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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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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曲酒汤汤”,是一家集洗浴、娱乐、按摩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性娱乐场所,进行着每日正常营业。
尽管王宇行执政期间,多次试图取缔此类场所,但无奈火星的□□行业历史悠久,屡禁不止,人们对取缔的提议抵制情绪极为严重。直至十年后的今天,这类场所虽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营销宣传,但在法律层面已被允许经营。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本应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却突然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命案。案件发生之后,有知情者迅速拨打了报警电话,警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却过门而不入,而是进到了隔壁一家同样类似的经营场所,名叫“曲水瑶池”。
于生澜在“曲水汤汤”窗户底下耐心等待了许久,目光紧紧盯着那边的动静。当他看到警方的车辆缓缓驶来并停靠在现场时,他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隔壁那家浴池。
此时,警方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先是将封条贴在了案发区域,并拉起了醒目的警戒线。于生澜见状,微微低头,趁着众人忙碌之际混入其中,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名警员身后。警方认真细致地进行取证、拍照、记录以及各种必要的调查工作。
“死者为48岁男性,颈部遭到利器割脉,看刀口是薄至3毫米左右的锋利刀片,一刀毙命,凶手的手法十分精准。”
“现场发现的伤口深达颈动脉,边缘整齐光滑,血液迅速喷溅在附近的墙壁和地面上,形成不规则的血泊和血迹带。”
“死者的面部表情呈现痛苦与惊愕,双眼圆睁,手指微微蜷曲,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挣扎。”
一位警长听完了法医和法证的话后,问询那大惊失色的浴池经理:“你来说,这人你见过吗?”
“哎呀他可是我们的老主顾啊,三番五次来光顾的,天哪这是谁干的啊,为什么杀了我们的财神爷……!”经理的声音带着幽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废话少说!此人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警长的声音粗噶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这名字和地址属于顾客的隐私,我们哪能知道呢,就知道他出手很大方,动不动就给加钟,还给打赏,园里的女孩们都很喜欢他……”经理连忙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每次他来,都点最好的包间,泡完澡还给足小费,连吃的用的都格外讲究,就是……就是脾气有点急躁。”
“是吗?”那警长皱了皱眉,目光锐利,扫向周围几个身着五彩花衣的女子,她们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你们喜欢他吗?”
一个女孩怔怔地望着那尸体搬离后,地上的血迹,那暗红色的痕迹在灰白的地砖上格外刺眼。
半晌,她才缓缓摇了摇头,眼圈泛红。
另一个女孩见状,也抬起头,声音却很坚决:“他……他打我……因为我躲开了他,没让他踹到胸口,他就大声吼,还用打火机烧我的头发……”
“没人喜欢他,他是个暴君。”
“噢,你们都不喜欢他,”警长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那是你们谁杀了他?!”
女孩们一顿,面面相觑,同时不说话了。
“哎呀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啊!”经理拍着自己的大腿,很是抱歉的样子,“这位爷是行伍出身,动作是粗鲁了些,可给的钱也最多啊,孩子们跟他糟了点儿罪,就都说不喜欢他了……哎哎,都是弱质女流,哪个会用刀的!”
于生澜想到刚刚与自己在梁上交手的人,身轻如燕,轻功了得,长发裹于帽檐里,面罩黑纱,不知是不是女孩。
正想着,那警长忽然转身,问向一位警员:“刚刚你说接到了报警,却是哪一个人报的警?”
“您稍等。”那警员立刻连线,不一会儿,响亮的手机铃声,回荡在这内院之中。
众人一齐回头,于生澜讪讪地掏出了手机关上,举起手来:“是我。”
“你报的警,说有可疑人上了房顶,疑似行凶,”警长问道,“他长什么模样,是男是女,从哪儿逃向了哪儿?”
“是一个很瘦,看着差不多到这里……”于生澜抬手比划到自己的下巴,“眼睛很独特有神,是橘……”
“是我!”
忽然,刚刚说“不喜欢”的一个女孩,举起手来,声音颤抖:“是我杀了他!他要强/暴我们一位煮茶小妹,那小妹才不过9岁,我一时看不惯,就用刀刺向了他的颈动脉,是我,我杀了他!”
另外几个女孩几乎在同一时刻将目光投向了她,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只见那名女孩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内心经过了一番挣扎与权衡,随后又有一名女孩,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她挺直了身子,带着一股行将就义的气势,大声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我做下的事情就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我早就看不惯那个老畜生了,他一点儿人性都没有,他是我杀的,不是珊珊!”
珊珊一听,却不让了,连忙向后拽她,眼带泪花:“不要这样,你听我说,杀人的是我,不是别人!”
“是我!”
