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黑暗侵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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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的鲨鱼尸块在水中四散沉浮，没过多久，上面牵扯出的血丝变灰变暗，不再新鲜。
黑暗的水域中一片空荡，残留着一些鱼雷燃烧的气味，舰艇、爆炸式的武器和鲨群搅得水中异常浑浊，四周的生物都隐约感应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
就像是一个飘悬着刺鼻硝烟的战场，识相的食腐动物都暂时不敢染指此地。
夜色越发浓郁，昼汐之海上的潮水仍在汹涌，白日天然的打光不再，它失去了所有的晶亮，徒增厚重。
若是海面上的人闲来无事，隔着灯光观察漆黑的海面，就会看见潮浪一遍遍翻卷，似是流动的帷幕，一层层地盖过底下的海水。
海水更是无声涌动着，剥离了所有的声色。
曲面屏前方偶尔飘过些许的尸块，驾驶舱里的其他几个人眼神中泛着淡淡的疲惫，听着宋承屿和景御的讨论。
“先不管了，我们先换一片海域休息。”舱内的光线暗了一点，景御放弃了纠结，转头看向陈醉，“到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武备舱里把我们剩下的鱼雷和其他武器检查一遍。”
“行，明天再说。”陈醉点头，“底舱里还有一堆鱼也得去看一看。”
迪曼感兴趣道：“听说，以前设计出来这种舰舱，是因为有些在海上执行任务的士兵会把鱼捕进来，专门用来丰富食物补给。虽然我们效仿不了，但是能不能也试试把它们放在底舱里待一段时间啊？”
“我不建议。”宋承屿一边重新操纵着舰艇向前驶去，一边回道：“这群鱼应该都已经被污染了，而且我记得，底舱里的空间貌似没有专门设置防护污染因子的屏障。”
这群异变的鱼类落进了他们的手里，他也不打算给它们暂缓多长时间的死刑。
舰艇恢复了原来平缓的速度，修长的舰体之后，留下来的一串透明气泡向海面升去，离海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它们嘭地炸开，彻底消失。
那些呈灰白色的血肉碎片亦是一样。
墨黑的海水被晕染上了更深的颜色，分散的尸块碎片在水中晃了一两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几十分钟之后。
景御道：“还没到海面吗？”
屏幕上的深度计显示，舰艇所处的深度正在降低，他们明明一直在上浮，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却始终都没有抵达海面。
他们本就没有离海面太远，在刚刚清理异变鲨群的时候，十一号舰艇也很快就浮到了海面上下的位置。
按照舰艇行驶的速度，他们现在应当已经到海面以上了。
宋承屿的视线在探照灯和屏幕上的数据信息之间来回逡巡，他微微拧起眉头，轻声道：“有点不对劲。”
深度计上的水深越来越浅，但是他感觉，舰艇行驶的阻力反而变大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远光探照灯的亮度没有变化，最远处的灯光却黯淡了一些，能够照到的范围也在慢慢收窄。
“咯。”
一个突兀的微小声音出现在驾驶舱里，有点像是一把锯刀砸进了木头发出的那种响声。
迟寒翎焉地抬头，发现所有人神色均有了不同的变化，显然是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声音的出现没有前兆，消失得也快，听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迪曼有些紧张：“不会是我们今晚的动作太大，把舰艇给搞坏了吧？”
陈醉在他旁边，神情严肃，也没有回应他，而是看向了屏幕上的声呐回波图像。他顺着陈醉的视线看过去，图像一切正常。
等等？
图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空旷了？
宋承屿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直视着曲面屏外黑暗的海水，警惕异常。在那个声音响起的刹那，没有任何过渡，声呐系统的实时图像登时成了一片的空白。
在夜晚，没有了声呐系统的辅助，他们跟真正的瞎子没有任何区别。
屏幕上还显示着他们当前的坐标位置，迟寒翎盯着平面的海图，有些奇怪：“我们现在还在近海一带，想要到昼汐之海中心那一片还需要很长的距离，声呐怎么会在这里也失灵？”
“远光探照灯的亮度能再调高一点吗？”景御问道，他和宋承屿一样，正紧紧盯着前方无垠的黑暗，“我们必须赶紧升到海面上。”
“塞勒斯他们可以退回原来的海域里，我们没有稳定明确的区域坐标指引，现在只会比他们那个时候更加麻烦。”
他怀疑，塞勒斯传递的信息并不完整。
百分之百的信息，他们队伍传递到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左右的程度。
这个人的恶趣味很重，也确实不至于说谎，那个时候提了一句这样的信息，无非故作玄虚。
现在轮到他们，遇到的情况却与塞勒斯的口述有所偏差。
若要故作玄虚，塞勒斯话中的内容也十分之少，估计是他们确实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而且也没能探索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要么，塞勒斯比他想象得更谨慎，声呐刚出问题就匆忙退了回去。
