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破：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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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这一副诡异的场景。
江黎端坐在床上，姿态板正，跟拍证件照似的。
屋内的窗户关闭着，还半拉着窗帘，灯也没打开。
瘆人。
厉在床边摸到灯打开，“咔哒”一声，江黎的头往这边转过来。
那双无神的眼睛正对着声源，厉愣住，咽下了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一句“怎么不开灯”。
江黎没有主动开口，厉也没有。
两人这样隔着层视线的黑白，相互望着彼此。
“我不说话，你怎么也不开口？”良久，江黎轻轻开了口。指尖敲了敲床沿，示意对方回神。
恍惚间，厉好像回到了日思夜想的生活之中，泪水在眼前氤氲层薄雾，心里构建的高塔轰然倒塌，全都掉到无尽的深水中，下一刻就溺死吧。
太像了。
习惯了有他的生活，又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厉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难过了。
思念这种东西成了家常便饭，但累在一起了，也成了一盘盘珍馐美馔。
浓郁，沉重，但习惯了，也变了寻常小菜。
他突然不太习惯了，但很高兴。
“我……”厉哽住了，只好咳嗽一声掩饰着不堪，“在想事情。”
“想什么？”江黎像一个好脾气的长辈，让他想起了从前。
“想你。”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野心的狼子连演都不演一下了，就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了！
这两字落在江黎耳里，没有丝毫眷恋的情绪，只觉得是杀意满满。
这不就是“想杀你”吗？
他暂且没从先前臆想的巨大阴谋里脱离出来，反而因为这句子虚乌有的“想杀你”愈陷愈深。
厉不知道他心里的跳跃思路，平复了先前的情绪，继续说：“我找到治好你眼睛的方法了。”
“等到有具体安排了，再跟你说。”
这回落到江黎耳里又变成了“哈哈哈你个瞎子我要杀你啦”。
江黎硬着头皮点头，觉得实在为难了自己发麻的头皮，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废话：“你为什么要帮我？”
厉又沉默下来。
久到江黎以为他不会回答，正打算说句什么：“我是你的……”
一阵风讨厌地吹来，打在周围的树叶子上，发出沙沙声。后两个字听得含糊不清，江黎心里烦躁。
厉转身去找椅子，江黎以为他要走：“等等，我没听清……”
“没关系，”厉的声音由近到远，又重新近了一步，“等你记起来。”
江黎心觉时机已到，装傻充愣道：“记起什么？”
厉没开口解释，他便继续说：“我们之前见过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厉喉咙忽地有点干哑，喉头滚动，他还是解释了两句：“可能你忘记了吧。”
“我们应该也是在游戏里面见过的吧？但我从来不记得有来过这种地方，你，”江黎铺垫了点，语气含着压下去迫不及待，以及半分试探，“会不会是认错了？”
他自觉自己的说法实在有些离谱，但让他接受自己完整无缺的记忆其实缺失过，而且极大可能是浓墨重彩的一篇，这更离谱。
“说不定是我什么双胞胎兄弟姐妹之类？”他一本正经找补说。
厉被这一腔言论气笑了：“你能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哪哪跟你都一样？”
他没好气地拍了下旁边的桌子，出于担心吓到江黎，手上还是没用什么劲。
“都一样？”江黎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厉被他这股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
“都一样的话，那必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了，”江黎依旧保持自己一本正经的风范，“我跟他连经历都不一样，就算是同一个人，经历了不同事情，也会有不同的变化。要是你觉得他跟我很像，那我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是啊，有道理。”厉咬牙切齿说。
“但我可以理解你想要找人的心情，”江黎没注意到危险将近，嘴皮子还在一碰一碰地说，“我们不如合作，我帮你们找人，你们帮我回去。”
“‘我们’？”
“怎么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们也没什么损……唔唔！”
江黎隔着被子被扑倒在床上。他双手被用力攥着，压在他头顶上方，身上仿佛盖着什么庞然大物，动弹不得。
“你别以为眼睛看不见了就可以胡说八道，”厉简直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鬼话连篇的谎话，只能庆幸游历几年心大了点，不然当场归西了都可以，他一字一语对着被子里的人说，“等你眼睛好了，你给我等着。”
江黎被他忽然的脾气整懵了，眼下才意识到，他是真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
