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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拍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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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九方(攻)X宁遥(受)】
宁遥十四岁那年,不慎被歹徒掳走,挖去仙骨。
虽侥幸救回性命,但根基已毁,身体日日衰败。
一双眼睛看似漂亮完好,却也不能视物。
爹娘是万花楼的清倌人,为他治病散尽钱财,赎身之事一拖再拖。
是夜,宁遥仰躺在薄薄的床褥上。
隔壁父母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那二人尚且不知,自他失明后,听感是越发敏锐。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相公,我跟你说,那个燕公子还说,只要我愿意和他走,他就把天底下只此一件的鹤羽镯送我。”
父亲:“那你答应了吗?”
“啧,死鬼,怎么可能答应!”
“那你手上这新镯子是哪来的?”
母亲似是语塞了一瞬。
父亲语气委屈:“那个姓燕的是什么人啊?”
“就城里最大的那户,燕家的二公子。”
“啊,是他啊?我也被他点过一次……”
“怎么样?捞了多少油水?”
“他嫌我唱曲难听,把我赶出去了。”
“啧,就说你没用,好不容易陪次酒,连儿子一天的药钱都整不来。”
……
宁遥听着这些,心口不禁有些发闷。
终究是他拖累了爹娘……
未等他消化这复杂的情绪,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马蹄声由远及近,整齐划一
“砰——”
房门被粗暴地撞开,木屑四散飞溅的声音刺入他耳中。
“徐青逸、宁天舒,出来!”
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
宁遥慌忙从床上爬起,赤着脚循声而去。
他看不见,只能依靠声音和记忆在熟悉的房间里挪动。
“爹,娘。”他喊了声。
“遥遥,别过来!”母亲徐青逸惊慌道。
宁遥伸手乱抓,终于触到了父亲的衣袖,他死死拽住,不肯松手。
“大人,我儿子他眼睛看不见,身子又弱,求您行行好,留他一条生路。”父亲宁天舒哀求着。
“你们又是何苦呢?连孩子都有了,还要在万花楼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股大力传来,宁遥被推搡开来,跌坐在地。
他只感觉到母亲冰凉的手匆匆拂过他的脸颊,一滴温热的液体重重砸在他手背上。
宁遥不管不顾地追出门外,却被一名官兵用剑鞘拦住,赶回屋内。
——
一夜未眠后,直至听到鸡鸣啼叫,宁遥才拿起倚在墙角的竹杖。
走到大街上,凭着记忆和听觉,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请问悬镜司怎么走?”他拦住一个路人问道。
“悬镜司?往前直走,过两个路口右转便是。”
那人匆匆回答,脚步声很快远去。
宁遥刚要道谢,却听到另几个声音凑近。
“小公子要去悬镜司?是有冤情要申诉吗?”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问道。
宁遥不愿多说,迟疑地点了点头。
“正好我们顺路,带你一程如何?”又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说,语气热络得有些不自然。
宁遥本能地感到不安,但想到自己一个瞎子,独自走到悬镜司确实困难,便轻声道:“那……有劳各位了。”
他感觉到有人搀扶住他的手臂,引着他向前走去。
但很快,似乎拐进了一片他不熟悉的地界。
脚步声在狭窄空间里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好像是在巷子里。
“我们这是要去哪?”宁遥停下脚步,不安地问。
“抄近路嘛,很快就到。”尖细嗓音轻笑一声,手上力道骤然加大。
宁遥心知不妙,正要呼救,一块带着苦味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未有挣扎,意识便很快消散,他最后只记得自己被抬起来,塞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当他恢复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弥漫着浓郁的熏香。
他伸手摸索,触到了冰凉的栏杆。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各位贵宾,接下来这件‘商品’颇为特殊,虽非炉鼎之体,但容貌清丽,骨相绝佳,更妙的是双目失明,若是放在家中待客,也不会记下来客容貌,安全无虞。”
——
拍卖场二楼的雅座上,源九方微微皱眉,看向楼下那个被关在笼中的少年。
“此地竟还拍卖活人?”
一旁的好友周皓笑道:“源兄少见多怪了,这是各城拍卖会常见的‘炉鼎’买卖,权当是个玩意儿。”
坐在另一侧的安蓉仔细感知了下,说道:“那人根本就不是炉鼎之体,他身上的气息微弱混乱,眼瞎的也不正常……”
“安师妹,你年纪小,不懂这些。”
周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他若是不愿,自然会反抗,你看他那副温顺模样,眼珠子跟含水似的,巴不得被哪个高阶修士带回家吧?”
源九方往下看去。
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蓝长衫,身形单薄,面色苍白。
五官确实精致,尤其那双眼睛,虽无神采,却如浸在水中的夜琉璃,清澈透亮。
“起拍价,一百晶元!”主持人高声宣布。
“一百二!”
“一百五!”
“两百!”
竞价声此起彼伏。
源九方看着笼中少年越发苍白的脸色,忽然隔空夺过周皓手中的号牌。
“一千。”
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嘈杂,整个拍卖场瞬间安静下来。
——
问枫阁内。
宁遥蜷缩在床榻最里侧。
源九方曾让安蓉为他把过一次脉,结论是此人天生仙骨被夺,眼睛也是被人刻意毒瞎的。
天生仙骨被夺……
源九方倒是想起来了。
难怪他隐约觉得眼熟,原来是几年前,从魔修手里救出来的那群孩子其中之一。
也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个。
当时其他孩子都在哭闹,唯有他,忍着剧痛,用微弱的声音向他道谢。
后来那些孩子的父母陆续被带过来,认领自家孩子。
有一对年轻漂亮的小夫妻抱着那目盲的少年,不住向他致谢。
那二人似乎管他们的孩子叫——遥遥?
被带回问枫阁已经三日,宁遥始终一言不发。
每当源九方靠近,哪怕只是极轻的脚步声,他单薄的身躯都会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
源九方端着一碗刚刚温好的药,走到床边:“你该喝药了。”
碗沿触碰到他毫无血色的唇瓣。
宁遥偏头躲开,药汁溅出几滴,落在他白皙的颈项和素色的衣襟上。
“咳……咳咳……”
源九方立刻放下药碗,想要扶住他。
察觉到他的靠近,宁遥反应更加激烈。
嘴唇被他咬得死紧,几乎要渗出血来。
“听话,把药喝了。”
源九方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强硬,他再次尝试将药碗递到宁遥唇边。
宁遥牙关紧咬,无论源九方如何劝说,甚至试图轻轻撬开他的嘴,他都倔强地抵抗着。
“唔!”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间溢出。
源九方心道不好,立刻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
只见鲜红的血液正从他被咬破的舌尖涌出。
他竟然想咬舌自尽!
源九方迅速取过一道洁净白绫,动作尽量轻柔地绕过宁遥的后脑,在他的唇齿间隔了一道,迫使他的双唇微微分开,无法咬合。
又缚住了他的双手。
“呜……”
宁遥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被束缚的他更加恐惧。
泪水从那双无神的眼中滑落,沿着脸颊滚下,与白绫上的血渍混在一起,显得无比凄惨。
看着眼前这幅景象,源九方深吸口气。
“等我回来。”
随即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