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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出 ...

  •   靳欢在离开公司的时候收到了路昀自遥远东方发来的消息,靳欢低头看着,仰起头时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Tokaie:靳欢,我现在在瓶颈下方,日出了
      很简短的几个字,但靳欢在地库莫名其妙就哭了。攀登乔戈里峰并不是简单的一次登山,一般要现在山脚下经历适应、定线、等待窗口期这三个过程。当等到合适的窗口期,登山者会先从大本营到C1,过夜后撤回大本营再到C2,过夜后再次撤回次日攀登C3。直到攀登C4,到达C4后需要越过最最危险的一段路也就是瓶颈,随后就是最后的冲顶。
      靳欢开车出了地库,拍下了一张落日的照片。
      NGC 2237:纽约,日落了
      八千米高山之上的信号时有时无,她不知道这张照片路昀能不能看到,但她想她应该与路昀共享这片天空。
      ……
      第二天的纽约下了大雨。
      靳欢清晨醒来看到了路昀在群里发的已经登顶了的消息。或者说,此时他已经在下撤了,山顶没有信号他是在下撤途中发的消息。
      难得早起她爬起来在跑步机上跑了两公里。
      Solkatt:一路平安,下撤安全
      靳欢看着这短短八个字。向鹤眠肯定要比他要焦虑的,他在两年前完成了珠峰的攀登,他应该能想象得到带着冰晶的寒风割过脸庞、脚下的路可能是安全的也可能随时会坍塌甚至看着头顶的冰层不知道何时回脱落的恐惧感。
      NGC 2237:活着回来
      靳欢换了一套靛蓝色的长裙。这颜色在一片黑白的投行公司不太常见,她一早到了公司不少同事都朝她看来。
      靳欢看到自己桌子上已经有了一杯香橙风味美式,这才意识到明栀已经到了。
      此刻距离上班还有十五分钟,靳欢选择去了另一边的休息室坐一会儿,看着窗外的雨滴滑落在玻璃上。
      靳欢想到她离开上海的那天,也是大雨。
      离开父母的这四年她开始不喜欢下雨,觉得乌云和狂风总是能贯穿她的身体,吹到每一个骨头缝里。
      ……
      “小叔!”向栗老远就朝他招手,“我在这里!”
      向鹤眠本来是不打算这个被发配到新西兰读书的侄子的,但对方老是发来消息还是打算在走之前见一面。
      很显然是憋坏了,一见面一堆话。
      向鹤眠并没有制止他,毕竟谁上学的时候没有上过二百五高中。向栗长得像他母亲,向鹤眠见到的第一眼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很多年没见过面的嫂子长什么样。
      向鹤眠只是安静地听着,向栗忽然问道:“小叔,你中秋节回来吗?”
      “不回来,安顿很忙的。”向鹤眠随口敷衍道。向家是很传统的大家族,中秋、春节和端午三个大节日要求所有成员都回去,唯独向鹤眠是个意外。
      向栗自讨没趣,随便点了点菜掩饰尴尬。
      “对了小叔,我爸说让我大学读金融,你不就是学金融的。”向栗笑道,“学金融有意思吗?”
      向鹤眠轻佻着眉眼,漫不经心道:“没意思,很无聊。”
      “那你为什么学?你又不是跟我们……”向栗问道,他说道后半句意识到不对连忙打住了话头。
      向鹤眠用台历把消费压住,只觉得向栗实在是话多
      “我当时抓阄抓的,”两嘴一张就是说胡话,“当时不知道学什么让我同学把他们学的专业都写下来,我一抓就抓到了金融。愿赌服输,只能学了。”
      说胡话有人信才是最致命的。
      吃完饭向鹤眠说送向栗回学校,结果这小孩鬼鬼祟祟地,说自己回去就行。向鹤眠难得有点好奇心,一路跟着小鬼到了附近商场。
      原来是在约会。
      对方女生比向栗还要高一点,是个很标准漂亮的俄罗斯女孩。至于怎么知道是俄罗斯,标准的斯拉夫血统长相和俄语口音的英语。
      女生穿的还是个新中式的盘扣领上衣配马面裙,头发每一根都梳上去盼到脑后。
      向鹤眠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套衣服很适合靳欢,他都能想象到她穿着这套衣服披着头发站在那,浑身散发着一种珠圆玉润的光泽感。
      向栗也看到了他,向鹤眠紧接着收到了消息。
      让他千万别跟他爸妈说这事儿,向鹤眠才懒得告小孩子的状。他看了一眼明天的机票,一想到马上能回纽约了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想回纽约,还是想见某个人呢?
