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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绑架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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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鳕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就在出租屋里躺尸,除了吃喝拉撒就蒙在被子里睡大觉。
昨天夜里,他终于爬起来,恍恍惚惚,行尸走肉一样,到外面天桥上走了一圈,已经很晚了,路上依稀几个人,看见他都悄无声息捏着鼻子绕着走。
他知道自己应该很臭,别人的目光像刺一样,然而,他目光呆滞,形同僵尸,毫无感觉。
这几天他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看,请完病假,就关进房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尽管很多时候都是睡不着的,但他宁愿那样躺着,就像小时候受了伤,用布包扎一下,把伤口藏起来,躺进被窝里,睡一觉。
睡一觉,一切就都会变好了。
可是,这一次,他发现,就连入睡都变得困难。
他身体深处的记忆在不停提醒着他,遗留下来的的痛楚撕扯他的尊严和灵魂。
他快要被屋子里的热气和精神的重压压的喘不过气。
他的出租屋有空调但没舍得开,一开就是好几百的电费,还不如攒着寄回老家,能抵他奶奶一个月的药钱。
他没有人可以依靠,抚养他长大的人又已经很老。
陈鳕最大的梦想就是毕业了挣钱了把他奶奶接到身边照顾,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儿子成家出息了,在老家有了一片茶园,结果被人陷害,儿子儿媳出车祸死在外地,连人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就被拉到火葬场给火化了。
当时责任认定陈鳕的父母是过错方,需要为事故负主责,不仅没一分赔偿,反而搭进去不少钱才把骨灰赎回来。
陈鳕从小对着两罐骨灰睡觉吃饭写作业,父母死得不明不白,爷爷被气得心脏病发,没送医院就走了,只剩下奶奶和他。
从小到大,不知受尽多少白眼歧视,本以为早就练就一副钢筋铁骨,没想到因为这点事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跟抽了魂似的,提不起半分精神,没一点斗志了。
他看着来往有序的车流,信号灯跳到绿色的圆里,短暂的黄灯之后,又跳到红色的圆里。
是不是总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深夜迷茫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哪儿走?。
他没法思考,身体却渴望行动,在桥上上上下下来回跑了好几次,衣服都湿透了,时至凌晨,夜风骤然变冷,缤城就是这样,天气魔幻得像众神斗殴,时不时来个截然不同的大招,让人来不及防备。
这风吹得他直打寒颤,傍晚下的那场雨起了作用,风很凉,快要入秋了。
陈鳕感觉到疲惫,小跑着回到出租屋,门一开,客厅的灯竟然亮着。
他打了个激灵,终于恢复一点精神。
他记得每次出门前都会关灯的呀,到底是谁乱开灯,还开到半夜!
他刚想去找合租室友,房门就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这女孩看着年纪不大,小而尖的脸,俏皮可爱,可穿衣风格和长相不太搭,黑色皮衣,黑色短裙,黑色长靴,这些服饰上面无一例外都有银色金属装饰。
看上去炫酷炸裂,像个前卫的摇滚歌手。
陈鳕看呆了,愣了一下,才问:“你是谁?你怎么在徐皓屋里?”
他这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这话算什么?质问?还是怀疑?
人家徐皓只说自己一个人住又没说没有女朋友,不让人来。
陈鳕笑了笑,有点心虚。
那女孩戒备地看着陈鳕,也不客气:“你是干嘛的?这话该我问你吧!瞧你这邋遢样……”
女孩顿了顿,意识到这人可能不是什么好人,赶忙进屋锁上了门。
隔着屋门,里面传来女孩讲电话的声音。
陈鳕听不真切,呆立在客厅,环顾四周,发现电视柜旁边有个黑色行李箱,猜测那应该是女孩的东西,徐皓要出差半个月,走了一个星期了,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估计是他让她女朋友来这儿暂住的吧。
他这时才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心情顿时跌到谷底,耻辱的记忆涌了上来。
陈鳕无声叹了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身干净衣服,一低头,在地上看见上次穿的篮球衫,光荣和青春的印记在他眼中变成了耻辱的象征。
一团乱麻的篮球衫随意地丢在那里,几个脚印凌乱地盖在上面,分不清哪件是上衣哪件是裤子,他盯着盯着,发现蓝色水纹带上印着几团乳白的印迹,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头皮炸开。
他抬起腿,狠狠地踏上去,来回碾压了好几遍……
浴室要穿过客厅,陈鳕走到客厅,一瞥,发现箱子不见了。
女孩的屋子还有窸窸窣窣的谈话声,陈鳕笑了笑,去浴室洗澡。
他洗澡向来只要五分钟,可这次,站在花洒下,有很多细节渐渐清晰起来,他面无表情淋着冷水,淋着淋着,眼睛红了,脸上流淌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自来水。
他不知道男人之间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他从来都只喜欢女孩,从来没想过男人和男人也能……这也太恶心了。而更让他痛苦的是,他居然是被压的那个……
秦朗,那么斯文大方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陈鳕对于能进缤城这家公司是很有满足感的,他的学历不算很好,拼尽全力考上了个一本,结果找工作处处碰壁,好不容易进了个公司,在普遍降薪的大环境下,他的工资水平和工作强度还能保持正比,空闲时间能跑跑腿干点副业,他也挺知足。
毕竟,他只是个毕业一年,工作经验算不上丰富的职场新人。
靠着敢拼做出点成绩,可大环境如此,他越来越迷茫,看不清以后的路能往哪里走。
现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冷水哗啦啦从头到脚,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愤怒,委屈,脆弱和耻辱一瞬间如洪水猛兽,撕咬着他的灵魂。
恍惚了好几天,他终于感到那股憋闷感累积到了一种非宣泄不可的程度,他额头靠着光滑的瓷砖,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知哭了多久,眼睛痛得睁不开,陈鳕听见门外有人似乎在拍门。
他关掉花洒,地上的水流干净后,发现的确有人在拍门。
“……那个,你还好吗?”
