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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月笼沙 3 ...
尾巴在迟清礼手心下晃动着,似一条瑟瑟挣扎的鱼,绒毛不时扫过手心。
六界一直有句俗语,叫“狐狸尾巴摸不得”,外人只当是狐族排外,但还有些其他的原因。
摸耳朵、头、皮毛,甚至是尾身都没问题,但唯独尾巴尖的一小块,对狐族来说尤为敏..感。
哪怕只是微碰一下,都能激起很大反应。
更别说是拢在手心,轻缓揉压。
迟清礼一直想抽回手,手腕却被白玦扣得很死。
白玦一向慵懒温柔,今天却有些烦躁、强硬,指尖压着腕间脉搏的位置,来回摩挲着。
迟清礼甚至不敢抬头。
她目光躲闪着,落在自己被紧扣着,几乎嵌入被褥间的手。
微乱的呼吸落在耳尖,一下接着一下。
白玦沉默了半晌,终于松开迟清礼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尖也倏一下溜走。
迟清礼偷摸着抬起一丝头。
额间被扇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白玦幽幽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冰块诺诺点头:“是。”
白玦把红纱拢了拢,压下心底的一丝烦躁。
她不想苛责迟清礼,于是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书灵:“怎的?”
书灵歪着鱼脑袋,道:“你是吃错药了吗,忽然这么大脾气,又在欺负我们女主?”
白玦抿了抿唇,没出声。
她活了几千年这么久,除了小时候给她顺毛的母亲,还真没被别人碰过如此重要的地方。
可能是最近有些松懈大意,她不自觉便会在小冰块身旁放下些许防御与戒心,这才让对方压到尾尖。
更可气的……
迟清礼的手心很软,因着刚洗漱过,携着一丝微凉的水汽,绵绵包拢着尾尖时,竟然没有让她太过反感。
总之,这股莫名火气一直压在白玦心头。
她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困倦,不悦情绪一直维持到第二日,众人在城门口集合。
迟清礼摘下帷帽,长发松松梳着,额间散发下,隐约露出一小段疤痕。
疤已经好了许多,浅到几乎看不见,迟清礼摩摩额角,身旁忽地挤过来一个人。
桃若嫣戳戳她肩膀,小声道:“你们昨晚怎么了?尊上好像不太高兴?”
就在几人身后,娇俏的红绳少女板着脸,抱着臂,一脸冷漠地靠在墙沿。
迟清礼真是冤枉死了。
她打着地铺,甚至不敢离榻边太近,战战兢兢一整夜,结果到第二天早上,尊上还是不太高兴。
她小声说:“都是我不好,应当提前了解多些白狐习性,之前似乎…冒犯到师尊了。”
桃若嫣思考片刻,拍拍她肩膀:“放宽心,全天下就三只,不对,就两只九尾白狐,你能上哪儿了解去。”
迟清礼道:“书中也寻不到么?”
桃若嫣乐了,道:“你可真是古板,一有疑问就想着看书——又不是什么学识都能从书里寻到的,还是得靠实践才行。”
迟清礼想想也是。
她为祛除心魔在藏书阁翻了几个时辰,结果愣是没找到解决办法,还浪费了一次通行玉佩。
两小只嘀嘀咕咕,对话一字不落地,全被一旁闭目养神的白玦听了去。
她睁眼时,商队的队长也到了。
女人身形高大,戴着一顶宽大的防沙帷帽,身后跟着名娇小的墨衣女子。
众人都是薄衣,就她一人严严实实,金纱掩着长发与面颊,亦步亦趋地跟在队长身后。
想必就是迟清礼昨晚看到那人。
白玦眯了眯眼,放出一丝探查灵气,悄然缠上西域女子的手腕。
不过,就如同小冰块所说那般,女子身上并无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觉察到她的试探,应该确实是名凡人。
白玦收回灵气,队长正在与队员们说着此行要点。她囫囵听了几个,感觉没甚意思,便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今日天公作美,肆虐边境的恶风难得止歇,小队当机立断,不顾城中其他人阻拦,毅然出发了。