他后知后觉，厉那时候说的“想你”，可能只是真的“想你”了。
但是啊，你是谁呢？
总不能是我。
……
那次过后，厉对江黎的态度冷淡了很多，就连江黎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了。
但最近遇到这么多事情，谨慎点也是正常……
但面对厉，他着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态度。
他最开始是一只很通人性的猫，很乖也很黏人。变成人之后，他很可靠，逃命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先拉起他。
哦对，就他跟那个boss打了一架都元气大伤的地步，自己也不该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更加神秘的副本boss。
谁家好人跟自己阵营的打？就连2620也不这么干。
况且他都这样了，自己怎么能怀疑他，况且生活不是电视剧……虽然他的经历确实有些奇幻罢了。
他这段时间对这一层也差不多熟悉了，来了这里，他发现自己对地形的记忆能力还不错。这里人没有很多，大多数也只是医生护士，光靠脚步声和说话声音足以避开他们。
“你怎么出来了？”厉一上楼，就看见他在走廊慢悠悠走着，“不用休息吗？”
说着，就把人往屋内引。
江黎很听话地跟着他走：“嗯，我来找你。”
“是有什么事吗？你可以在房间等我。”厉的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但轻快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情。
“难得啊猫哥，今天心情这么好吗？”经过的一个医生看到他，下意识冒出了这么一句。
说完话后，她才发觉不妥。回头看过去，笑容已经从厉的脸上跳到江黎脸上了。
关系真好啊。
江黎心里偷偷笑着，脸上线条也柔和几分：“没什么事吧，想看看你。”
“看出什么了吗？”厉猜出几分他的来意，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还行，看出你心情不错？”
“嗯，我问过了，你的眼睛今天就可以做手术，然后就可以看见了，”厉轻描淡写说，“到时候，你就可以真正看出我心情怎么样了。”
“那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江黎假意关心说，只是语气有点夸张，听着心不诚。
“不。”厉发现时隔多年，他还是能只凭几句话就气到自己。不知道是他气人的技艺太过精湛，还是自己没点长进，活了这么几年，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心情真不好？”江黎问。
“……不是。”
“那就是好了，”江黎眉眼弯弯，“那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吧。”
他说出话的同时，两人经过一扇窗子。厉下一步驻足往外望去，江黎跟在身后，一头撞在他身上。
“哎，怎么停了？”江黎揉了揉头，有些不解问。
厉转身，重新牵起他的手：“看天气好不好。”
“那天气好吗？”江黎之前对这些并不关注，但失去了视力后，突然也变得喜欢这些无所谓的琐事起来。
“阴天。”厉好像很认真确认过，好一会儿才说。
“啊。”
“但马上就要转晴了。”
“怎么说？”
“天气预报。”
“哦。”还以为他有什么看透天气的秘诀呢。
“欸，窗户边那两位，找你们半天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厉先迎了上去：“巡风哥。”
“欸，黎哥怎么样了？”巡风的声音听着很爽朗，像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自己实在担不起这一句“哥”。
机械女的声音紧跟着从稍远处响起：“我们先进来说吧。”
厉没有疑虑，拉起江黎就往前走了，短短几步路的过程，还遭到了巡风的嘲笑。
“小厉长大了啊，之前都是黎哥牵着你的。”
厉：“……”
好在巡风看他耳朵有些发红，决定对这个所谓的小弟好一点，暂时放过了他。
“所以大概就是这样？”
厉和机械女只说出了眼睛的部分，巡风也没多问：“没问题，就这样吧，能让黎哥到我那个实验室去吗？”
这件事还需要这个“黎哥”亲自开口同意。
江黎一边痛恨自己心软就答应厉了，一边嘴上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尽快。”
“那好办，现在就走吧。”
倒也不必……也行。
江黎一向是善于接纳新事物、新想法、新行为的，对于这种字面意义的“说走就走”，他表达了百分之二百的支持。
颇有微词的厉看他如此积极也没有反驳。
在实验室外，两个小时后，江黎被巡风用轮椅推了出来。
“可能还有一点点不习惯光线啊，但是相信我的技术，差不多就行。正好走廊的光线暗点，也都消过毒的，在这里摘目镜也一样。”
“我真摘了？”江黎还有些不确定，重新问了一遍。
“嗯，放松点，相信我。”巡风满不在乎的态度把他最后一点底气抽掉了。
到底靠不靠谱啊。
话虽如此，江黎哪怕是一万个不相信，手术什么已经做了，眼下就差个需要自己动手摘个护目镜的功夫，也犯不着瞻这不可谓的前。
摘下眼镜的那一刻，属于他的世界终于再次恢复了颜色与形状。只是：“话说回来，有没有人说过，你们长得真假，字面意义。”
【滴——】
【恭喜玩家无名123，发现小世界本质，现在正在为您传送……】
【欢迎玩家无名123&*进入副本【极乐土】。】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