是女孩的声音。
陈鳕如鲠在喉,别人不问还好,这一问,硬是让他泪水再次汹涌,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特意开着淋浴,没想到声音还是传了出去,最可怕的是,他想要独自消化的情绪竟然被人看到了,这是一种类似底裤被人扒开看的感觉,让人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他又不能晾着别人。
“我……我没事……”
陈鳕一出声就知道自己暴露了,鼻音太重,任谁听了都知道这个人哭过,声带也在发抖,一听就是在逞强说自己没事。
门外安静一会儿后,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在哭吗?”
陈鳕心里很烦躁,很想粗暴回句“废话”,但他抿了抿嘴唇,说出口的话却是温柔的安抚。
“我真的没事,人都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心里不舒服而已,你不要多想。”
他叹了口气,女孩终于不再追问,低低回了声“好”就走了。
他没敢再哭,悲伤情绪被打断之后就很难续上。
他擦了擦眼睛,套上衣服就出了浴室。
徐皓的房门开着,女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条白白的手臂直直地搭在膝盖上,她表情焦躁不安,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担心什么事情。
陈鳕正擦着头发,注意到女孩的情绪,问她:“你是徐皓的女朋友?”
女孩叫孟楠,缤城大学的大二学生,平时住在学校,很少过来,徐皓没有公开他们的关系,所以陈鳕并不知道徐皓有个女朋友。
她抬眼看了看洗完澡的陈鳕,眼里的嫌恶没那么强烈了。
“他没跟你说我是他女朋友吗?”
陈鳕看着女孩眼中的疑虑,难为情地点了下头。
陈鳕跟徐皓是大学同学,他是学环境工程的,徐皓是学软件工程的,虽说都跟工程有关,毕业前景却大相径庭。
陈鳕找不到对口且工资高一点的工作,而徐皓进了一家还不错的企业,效益也比他现在待的小公司强太多。
两个人在大学时候一起参加过社团,出去骑过自行车也一起爬山露营过,关系还不错,毕业后,发现工作地离得近,就一起合租到现在,算起来,也快一年了。
平时关系还不错,徐皓家里离缤城近,过年的时候,陈鳕遇上极端天气走不了,就是跟他回家过的年,徐家父母都是退休老师,待人和气,给孤身在外的陈鳕带来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两个人在外面,不用徐家父母提醒,陈鳕也从心底认定他们理应彼此照料。
这时,女孩屏幕亮了,她看了一眼手机,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
陈鳕不知道情况,没有说话。
正想回自己屋里,女孩抬头叫住了他。
“你……你知道徐皓出事了吗?”
看这女孩一脸焦急的样子,似乎这件事不小,他一想到徐皓半个月前出门时跟自己说最多一两个星期回来,然而,时间过去了,人呢?
陈鳕脸色骤然一沉:“他怎么了?”
孟楠眼眶瞬间湿润,要不是那浓重的黑色眼影盖住了,陈鳕一定能看出她眼眶又红又肿。
她捏着手机,指骨泛白,声音在打颤:“他……他被绑架了!”
陈鳕呆住,满脸不可置信,“什么?”
孟楠脸色也变了:“你真的不知道?”
陈鳕心一惊,他跟徐皓虽然关系不错,但因为性格三观有些不同,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再说两人平时都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和义务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吧?
再一想,他察觉女孩可能误会了,他想起刚刚丢脸那一幕,略显尴尬地解释道:“我不是因为徐皓哭的……总之,是别的事情,不方便跟你说,但我保证跟徐皓无关。”
孟楠站了起来,朝陈鳕走了两步,把手机递到陈雪面前。
陈鳕看着屏幕上的勒索短信,一颗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