荒漠一望无垠,热浪滚滚。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不见尽头、连绵不断的黄色沙丘。
四人跟着商队,翻越几座沙丘,边境小镇愈来愈远,已然彻底看不见踪影。
怪不得说,西域极易迷失方向。
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黄沙,无飞鸟亦无走兽,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迷路才怪。
白玦瞥了眼队长,见她们几人与西域女子,对着个司南模样的物什研究方向。
几个时辰后,日光大盛,众人在一块巨大黄岩的阴影下歇息,补充水分。
秦筝烟抱着筝,一脸忧郁地眺望沙海:“这沙海恰似命中之苦,无穷无尽,绵延不绝,难觅其端。”
桃若嫣道:“你得了吧,再宅下去不做卷宗,小心绁尘师尊出关后打你。”
秦筝烟哀怨地瞪了她一眼,眼眶湿润:“你又怎知我心中困苦,怎知我郁结愁肠……”
桃若嫣吐吐舌头:“对不起,真不知道。”
白玦听着这俩斗嘴,心中发笑。
她瞥一眼前方,小冰块正站在那队长身旁,低声说着什么。
说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队伍在岩石下停留许久,久到队员都有些生疑。迟清礼手中攥了个什么,小步跑回来。
“师尊,师姐,”她压低声音道,“有些不妙。”
“队伍出大状况了。”
白玦懒在岩壁,另外两人围过来,见迟清礼伸出手,掌心躺着一个小小的司南。
司南是指示方向之物,可在那一方小小金属上,指针正剧烈晃动着,一会摆向前,一会摆向后。
“队长说,这一段路叫做幽泉,沙丘缓移无任何指示之物,必须要通过司南指引方向。”
她皱了皱眉:“可——”
可司南却完全失灵了,正说着,指向右侧的指针猛地一摆,“咔嗒”劈向后方。
秦筝烟眉睫一垂,含泪低语:“命中漂泊,终归只是黄沙满地,无方可依,无处可归……”
桃若嫣道:“得了吧,咱们是修士,队伍全死光了咱们四个还是好好的。”
秦筝烟“铮”拨了一下弦,以示抗议。
桃若嫣懒得理她,倒是迟清礼出声安慰道:“师姐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秦筝烟很感动,往她那边挪了两步,道:“还是清礼妹妹好,晓得我心中凄苦。”
白玦算是发现了,迟清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经不得夸。
无论是谁,一夸迟清礼就会害羞,耳尖红红的,低头研究手中司南。
白玦摩着扇柄,心中有股闷气。
队伍显然也知道了司南失灵的消息,短暂骚乱了片刻。
随后,被队长强硬地镇下:“幽泉错综复杂,再继续留下去,等太阳下山后,我们全是死路一条!”
大家重新出发,不过这次乱了些许,每走一段路,都会有人出声质疑方向:
“我分明记得,我们就从这边来的!”“太阳明明在西侧,为何我们一直偏着走?”“沙丘肯定移动位置了,不能往这边!”
喧闹、纠错声不绝于耳,行进速度也遭受影响,一拖再拖。
白玦冷笑一声,道:“我算是知晓,为何这么多队伍都殁在西域中了。”
四人并非队伍一员,自然也无法参与争论中。而那名始终一言不发的西域女子,忽地愕然抬头,望见黄沙某个地方。
她猛地抓住队长衣袖,神色惊恐:“快,快走!那边有——”
话音刚落,视线尽头猛然刮起一阵混浊的滔天狂风。
几乎是瞬息之间,滚烫的狂风便包裹住整支队伍,歇于地面的黄沙纷涌卷起。
“恶鬼热风!!”
有人绝望地嘶吼。
狂风之下,沙漠中遮天蔽日,黯淡漆黑,四周全是肆虐的砂砾,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玦四人有灵气护体,小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时间被卷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嘶!”队伍中传来好几声凄厉的吃痛声,好几人的衣袖已被砾石割破,显出数道深深的血口子。
已经到不得不出手的地步了。
迟清礼率先一步往前,顶着大风吼了一句:“师姐,筝音!”
