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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叫沈星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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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星辞,广东人。名字里嵌着“星辰”,本该是明亮的存在,可我总觉得自己的光被什么厚重的东西蒙住了,像积了灰的旧灯笼,透不出半点暖意。
我的秘密很轻,轻得像呼吸;也很重,重得能压弯一个少年的脊背。它叫“同性恋”,这三个字我从不敢念出声,连在日记里写下时,手心都会沁出薄汗。
我生长的地方很美,有湿润的海风和热闹的早茶。但这里的声音也很统一——男孩子要坚强,要喜欢女孩,要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我试过。我真的试过。
小时候,我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跳皮筋,编花绳,分享偷偷藏起的糖果。那时觉得,和她们在一起很轻松,能说些细腻的心事。可大人们的笑声总在身后响起:“星辞这么小就会讨女孩子欢心啦。”那笑声像无形的墙,把我对友谊的坦荡,圈禁成了他们眼中的“早熟”。我不明白,为什么纯粹的陪伴,非要被解读成暧昧的前奏。
后来我懂了。我开始疏远她们,也疏远那个在她们中间会自然微笑的自己。
中学的男生们聚在一起,汗水、篮球、和关于女生的热烈讨论,像一团旺盛的火焰。我靠近,却只觉得灼烫。他们勾着我的肩膀,问我喜欢哪个女生时,我的舌头就像打了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像在敲打着警钟。我只好沉默,于是他们拍拍我:“星辞,你太安静了,不像个男生。”
这句话,我听过太多版本。“你怎么这么秀气?”“摔一下而已,别矫情。”“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于是,眼泪成了需要背过身去才能擦干的私密。喜悦成了需要压低嘴角才能控制的情绪。我学着他们的样子走路,说话,甚至强迫自己盯着篮球场,记下那些我根本不感兴趣的规则。我把自己塞进一个叫“正常”的模子里,每一次伪装,都像是在自己身上敲下一块骨头。很疼,但我不敢停。
直到我看见了宋清。
那是在高一的校运会,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我在观众席的角落,听着广播里念到“高二(7)班宋清,男子三千米”。鬼使神差地,我站了起来,逆着人流往下跑,只想离跑道近一些,再近一些。
然后我看见了他。
他站在起跑线前,正在做最后的拉伸。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他很高,腿很长,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背心,露出流畅的肩线。汗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几缕汗湿的刘海贴在额前,下面是一双特别亮的眼睛——像夏日雨后洗净的天空,清澈得能倒映出云影。当他笑起来,回应同学的加油时,嘴角会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喧嚣都褪去了。发令枪响,他像一头敏捷的豹子冲了出去,每一步都充满力量。我的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在环形跑道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圆。
第七圈的时候,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沉重,脸色发白。我的心揪紧了,不自觉地向前倾着身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最后一百米,他开始了冲刺。我看见他咬紧牙关,脖颈上青筋暴起,拼尽全力的样子像一幅烙印,深深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他直接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几个同学冲过去扶他,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疲惫却明亮的笑容。
就是那个笑容,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我积满尘埃的世界。
从那以后,我的目光开始有了明确的朝向。课间操时,我会在散场的人群里寻找他挺拔的背影;路过他们班级的窗口,会假装不经意地一瞥;食堂里,会默默计算他常坐的位置。我知道他爱在下午课后去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知道他的数学很好,知道他笑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个很浅的梨涡。
这些琐碎的细节,成了我贫瘠青春里最珍贵的收藏。
有一次,在狭长的楼梯转角,我们迎面遇上。他抱着一摞作业本,差点撞到我。
“不好意思!”他连忙说,声音清朗。
我慌乱地摇头,心脏跳得像要挣脱胸腔。
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近,比在跑道上看到的要清晰得多。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着一点阳光的气息。
那一刻,我几乎要窒息。
宋清像一颗突然闯入我宇宙的恒星,耀眼,温暖,让我所有隐秘的轨道都失去了方向。我开始在深夜写下更多的诗,字里行间全是他的影子。我把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慕,全部押进平仄里,让它们在黑暗中无声地燃烧。
诗歌是我的防空洞,而宋清,成了我所有诗篇里,那个不能提及姓名的主角。合上本子的瞬间,世界重新变得喧嚣而逼仄。我依然是那个藏在尘埃里的沈星辞,怀抱着一个见不得光的宇宙,围绕着一颗遥远的太阳,进行着这场注定无声的环游。
后来,高二文理分科,像是命运听见了我无数个夜晚的祈祷。我在新班级的名单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我心跳停滞的名字——宋清。他就坐在我的斜前方,隔着两排桌椅。
那是我人生中最兵荒马乱,也最色彩鲜明的时光。
我依然只敢在诗歌的掩护下,描摹他的轮廓。直到那个午后,一切都变了。
那是一节自习课,阳光暖得让人犯困。我正对着笔记本出神,斟酌着一个关于“影子”的比喻,想写出那种近在咫尺却无法交集的怅惘。
“喂,沈星辞。”
一个清朗的、我曾在梦里反复勾勒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我吓得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啪”一声将笔记本死死合上,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我抬起头,撞进宋清带着些许歉意的明亮眼眸里。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指了指我肘边一支滚落的黑色钢笔,“我的笔掉了,能帮我捡一下吗?”
