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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女gui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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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常年穿着一件月白色旗袍,那她就叫自己做阿蓝吧,反正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过什么人理会过自己,更没有哪个怨灵会去叫唤自己的名姓。
阿蓝不清楚自己死了多少年了,只知道在记忆的最深远之处中这个老宅子还是十分崭新的样子,与现在这副古老深沉的形状相差甚远。她就一直待在在这个老宅子里,起初只能在夜里的特定时辰里才能踏出一直禁锢自己的房门一步,随着做鬼的时间的延长,她突破禁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后终于能够无所顾忌,即使是在艳阳高照的白天也能飘荡在宅子里、树林子里。她是个没什么新意与志气的女鬼,通常干的事情就是穿着她那间蓝色的旗袍到处游荡,偶尔会突发奇想地欺负一下四周的人或鬼魂。
说起来这个老宅里的鬼魂还真多,几乎每一个居住在里面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的样子,而且都死得十分委屈幽怨,算算从她有记忆起就已经死了四五百人了。年轻的冤魂大多都拥挤在它们死了的地方,而“年老”的有些能力如同她这样的鬼魂则到处飘荡游弋。
渐渐地,随着鬼魂数目的增长,怨气的厚积薄发,老宅中的呆着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除了本家以外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入住其中。
可惜的是,就算是逃离了出去的分家,在他们四十岁之前总是会因为种种缘由回到这片属于老宅子主人的老林子里,最后死在这片它们祖先辛苦挣取得来的土地上。
阿蓝百无聊奈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女人圆睁的双眼里流淌而出的鲜红的血液,她刚刚从二楼的阳台上摔落下来,这一次她的身体几乎摔碎了,脖子上的旧伤口更是一股一股地向外冒着血。阿蓝抬头看阳台,推女人下来的男人惊慌地看了一眼楼下支离破碎的女人,神情惊恐。
阿蓝又打了个哈欠,这次摔下来的是推女人下楼的男人,他的小腹上还插着一把刀,明晃晃的刀尖直透背部。
你看,又死了一个人。阿蓝看向路过的一只女鬼,摊开双手,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女人自然没有听到她要讲给对方听的话,也没有多看地上的惨况一眼,慢悠悠地又飘忽了过去。
阿蓝记得这个女鬼已经“活”了大概一百七十多年了,是被她的媳妇用一盆未熟的青豆子给毒死的,而她的媳妇则是在捉她二叔的奸情的时候被恼羞成怒的二叔拿着一把西洋枪给打死了。
但是今天,看着这个被媳妇有意无意毒死的老妇人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眼前飘过去时,阿蓝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十分压抑的痛楚来,这种痛楚似乎是从她空洞渺茫的心口传来,令她无法动弹,空觉寂寞与无聊。
当这种感觉出现时,阿蓝明白自己可以离开这个古老的宅院,离开广大幽深的森林,漫长空虚的时间终于换来了去往更辽阔天地游荡的能力。
而恰在此时,老宅子里居住着的一个九岁男孩终于无法忍受处处透露死亡气息的居住地,决定远远地逃离这片被死亡永远笼罩着的地方。
阿蓝便不紧不慢地飘荡在男孩的身后飘出了老宅子飘出了古老的森林,来到了森林的边缘,看到了长长的绝对算不上平整的泥土公路,还有公路另一边的田地与农家。在这一刻阿蓝感受到了死亡所不能容忍的生命气息,那么清新、愉悦,深觉愉悦的阿蓝觉得她以往忍耐的那几百年的岁月都没有浪费,是完全值得的。
但是糟糕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那个八岁的孩子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撞倒在了地上。阿蓝靠在肇事车辆的侧门上,看着森林里躲着的鬼魅们,远远的传来的“咯咯叽叽”的笑闹声与几百年来听到的并无什么变化。
这些鬼魅都是出生在老宅子里的,就和被撞车的孩子一样,而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死在了这座森林里面,那么现在他们又怎么能容忍会有人例外地得到赦免,从森林里逃脱出去呢?
