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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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受秋老虎的影响，微风中仍带着南方独有的燥热。
庐川大学是江省一所重点高校，地处常江之滨、眉山之麓，环境优美。
“小颜，我最近真是水逆，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寝室又给分到顶楼，六层楼爬得我快没命了。”
艾波一边握着手机，一边把粉色澡桶放在公共洗手池里，再凑近水房的镜子左照右看。
他生得一张精致小脸，皮肤白皙，零零星星的红点布满细长的脖子。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忙着整理东西，艾波身上粘腻得难受，办理好入学手续，便直奔洗澡房，这会儿人少，都能听到电话那头清脆干净的男声。
“前几天蜂蜜过敏，吊了我三天盐水。长这么大，才知道对这玩意儿过敏。”
他对着手机喋喋不休，一脸懊恼，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艾波随口道，“你就幸灾乐祸吧。”
他欣赏着镜子里细巧挺秀的鼻子，又抓了把头发，“那说好，中午见。”
不一会儿，艾波回到寝室，一屁股坐上床，留意到对面最后一张空床也铺好了凉席。
看来人都齐了。
另外两个室友，一个来自吉林，一个来自重庆，长相平平无奇。放眼整个大学，艾波瞎转悠大半天也没瞧见过一个帅哥。
高中班主任天天抓早恋，老说什么大学里到处是俊男靓女，随便挑，这不纯忽悠呢！
正腹诽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撞进他的视线。
卧槽！卧槽！
高眉眼，罗马鼻，宽肩窄腰。
男生似乎是刚洗完澡，发丝还滴着水珠，只套了条黑色的运动裤，上身露着一大片小麦色腹肌。
艾波咽下快要流出的口水，忙起身。
“你、你好，你也是住这里？”
“嗯。”
对方朝他走来几步，脊背挺直地站着，垂下眼睫，漆黑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
太他妈帅了！
艾波被盯得有些招架不住，心跳如鼓。
“我，我叫艾波，艾草的艾，波浪的波。”
“柏武戈。”
食堂里人群熙攘，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那帅哥真的好高啊，我站他面前矮着小半个头，他差不多1米9了吧，天菜啊！”
艾波一脸陶醉，自顾自地和对面坐着的展颜说话。
展颜专心地扒拉掉餐盘里的葱葱蒜蒜，偶尔抬眼看看面前的痴汉。
“真是老天开眼，居然和我住一个寝室，嘻嘻！”
艾波继续说道，桌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展颜听得有些不耐烦，额头在不断冒汗，有几滴落在纤细的锁骨上。
他几次伸手擦汗，左手食指上的黑痣被摩擦得有些发红。
两人挨着窗户边坐下，阳光洒在他软软稍长的头发上，整张脸白得发光。要不是艾波在寝室磨蹭半天，这会儿也不至于顶着太阳吃饭。
“话说，他当时盯我看老一会儿了。”
艾波咽下最后一口饭，掏出一包心心相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该不会也对我有想法吧？”
展颜实在坐不住了，端起餐盘起身就走。心里盘算着下次不要等艾波了，这人太墨迹了。他扫视着周围寻找餐盘处，人可真多，突然目光一滞，怔住了。
“哎，我说展颜，他和我住一屋，这样我会不会……”
艾波跟着展颜往前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猛地变得激动起来。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大高个，我新舍友，长得太赏心悦目了，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艾波手指虚指远处，欢呼雀跃地，他却闷着头，一言不发。
人影走远，他才开口。
“走吧。”语气毫无波澜。
在大学第一天遇到柏武戈是展颜无法预料的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情愿不要认识他。
那年夏天同样得热，展志国领着他坐上大巴去姑姑家。
乡下的路况糟糕透了，整个车像在泥里打滚，展志国吐着烟圈，苦淡的味道熏了展颜一路，一双桃花眼变得浑浊又湿润。
终于到姑姑家了。
青灰色的瓦片错落于房顶，两间大小瓦房垂直而立，半围出一方天地，金灿灿的稻谷铺满院内。
大门紧锁着，没人。
展志国擦了把汗，掏出手机，嘟嘟半天电话才接通。
“姐，你们不在啊，多久回来？啊，还有七分地没割完，不行不行，我还要赶着最后一趟车回去。”
电话那头轰鸣的的机器声不断，夹杂着几句人声，不一会儿就挂了。
展志国把手机装回裤兜，蹲下身，顺手理了理展颜歪斜的灰色上衣领口。
“小丰，你就坐这门口等姑姑姑父割完稻子回家，不要乱跑，爸爸先回去了。”
语气有些烦躁和无奈。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候他才7岁，但也明白自己是个累赘。
展颜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小瓦房门口，远远看去像一只孤独安静的小灰狗。
他坐了很久，迟迟不见人回来，又挪了挪屁股坐在旁边晒干的稻草堆里。
院子右侧，青皮橘子挂在枝头，半青不黄。
他的身体慢慢陷进稻草堆里，困意随着树上忽远忽近的蝉鸣声悄然而至。
“你是谁？”
一道冷冷又稚气的声音恰似流水击石，展颜揉了揉眼皮，轻轻撩起浓密纤长的眼睫，眸中透出几分迷蒙和紧张。
对方打着赤脚，上半身赤裸着，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肌肤。
说话间抬起右手，抛出片青皮，又往嘴里送进一瓣黄色果肉，边嚼边皱眉。
“啊，我，来找姑姑的。”
展颜不自觉地仰起了脖子，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面前的男孩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嘴角弯起，脸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哦，来一瓣？”
一股清香扑面而来，看着递来的像被纱衣似的橘络包裹着一轮月牙，他伸出左手接过，放入嘴里，表情从期待转为惊愕，接着眼眶微红，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
“酸！”
小男孩瞬间露出一脸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