原来……只是捡笔。
巨大的失落与如释重负交织着涌上来,我耳根发烫,慌忙弯下腰去捡。就在我将笔递还给他的瞬间,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我那本紧紧捂住的笔记本上。
“你好像……总是在写东西。”他接过笔,语气里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好奇,“是在写诗吗?”
轰——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看见了?他猜到了?他会不会觉得这很娘娘腔?
恐慌像冰水一样浇下,让我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地,宋清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那里面没有我预想中的任何一丝嘲讽或诧异,反而像是……找到了同类。
“真厉害。”他笑了笑,那个笑容在近处看,杀伤力更强,“我就写不来这些东西。我觉得会写诗的人,内心一定特别丰富。”
他说完,便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我,在原地僵坐了整整五分钟,才慢慢找回呼吸。手心里全是冷汗,笔记本的硬壳边缘甚至被我按出了指印。可胸腔里,却有什么东西,像被那束阳光和那句“真厉害”催化的种子,正怯生生地、奋力地破土而出。
那次的对话,像在我密闭的世界里,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我开始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尝试着做一些“越界”的举动。
我的“越界”笨拙得可怜:
我会在他和同学讨论数学题时,假装不经意地路过,然后停下脚步,轻声说出自己的解题思路。当他恍然大悟地看过来,眼里带着赞许时,我能高兴一整天。
我会在他体育课后满头大汗地回到座位时,“刚好”把桌上多余的、未开封的矿泉水推过去,再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我…我买多了。”
我甚至开始“利用”我的诗歌。有一次,他偶然提起喜欢某个现代诗人,我回去后便疯了一样翻遍那个诗人的所有作品,然后在下次聊天时,“恰好”能接上他提起的某个句子。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惊讶和欣喜,我觉得自己像个卑劣又幸福的窃贼,偷来了他专注的目光。
而我并不知道,宋清也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回应着我。
后来,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一次闲聊中,“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个笔掉在我旁边,根本不是意外。他犹豫了半节课,才鼓起勇气用这个最老土的方式跟我搭话。
他早就注意到我总是独自在空教室写东西,猜测那可能是诗。那句“真厉害”,他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生怕显得轻浮。
我“假装”路过给出的数学思路,他后来对朋友承认“简直聪明得要命”;我“刚好”多出来的水,被他放在书桌里好久都没舍得喝;我每一次“恰好”接上的诗句,都被他当作是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默契。
我们就像两个在黑暗里互相摸索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唯一主动的那一个,都为自己的“冒进”而忐忑不安。却不知道,对方早已伸出了手,在黑暗中等待了许久。
这场双向的暗恋,最动人的并非后来的圆满,而是在此之前,我们各自在孤独的星球上,以为自己在进行一场无望的单向航行时,所做的那一整套,笨拙、隐秘、却充满了全部真心的,靠近彼此的努力。
而那本摊开的、写满心事的诗集,终于等来了它命定的读者。那本是我灰暗生命里,唯一一段被镀上金边的时光。
和宋清在一起的日子,像偷来的。我们躲在放学后的空教室,指尖在课桌下小心翼翼地相碰,都能让心跳响彻整个寂静的空间。我们共享一副耳机,分享同一首情歌,在笔记本的角落里,传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诗句和眼神。他掌心的温度,是我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火源。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够小心,就能把这份惊世骇俗的幸福,永远藏在我们共建的秘密花园里。
直到张桓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我靠!你们两个恶不恶……”
他后面骂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世界的声音在瞬间被抽空,只剩下血液冻结和心脏碎裂的轰鸣。我看着张桓脸上那混合了震惊、厌恶和一丝抓到把柄的兴奋的表情,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天塌了。
真的塌了。不是缓慢的倾斜,是毫无预兆的、彻底的粉碎性坍塌。
张桓没有给我们任何解释或哀求的机会。第二天,“沈星辞是死同性恋”“他跟宋清在教室里搞”的消息,像带着瘟疫的病毒,以无法控制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校园。
我成了那个“怪物”。
