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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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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远方来客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忙着春耕的人们,小华和牛老师奔走在田野里捕捉着春天的影子和辛勤劳作的人们。
“不错,进步挺快的嘛。”牛老师对小华的写生给予了肯定。
牛老师和王老师的恋情像春风般吹遍了学校各个角落。两人在校园里眉目传情,偶尔的相视一笑幸福得羡煞旁人。
“牛老师,有人找。”李老师对正在班里教课的牛老师说。
“好。大家先自已画一会,我去会就回。”说完牛老师跟着李老师走了。
“哎,小华你猜谁会在这时候找牛老师啊?”小板牙好奇地问小华。
小华正在认真的画着画,摇摇头:“不知道,这我哪知道啊。”
胖五对画画不感兴趣,对八卦倒是热衷得很,在前面转过身来向小板牙招了招手。两人会意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小华没有理会,仍然聚精会神地画着画。直到两个伙伴鬼鬼祟祟地返回。
“不好啦,牛老师被一女的打啦。”小板牙一钻进来就对小华说出了爆炸性的消息。
“啊,谁敢在这儿打牛老师,吃了豹子胆啦?!”小华气愤地喊了起来。
前面的同学听到后也好奇地转过头来偷听。
“不知道,那女的人挺厉害的,牛老师被打了还没敢还手。我气得当时真想上去给她两脚。”
“去了没啊?”
“没有,被校长逮着了,把我俩给骂回来了。”
“哎呀,这都被逮着啦,真没用。早知道我就该去。”小华后悔不已。
“不行,我得去看看。”小华冲动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去哪儿啊?”校长站在门口大声喝止道。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毕业班啦,还成天不知所谓,老师的事,你们瞎操什么心,我看今天谁敢出去。”
小华慢慢地坐回了座位上,拿着手中的笔不停地搓着,眉头紧皱。
好不容易下课铃声响起,小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教室,直往美术办公室。
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小华向宿舍跑去。
“你打算在这儿一辈子?”一位中年女人大约四十来岁光景,神态自若地看着牛老师问道。
牛老师没有吭声,低着头。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中年女人突然变得十分痛苦。
“这是地狱,你在哪儿都可以,就是这里不行。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用几乎决绝的眼神盯着牛老师。
“我不走,你自己回去吧。”牛老师没有被歇斯底里的女人所动摇。
“你不走,你。。”说着又挥舞着手向牛老师袭来。
“你不许打他。”小华跑过去一把拉着那女人的手。
“小华”牛老师喊了一声。
“你不是上课吗?快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牛老师催促着小华。
“我不走,这女人为什么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小华气得直哆嗦,紧盯着那中年女子一脸怒气。
“这谁呀?”中年女子一脸疑惑。
“哦,我知道你是谁啦,你,你就是和我大伯一起照相的女人,你这个坏女人。”说完,小华发疯一样地去推中年女人。那中年女子趔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场面一度失控。
牛老师赶紧把小华一把拉住:“住手,快住手,她是我妈。”
“啊?!这是你妈?”小华惊讶得后退一步。
牛老师点点头,赶紧去扶那中年女人。
“什么你大伯,什么照片,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牛老师的妈妈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质问道。
“我,你”小华一听说是牛老师的妈妈,瞬间觉得失礼,不也再多说,支支吾吾起来。
“照片?小华你说什么照片?”牛老师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问道。
“就是,我在你的书里发现了一张照片,是她,是你妈和我大伯的照片。”小华老实地交待。
一听到这里,中年女人却崩溃地痛哭起来,牛老师赶紧上前扶住快倒下的身体。
“快帮忙呀,我妈有眩晕症。”牛老师着急地叫着小华。
“哦,我怎么帮?”
“把被子掀开,让她躺会儿。”牛老师指挥道。
待中年女人在床上躺好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是不是说错话啦。”小华自责地说。
“没事的,她这是老毛病啦,一激动就这样,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牛老师看了一眼床上的妈妈宽慰道。
“可她。。。”
“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又在我这里翻到什么啦,你最好一次性全给说出来,不然以后被我发现啦,我可饶不了你。”牛老师打断小华话,威胁道。
“也没什么,你屋子就这么点大,能有啥呀?!”小华掩饰着慌张。
牛老师用犀利地目光盯着他。
“好,我说,我就在你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张王老师的素描画,”
“藏那么隐秘你都发现啦,你可以啊。”
“那画真是你藏的?”
