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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匿踪 ...

  •   灭绝师太跃后数步,一振长剑,掌中倚天登时响起嗡嗡之声,剑身倒映了一天星辉,清凛若霜。
      她一言不发,冷冷斜睨对头,神色再分明不过:尔等跳梁小丑,且欲试我倚天锋芒?
      鹿杖客手执两截断杖,脸上黑气愈发浓重。他实乃不世出的高手,平生未逢敌手,虽知近些年武当峨眉锋头极健,他也只当不过名门正派自吹自擂,没想到今日居然折戟在这峨眉山脚下。适才两人鏖战许久,他亦发觉灭绝与自己武功本在伯仲之间,然而倚天在手如虎添翼,今天是无论如何逃不得便宜。他望了望宋青书和周芷若,只见少年俊美,少女娇柔,更是犹如百爪挠心一般,总算一息理智尚存,勉强抑制:这老道姑也就仗着宝剑利害,哼,可恨现下师弟不在,等我二人再上峨眉,这俩妙人还能跑得了么?他心中计较已定,将断杖朝地下一掷,沉声道:“好个峨嵋派,这笔账老夫记下了!”又恋恋不舍的朝宋周二人投去数眼,这才点足纵身上了屋脊,转瞬之间身影便消失在粼粼屋舍间。

      直到他一袭黑袍隐没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见,宋青书一口气才松下来,心中连道好险好险,幸好鹤笔翁不在,幸好这老头没用什么玄冥神掌。
      灭绝师太倚天剑回鞘,目送鹿杖客离去的方向心中波澜汹涌:这老者武功如此之强,自己却又偏偏为何不识?这江湖浩浩,高手当真层出不穷。今后定要多多督促门下弟子,峨嵋派方可不落人后。可惜如今弟子虽众多,资质也不过尔尔,这美质良才着实难寻。想到此处神色异常凝重,瞥一眼小徒弟,不由又去瞧宋青书。
      如今强敌既去,宋青书自然便记起自己这连夜潜逃之事,正自苦苦思索应对之语,忽见灭绝师太耷拉眼皮瞄了过来,夜色中她一双长眉垂得更低,透出森森寒意。他本就气短,此刻更是打个激灵,不得已硬起头皮道:“多谢师太援手之德,晚辈没齿不忘。”
      灭绝师太重重一哼,见宋青书目光乱闪,只避开自己的眼睛,暗道:这小子虽然狡诈忤逆,大节处却拿捏得定。她闯荡江湖数十年,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见得多了,如此义不畏死的少年却是少见,便将一口气放下,想到那老者临行前一双眼睛只朝他身上招呼,淫邪之意必露,不由皱眉:这少年若执意一路孤行,怕是有不测之祸,还是老老实实在峨眉山上呆段日子再说。
      她想到此节,冷冷出声;“巧言令色!若不是今日看你骨头硬,就凭你如此目无师长,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宋青书乍闻这般凶神恶煞之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爬上来,还未想好分辩之词,就听她声音又拔高几分,“也罢,今日我就越俎代庖,暂行令师之责,先关你几天再说。”他闻言一惊,还没回过神就觉得领口一紧。原来灭绝师太忽然出手揪住他后颈,竟将他一把抓了起来。宋青书万万也没料她会有此举,登时茫然。灭绝师太犹如抓鸡一般,轻轻松松提起他,向旁边手足无措的周芷若微微颔首:“走吧。”说罢拖着犹自呆如木鸡的宋青书径自去了。

      翌日宋青书已被灭绝师太硬生生拖回了清音阁。一路上他施展平生解数试图溜之大吉,怎奈一力降十会,灭绝师太武功高出他何止一筹,他虽素来机灵,此刻如孙悟空到了如来佛,怎么也跳不出五指山,硬是困在清音阁十数日。
      此时峨眉宾客犹未离去,江湖侠客比比皆是,宋青书虽然挂心师叔食不知味,也怕自己言行失当令武当被人小觑,当下打点精神应对众人。他容颜俊雅,进退有度,行事既稳妥又颇带豪放之风,各派高手看在眼内,均暗自点头,全不知他夜里辗转反侧,心思如潮。