秦筝烟一拨琴弦,伴随着流淌的音韵,无数藤蔓拔地而起,缠入狂风之中。
迟清礼操纵灵气的手法其实还很稚嫩,藤蔓纠缠着狂风,试图阻拦着势头。
桃若嫣则要熟练许多,灵气一层层扩散,护住了小队中的所有人。
迟清礼主导着,三位小徒弟虽是第一次合作,却是各司其职,默契无间。
疾风吹散小冰块的长发,她紧蹙着眉,一手向前伸出,而另一手则托举着腕间。
“唔!”她死咬着唇。
藤蔓被砾石割断,却又很快由新的补上,重重叠叠,天罗地网般拦住热风。
白玦懒懒站在身后,并未出手。
她观望着三人的情形,感叹了句:“不错。”
在迟清礼的竭力压制下,狂风逐渐有减弱之势,她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催出更多藤蔓镇压。
可就在这时——
只见昏暗的风中,忽地显出一张扭曲、怪异的人脸,瞳窝呈水滴状,直勾勾地盯着众人。
紧接着,一张、两张、三张……无数张脸在风中显现,或交叠,或融化在一起。
它们向下望来,张开空洞的‘嘴’:
难以言喻、不可名状的尖啸声响起,刀尖般生生扎入众人的鼓膜。
迟清礼之前耗费了大量灵气,尖啸声一阵阵袭来,她咳出一口血,有些稳不住脚步。
视线逐渐模糊,喉腔中满是腥甜。
迟清礼喘着气,嗡嗡作响的耳畔,却忽地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你已经尽力了。”
一双修长的手覆上肩膀,轻柔地抚过衣褶,也抚平了嗡鸣的噪音与心跳。
有什么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蹭过面侧,迟清礼缓了缓呼吸,才发现那是一条蓬松的尾巴。
压着肩膀的手,触上了面颊。
白玦捏了捏她微红的面颊,轻笑着叹道:“辛苦了。”
“休息一下吧,”她温声说着,发隙间的耳朵也跟着一晃,“我来。”
迟清礼呆了呆,一瞬间忘了如何呼吸。
云霞红纱拂过肌肤,赤金细链铃铃作响,九条轻晃的白尾占据了全部视线。
白玦一转折扇,扇尖指着无数扭曲的人脸,神色平静一如:“倘若心中有怨,便去寻将你所害之人。”
她声音骤然一压,冰冷狠戾:“而不是在这黄沙中,横行无忌、肆意妄为!!”
火焰腾地燃起,一寸寸裹挟而上,人脸在火中尖叫、扭曲,不甘地拼命挣扎,最后化为一缕灰烟。
白玦攒紧折扇,往身旁猛地一划:“破!”
沉沉灰烟被斩开一道狰狞裂口,重新露出湛蓝苍穹,几声低哑的“嘶嘶”声后,恶风彻底止歇。
队伍众人早已跪趴在地,小徒弟三人也是伤痕累累,勉强站立。
唯有白玦一人气淡神宁,负手立于黄沙间,连一丝衣角都未划破。
弟子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愧是尊上。
修仙界,一阶便是天差地别。境界之间的差别,无时无刻真实而残酷地体现出来。
方才三人联手,竭尽全力才挡住片刻的狂风,就这么被白玦如此轻易地烧得一干二净。
白玦瞥一眼身后摇摇欲坠的众人,折扇点向桃若嫣:“你去和那队长解释。”
队伍众人正呆滞地坐在原地,队长也是一脸惊愕,虽然早听过修仙之说,但又有几人见过真的修士?
桃若嫣咳嗽着,声音含糊不清:“咳…尊上又强又美…要不您别回去了…咳咳,留在咱们瑶阙峰吧!!”
白玦哭笑不得:“挖什么墙角,快去。”
桃若嫣一瘸一拐地挪过去,巴拉巴拉和队长解释起来。白玦用折扇挡了挡太阳,忽地发现小冰块不见了。
“迟清礼呢?”白玦四顾道。
书灵摇摇尾巴,道:“对诶,女主偷偷跑去哪里了,不见人影的。”
秦筝烟抚着筝,轻声道:“清礼妹妹方才,似乎往岩石后方去了。”
白玦顺着她指的方向踱步过去,小冰块果然在这里。
她一手撑着岩石,勉强让自己不要倒下,一手捂着口鼻,细微的咳嗽声传来,又转而被粗粝风声打散。
“清礼?”白玦试探着喊了声。
迟清礼脊背一紧,沉默片刻,才慢慢转过身来,将双手都藏在背后:“师尊。”
她垂着眼帘,鸦睫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白玦走上前去,摸了摸她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迟清礼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白玦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小动物啜泣一般,小小的,微不可闻。
“这是怎么了?”白玦问道。
迟清礼摇摇头,声音微哑:“弟子无碍。”
她太喜欢把东西藏在心里,别扭又内敛,任由钝刀一下下割着软肉,也不肯出声恳求一句。
“手怎么回事?”
