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残局 ...
-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工作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许言深站在图纸前，手中的绘图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林薇推门进来，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放在他手边："你一夜没睡？"
许言深没有回答，目光依然停留在设计图上那个中庭结构："林薇，你父亲留下的保险箱，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林薇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恢复平静："我说过了，我不知道。父亲只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必须在合适的时机交给你。"
"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许言深终于抬起头，眼底带着血丝。
"当你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林薇轻声说，"当你有能力和那些人抗衡的时候。"
许言深冷笑一声："所以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因为季屿站在我这边？"
林薇没有否认，只是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奠基仪式的最终方案，季总已经批准了。另外......"她顿了顿，"他十分钟后会到。"
季屿准时出现在工作室门口。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锐利。
"伤怎么样了？"他第一句话就问许言深。
"无碍。"许言深示意林薇先出去，然后关上门，"钥匙在哪里？"
季屿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质钥匙，放在桌上："这是我父亲去年给我的，说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许言深拿起钥匙，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什么都知道。"季屿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许言深握紧钥匙，感到一阵心悸。如果这一切都在季琮的算计之中，那他们现在走的每一步，是否都在那个老人的掌控之下？
"保险箱在哪里？"季屿问。
"林薇家的地下储藏室。"许言深说，"现在就去？"
季屿看了眼手表："再等等。陈铭查到了一些新线索，关于周永昌的。"
他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份医疗报告："周永昌确实还活着，但情况很不好。阿尔茨海默症晚期，几乎不记得任何事情了。"
许言深看着报告上的诊断结果，心里五味杂陈。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周叔叔，如今却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了。
"周予安知道吗？"他问。
"知道。"季屿的声音低沉，"这也是他选择背叛你的原因之一。他需要钱给父亲治病。"
许言深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身不由己，那这场恩怨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还有一件事。"季屿调出另一份文件，"我查到了当年那封匿名信的来源。"
许言深猛地睁开眼："是谁？"
"信是从季氏集团总部寄出的。"季屿的目光变得深邃，"用的是我父亲的专用信纸。"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许言深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如果连那封威胁信都是季琮的手笔，那这个老人的城府该有多深？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权力。"季屿的声音很轻，"对他来说，权力就是一切。为了巩固季家的地位，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我。"
许言深看着季屿眼中的痛楚，忽然明白了什么。也许季屿和他一样，都是这场权力游戏中的棋子。
"现在怎么办？"他问。
"去见周永昌。"季屿收起平板，"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
疗养院坐落在市郊的山脚下，环境清幽，但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却让人不适。
周永昌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花园，眼神空洞。他比照片上还要苍老，花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手背上满是针孔。
"周叔叔。"许言深在他面前蹲下，轻声唤道。
老人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你......是谁？"
"我是言深，许言深。"他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许明远的儿子。"
"明远......"周永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又变得迷茫，"明远是个好人......他们不该那样对他......"
许言深的心猛地一跳："谁不该那样对他？周叔叔，你说的是谁？"
"他们......他们都想要那个技术......"周永昌的手开始发抖，"明远不肯卖......他说那是他的心血......"
季屿上前一步："周叔叔，你还记得季琮吗？"
听到这个名字，周永昌突然激动起来，轮椅剧烈地晃动："魔鬼！他是魔鬼！他害了所有人！"
护士闻声赶来，给老人注射了镇静剂。周永昌渐渐平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钥匙......保险箱......证据都在那里......"
许言深和季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离开疗养院时，天色已近黄昏。两人坐在车里，久久无言。
"现在可以确定了。"最终还是季屿先开口，"我父亲就是幕后主使。"
许言深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七年的仇恨，七年的痛苦，原来都指向同一个人。
"那个保险箱，"他轻声说，"现在就去取。"
---
林薇的公寓在城南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地下储藏室很隐蔽，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保险箱放在储藏室的最里面，是一个老式的机械保险箱，需要同时使用钥匙和密码才能打开。
"密码。"季屿看向许言深，"你觉得会是什么？"
许言深凝视着保险箱的密码盘，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的数字。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输入了七个数字：10231023。
"这是什么？"季屿问。
"我父亲的生日，和......那个雨夜的日期。"许言深的声音很轻。
保险箱发出"咔哒"一声，锁开了。
箱子里只有一叠文件和一个小型U盘。许言深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季屿问。
许言深将文件递给他，手指在微微发抖。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转让方是季琮，受让方是许明远，转让的竟然是季氏集团10%的股份。
"这不可能......"季屿快速翻阅着文件，"我父亲怎么会把季氏的股份转让给你父亲？"
"看日期。"许言深指着文件右下角的时间戳，"七年前，明远科技出事前一个月。"
季屿的脸色变得苍白："所以这不是吞并，而是......交易？"
许言深继续翻看下面的文件，越看心越沉。这些文件清楚地表明，季琮用季氏集团的股份交换明远科技的核心技术，但交易完成后，季琮却伪造证据，将许明远送进了监狱。
"为什么？"许言深感到一阵眩晕，"他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贪婪。"季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既想要技术，又不想付出代价。"
许言深拿起那个U盘："这里面应该就是证据。"
他们回到车上，用笔记本电脑打开U盘。里面是几段录音和大量财务往来记录，清楚地记录了季琮如何策划整场阴谋，如何收买证人，如何伪造证据。
最后一段录音让两人都愣住了。
"......许明远必须消失，但不要伤他性命。"
"......为什么？"
"......因为那孩子需要这个教训。爱情和信任都是奢侈品，他承担不起。"
录音里的声音确实是季琮，但话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的'那孩子'......"许言深的声音在颤抖，"是指你，还是指我？"
季屿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季琮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在那个老人的算计之中。
许言深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季屿那句冰冷的"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现在想来，那也许不是背叛，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
"你早就知道？"他看向季屿。
"不。"季屿摇头，眼神痛苦，"但我猜到了。所以我选择配合他，以为这样能保护你。"
多么讽刺。他们都以为自己在保护对方，却不知这正中了季琮的下怀。
许言深靠在座椅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真相大白了，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释然，反而觉得更加沉重。
"现在怎么办？"他问，"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
季屿沉默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为什么？"
"因为这些证据太完美了。"季屿指着电脑屏幕，"完美得像是有人故意准备好的。"
许言深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这一切都是季琮的计划，那这些证据的出现，是否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那我们......"
"等。"季屿关掉电脑，"既然有人在下一盘大棋，我们就陪他下完。"
夜色渐深，车内的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许言深看着窗外流动的灯火，忽然觉得这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每个人都是棋子，而执棋的人却隐藏在暗处。
"回工作室吧。"他最终说，"奠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得做好准备。"
季屿启动车子，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轻声说："言深，对不起。"
许言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道歉太轻，真相太重，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像一叶扁舟驶向未知的深海。许言深知道，这场博弈还远未结束，而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他握紧手中的U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结束这场游戏。
为了父亲，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被辜负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