走在路上,目光像淬了毒的针,从四面八方扎过来。曾经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离他远点”成了所有人的共识。我的书桌里被塞满垃圾,课本被撕碎,走过人群时会听到毫不掩饰的干呕声。就连去洗手间,都会引来一阵故意的推搡和哄笑。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玻璃碴。
我把自己锁在更深的壳里,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恨不得自己能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唯一支撑着我没有彻底垮掉的,是宋清。
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他紧紧抓着我的手。他会挡在我身前,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怒目而视;他会在所有人避开我时,依旧端着餐盘坐在我对面,尽管我们都食不下咽;他会在深夜,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说:“星辞,别怕,有我呢。”
他是我的浮木,是我在无边恶意的海洋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我像快要溺毙的人一样,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他,把他当成了我全部的生路。我甚至生出一种悲壮的错觉,觉得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足以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
可我忘了,他也会疼,他也会怕。
风暴来临后的第三个星期,一个同样沉闷的放学后。他把我拉到我们最初开始的那个空教室,夕阳和那天一样好,可他的脸上,没有了光。
“星辞,”他开口,声音嘶哑,眼睛看着地面,不敢看我,“我们……分手吧。”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我愣愣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受不了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告诉我,他爸妈知道了,把他打了一顿,骂他丢了全家人的脸。他以前的哥们儿觉得他“恶心”,他走到哪里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审视。
“对不起,星辞……我……我没有你那么坚强。”他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可他的身体,却在向后退。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看着他流泪,看着他道歉,看着他一步步退出我的世界。我想求他,想抱住他,想告诉他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熬过去……可我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封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愧疚,以及一种让我彻底绝望的……解脱。
然后他转身走了。
和当初闯入我生命时一样突然,这一次,他抽身离开,没有回头。
第二天,他没有来上学。老师面无表情地在班上宣布,宋清同学,转学了。
他甚至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一个字。
他就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片刚刚经历过山崩地裂,尚未平息的废墟里。带走了所有的光和氧气,留给我永恒的、无声的轰鸣。
原来,比全世界与你为敌更可怕的,是那个曾承诺与你共同对抗全世界的人,最终,也站到了你的对面。不,他甚至没有站到对面,他只是……消失了。
我依然是那个“怪物”沈星辞。
只是这一次,连为我辩白、陪我一起坠落的那个人,都没有了。
当我想继续写诗忘掉一切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诗歌集不见了…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像那间放学后的空教室,永远沉寂下去,积满灰尘,直到被遗忘、被拆除。
直到我遇见了林晚。
第一次在空教室,她像一束过于明亮的光,突然照进我习惯了黑暗的角落。我惊慌失措,像见了光的穴居动物,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逃离。我说:“你不会想跟我认识的。”那是我用来自保的、最坚硬的壳。
可她敲碎了它。
在奶茶店外,我看见她为了帮一个陌生阿姨,不顾一切地追着小偷。她那么勇敢,那么鲜活,像一团移动的火焰。当她准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时,我惊呆了。我的世界早已被“怪物”“变态”这样的词汇填满,“沈星辞”这三个字,很久没有人能叫得如此清晰、自然了。
后来,她坐在我对面,对我说了很多我从未听过的话。
她说:“我觉得你很温柔。”
她说:“不要被世俗的视角束缚住了。”
她说:“摆渡,就是陪你一起走过难走的路呀,像有人帮你撑着伞,不让你被风雨淋湿,慢慢把你带到舒服又明亮的地方去……”
原来……我也可以吗?