“都给我伸出手来!”那警长眉心紧蹙,喝令她们道,“难道我是傻子吗,你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伸出手来!”
女孩们被吼得一震,迟疑片刻,纷纷伸出了手。
警长一个个过目,都皮肤细白,柔弱无骨的女孩子,哪里是会用刀的杀手,手上连一处茧子或者擦痕都没有。
于生澜跟着审到现在,听到了她们的话,却更关心那位煮茶小妹,连忙问道:“那9岁孩子,现在可安好?”
女孩们一同看向经理。
经理细眉上挑,眉心紧蹙,实在隐瞒不住,只好带着警长去这里的临时诊疗室。
那9岁孩童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奄奄一息,旁边座位上的工装服裤子,染有大片血迹。
“小枫……”女孩们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都伏在了床边,呜咽出声。
经理吞吞吐吐道:“已经治疗过了,无碍。”
“还不赶紧送去医院?!伤成这样,你是医生?你就能下判断了,你能负责?!”
于生澜直抵那经理面门,怒声质问,经理连忙后退,迭声点头,嘱咐其他服务生,拨打医院急救电话,将这孩童赶快送医。
警长显然对这类事见怪不怪了,只沉默片刻,又问于生澜:“你刚刚说到哪儿了,那个跳上房顶的,是什么?橘什么?”
“橘猫……一只,瘦瘦小小的,蹿上了房顶,”于生澜忽然改了口,“我看往东边池子后面跑了。”
“橘猫杀人啊?”警长没好气地看着他。
于生澜挠了挠后脑勺:“我是又看到野猫又听到惨叫,心里害怕,就报了警。”
后面床边的几个女孩同时转过脸来,一个个哭得小脸花里胡哨,听他这样说,似乎同时松了口气,互相依偎着,都看向于生澜,可怜巴巴。
阿弥陀佛。于生澜叹了口气。
“警长大人,我们查过了,这瑶池里固定的服务生共有286人,男性124人,其余都是女性,此刻被我们扣在里面,不得外出。”
“有没有临时在洗浴室里流动卖春的?”
“这个也有,要根据门口登记名录来查,先找到嫌疑人,再找凶器,跟刀口留下指纹做对比,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凶手……”
警长背着手,和其他警员们一起离开。
于生澜的手默默揣在兜里,猜想那位女侠随手甩了他13张飞刃在手,弄不好其中就有真正的“凶器”,并且还沾上了自己的指纹。
此地不宜久留。
他悄悄走到了外面,看向那漆黑夜色下,另外一家灯火通明的洗浴中心。
想来那“橘猫”已然逃走,跳入“曲水汤汤”继续营业去了。若遇到合适的客人,便顺利开张;要是碰到像刚才那位客人一样凶狠的狎/童,难道还接着杀不成?
我佛慈悲,这让我如何置身事外。
于生澜悄然踱步至那家洗浴中心门口,蓦然瞥见一辆为王宫大臣所专用的熟悉加长黑车,静静停在不远处的僻静之地。
这不是龙大人的车吗?
灵榕和其他女子一并排开,因为失去了胸部的“丰盈”,很快落选,龙大人在远处高位之上,目光未曾在他身上停留,便偏过头,对手下做出了示意。
手下点了点头,一个丰满娇艳的女孩中选,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龙大人在下属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大人!”灵榕忽然出声。
这些达官贵族们从来行踪诡秘,很难见上一面,这次情报是他的人暗中使了不少贿/赂,可谓是散尽家财,才与这龙大人顺利见上一面。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龙思齐竟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他出手阔绰,行事温柔,坊间多有传言,跟他一回,就能顺利上岸,金盆洗手。以前有没选上的女孩哭哭啼啼,喊着、叫着不让他走,他都冷酷回绝。
“龙大人!”
灵榕急忙从三排之后闯了出来,身手疾如闪电,很快冲出人群,甚至躲开了龙思齐身前身后数名保镖拦阻,奔到了他的身前。
“大人!”他单手抚肩,匆忙行了一厄斯贵族俯首礼,任凭保镖们的长枪短炮,通通指向了他。
他缓缓摘下那顶装饰着轻柔纱幔的白色帽子,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真实面容。一头橘色的长发,如同秋日绚烂枫叶,又似落日余晖,柔顺地垂落在肩膀后方,随着动作轻轻飘动。
而他的那双橘色眼瞳,好似一汪清澈湖水,潋滟生辉,正满含期待,毫不掩饰地望着他。
龙思齐一怔,心中了然,抬手挥避手下众人,让灵榕跟着他到里间说话。
“你是厄斯人?”龙思齐用厄斯语问道。
“是。”灵榕起身,回之以厄斯语言,告知其身世。
“我姓灵,单名一个榕字。十五年前,母亲流落至拢龛市项颈村,无依无靠,没有任何求生本领,只得四处打工,狼狈谋生。无奈被王室之人侵占,生下了一头橘发、橘色瞳孔的我,身在厄斯战乱年代,母亲并不知道跟王室血脉有染,就犯下了死罪。
3岁那年,村里突然接到了水星总统下达的诛杀令,所有与厄斯王室有关的人,不论男女妇孺,一律格杀勿论!