白玦蹙眉道,“伸出来。”
迟清礼不愿意伸,白玦便攥着她手腕,往前一拉,拽到自己面前。
五指仍旧紧拢着,却掩不住斑斑血迹。
白玦心头一跳:她受伤了?是被方才的恶风伤到了,还是因为灵力催发得过狠?
“师尊……”
迟清礼慢慢抬起头来,她眼眶已然红透了,水汽无声地氤着,寂然似一片落雪。
“我…我还是太没用了,”她哽咽着,手心中全是方才咳出的血,“还是没能……”
白玦打断她:“说什么呢。”
“自秘境激发灵力之后,才过去了多少时日?”她劝慰道,“你已进步飞速,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迟清礼依然咬着唇,印出一道深深的齿痕,单薄的血气在舌尖弥散:“可我……”
白玦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将对方半揽进怀里,手虚虚搭着肩膀,动作稍微有一点点别扭:“好了。”
细弱的呼吸声骤地停了。
迟清礼依旧垂着头,声音湿漉漉的,细细柔柔地散在肩颈:“师…师尊?”
像是只脆弱的小动物,窝在她怀里。
白玦平时对付顽皮小红狐,都是直接一折扇揍过去的,她没怎么安慰过人,更别说小冰块这样细腻的孩子。
“嗯。”白玦轻声道,“你既然唤我一声师尊,我便应该护着你,顾着你才是。”
指尖顺肩侧滑落,探进她的手心中。
“凡事讲究一个量力而行,那恶风以无数怨魂凝成,别说你的两个师姐了,绁尘峰主估计都得费一番功夫。”
“你打不过,在这儿委屈难过,又有谁能看见?”
白玦笑着,捏捏她的手心:“不如赶紧来寻我,娇娇地向我撒娇,让我多教你两招。”
迟清礼耳尖腾地红了:“这,这什么——”
白玦逗她道:“身为我的小徒弟,怎么可以连撒娇都不会?快来撒一个看看?”
迟清礼窘迫道:“我…您这是为难我。”
“我倘若不为难你,你就跑去不断为难自己了,”白玦笑道,“这么想来,还是被我为难比较好。”
迟清礼没吭声:“……”
不过看她这样子似乎是想通了,都敢委屈巴巴地瞪过来了。
白玦牵起她的手,渡了一股灵力过去,顺便探查了下小冰块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迟清礼为了制止风势,将灵气消耗得过了头,本就破损的灵根摇摇欲坠,又多出了数道裂痕。
白玦皱着眉,将灵气小心渡入她灵根中,转头对书灵道:“这可怜见的,真能成为你说的魔尊?”
书灵嘟囔道:“别说你了,要不是我亲眼见过,我也是不信的。”
白玦道:“你不会认错人吧?”
书灵一尾巴甩过去,愤愤道:“不!会!我虽然偶尔不太靠谱,但不至于连女主也认错!”
白玦腹诽:你也知道自己不靠谱啊……
随着灵气逐渐充盈,迟清礼的气色也好了许多,两人一前一后,走回了队伍中。
桃若嫣刚和队长说明情况,顺便定下了几条规则。众人不敢上前打扰白玦,只能默默投来崇敬感激的目光。
原本跟在队伍后头的四人,摇身一变,成了整支队伍的核心,认路的重担自然也甩了过来。
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桃若嫣一脸为难,道:“我没去过西域国,不知道怎么走。”
众人将目光转向秦筝烟,她抚着筝,幽幽道:“此路我亦是初行,如大海孤舟,漂泊无依……”
众人又默默看向白玦,只见她一耸肩,道:“我懒得放神识去寻,你们自个想办法。”
最后,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迟清礼身上,孩子呆呆的,迷茫无措极了:“啊?让我带路?”
众人沉痛点头:只有你比较靠谱了!