牛老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可真鬼啊,喜欢别人,又不敢说,真有你的。要不是我们啊,你这辈子甭想娶老婆啦。”小华嘲笑着牛老师。
“可那画,王老师明明说是她自己的藏的啊?”小华疑惑地问。
“是她藏的,可她藏的位置正好我也同意,不就也成了我藏的吗?”
“你俩呐,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真服了。”
说完两人嘿嘿地笑了起来,全然忘了那个还在床上的中年女人。
“疼吗?”小华笑着笑着盯着牛老师的脸心疼地问道。
“没事,习惯啦。”牛老师并没有因为挨耳光而难堪,反而莞尔一笑,淡淡地说。
“习惯,这个老女人经常打你啊?”
“别乱喊,她再怎么不好,也是我妈。”牛老师解释道。
“那她为什么打你啊?”
“可能是调皮吧,她的神经又敏感,所以对我是严苛了些。”
“那她打你,你爸呢?”
“我爸他呀,特惯我妈,从小我就知道,凡事都是他的老婆是对的,我永远都不对。后来打皮啦,也就没啥知觉啦。”
“啥呀,你恐怕是他们在垃圾堆里捡的吧,这样对你。”小华替牛老师愤愤不平。
“管他呢,反正我现在长大成人啦,有些事我自己就可以作主啦。可毕竟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再怎么自我,可对他们还是应该有起码的尊重。”
“你不恨他们?”
“有过,不过很久以前啦,后来我发现恨是没有用的,只会让我不快乐,对他们更疏远,可毕竟他们是生我养的人,我只想感激,不想恨,所以我现在在这里自己可以作主啦,我很开心。”牛老师的话让小华感到一种温柔。
“要是我呀,唉,我也不会怎样。”
“你怎么会恨父母呢,你看看你的父母对你,多好,羡慕死我啦。”
“是吗?我的父母很好是吧。”
牛老师点头肯定。
“哎,话说回来,你说有张照片是有关我妈的?”牛老师突然想起照片的事问道。
“哦,就是那本《牛虻》里藏了一张照片,里面一男一女,我确认过啦,男的是我大伯,女的应该是你妈,我看过就记得特征,准没错。”小华认真地叙述着。
“我都不知道那书里有照片,这是谁放的啊?”牛老师喃喃自语道。
“这照片应该放在里面很久啦,我看到了书鱼。”
“书鱼?!”
“就是书放久了,就会长一种小虫,就叫书鱼。”
“你懂得挺多的嘛。”牛老师拍拍小华的肩膀。
“小板牙教我的,他可博学啦。”小华骄傲地说。
“可以啊。”
“你大伯是不是死的那个呀。”牛老师想起了之前听别人说的。
“你怎么知道我大伯死啦。”小华瞪大眼睛吃惊地问。
“你们家那么有名,只要找个人来问一问,不就知道啦。”
“还真是,我爸那叫一个猛,还敢拿刀砍人,我妈,我妈就算了,除了嘴多,没啥。我爷眼睛瞎,可耳朵好使,脑袋也灵光。”小华童言无忌地夸赞着自己的家人。
“可你大伯为啥要上吊啊?”
“他啊,这我也不知道。”小华无可奈何地看了看牛老师。
“德华啊。”躺在床上人开始呻吟起来。
“你醒啦,好点了没,要不我们去医院吧。”牛老师询问着中年女子。
“我没事。”说着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穿上鞋子。
“你叫小华是吧。”中年女人盯着小华问道。
小华看了看牛老师,看着中年女人点了点头。
“那张照片呢?”
