“别动。”陆沉舟低喝一声，抱着人的手臂稳如磐石，大步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无视了身后一众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周暮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林薇悄悄拉住了胳膊，摇了摇头。
陆沉舟小心地将苏念安放进副驾驶座，调整好座椅角度，让受伤的脚能尽量舒适地放置。又拿过一个靠垫垫在他腰后。整个过程沉默却细致。
然后转身，将苏念安的背包和画具一一放入后备箱。砰地一声关上后备箱盖，隔绝了所有外界目光。
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黑色的越野车平稳地驶离营地，将晨雾和原地驻足的人们甩在身后。
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苏念安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景，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陆沉舟专注地开着车，下颌线紧绷，同样沉默。
山路颠簸，每次轻微的震动都会让苏念安忍不住皱一下眉，倒吸一口冷气。
陆沉舟的目光始终留意着路况和副驾驶的动静。在一次明显的颠簸后，他不动神色地降低了车速，将车子开得愈发平稳，几乎是规避了所有可能的小坑洼。
行驶了一段，路过一个早早开门的山区小卖部。陆沉舟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等着。”他丢下两个字，解开安全带下车。
苏念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几分钟后，陆沉舟回来，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和一条干净的全新毛巾。他上车，将毛巾用冰水浸湿，拧得半干，然后不由分说地、轻轻敷在苏念安红肿的脚踝上。
冰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胀痛。苏念安身体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脚，却被对方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住了小腿。
“别动。冷敷。”陆沉舟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近乎笨拙。他就这样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稳稳地扶着那条冰毛巾，确保它贴合在伤处。
苏念安怔怔地看着陆沉舟专注开车的侧脸和那只要么紧握方向盘、要么小心翼翼扶着自己脚踝的手，心里那点坚冰般的委屈和愤怒，似乎被这沉默无声的照料悄然啊融化了一角。他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目光不再看向窗外，而是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一路再无话。只有空调的低鸣和冰水滴落的细微声响。
车子直接开到了苏念安所住的公寓楼下。陆沉舟停好车，绕到副驾驶，再次将人抱了出来。锁好车，抱着人走进电梯，上楼、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站在公寓门口，苏念安低声道：“钥匙……在背包侧袋。”
陆沉舟从他背包里找出钥匙，开门，将人小心地放在客厅沙发上。
“药箱。”陆沉舟环顾了一下这件充满艺术气息和个人风格的公寓，问道。
“在电视柜下面。”苏念安指了指。
陆沉舟找出药箱，拿出喷雾，再次仔细地帮苏念安处理了一下伤处。动作比在露营时更加熟练轻柔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近期不要走动。有事打电话。”
输完，竟是真的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仿佛这一路的悉心照顾和此时的安置，都只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任务结束，便即可抽身。
“陆沉舟。”苏念安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陆沉舟的脚步停在玄关，背影僵硬，却没有回头。
苏念安看着那个沉默而疏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罩，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妥协：“你……要不要喝杯水再走？”
这几乎是一种变相的服软和挽留。
陆沉舟的背影似乎更僵硬了一些。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就在苏念安以为他会再次冷硬拒绝时，却听到一声极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回应。
“……不用。”
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陆沉舟站在紧闭的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极淡的、好闻的气息。
屋内，苏念安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慢慢抱紧了身边的靠垫，将发烫的脸埋了进去。脚踝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手掌的温度和冰水的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