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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一 遇你于少年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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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时隐最后是在教学楼内顶层的卫生间找到宋子意的。他学校虽然条件差，但仍然致力于把每一笔钱花在刀把上，厕所竟然还安了个自动烘干机。
而宋子意正站在那自动烘干机前，将校服下摆掀起一点放在烘干机下一点点地吹。尽管此时是夏天，但烘干机吹出来的凉风还是让宋子意没忍住抖了抖，额角的鬓发仍有水珠在向下滑。
在他的身后，是被拖来把门堵住的厕所隔间门。
他连眼神都没分给愣在厕所门口的蒋时隐一个，淡淡出言嘲讽：“难为你上着课还不忘过来看我笑话。”
“是赵炜立干的吗？”蒋时隐只觉自己此时异常冷静，只是紧握的双拳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问这个干什么，”宋子意大发慈悲地扫他一眼：“你要帮我报仇？”
蒋时隐报之以沉默。他大跨步走过去，一把把外套和短袖都脱了，赤着膊将短袖塞进宋子意手上，自己把外套贴身套上，拉链拉到下巴：“穿我的。”
宋子意皱眉看了他一眼，又把衣服扔了回去：“不穿，有汗味。”
“不可能！”蒋时隐一向爱卫生，衣服都是一天一换。他把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反驳道：“你仔细闻闻，香的！”
“……”宋子意翻他一个白眼，还是没接。
蒋时隐看得窝火，对他这死犟的脾气又实在没办法，干脆直接来硬的，凭着那两厘米的身高优势死死钳住了宋子意的手，将他的短袖往下扯。宋子意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慌张，双手死死护住自己半湿的衣服，压着嗓子骂他：“你干什么，变态啊！”
“让你穿件我的衣服而已，怎么那么费劲呢！”蒋时隐双手揽着他，宋子意后背的校服已经被掀到了脖子位置，光裸的背部与蒋时隐火热的胸腔相贴，连心跳都清晰可闻。
两人“缠斗”着，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下课铃打响，有个尿急的同学先一步跑到了厕所门口。
看见屋内的情景，男生没忍住，“哇哦”出声。
“……”两人同时沉默，转头看向那男生。
男生有种即将要被灭口的错觉，脚下一软，拔腿就跑。
方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的二人无心再闹，宋子意或许也意识到自己总穿湿衣服有些不妥，最后竟听话地把衣服换上了。
只是他不太理解，蒋时隐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
如果仅仅是以他说的那样，想跟自己交个朋友的话也不是太能说通。毕竟自己又是对他翻白眼又是威胁恐吓他，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对自己这么好。
宋子意想不太通。其实有关于朋友的问题，他早在初三毕业后因为择校问题与原语文老师吵架并绝交后便搞不懂、想不通了。他总认为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只会有无缘无故的坏。
可蒋时隐做的事还是一次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宋子意比蒋时隐晚回班五分钟，等他到班时，班里已经乱得可以趁热喝的粥了。
蒋时隐正跨坐在赵炜立的身上，一手高高举起拳头，另一只手扼着他的脖子不让他乱动。赵炜立的桌子已经被人踢翻了，桌上的课本和桌洞里的手机撒落一地，被围观的同学踩了满纸的脚印。
宋子意脑子有些发懵，动作先于脑子一步，一把抓起蒋时隐即将落下的拳头，制止了一场惨案的发生：“蒋时隐，你疯了？”宋子意心中已然对他的行为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他还是刨根问底：“你这是做什么。”
在宋子意回班之前，蒋时隐已经跟赵炜立打了一架了。他刚一进班就踹了赵炜立的桌子，并与十分懵逼的赵炜立进行了一番不带重样的家人问候。最后是赵炜立忍无可忍动了手，结局就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摁在地上了。
蒋时隐嘴角挂了点彩，一转头看见是宋子意就傻乐，回握住宋子意的手，笑着说：“给你报仇啊。”
宋子意呆了一下，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
蒋时隐其实想回答“因为我喜欢你”，又想说“我不想看你受伤”，可话到了嘴边绕了又绕，犹觉程度不够。
他只能挠挠头，说：“看他不爽。”
“我操你妈的，蒋时隐你个臭崽子，有本事放开我，咱们放学去小巷子打啊！”
蒋时隐撇撇嘴，冲着宋子意装可怜：“你看，他还要放学堵我，我好怕怕哦。”
在场的同学无一不被他恶心得起鸡皮疙瘩，只有宋子意面色如常，眼底甚至还漾出了一小抹笑意。
他极力压住向上扬的嘴角，淡淡应声：“嗯。”
被摁在地上仍没起来的赵炜立：……装你妈。
几人的动静实在太大，巡逻的老师不得已过来管管。他刚一站到班级门口，就被屋内的场景吓了一跳，最后把他们三个都带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人，那是因为宋子意觉得此事是因他而起的，又害怕蒋时隐在主任以及巧舌如簧的赵炜立那里讨不到好处，便自发跟了过去。
蒋时隐还有心思开玩笑：“宋同学，这次可是你跟着我喽。”
见宋子意垂着头不搭他的腔，蒋时隐又开始卖惨计划。他摸摸脸上的小块青紫，虚张声势：“好疼啊，嘴角好像流血了。”