要么，塞勒斯他们也是稀里糊涂出的那片海域，他们不仅不知道声呐失灵的原因，对那片海域也几乎零认知。
宋承屿道：“我已经调亮了。“
但灯光还在逐渐削弱。
现在的危机比塞勒斯那支队伍遇到的要更加复杂一些。
条件变化，情势严峻，他们现在只能看清水里二三十厘米左右的区域，既不能像塞勒斯的队伍一样莽，更不能轻易驾驶着舰艇向前挪动大一些的距离。
景御学着前几天宋承屿的样子，对着空气试道：“廖老师？监赛老师？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廖识德的应答出现得很快：“我们在。”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晚了的缘故，这次他的出声很是克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平淡。
“你们能通过监控设备，看到我们现在舰艇的情况吗？”
“可以是可以。”廖识德顿了一下，显得有些迟疑，“监控设备在晚上能够观察到的范围小于白天，而且它对细节的观察力会下降整整几倍的水平。我只能告诉你们，从我们这边看，你们的舰艇看上去很正常。”
“不过，你们所处的那一片海域里，所有能拍到你们舰艇的镜头很暗，你们所处的环境，导致镜头能够拍到的画面比其他海域的监控设备要更暗一些。”
在夜海中，监控设备会开启几种特殊的感光器，同时自体发出一些不在人类可见光谱内的光线，共同辅助着监控设备，保证它们能够持续观察海中的情况。
廖识德看着明显比其他页面要暗了几个色调的监控画面，百思不得其解，河惟仁站在旁边，不发一言，也在看着那几页异常的监控。
从两支队伍商议好了救援行动之后，他们就一直看着这几个舰艇，很少移开过视线。即便如此，暗色缓缓加深，还是很难叫人察觉。
景御不知道监控视角究竟是怎么样的，索性换了个思路，打算看看廖识德能不能当一次他们场外的导航，他道：“老师，你帮我们能看一下，我们的舰艇离海面还有多少距离吗？”
“这个我不能很确切地告诉你，因为我们也只能在几个能看见你们舰艇的监控页面里看到你们。”
旗月军校友情赞助了海量的监控设备，这些监控设备依照着昼汐之海的不同海域和深度分层投放进了海水之中，每个监控设备都有自主能动性，可以观察到所有角度的全景视野。
然而，就算这批监控设备再先进，在深邃的夜海之中，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对它们来说也是难以逾越的。
墨色几乎要把这一片的海水浸透，监控画面似乎还在变暗，六号舰艇的荧光数字也变得模糊了许多。
廖识德看不清六号舰艇上深度计的数值，观察了几个监控页面良久，他又道：“我倒是感觉……你们的舰艇似乎越潜越深了？”
“咯。”
那个极轻的声音再度响起。
灯光彻底消失。
无尽的黑暗肆无忌惮地吞没着这片海域中的一切，只有他们驾驶舱内的灯光还在孤独地发亮着。
除了彼此和舱内的光景，他们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
宋承屿摸了一下，确认远光探照灯是开着的，他道：“我听清了，声音是从舰艇外面传进来的。”
“有东西贴在了我们的舰艇上，声呐检测不到它。”
“远光探照灯没有关，有可能就是那种东西在外面挡住了灯光。”
景御认同Beta的判断，他补充道：“灯光消失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光线里有类似黑色雾点一样的东西。”
“雾点？”
“非常小，毫米级别的。”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像是轻曼的雪落下，坠落着，堆积到了舰艇的外壳上，两道微小的声音忽然急促了起来，在外缘细密地响成了一片，听着令人格外胆寒。
“嗵！”
舰艇在水中狠狠晃动了一下，宋承屿拉动操纵杆，却发现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在与他抗衡，操纵杆纹丝不动。
那股力量牵制着宋承屿。
下一秒，舰艇开始剧烈下降。
舰艇外的海水压力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加着，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地压在其上。
耳朵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刺着耳膜，宋承屿从主驾驶位上滚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被剧烈的下潜力量压倒在地上，似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攥住，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得生疼。
晕眩随着成倍的痛苦猛烈袭来，他们半睁着眼睛，里面的血色绵延。
【警告！深度异常，正在急速下潜！】
刺耳的警报声在驾驶舱内疯狂作响，红色的警示灯光也闪烁不停，舰艇在逐渐上浮的假象彻底消失，深度计上的深度不断跳动着……
【请注意！舰艇已下潜到50米。】
【请注意！舰艇已下潜到200米。】
【请注意！舰艇已下潜到600米。】
【请注意！舰艇已下潜到1000米。】
……
在宋承屿最后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深度计上的数字已经跳到了3000米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黑暗侵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