不能!绝对不能!每一个想从这里逃离的人他们都会竭尽所能地阻止他们的离开,哪怕他们是自己的后代、子侄,甚至是自己曾经亲密的情人、枕边人。
对此阿蓝是很不能了解的,她完全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在意于这一点所谓的“公平”结局,即使是那些偶尔逃出他们的魔障离开了老宅老林的人最终也会在他们怨念深重的诅咒中回来,最后落得与他们为舞的可悲下场。
尽管对日益拥挤的空间多有抱怨,但是阿蓝从来没有去干涉或者阻止过其他鬼魂“生命”里的唯一的执着与乐趣,她通常都是冷眼旁观,偶尔会因为身为鬼无可避免的恶趣味而从中推波助澜一把。
现在,这些冤魂再次将矛头指向了妄图逃离的男孩,而阿蓝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只冷眼旁观着,看着被撞得浑身是血的孩子被车主搬上了轿车后座。车内坐着的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和从宅子里逃出来的孩子差不多大的胖小子——这小子真的很胖,尤其是跟被他父母撞到的男孩对比之下。
车主夫妻显然是十分善良的人,虽然在阿蓝眼中比起被撞的孩子车上的人才是更加的可怜,他们分明在很远的地方就刹了车,可惜在那群怨灵的作用下他们的车辆还是撞上了这个可怜的男孩子。而现在,完全被自责心理控制住的他们只能神情哀戚又惶恐地将伤者带上车以最快的速度送去救治。
当他们的车辆快速地奔离时阿蓝分明听到了那些怨灵的强烈不满声与最恶意的诅咒。
不理会那些怨声载道的死鬼,阿蓝贴在轿车的顶部,看着下面躺在后座上奄奄一息却是怎么也不肯咽气的小男孩,不禁感叹这个孩子的运气可真是好极了。
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阿蓝心情愉悦地观光着沿途的风光,广阔的世界里偶尔也会飘过几个鬼魂,有赶去投胎的,也有赶去害人的,更多的是无目的地到处游荡。
不过,就这单位面积内的数量却与老宅院中少了不知多少,果然连除魔卫道的道士和尚都能被吓跑的老宅子是与众不同的“活死人地”。
跟着肇事司机一家人一路,阿蓝最后来到了一个小型的医院——这医院是真的很小很小,里面的游魂甚至都没有一两只,这说明这破医院的医生医术实在不怎么样,才连个会死人的病都没资格医治。
就是在这样医治力量薄弱的小医院里,小男孩奇迹地捡回了自己的性命,但是狗血的是记忆完全没有了。阿蓝盯着男孩看向她时展露的大大的笑脸,一时之间也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但是,管他的呢,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一直没有寻找到家人的男孩被撞上他的人家收养了,重新取了一个名字,但是阿蓝还是习惯用以前的称呼叫他——鬼娃。
鬼娃在新的家庭里成长得很好,有时候阿蓝觉得简直是好得太过分的,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那些冤魂的诅咒似的。有时候,看着鬼娃她都要怀疑那个关于死亡关于诅咒的老宅子老森林是不是都是自己这个鬼魂因为生命太过无聊而引起的幻觉。
可是,阿蓝很清楚自己的生活一点都不无聊——因为鬼娃的干哥哥,那个小时候胖胖的,长大之后却瘦得整张脸都尖嘴猴腮起来的小子。
阿蓝叫他胖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父母更加偏爱鬼娃那个“野杂/种”而显得比较忽略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原因,胖猴在鬼娃完全适应了新家人的同时变得非常顽劣,用一句现在人的说法就是“叛逆”——非常的叛逆,最后几乎成了周围人谈之色变的坏东西。
但是这个坏东西,真的带给了阿蓝很多的乐趣。胖猴非常喜欢欺负比他弱小的人,起初是比他瘦弱许多的鬼娃,当鬼娃锻炼得比他更强壮的时候他开始欺负其他孩子,及到更年长上了高中后更和一群男女学生组了个小团体,到处欺压那些看不顺眼的人。
阿蓝掰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数了下,自从加入了那个小团体后,许久没有被欺压过的鬼娃被胖猴和他的同伙揍了八次,最严重的一次大概就是现在这一次——鬼娃直接被送进了医院,腿骨折断,至今还只能休养在家中,不能下床——根据医院的说法是,这孩子以后也别想下床了。
看看呆在床上安静看书的鬼娃,阿蓝都要同情死那对不幸收养了他的一家了,何其无辜的一家人啊。
而胖猴呢?因为将鬼娃送进了医院,畏惧于自己的父母到现在都没敢回家,而他的父母除了比以往更细心地照顾被自己儿子打成瘫痪的义子,就连替儿子说句原谅的话都不能够。
多么令人同情的一家人啊,阿蓝感叹着飘出了鬼娃的家,比起只会读熟卖乖的鬼娃,还是活泼的胖猴更得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