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Chapter7. ...
-
当然就算份量不大，他也会给哥哥留一半。
岑如松涮完拖把，淡淡问了易见青一句放哪，得到回答后走进教室，易见青拎着东西亦步亦趋地跟着。
等岑如松挂好转身，就见自己眼前举着张温润的纸巾，眼神向下，易见青讨好地笑：“哥哥擦一擦吧。”
岑如松漠然看他，易见青有点挂不住笑了。
他垂下手，头也跟着低下去。
在岑如松的视角，能看见易见青耷拉的头发、干净的鼻尖，还有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他突然说：“头发长了。”
易见青猝不及防：“啊……？”
岑如松没有解释，看着易见青被占满的两只手，他问：“不喜欢？”
易见青搞不明白：“什么？”
岑如松：“吃的。”
生气的人说话都这么跳跃的吗？
易见青默默地想，回答说：“没有不喜欢，只是太多了。”
听见前半句岑如松表情没什么变化，后半句就开始皱眉：“不是给我留的？”
这属于无理取闹，全然忘记自己当时买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最好易见青能吃完，给他养胖一点。
易见青：“……”
他摇头：“是给你的。”
岑如松这才不咸不淡地“嗯”一声，说：“东西给我。”
结合之前的对话，易见青下意识觉得岑如松在要小吃，结果左手刚动一下，岑如松握着他的右手抽走了纸。
易见青：“……？”
岑如松边仔仔细细擦手，边欣赏易见青脸上迷茫的表情，等皮肤上的水分干透，他屈指敲了下易见青的额头：“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易见青看着那根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很漂亮，就是总干些他不喜欢的事，不仅捏他脸还敲他。
他点头：“有。”
岑如松抱着手等他继续说，易见青闷声道：“再不走学校就要锁门了。”
岑如松：“……”
他气笑。
当然再生气也要先换个地方生气。出了校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易见青在后，心里一边奇怪一边担心。
奇怪的是岑如松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学校干什么，担心的是岑如松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会怎么做？会不会告诉妈妈？如果他问，自己该怎么说？能骗过去吗？
想到这儿，易见青又无声叹气，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可能骗不到哥哥。
前面的岑如松冷不丁地问：“在想什么？”
易见青嘴比脑子跑得快：“在想要怎么骗——哥哥……”
“……”
这破小孩。
岑如松冷笑，停下脚步开始夺命连环问：“为什么要骗我？你干什么了要骗人？谁教你的？这种坏行为都学，你妈妈知道吗？”
“我——”易见青眼眶红了，小声道歉，“对不起。”
岑如松盯着他看了半响，最终蹲下，与易见青平视。他表情还是冷，但声音却已经温和下来，问他：“为什么道歉？”
易见青局促慌乱，无意识蹂.躏自己的指关节：“我、我不应该想着骗你。”
岑如松只看了一眼，拉过他的手，垂着眼睫帮他舒展又握成拳，用自己的手包裹起来，继续问：“还有呢？”
就像察觉不到自己的行为，易见青同样没感受到岑如松的动作，全心全意思考着自己还有哪儿错了，搜刮一圈，结论空白。
岑如松看出他是真的不知道，叹气：“被欺负了，不难过吗？”
水库闸门就这么被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拨开，刚才还忍得住的眼泪彻底决堤。
岑如松帮他拭去流过脸颊的泪：“难过的话就点点头。”
易见青哽咽着点头，抬手狠狠抹了一把，没什么用，下一刻眼泪继续。
“那为什么不说？”岑如松问。
易见青不回答，也许是没办法回答。
岑如松不是非要问出答案：“以后遇到这种事，可以和我说。”他说着观察着易见青的神态，扑捉到后者脸上的迟疑，岑如松威胁：“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跟易阿姨说了。”
易见青：“……”
他吸吸鼻子：“知道了。”
岑如松感觉他好像还不太知道，打算回去弄份纸质文件让易见青签一下。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处理那四个小学生，岑如松问：“你知道那四个欺负你的人在住哪吗？”
易见青也不问他是怎么知晓的了，说：“不知道，但我回家路上有时候……经常会碰到他们。”
缓了缓又补充：“不要找到他们家里去了吧……”
怪不得之前不愿意带他抄近路，岑如松暗自记仇，又听见后半句。
他其实没这么想，但他决定问一问这么想了的易见青：“我偏要呢？你怎么办？”
他不能怎么办。
易见青抿唇，岑如松笑着抹去他未干的泪痕，安抚说：“我不找，但他们欺负你我应该找他们‘谈谈’？”
易见青觉得也是，乖乖带着岑如松走他一直走的那条路。