“活该。”
惨又被退货了。
手里积压了一堆“惨”卖不出去的商人蒋时隐想，这攻略任务真的好难啊。
他在这里悲天悯人地叹气，因此忽视了宋子意嘴角的一抹笑。
进教导主任办公室时，秃子正在看一份年级成绩分析单，越看越觉得愁，总感觉自己最后几根头发也面临着掉光的风险。门开时，他本以为是巡逻老师来汇报，结果一抬头，男老师身后轰轰烈烈地跟了三个人。
三个还都是办公室常客——两个领罚，一个领奖。
一看到蒋时隐和赵炜立，秃头就觉得一个头有三个大：“主任，这是刚才打架的同学，”男人向蒋、赵二人一指，“还有个自己跟过来的。”
“老师，是蒋时隐先踹我桌……”
“闭嘴！”秃子放下分析单，不住地揉太阳穴，“小文，你巡逻去吧。”
男人点点头，离开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听到秃子打断了赵炜立的发言，蒋时隐心里有点暗爽，自以为正道的光终于要普临大地，开口道：“老师，是赵炜立先……”
秃子震怒：“你也闭嘴！”
他缓和了半天情绪，方才开口问宋子意：“子意，你说。”
作为常年挂名年级第一的人，宋子意说的话，可信度总比那两个天天惹事的高百倍。
突然被点了名，宋子意向前迈出一步，站到前面。刚刚还木着脸的男生几乎是瞬间就低垂了眼角、垮了表情，眼角通红。
有的时候蒋时隐总觉得宋子意更适合当影帝。
一滴晶莹且饱满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他的眼角落下，连下滑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
宋子意泪先流，哽咽道：“老师……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
赵炜立看他惺惺作态的样子便预料出他要作妖，顿时火气大涨：“你不知道能不能说你跟过来干什么，装什么好人啊！”
宋子意身子一抖，如同被惊吓的小兽般，眼眶内顿时噙满泪水。他垂了垂头，用有些长的前额发掩住了自己不屑的眼神。
秃子看他这副样子看得心酸，对他畏畏缩缩的神态更是有了一套自己的解释。相较于宋子意的胆怯，赵炜立的嚣张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嚷嚷什么，啊？这是我办公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说罢，他向宋子意投以安抚的目光：“别怕啊子意，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有老师在呢。”
宋子意的身体放松了些许，可还是谨慎地瞥向赵炜立。
秃子见状，以为是他还顾及着赵炜立，便抬起头瞪了赵炜立一眼：“你，转过身去，面对着墙！”
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的赵炜立：“我……”
不服归不服，赵炜立终究是没有反抗教导主任的胆子。他怨毒地瞪了宋子意一眼，憋屈地转过了身。
宋子意看他转过身才开口：“他……他之前在学校里堵过我。”
他只说了“堵过”二字，并未过多缀述，却足以让秃子考虑半天了。
校园霸凌向来在学校不是小事，前些日子隔壁高中就有一个学生因为被霸凌，校方没能及时介入处理，最后跳楼自杀了。
秃子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他强行压抑着暂时不发，说：“你继续说。”
宋子意便接着控诉：“今天我去上厕所，赵同学就又带人来了……后来这事被蒋同学撞见了，他不愿见我一直被欺负，所以才……”
蒋时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赵炜立却突然急了，转过身来指着宋子意的鼻子骂：“你他妈给老子瞎说什么呢，再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找人弄你！”
“赵炜立！”秃子拍案而起，“你在这跟谁老子来老子去呢！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在校外混的巷口！”
赵炜立后牙槽被咬得“咯吱”作响，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冤枉的受害人。
他很确定自己找事的那些地方都是没有监控的，所以能心安理得地反驳：“老师，您不查一查就冤枉人吗！就因为宋子意他学习好，您就听信他的一面之辞？”
但很明显，他的装可怜并不起作用，还颇有适得其反之意。
秃子冷笑一声：“查是吧，行，咱们查。正好今天刚修了几个不好用的监控，我倒要看看一个能说出‘找人弄你’的倒数第一能受什么冤枉！”
闻言，赵炜立脸上的表情一僵。
什么，修好了？
今天早上去的时候不是还不亮灯吗？
眼见着秃头已经登录了学校的监控系统，赵炜立的心脏像是被起重机吊起一般，缓缓上悬。
学校的监控的确是都修好了，这还要多亏了蒋小少爷。跟在宋子意屁股后面瞎逛悠的几天，他几乎把学校所有好用不好用的监控都巡视了一遍，然后花了点小钱全部重装了。
自从知道宋子意经常去顶楼和操场那边的大厕所后，蒋时隐甚至花钱在那附近多装了几个。
虽然听起来有些变态，但起码是派上用场了。
监控是正对着男厕所大门的，能清晰地拍到在宋子意进了厕所隔间后，赵炜立便带着几个男生哼着小曲儿嘻嘻哈哈地跟进了厕所。
三五个男生各有各的忙，有接水的，有用拖把棍挡门的，好不热闹。
一桶水被男生们合力抬起，又松了手，那红色的塑料桶便在水倒尽后也掉进了隔间。
隔间内传来男生短促的一声“啊”，可又很快被笑声压了过去。
视频快放，便是打了上课铃后几个男生跑开，宋子意自己从隔间爬出来吹衣服的场景。
尽管蒋时隐已经见过宋子意孤零零地吹衣服的场景，可再见这霸凌的全过程时，他还是心脏一阵钝痛，一条筋从心脏牵到手腕，他不自觉地攥紧双拳。
可这，还只是宋子意在经受霸凌期间，程度较轻的一件。
怪不得宋子意会害怕让自己知道。
原来他经历的是这些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