“哪张照片?”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张照片。不是说在书里吗,我已经确认过了,没有。”中年女人的脸色苍白,虚弱问道。
“哦,我把它放家里啦。”小华见中年女人一直问照片的事,心里有些发怵。
“走吧。去你家。”说完,就指挥着小华。
“去我家,你去我家干嘛。我们家又不认识你。”小华拒绝道。
“我比你更早认识你们家,别磨蹭啦,走吧。”中年女子有些气愤。
牛老师和小华被她的话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你怎么啦,你要照片,我去给你拿,你犯不着亲自走一趟,你才。。”牛老师劝解道。
中年女人一个犀利地眼神,瞬间让牛老师闭上了嘴。
“你这还走得动吗?你,,上我家是要干嘛呀?”小华慌张起来。
“带路。”中年女人固执地催促着小华。
牛老师上前扶着她,小华在前面走得很不安。
几人一行来到小华的家。
“妈——妈,来客人啦!”小华跑进屋里找张翠花。
“谁呀?”张翠花从厨房里跑出来。
“妈,我们牛老师和她的妈妈。”小华介绍道。
“哦,好,快请进屋里坐。”张翠花满脸堆笑,把两人让进屋子里,赶紧倒水。
“不用客气,我拿了照片就走。”中年女人一脸烦躁地看着忙碌的张翠花。
“照片,啥照片?”张翠花错愕地问小华。
小华没有解释,立即跑回了屋里。
“是这样的,小华说有张照片在他那里,我们来拿,不好意思,冒昧啦。”牛老师解释道。
“冒昧?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谁冒昧啊?”中年女人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哎——”张翠花一听中年女人的口吻瞬间来气。
“妈——就是这张。”小华出屋里子拿着照片跑了出来。
“慢着,你说这照片是你的?”张翠花看了一眼那张熟悉的照片,心里不舒服地反问。
中年女人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张翠花。
“怪罗,这照片上两人,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张翠花看到中年女人嚣张的气焰也来气。
中年女人开始不耐烦起来。直接伸手去拿小华手里的照片。
小华听见张翠花这么一说,赶紧把拿照片的手给缩了回来,把照片直接递给了张翠花。
“你们!”中年女人开始发怒。
“我们,怎么啦,你说这是你的,你证明啊?”张翠花开始挑衅起来。
中年女人气得直哆嗦。
“你们给不给?”用颤抖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张翠花直接把照片放在了身后,摆明了态度。
“走,我们走。”中年女人示意旁边的牛老师。
“妈——把照片还给她吧。”小华觉得自觉理亏,赶紧对张翠花嚷道。
张翠花被这一嗓子一喊,顿时恢复了理智,气势也不如刚才。
小华见张翠花气势弱了下来,急忙把照片从张翠花手里抢了过来,拿到中年女人的面前。
“是你的,还你。”小华小声说。
中年女人拿了照片,看了看小华,走出了小华家。
“汪老师”走出小华家没几步,刘正伟骑着摩托车看到了牛老师和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定睛一看,一阵激动,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牛老师“德华,你先回学校,我一会就来。”
牛老师第一次看到母亲脸上复杂的表情,“那你来的时候慢点,我在学校宿舍等你。”说完对刘正伟笑了笑,朝学校走去。
小华和张翠花一直站在门口张望着不远处的刘正伟和中年女人。
“你说爸跟牛老师的妈妈在说些什么呀?”小华依靠着门框问道。
“我哪知道,你看你爸那熊样,要不是你大伯跟她是一对,我还以为你爸跟她还有点啥呢!”张翠花一边紧盯着两人,一边酸溜溜地调侃着自己的男人。
“可不,这老师真跟照片上一样,今天我一看见她,一下子就认出来啦。”
“是啊,命好的女人老得慢呀。”张翠花醋得不行。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啦?”张翠花突然想起小华读书的事。
“我”小华吐了吐舌头,朝学校跑去。
“好小子,你竟敢逃课!”说着朝飞奔的小华一句威胁。看到刘正伟和中年女人站在路边,她想追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依然在门框边望着。
“正伟,好久不见。”中年女人感叹地说。
“汪老师,好久不见。”刘正伟也给多年不见的老师打着招呼。
“你,你哥呢?”中年女人终于问出了积压在心中几十年的话。
“汪老师,我哥他,他早在你走的那一年就死啦!”
