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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终归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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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觉得害怕吗？”
西克莱有点茫然地抬头，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
詹姆和加兰德都被麦格教授送回了寝室，只剩下西克莱跟着乌藏金走在走廊上。
“你或许会认为玄理不合群。”乌藏金说，“这是必然的。他自己心知肚明，如果按照寿命来看，他跟你们可以说是不属于同一个物种。”
西克莱也不知是哪来的胆量，在对方话音未落时就开了口：“我不这么觉得。”
乌藏金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有一下——他难得有些兴味地看着西克莱：“你来上学之后倒是变了不少。说给我听听。”
“……我不知道。”西克莱低下了头，“玄理他总是——他对我们很好，可是他好像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又很冷静……我很想和他做朋友，但是……”
“如果你和他寿数相当，你就会理解他眼中的世界了。”乌藏金说，“家人是很重要的存在，尤其是同脉的师兄弟们。与仙道无缘的普通人能陪我们走多远呢？他人对他的恶意不过是夏日里聒噪的蝉鸣，你们对他的善意也不过是小憩时林间柔和的风。说到底，他不在乎。他只是知道自己有来自母亲的血脉天赋，又需要一个稳固道心的契机。正好你要来上学，他认为这是注定的事，于是加急提交了申请。”
“可我并不——我是说，我想我活不了那么久，但玄理还是对我很好。”
“不管是黑三家还是白三家，我们天生会互相吸引。”乌藏金说，“其实挺危险的，因为我们之间禁止通婚。”
“禁止通婚？为什么？”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乌藏金轻声道，“黑三家和白三家是洪荒时受仙人钦点的血脉，我们天生拥有比其他修仙者更高的天赋。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承受相应的病症。六家之间禁止通婚，这条规矩一经违背格杀勿论，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因为谁也不知道，通婚会造出什么样的怪物。”
“可是，那为什么还要把三家的孩子聚在一起培养？”
“每一代的继承人们天资都足够高，他们基本在十五岁之前就已经与传宗接代无缘了。你或许会总听之理强调你们是家人的事，这就是我们必须铭记。”乌藏金说着，突然露出了一个笑——
“你觉得，之理好看吗？”
“……”西克莱感觉自己脸红了。乌藏金嗤了一声。
“很正常，那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会把你的情感导向各种方向，但那其实只是仙人血脉之间的呼应罢了。当你习惯这种事之后，就不会觉得奇怪了，随之产生的是全身心的放松与信赖。你喜欢之理，他也很喜欢你。那种灵魂相连的感觉，你们今后还有很多年可以切身体会。”
灵魂相连，听上去似乎不错，那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知道玄理是什么心情了。
西克莱偷偷看了乌藏金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感受到乌藏金的心情。
“……乌藏金。”
“嗯？”
“阳关道现在的校长……他在哪里呢？”
“在阳关道。”
“啊，是因为比较忙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不忙。”乌藏金说，“你没见过他只是因为，他不能出来见人。”
西克莱愣了一下：“不能见人？为什么？”
“他已步入元婴，对于墨家人来说，这样的年纪和修为已经很危险了。修为越高，墨家人的记忆和情感就越混乱。除非阳关道遇袭，不然他会永远被关在洞府里。”
“可是——这不就像是、这不就像是……”
“像是在把他当成最终兵器用，对吗？”
“…是……”
“所以我一直支持玄之理成为下一任校长。”乌藏金说，“总有人说，玄之理有一半欧洲血统，心境又不稳，不能担大任。但阳关道的‘校长’从来就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东西，只要你是最强的那一个，你就是守卫阳关道最后的那道防线。”
“这不公平。”西克莱说，“凭什么玄理一生下来就要背负这个——”
“这就是仙人血脉，我觉得很公平。我们拥有他人不可及的天赋，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去做更多的事。”
“可是——我、我说不明白……”西克莱已经觉得有点晕了，他今晚实在是接收了太多爆炸性消息，“所以，‘病症’会是什么？玄理未来也会面临这种东西吗？”
“我父亲，也是我的师父，在我能记事之前就陨落了。我的师叔，玄道彻，我有幸受过他多年的指点照顾。而他陨落的时候，浑身皮肤溃烂，头发连着头皮一起脱落，脸上身上，大块大块，尽是鲜红裸露的烂肉。他不是寿元耗尽，而是活活因为全身皮肉溃烂而死，药石难医。仙药甚至跟不上他自我修复的速度，到最后是肉眼可见的皮肤溃烂，与同样肉眼可见的、仙体的自我修复。直到他自我修复的速度再也跟不上身体的腐烂，他变成了洞府里的半架白骨。”他平静地说着，西克莱却敏锐地从他的声线里听出了一丝颤抖，“这是我们的命，真正引人遐想的仙人坐化皆是凡间的仙人。不过痛苦的死亡，难看的尸体，换一生的顺风顺水，已经够了。”
“这算什么顺风顺水？”西克莱无法理解，“阳关道的管理难道不是你们在费心吗？”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工作，我们的工作是天定的，仅此而已。”
他们走到了拉文克劳的休息室大门前，西克莱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拦在了乌藏金前面。
他的养父挑了挑眉。
“我——”西克莱刚冒出一个字就卡了壳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半天才艰难地开了口：“我……我觉得……我想去和玄理聊聊。我只想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我想玄理并不是那种受到刺激就会有危险的人……”
“你才认识他几天？”乌藏金嗤道，“你知道玄之理是个什么人？”
“我知道的。”西克莱说，“玄理……我弟弟是个好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很好的人。”
“……”乌藏金审视地看着他，良久。
末了，他从袖子里捏出了一张黄纸。
“这是什么？”
“睡仙符。”乌藏金说，“我懒得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你有这种自信，那就随便你。他如果真有哪天魔力暴动，就把这个拍在他身上。不用担心会被他伤到，同辈的继承人之间灵魂相连，他反而会像保护他自己一样保护你……要知道，你终归是藏玉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