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校园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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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校园浸在暖金色的阳光里，梧桐叶的边缘卷着焦糖色的痕迹，风一过便簌簌地落，铺满了走廊外的石阶。课间的高二（三）班喧闹而富有生气，江砚却独自趴在课桌上，笔尖悬在物理卷子的电路图上方，迟迟未能落下。那道电磁复合场的题目像一团纠缠的线，他反复描摹着辅助线，眉头不自觉地拧紧，连呼吸都放轻了。
“还在跟这道题较劲呢？”夏星抱着一摞刚收齐的美术作业本经过，停下脚步，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卷子上那个关键的电路节点，“这个地方，我记得沈璃学长上次在'学科交叉沙龙'讲过的，得先用基尔霍夫定律把整体结构拆解开，再逐个分析回路电势。”
江砚的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抬起头，眼里还带着解题时的困惑：“学生会……还办这种活动？”
“是文艺部和学习部合作的尝试，”夏星微微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沈璃学长本来是来帮忙调试设备的，结果被我们部长临时拉上台救场。你都没看见，他站在白板前，随手几笔就把复杂的电路拓扑画得清清楚楚，逻辑清晰得让人移不开眼。”她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悄悄观察着江砚的反应。
江砚握着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想起沈璃给他讲题时的样子——总是先耐心地问“哪里不明白”，然后才一步步引导，不会让他觉得窘迫。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沈璃的认可，心里泛起一种微妙的悸动，像平静湖面被投下石子。他垂下眼睫，将卷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是么……他确实很厉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停在桌旁，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江砚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戴着细边眼镜的女生，气质沉静温婉。
“江砚同学？”她的声音柔和，“我是文艺部的陈悦，负责艺术节优秀作品集的编辑工作。你的《秋日庭院》入选了，需要提供高清电子稿。”她将一本精致的作品集样书轻轻放在桌上，翻开到某一页，“你看，这个版式设计是否合适？我觉得你的画作色彩搭配很有特色，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砚的注意力被拉回到画作上：“这个留白比例很好，能突出画面的呼吸感。”
陈悦浅浅一笑，目光自然地扫过他桌上那张画满标记的物理卷子：“这道题看起来有些复杂。我表哥在物理竞赛组，他们最近整理了一份专题资料，如果你需要……”
“不用了，谢谢。”江砚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比平时快了一拍。他不习惯这种目的不明的善意，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书包侧袋，指尖触到那支沈璃给的备用涂卡笔，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陈悦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那好，下午我在文艺部等你。”她转身离开，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
午后的学生会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整齐的光带。沈璃独自坐在长桌一端，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击。门被轻轻推开，陈悦拿着一份排版样稿走进来。
“沈璃学长，”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柔，“这是作品集的初版设计，你看这个版心和页边距是否合适？特别是江砚同学那幅作品的页面，我想突出画面的空间感。”
沈璃接过样稿，目光快速扫过页面：“页边距左右不一致，建议统一调整为2.厘米。”他的指尖在纸面上轻点，发出规律的轻响。
陈悦点头表示认同，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样稿的边缘：“学长，刚才我和江砚同学确认作品时，看到他在研究一道物理题。听说你经常指导他，他的进步很明显。”
沈璃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他缓缓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却在陈悦脸上停留了半秒才移开：“他学习很认真。”
“是啊，”陈悦的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能遇到学长这样耐心的指导者很难得。不知道学长是否也经常这样帮助其他同学？我有个表弟也在为物理发愁……”
沈璃的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另一份文件：“学业互助要看具体情况。江砚他，”他顿了顿，整理文件的手指微微用力，“基础需要巩固，我刚好了解他的学习节奏。”
这句“了解他的学习节奏”，听起来平淡，却巧妙地划下了一道界限。陈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恢复自然：“我明白了。”她拿起样稿，转身离开，关门的动作比进来时稍重了一些。
放学铃声回荡在走廊。江砚收拾好画具，刚走出教学楼，就在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看到了沈璃的身影。他背着书包，微微仰头看着枝桠间漏下的光影，似乎在等人潮稍散。当沈璃转过头，目光与他相遇时，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夏星今天……提到你了。”江砚低头踢着脚下的一片梧桐叶，声音有些含糊，“她说你在学生会的沙龙上讲题，很多人都听得很认真。”他的耳根悄悄爬上一抹淡粉，手指无意识地捏着画夹背带。
沈璃的步伐稳健，目光望着前方：“只是临时补位。”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金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从他们之间飘落。沈璃下意识地侧身，一片叶子轻轻擦过江砚的肩膀，被他自然地伸手拂去。
“文艺部的陈悦，”江砚看着那片被拂落的叶子，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肩线，“下午来找我要作品文件。”
“嗯，流程需要。”沈璃的回答依旧简短，脚步却不自觉地调整了节奏。
两人沿着落满梧桐叶的小径慢慢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时而分离，时而交叠。江砚悄悄调整着自己的步伐，让两人的影子重叠的时间更长一些。
快到小区门口时，江砚停下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捏着画夹的背带，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那个……下周的物理小测，范围好像挺大的。要是我……晚上看书的时候，还有弄不懂的地方……”
沈璃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捏着画夹的手上，没说话，只是从书包侧袋里抽出一叠空白草稿纸——纸角还带着他惯用的格纹。他将纸对折两次，塞进江砚手里，声音平稳：“拿来书房。我一般都在，草稿纸给你备着。”
江砚捏着那叠带着体温的草稿纸，指尖轻轻蹭过纸角的折痕，眼底瞬间亮了起来。他重重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好！我会把错题先整理好的！”
沈璃看着他的样子，耳廓悄悄漫上热意，转回头时，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明晚书房灯会亮着。”
秋风依旧，卷起满地金黄。那些悄然滋生的情愫，如同这校园里无声飘落的梧桐叶，看似漫无目的，却终究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处。江砚低头看着手中那叠格纹草稿纸，感受着纸上残留的温度；而沈璃目视前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脚步正在为谁放慢。
在这一片秋色之中，两颗年轻的心，正以一种他们自己都未曾全然明了的方式，缓缓地、坚定地，向着彼此靠近。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注，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都在这个金色的季节里，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