这句话像一颗微小的种子,被她的温柔浇灌,在我早已冰封的心土里,颤巍巍地探出了一点绿芽。她让我知道,我的世界或许并非只有尘埃,也可能有星辰。她让我相信,我或许……也值得被带往一个明亮开阔的地方。
她为我做了一件我自己永远做不到的事——她把宋清,带回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看到她,进来的只有宋清。我愣在原地,我看到他…我想恨他,可我做不到,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无声的从眼里掉落。
也是那一天,我听到了宋清跟我说了“抱歉…让我受委屈了…”
最后宋清递给我一封信,说是林晚给我的,我打开了信封
“星辞:
展信安。
提笔时,绵绵细雨正敲打着窗棂,像极了那些说不出口的心事——轻软,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星辞,我总听你说,名字里的“星辰”是种奢望,说自己活在尘埃里。可我想告诉你,我见过尘埃里的光。那光不在天上,而在你低头写诗的侧影里,在你帮阿姨拦住小偷时微微发抖却坚定的手里,在你把受伤的小猫小心翼翼捧起时的掌心里。这些瞬间的温柔,比所有星辰都更让我心动。
你害怕世俗的眼光,把自己缩在壳里。可星辞,所谓的“正常”,真的是别人说了算吗?当你为了合群,强迫自己去看不喜欢的篮球赛;当你忍住眼泪,装作对一切满不在乎;当你把真实的心意藏了又藏——那样的你,真的快乐吗?
你偏爱温柔胜过刚强,受伤了会委屈,心动了会偷偷雀跃——这些都不是错,只是你最真实的样子。你脸上的雀斑,是造物主亲手点下的星屑;你藏在诗行里的名字,是青春最干净的心动;你身为性少数的身份,更像是江南的雨,塞北的风,本就是这世间万千姿态里,再自然不过的一种。
爱本就有千万种模样,你的这一种,同样值得被珍重地捧在掌心。
林晚
于摆渡结束之时
信纸末尾,夹着一朵压干的蔷薇花瓣。我轻轻触碰它,仿佛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温度。
信纸在指尖微微颤动,我反复读着最后一行字,仿佛要将那些笔墨化成的温暖全部吸纳进身体里。
“原来…真的有人看见了。”我轻声自语,眼泪却不再是苦涩的。那些压在胸口的巨石,被她一字一句温柔地瓦解。
我把信纸仔细折好,贴身收起。它像一道薄而坚韧的盾,隔开了外界残留的寒意。然后我抬起头,看向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宋清。他眼中仍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都过去了。”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里带上了确切的重量。
我接过他递来的,那本失而复得的诗集。熟悉的封面触感让我指尖发烫。我没有立刻翻开,只是轻轻抚摸着它,像触碰一段被封存的、却并未远去的时光。
“谢谢你把它保管得这么好。”我说。
他摇了摇头,想说什么,终究只是化作一个极淡的、却无比真实的微笑。
阳光正好,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我们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的尘埃,此刻也不再是灰色的阴霾,而是像被点亮的、细微的星。
我知道,前路或许仍有风雨。
但林晚让我明白,我不必再独自蜷缩在黑暗里,等待被淋湿。
我可以试着,自己撑起一把伞。
甚至有一天,或许我也能成为另一道微光,去照亮某个身在尘埃中的人。
“谢谢你,林晚。”
我在心里,对着那封已然成为我力量一部分的信,再次轻轻说道。
“再见。”
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绕着恒星无声环游的孤星。
我站在了自己的轨道上,学着,向有光的地方,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