      这日傍晚他练剑已毕正欲回房,忽然灭绝遣弟子传话叫他速去前厅。宋青书只当得了莫声谷消息,待匆匆赶至,却见大厅正中站了一人正向自己凝目微笑。这人长身玉立,青衫磊落,不是殷梨亭又是何人?
      宋青书困在峨眉多日,此时乍逢亲人当真喜心翻倒,哪里顾得上峨眉众人还在一旁,奔上前一把拉住殷梨亭胳膊,喊出声来:“六叔!”
      殷梨亭见到他也是情难自禁,拍拍他的手点点头,“青书。”一言既出觉出不妥,转头向上首灭绝师太抱拳致歉,“失礼。”
      灭绝师太拂尘一动,摇头道:“不妨。”她自当年武当一别久已未见殷梨亭,此刻着意打量,见他身姿稳健,一副渊渟岳峙的气势,和当初武当山上那个稚弱青年已大相径庭,知其武功已颇有所成。此刻夕阳西下,金色夕晖映出殷梨亭淡淡眉峰,清亮眼眸,灭绝师太看在眼内,心头黯然:这等人才偏不能做我峨眉女婿,造化弄人,一至于斯,当下淡淡开口道:“殷六侠一路奔波,先去后院休息吧,有什么明日再叙不迟。”
      殷梨亭和宋青书各有无数话亟待相问,当下致谢。宋青书性急,拉着师叔快步出了大厅。

      殷梨亭迈出门口,开口道:“青书你……”
      还没等他说完,宋青书已迫不及待的打断他,“六叔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莫七叔他人在哪?回了山没有?他身上伤势怎么样?”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过去,只听得殷梨亭面上变色,诧道:“大哥他接到七弟传书才让我下山,怎么你没和你七叔在一起么?”
      宋青书日日估摸莫声谷行程,总觉得他该回了山上才对,此刻听得殷梨亭动问,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急急追问:“怎么他还没回武当山?还没有他消息么?”
      殷梨亭虽然不知发生何事,见他焦急溢于言表,也不由悬心,“我这一路上没有得到七弟消息,你说他受了伤,可严重么?”
      原来莫声谷飞鸽传书,不过数日到了武当。莫声谷恐师兄忧惧,信里对自己身受重伤之事不过轻描淡写,只讲敌人武功高强,青书恐难自保,还是烦劳师兄一行。饶是如此宋远桥阅信依旧大惊,然而目下俞莲舟依旧远游未归,张松溪病情又有反复,张三丰出关在即,他心中便是再焦虑也抽不得身,如今武当山上就只剩殷梨亭一个。宋远桥心中仔细掂量,六弟如今臻于一流高手境界,对剑术一道更是精擅,便是真碰上上顶尖高手纵然落败,全身而退也是不难,余者皆无所虑,担心者唯有他心病难除,然而此时实在无法可想,只好千叮咛万嘱咐,这才遣他一路而行,怕他太过忧心,却不提莫声谷受创之事,殷梨亭只当此行是去接应师弟师侄,虽觉奇怪,只是他素来听话,师兄说东绝不向西,并不问究竟便星夜入川,此时见到宋青书,才知道莫声谷受伤,此时更匿了踪迹,心头慌乱之下,声音有些打颤。
      宋青书深谙莫声谷伤势,惊惶还在他之上,又问了几句,见殷梨亭只是茫然摇头,知道这位老实宝宝还被蒙在鼓里,不由焦心无己。
      殷梨亭鉴貌辨色,一颗心直坠下去,颤声道:“七弟他,他,他……”想到惊怖处,竟是不能完句。
      宋青书眼见他面色发白,深知这位小师叔武功虽强,人却软弱,恐怕受不得什么打击,他虽心如乱麻,然而毕竟做大哥做惯了,当下深吸了口气平复心绪,重重点头:“六叔莫急,我刚才也是胡言乱语。莫七叔如此高手,区区伤势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定眼下已回到了武当山。”
      殷梨亭迟疑道:“是么?”见师侄神色平静,心中虽犹有怀疑,却已不若之前六神无主。殊不知宋青书不过是强作镇定安慰他这个师叔罢了。

      此时风过竹林,枝桠簌簌乱摇,恰如宋青书此刻心绪。
      他眼望纷纷竹叶,不自主想到:莫声谷啊莫七叔,你现下到底在哪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匿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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