小冰块小小年纪,便不得不扛起整支队伍的重担,她绞尽脑汁,还真想出了一个法子。
她在沙地中唤出大片藤蔓,观察其枯黄程度,大致判断出水源的方向,领着众人向前走去。
不多时,茫茫黄沙之中,居然出现了一支深红色的旗帜,旗面被砂砾撕扯得支离破碎,于风中猎猎作响。
队长眼前一亮,道:“太好了,是指路人!”
迟清礼皱了皱眉:旗帜早已褪色,裂痕遍布,怎么看都已经在沙中伫立许久,怎会有人在那里呢?
队长看出了她的疑惑,道:“小修士,你且随我来。”
众人来到旗帜旁,只见锈迹斑驳的旗杆之下,竟然埋着一具人类的枯骨。
头颅连接着身躯,大半都被沙粒淹没,只露出一只空洞的眼窝,望向遥远天际。
“黄沙茫茫,难以寻到标志。”
队长有些感慨:“是一位位引路人以生命为代价,为我们铺设了一条安全的道路。”
众人随枯骨指引方向走了一段,很快来到个歇脚的小型绿洲。
天色渐晚,大家歇下行装,支起帐篷。
夜晚的沙漠似乎格外宁静,星光旷阔如海,将无数微芒倾落于众人身上。
大家围绕篝火坐成一圈,有几人在烤肉,有几人在唱歌,伴随着鼓点与掌声,好不热闹。
迟清礼摘了些果子,用清水洗净后带回来,白玦很是满意,掂了枚红果:“真乖。”
迟清礼果真不经夸,红了耳廓道:“为师尊效劳,是弟子的荣幸。”
白玦咬了一口果子,颇为惬意地靠着树,道:“此次遇见恶鬼热风,你们有何想法?”
三名弟子都围着她。
桃若嫣鼓了鼓嘴,最先发言:“很恐怖,很可怕,吼得我耳朵疼,再也不敢去西域找漂亮姐姐了。”
白玦微笑:“……下一个。”
秦筝烟忧郁道:“生如浮尘,死如归土,葬身于寂寥夜色下,亦是归于天地间。”
这一个个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玦头疼得要命,全村…不,全峰的希望,都落在了小冰块一人头上。
迟清礼果然不负众望。
“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迟清礼思忖道,“您之前说,这恶风是由怨魂凝成。”
白玦颔首:“没错。”
迟清礼道:“可若真因迷途、干渴、缺粮等原因葬身于沙漠间,那怨气该是分散的才对。”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旗帜:“就像‘引路人’一样,分散在去往西域的途中。”
终于有个靠谱的徒弟,白玦很感慨,道:“可这恶风中的怨魂,却极为聚集。”
也就是说,在这沙漠中的某个地方——集中地、大量地冤死了数量恐怖的人,才能形成如此规模的恶风。
篝火渐熄,众人回到各自帐篷歇息。
迟清礼抱着水壶,想要去取些清水。
结果好巧不巧,又她在泉水旁,遇见了那名西域女子。
女子这次并没有逃开,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迟清礼:“这位小修士,您是木灵根罢?”
她说话的腔调很古怪,发音哑哑的,像有什么攀附着喉管,汲取着声音与养分。
迟清礼警惕地看着她:“嗯。”
之前为了抵挡恶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唤出藤蔓,继续隐瞒反而没什么意义。
西域女子莞尔,道:“多谢您救了我。”
“我身为西域公主,定当布置宴席,隆重感谢诸位,”她羞涩笑笑,“还请您一定赏面。”
怪不得这人身上,戴着许多价值不菲的饰品。
迟清礼恍然:“抱歉,我之前唐突了。”
女子以金纱掩着面容,悄然道:“恶风将我困于边境小镇,也是队长好心收留,这才有机会跟着队伍回去。”
迟清礼还想多问几句,女子却似乎有些害羞,不愿多说,披着纱匆匆离开。
虽是公主,却是个古怪的人。
迟清礼腹诽着,低下身在泉边装水。
刚灌没几下,头顶落下个幽幽的嗓:“见着个漂亮的异域姑娘,心思就全飘了?”
迟清礼吓了一跳,差点把水壶给沉底。
她默默抬头,望向大树的分支:“师尊,您怎么——”您怎么会在树上?