      此时的他并没有想这么多。第二天从新西兰首都惠灵顿飞回纽约,中途在奥兰多中转,总时长一共花费了二十个小时左右。
      向鹤眠下飞机的时候是凌晨00:07。
      他跟同事一起拿完行李出来的时候又过了半小时。向鹤眠在出口处并没有等到本来说要来接机的靳欢,他叹了口气给靳欢拨号。
      她没有接。向鹤眠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她是不是来的路上出事了,还是在家出事了。
      连续二十个小时的飞行让他整个人身心俱疲,此刻精神被强撑起来,他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没事的,她可能只是在家睡着了。
      但当他打开公寓的门发现家里黑漆漆一片,靳欢的房间里没有人,车钥匙也不在门厅。
      向鹤眠右手握着放在门厅处花瓶的瓶颈,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公寓只有他头顶这展顶灯亮起。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随时会把花瓶咋了。
      “喂,向鹤眠。”
      靳欢在纽约长老会医院的急救科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鬓发,进去的时候周文素正坐在走廊座位上。
      “我现在在医院。”靳欢艰难道,“我没事,陪一个朋友,晚点回去。”
      周文素看着靳欢火红的裙裾,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自己打给的反而是一个不太相熟的师妹。她神色平静,或者说死麻木了,说道:“实在是,麻烦了。”
      靳欢很瘦,站在那瘦瘦高高一个人,周文素莫名感受到她无边的怒意。
      “师姐,他人呢?叶永歌人呢?就算叶永歌不见了你也不至于喊我来,Evelyn师姐呢?”靳欢沉声问道。
      “我,我打不通永歌的电话。”周文素说,“Evelyn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系了。”
      靳欢忍不了了,她皱了皱眉骂道:“操!他有把你当回事吗?你凌晨在急诊室门口,孩子命都快没了,他人呢!不是他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爱他什么呢?爱他不负责,爱他差点把你小孩害死!”
      靳欢愤怒于叶永歌的不负责,也失望于周文素的平静。
      周文素是靳欢的师姐,两人都毕业字MIT(麻省理工),都是David非常喜欢的学生。靳欢其实并不算David的直系学生,因为她放弃了读研。但是David之前替她引荐周文素和Evelyn都是已师姐妹的关系介绍的。
      靳欢能去安顿工作,还有Evelyn介绍的原因。
      靳欢接过周文素的银行卡和缴费单去支付了手术费,她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但还是等手术完帮周文素一起办理好了住院手续。
      孩子还在ICU里面,肺出血导致的后遗症现在也还不清楚。
      凌晨三点多了,靳欢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Evelyn发了个消息。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困得要死,一想到明早还要上班更是想要立刻上吊。
      靳欢怎么也没想到向鹤眠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靳欢搓了搓胳膊,纽约的晚风一吹还有点冷,哪怕现在其实还不到十月份。
      向鹤眠觉得她这条火红的无袖长裙真好看,衬得皮肤白气质好。
      “怕你凌晨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向鹤眠把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下来递给她,“你要是出事了路昀不得打死我。”
      靳欢看了一眼他单薄的短袖,问道:“你不冷吗?”
      路昀:有病吧,自己想来接说是因为我才来接的,我现在人还在巴基斯坦没有回国就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扔
      “还好,短袖这东西能从四五月一直穿到十月。”向鹤眠说道。
      “那行。”靳欢穿上了外套,往前一边走一边道,“来的时候堵车,车停的比较远,得走一段路。”
      靳欢看着旁边呼啸而过的飞车,感叹上海真好啊。
      不是好在没有飞车,是好在让她提前适应这边的生活。不过上海没有满大街飘着的叶子味,祖国真好啊。
      接连两次感叹后靳欢才想起来跟向鹤眠说正事。
      向鹤眠走的比靳欢快,她喊道:“路昀说三天后的飞机!先来纽约找我们再回伦敦,他住哪?”
      “住酒店,难不成我家是什么避难所吗?”向鹤眠垂着首调整了一下腰带,懒洋洋道。
      “你嫌弃我们!”靳欢停下来,站在离他十步远,她就是在故意找茬,“你是不是觉得我住在你家久了你烦了,指桑骂槐赶我走呢!”
      向鹤眠回头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肉,靳欢自己都破功笑出来了。
      他假装思考,上前一步道:“可是路昀如果要住进来的话只能把你赶出去了,毕竟我家只有两个房间。”
      靳欢叉腰挑了挑眉,生气了。
      “他可以睡地铺,我先来的。”靳欢双手抱臂,看着被风吹动的树叶,一下子还真生有点生气了。
      “你让大少爷睡地铺?”向鹤眠问道,“他马上把房顶都掀了,让他自己花钱住酒店去。”
      靳欢一想有道理,路昀就是个事逼。床垫不软的不睡,吃的喝的用的都要最好的,衣服不是羊绒丝绸的不穿。
      靳欢想了想说:“他还不吃路边摊,我们去吃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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