这是一条穿过成百上千人家的路，烟火气浓重，在特定时间段有着特定的气味，但不管是饭香味还是洗衣液的味道，给人的感觉总是心安的。
途中有一条马路，走过红绿灯之后，易见青步伐开始变得不自然，岑如松当然没错过这点细节，但他也没吭声
不过三分钟，两个人便很顺利地遭遇了“袭击”——主要是朝易见青来的。
岑如松反应快一点，侧身挡住了那些砸向易见青的石子，转头看着它们飞来的方向，几个男生躲在墙角后面。
易见青担心：“哥哥……”
岑如松摇头：“没事。”
他一下一下顺着易见青的头顶，问：“是他们吗？”
易见青甚至都不需要看，语气肯定：“是。”
那边几个人看见易见青没被砸到，站出来不满道：“喂！易见青，他谁啊！？”
易见青没去看对方，跟岑如松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介绍：“他叫李阳。”说完又觉得哥哥可能不认识李阳是谁，准备开口补充，却听岑如松说：“嗯，哥哥知道。”
“你呆在这儿好吗？我和他们谈谈。”
易见青想抬头看他，被不轻不重地制止，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嗯……”
岑如松：“别担心，你哥哥很厉害。”
他说完，松开易见青走向那四个男生。
对方见他煞气汹汹地过来，忍不住想跑，被岑如松喊住名字说：“跑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们说说话。”
李阳几人：“……”
如果你笑得不那么渗人，说出口的话可信度还会高一点。
……
岑如松是不是真厉害，易见青不知道，但他愿意相信他。
知道哥哥可能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他和那几个人的谈话过程，易见青便没有了转身的想法，他双手拉着书包肩带，一边在心里数秒，一边踢着石头玩。
一百零一。
夕阳光线橘黄。
一百三十一。
旁边一人家飘来呛人的辣椒味。
一百六十一。
身后响起脚步声，易见青忍住回头的想法，竖起耳朵。
肩上一重，岑如松心情不错地说：“走吧，回家。”
易见青向后瞥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反而在收回目光的时候撞进了岑如松弯弯的眼眸。
对视一秒，又匆忙移开。
岑如松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部手机，晃了晃说：“不想走么？可是易阿姨刚才给我发消息问我们到哪了。”
他来之前已经跟易澜打过招呼。
易见青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比起关心李阳去哪了，不让易澜担心更加重要。他迈开步子往前走，语速很快：“走吧哥哥。”
岑如松没让自己被落下，走的步子比平常小一些与易见青并肩。
走出房屋投落的阴影，日光晃眼。
*
“谈话”过程易见青没有参与，但结果却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身上。
李阳不再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他，而是转变成了愤怒与忌惮，再也没有明着暗着做小动作。
这似乎是谣言洪流中不起眼的改变，却是来自源头的隔断。
为首的一人败阵，万人溃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叮铃铃”的放学铃声引起校园的松散与热闹，易见青谨记岑如松昨天说的会准时在门口等他并且不想多等，于是易见青整理好书包，步伐轻快地扔下那些不属于他的打扫任务，排好队无视李阳愤恨的盯视，怀着期待再次收到一怀抱的小吃甜品。
岑如松打趣他：“之前来的两次总觉得你是不愿意出门的大家小姐，需要我请。今天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得小姐青睐了。”
易见青：“……”
他注意全在“小姐”两个字上面了，认真反驳：“我不是女生。”
岑如松忍笑看他，点头表示：“知道。”
不过……
要是易见青留一头长发，估计看着跟女生也差不多。
易见青申明完自己的性别，又想起来：“之前妈妈说想让我留长头发。”
嗯？
没想到在这方面他与易澜不谋而合，不过岑如松想问：“你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想？”
易见青显然不太高兴，眉头微蹙，说：“妈妈觉得我长得漂亮。”
岑如松看他的神态，问：“你不喜欢这个词？”
“嗯。”易见青重重点头，“‘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我要别人说我厉害、魁梧。”
岑如松没纠正他，继续问：“为什么？”
“想保护妈妈。”易见青说，“现在也想保护你。”
或许乖巧坚强的人都这样，捧着别人的一点点好献上自己的所有回报。
“好啊，不过现在应该不行。”
“我们等你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