我母亲带着我匆忙向山外奔跑求助,只想留我一条性命。仓促之间,母亲中弹身亡,死在于皓南士兵的枪下,我幸得王宇行殿下,也就是咱们现任火星统帅派兵救援,坐上了螺旋飞机,先是到了天门山避难,后是坐上了流星飞行器,移居火星……”
“原来是那一批厄斯移民,”龙思齐点了点头,“你在这里过了十年,生活可还好?”
“托统帅大人的福,我一切平安,顺利长大。然而,我心中热血难凉,始终铭记着母亲的血海深仇。况且,我身上也流淌着王室的血脉。”灵榕说到这里,不住地观察着龙思齐的表情,“我想,我的遭遇与当年统帅大人,以及您在水星时的经历,颇为相似……”
龙思齐低笑一声,手中端着碧绿茶盏,俯首轻啜了一口。
“我希望能得大人援手,回到母星,为我母亲报仇雪恨,为我统帅大人伸张正义,收复失地。”
“收复失地,”龙思齐沉吟道,“你是说厄斯和水星?”
“正是,”灵榕回答道,“这十年,统帅立志革新,改朝换代,取得的辉煌成就,火星人与我们厄斯人有目共睹。曾经他的祖上也是水星历朝统帅,执政长达600年,而他父亲被方于二人篡权不说,还把他驱赶……”
“厄斯王室执掌厄斯,可有上千年历史,”龙思齐将茶盏放置一旁桌上,微笑地看着他,“你更不甘心吧?”
“……”灵榕一时语塞,橘色眸子转了又转。
他太年轻了,尽管他已经尽量把自己的身世给“扁平化”,可作为国家情报科首长和国防部部长的龙思齐,见多识广,又岂能猜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我不过是一普通的厄斯人,身负杀母之仇。”灵榕贴在裙摆上的手,紧张地握了握,手心微湿。
“你父亲是谁?”
“我不认识,母亲没告诉我。可能,也是一个普通的厄斯人吧,只是多少与王室有一些远亲。”
龙思齐点了点头:“那这样吧,孩子,你先回家等着,留下联系方式,我跟统帅大人商量一二,再告诉你。”
“好的!”灵榕感激不尽,双手抱拳行礼。
他步出内室,来到院落之中,抬头仰望头上蒙蒙亮的天空,幽幽叹息,不知何时才能重返母星。
忽然,身后一记冷枪骤响,轰然炸裂!
他急忙转身,只见他的手下冲了出来,张开双臂,为他挡住了子弹,口喷鲜血,倒在身前!
“老马!”
“殿下,殿下你……你快跑!”
灵榕当即莫名诧异,瞳孔紧缩,握住老马的手,却见背后一众火星王宫持枪保镖,突然冲了出来。
“厄斯匪类,去受死吧!”
“我不是匪类!”灵榕大声疾呼,“我虽然是厄斯人,可也是与你们曾经交好的厄斯人,我没有犯错,我不曾侵略你们……”
“叶桑王室之人,统称厄斯匪类!”只听龙思齐在内室之中,声音铿锵,掷地有声,“你们侵略践踏水星在先,还想借助我们统帅的力量来辅佐你,复辟叶桑王朝,真是做梦!我等水星前朝将士,绝不会让你们秽土重生!”
“不!不是这样的!”灵榕连连摇头,痛呼出声,可身后枪声弥漫,他的仆人和忠士都从附近一一跳出,用肉身为其挡子弹!
“殿下,求求你,快走……快走!”
因为要见龙大人,灵榕身上所有武器都已被提前收缴,此刻望着眼前血流成河,既往家人、亲信与朋友倒了一片,他身无长物,只得转身跑出了曲水汤汤内庭长廊与大门。
一头撞进了一人怀里,抬起头来,满面泪珠,滚滚而下。
“你怎么了?!”于生澜呆怔一瞬,连忙问道。
后方枪声与喊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杀了他!”
灵榕躲避不及,背后连中数枪,逐渐意识模糊,血泪盈眶。
他凄然绝望地想到了惨死的母亲,旋即晕厥过去,倒在了于生澜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