白玦道:“树上凉快,我就喜欢待这。”
迟清礼:“……”
白玦其实真的不想,老是像个变态一样跟在迟清礼后面。
她虽然喜欢漂亮姑娘,也喜欢撩拨冰块,但也不至于到如此痴迷,不可救药的地步。
奈何书灵这个阴魂不散的,之前刚清静一会,又开始嚷嚷任务:“注意节点!”
“巴拉巴拉,反正你又开始怀疑迟清礼,于是将其推入泉中,不断折磨,逼问情况!”
白玦:“……”
介绍越来越敷衍了呢。
白玦轻巧跃下,足尖一点平静水面,层叠涟漪漾开,向迟清礼踱步而来。
她此时是狐型,霜色耳朵翘起,数条尾巴跟在身后,似绵软的云。
“为师不过出来瞧一眼星星,结果就望见你在这儿,与异域姑娘眉来眼去,你侬我侬。”
白玦拍着折扇,道:“修道之人需心境清明,清除杂念,这最基础的一点都忘了?”
迟清礼抿抿唇,道:“您既然一直躲在这儿,应当听到我之前说的话才是。”
小冰块向前走了两步,黑眼睛水润润的,声音也似浸在水中。
她软软道:“既然听完了对话,您就不该又来冤枉我。”
迟清礼居然还用了个“又”字。
白玦扑哧笑了,道:“胆子大了,敢顶嘴了是么?”
迟清礼道:“是因为您总爱取笑我。”
“这不叫取笑,”白玦道,“叫逗小姑娘。”
迟清礼抱着那只水壶,踌躇片刻,又道:“那师尊您若是逗完了……愿意教我两招么?”
“之前恶风之事,”她低声道,“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还真是个小小修炼狂。
白玦摇摇头,道:“之前都说了,想我教导你,得撒娇才行。”
迟清礼开始发愁了:“可我不会。”
白玦道:“不会便学。”
她悠然自得地摇着扇,站得坦坦荡荡,摆明了一副要为难小冰块的架势。
书灵咬牙切齿:“又在欺负女主!让人家堂堂魔尊给你撒娇,不要脸!坏狐狸!”
白玦道:“打住,这不叫欺负女主,叫怀疑她魔族身份,不断折磨,逼问情况。”
书灵:“…………”
居然还敢照搬任务内容!不要脸!
迟清礼摩挲着水壶,小声嘀咕:“可是我真的不会。”
这对她来说,是个十足陌生的词。
在过去无数年月间,她学会了求饶、俯伏、忍下一切或大或小的伤痛。
可是她从未学过撒娇。
白玦很好心地教导道:“你不是经常跟着你桃师姐么,学着她便是。”
迟清礼若有所思。
白玦又道:“念在你第一次撒娇,不太熟练,我允你做任何事情。”
她补充道:“当然,除非你不太想活了,狐狸尾尖是碰不得的。”
迟清礼又在原地站了会,不知是在垂死挣扎,还是做心理斗争。
就在白玦快睡着时,她终于慢吞吞挪动步子,向白玦一点点靠近。
指节触上她红纱,小心地牵起小小一角,在指腹间摩挲。
白玦含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喜欢逗小徒弟,又不会真吃了你。”
小冰块已经靠得很近了,像是抗拒着,却又要将自己送到白玦怀中。
迟清礼偏着头,长睫轻微地颤,唇边咬得泛红:“师尊。”
她又伸出手去,不过这次没寻到红纱,而是碰到了一条雪白的大尾巴。
指节滑过尾身,小心地抚摸着,然后,将那条尾巴完全地抱在了怀里。
白玦眯了眯眼。
小姑娘的怀抱很柔软,带着些凉意,用一种很青涩、很生疏的姿势抱着她。
长发拂过白衣,蔓开一片沙沙细响,长剑在刀鞘中轻撞……
她急促的呼吸,紧贴着尾巴的心跳,咚,咚,隔着单薄的衣衫递来。
那声音像纤细的藤蔓,总能寻到墙壁、栏杆间的间隙,一点点将自己嵌入其中,攀附着,盘旋而上。
今夜星子懒慢,泉水叮咚。
迟清礼抱着她的尾巴,面颊陷在软软的绒毛中,小声道:“求…求您了。”
“求您教导我。”
求您教♀导我。
冰块啊,你这说法很有歧义啊。
5555555,想要评论!我会努力日六的QAQ(扑穿地心,家里掀不开锅的扑街作者抱着大尾巴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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