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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揭穿真相 ...

  •   张神婆在苏云出现的那一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老脸煞白,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

      她怎么还活着?

      这不可能!

      那天河水那么大,她明明被捆得结结实实……

      巨大的惊骇之后,是更深的恐惧和一种被戳穿一切的慌乱。

      但她到底是装神弄鬼惯了,反应极快,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苏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尖叫,试图压下村民的恐慌,将水搅浑。

      “大家别信她!别被她骗了!她不是河神新娘!她是怨灵!是淹死鬼化成了厉鬼回来索命了!你们看她那样子,哪有一点神性?分明是带着冲天怨气的邪祟!快!快用火烧她!用桃木枝打她!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不然咱们全村都要被她害死!”

      她声嘶力竭地煽动着,试图重新点燃村民因恐惧而生的暴力。

      一些被吓破了胆的村民,听到这话,眼神开始动摇,看看状如癫狂的神婆,又看看鬼气森森的苏云,脸上露出挣扎和凶狠。

      是啊,万一真是厉鬼呢?

      苏云看着神婆垂死挣扎的丑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怨灵?”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水汽氤氲的空灵,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张神婆,事到如今,你还想用这套鬼话糊弄乡亲们吗?”

      她目光转向跪了一地的村民。

      “诸位乡亲,且抬起头,看看我。”

      有些人下意识地微微抬头,偷眼觑她。

      “如果我真是怨灵厉鬼,为什么不在沉河当日就兴风作浪,拉着你们所有人一起淹死?为什么要等到今日,才在这河边现身?”

      这些问题让村民们愣住了。

      是啊,要是厉鬼索命,哪会等这么多天?

      苏云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幽冷。

      “因为我不是怨灵,而是被河神老爷送回来的。”

      “河神送回来的?”有村民喃喃重复,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没错。”苏云点头,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那日沉河,我本必死无疑。是河神老爷念我冤屈深重,又查明我生前并未作恶,更感念我爹苏平生前守护山林、多有善举,才法外开恩,特命我回来,告知大家真相。”

      “河神……河神老爷显灵了?”

      “是河神让她回来的?”

      “真相?啥真相?”

      村民们交头接耳,惊疑不定,但看向苏云的目光中,纯粹的恐惧少了一些,多了几分惊惧混杂的好奇。

      张神婆见势不妙,跳着脚尖叫。

      “胡说八道!她胡说!河神老爷既然收了新娘,怎么可能又送回来?大家别信她的鬼话!她是来报仇的!”

      苏云根本不理会她,只是看着村民,声音陡然转厉。

      “河神老爷让我回来,就是要亲口告诉你们,他老人家,确实不满意!但他不满意的是这村子里,某些人丑恶肮脏、贪婪成性的人心!是你们被愚昧蒙蔽,枉害无辜性命的行径!”

      她的目光倏地射向脸色惨白的村长和状如疯魔的张神婆。

      “是这两个人,一个假借神意,一个利用权柄,相互勾结,编造谎言,将我定为灾星,推入河中!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平息河神之怒,而是为了侵吞我爹留下的房屋、田产和积蓄!是为了巩固他们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地位!”

      “你血口喷人!”村长挣扎着想要反驳,却被王老五死死摁住。

      张神婆更是蹦高骂。

      “放屁!你个妖孽污蔑!你有证据吗?”

      “证据?”苏云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她缓缓抬起手,那本从神婆暗格里找到的、用粗糙草纸订成的册子,赫然出现在她掌心。

      “张神婆,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张神婆在看到那本册子的瞬间,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她的功德录,怎么会在这个死丫头手里?

      苏云不再看她,而是将册子高高举起,让周围火把的光能照到它。

      “这本,就是这张神婆多年来,装神弄鬼,骗取乡亲们血汗钱的账本!上面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她随手翻开一页,用那清冷的声音念道:

      “三月初七,李二家驱邪,收铜钱五十,米三斗,旁注:与村长分三成。”

      跪在地上的李二猛地抬起头,一脸愕然。

      苏云又翻一页。

      “四月十二,赵家求子,收银角子一枚,布五尺,旁注:自留。”

      赵家的当家人张大了嘴巴。

      “五月初一。”苏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念出了最关键的一条。

      “与村长议定‘河神’事,许其苏家宅院、大半银钱,吾取苏家家具、猎具及‘祭河’名望。暴雨连绵,时机正好。”

      “五月初五,祠堂做法,指认苏云。事成。”

      最后两个字,“事成”,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村民的心上。

      全场死寂。

      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河水奔流的声音。

      所有的目光,都从苏云身上,缓缓转向了面如死灰的村长和抖如筛糠的张神婆。

      惊愕,难以置信,被欺骗的愤怒,如同火山下的岩浆,开始在所有村民胸中积聚、涌动。

      “原来……原来真是他们搞的鬼!”

      “什么河神发怒,什么阴气侵扰,都是骗人的!”

      “他们是为了平哥的房子和钱!”

      “俺就说嘛!平哥那么好的人,他闺女咋会是灾星!”

      “俺家的钱!俺家那只下蛋的母鸡!就是被这老妖婆骗走的!”

      “打!打死这两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打”,积压了多日的恐惧、被愚弄的愤怒、失去钱财的心疼,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跪着的村民纷纷红着眼睛站了起来,抓起河滩上的石块、泥块,疯了一样冲向被捆住的村长和张神婆。

      “打死他们!”

      “给苏云丫头报仇!”

      “还俺家的钱!”

      王老五和苏磊几人下意识地退开,看着陷入疯狂的人群将村长和张神婆淹没。

      拳头、脚、石块、唾沫,如同雨点般落在两人身上。

      村长的哀嚎求饶声瞬间被淹没。

      张神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蜷缩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苏云站在人群外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混乱中,她悄无声息地退到河边,看着那汹涌的河水。

      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指向河里那个因为变故而暂时被遗忘、正试图往岸边溜的张癞子。

      “河神老爷慈悲,给了我回来揭穿真相的机会。但贪墨的嫁妆,必须归还。”

      苏云对王老五和苏磊道:“五哥,磊子哥,麻烦你们,看着张癞子,让他下水,把沉下去的钱箱,原封不动地捞上来,还给乡亲们。”

      王老五此刻对苏云已是信服无比,闻言立刻应了一声,和苏磊一起,揪着吓得尿裤子的张癞子来到河边。

      “下去!把老子的钱捞上来!”王老五一脚踹在张癞子屁股上。

      张癞子哭嚎着:“捞……捞不上来啊……箱子沉,水流急……”

      苏云眼神一厉:“捞不上来?那就一直捞!捞到捞上来为止!还是说,你想现在就试试河神老爷会不会亲自来请你下去?”

      她话语中的寒意让张癞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看着周围村民那恨不得生吞了他的目光,张癞子知道,不下水,立刻就会被愤怒的村民打死。

      张癞子在王老五等人的监视下,哆哆嗦嗦地再次滑入冰冷的河水中。

      他一次次潜入水底摸索。

      一次,两次,三次……

      冰冷的河水消耗着他的体力,巨大的恐惧吞噬着他的心神。

      终于,张癞子在一次潜入水底后,许久没有再冒头。

      河面上只留下一串无助的气泡。

      而另一边,对张神婆和村长的殴打也渐渐停歇。

      那两人早已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出气多进气少,像一摊烂泥般瘫在泥泞里,只有偶尔抽搐一下的身体,证明他们还活着。

      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脸。

      喧嚣之后的死寂,比之前的疯狂更让人心悸。

      这一刻,苏云仿佛又听到了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又似乎响在心底。

      【人心之惧,甚于鬼魅。善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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