“难道是真的,我以为我刚才听错啦,他真的,真的死啦?!”中年女人脸煞白,嘟囔着。
“他死啦,怎么死的?他怎么可能死,他怎么能死。”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愤恨。
“他在你走的那晚就被那帮人给打死啦。”
“不可能,他给我写了信,他说他不要我啦,他说他嫌弃我的成分不好,怕我拖累他,他说他会和别人结婚,他说他。。。”汪小笛终于崩溃地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正躺在床上,屋子里四边墙上到处都是充满童趣的画,仿佛让她突然置身在童话乐园,她看到画,泪水禁不住地往外流,并咳嗽了起来。
刘正伟听到响声,急忙和张翠花冲了进来。
“汪老师,你醒啦。”
“这里是?”汪小笛拭着泪问,下床穿上自己的鞋子。
“我儿子的房间。”
“真别致。”汪小笛又看了看满墙的画,不禁夸赞道。
“学过?”
“没有,瞎画的。”刘正伟回答道。
“很有创意。可以培养一下。”汪小笛提醒刘正伟。
刘正伟两口子没有吱声,在一旁默默看着汪小笛。
“别把孩子给误了,我说真的。”汪小笛的态度与口吻与之前判若两人,整个夫妻俩搞不懂,只能点点头。
“我这会先回学校,正伟你送送我吧。”汪小笛指挥着自己曾经的学生。
刘正伟和汪小笛缓慢地走在乡村小路上。
“你啥时候收到我哥的信的?”刘正伟想问清楚自己心中的谜团。
“就在你给我的那小包里,裹在钱里边,我也是进了招待所才看到的,他的那封信改变了我的一生。”汪小笛感到一阵凉意,把外套抄起来,裹紧,看着前方缓缓地说道。
“所以,第二天你就离开了,难怪我来找你时,你已经不在了。”刘正伟终于解开了对汪小笛多年的误会。
“是啊,你哥都那样说啦,我怎么可以舔着脸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说着开始哽咽。
“别,汪老师你别激动,这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啦,你就别恨我哥啦。”
“恨,我怎么可能恨他,他为了我冒着危险,伪造介绍信,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知道,踏上火车的时候,我就后悔啦,我想回来的,可是我还是怕,我怕他是真的不要我,是真的赶我走,是真的怕我连累他。。。”
“汪老师,我哥到死都还惦记着你。”
“他为了我命都不要,他对我的情又怎么会是假的呢。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到曾经的地方,却物是人非,阴阳两隔,我好恨,好后悔。”
“汪老师,我哥只要你这句话,他就知足啦。”刘正伟安慰道。
“你哥他葬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吗?”汪小笛突然问道。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带你去。”
“不,我现在就要去。”汪小笛很固执。
刘正伟也不好推辞,指了指旁边的小山坡上。
两人磕磕碰碰地来到一包坟前,打理得很整洁,没有碑,汪小笛走上前,扑在坟上,摸着坟上的杂草喃喃自语起来:“正业,你这个骗子,你骗得我好惨,骗得我恨你这么多年,骗得我跟别人结了婚,过着幸福的生活,而你却在这荒山野岭忍受孤独与痛苦。这下你就开心啦,满意啦,你为什么不自私一点,你为什么要为我这种人丢了自己的性命,你好傻,好傻,你是笨蛋,笨蛋。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你。无数个夜里,我都从梦中惊醒,我梦到你来看我,来接我。没有你,我过得好累啦,我好想跟你一起。”说完,汪小笛沉默着。
刘正伟也默默地看着汪小笛的一举一动,听到哭诉,眼睛开始潮湿。
两人返回学校时已经很晚了,宿舍院子里停着一辆吉普车。
一个长得士气的微胖男人,看到汪小笛就冲了上去,一把扶住,关切地问长问短。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学生,刘正伟,这位是我的丈夫牛建军”两个男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德华,我跟你妈就先回镇上,我们明天再过来。”说完,扶着汪小笛坐上了车,疾驰而去。
“你家里干啥的呀?”刘正伟好奇地问。
“就一个普通家庭。”牛德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你在我面前可别胡诌啊,我可认得。”刘正伟笑笑对牛德华说。
“嗯”牛老师肯定地应了一声,就不再提这档子事啦。
“你妈的身体不太好吧。”刘正伟关心地问。
“老毛病,从我记事起,她就爱犯眩晕病,在家时不时就昏,已经习惯啦。”牛老师说得很轻松。
“年轻时遭罪啦,得这种病应该是那时候的根吧。”刘正伟猜测道。
“具体原因也不知道,总之她老爱昏,这么多年,被折腾得够呛。”牛德华说道。
“可怜啊,毕竟她的痛苦,一般人是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