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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野 ...

  •   最近这些日子就像静止了一样,风平浪静,天气一天天的变冷,早晨睡不醒,晚上黑得早。顾义一出门,就发现被骗了,被看似温暖的太阳骗了,大风乱刮,才知道是假象,这还是冬天啊,太阳只有光,却没有足够的温度,甚至让人感受不到。风吹得他有些凌乱,直流眼泪,一眨眼,好像眼泪都要随风飘了。
      几个老大爷从顾义身边路过,个个背着剑,搞得像某江湖帮派,神秘兮兮的,再神秘,不也得手交叉放袖子里嘛,这是极其东北的一个标志。大早晨就出来练剑。
      走着走着,边哆嗦边后悔,要不是有什么同学聚会,他才不主动出门。都冻出幻觉了,风声有些像猫叫,寻着声,也听不出位置。似乎有种预感,随便一回头,果然,一只小橘猫在后面跟着,捏捏地躲到了垃圾桶后面。不过他看到了。呦,好像上次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只,等他蹲下伸手,它又兴冲冲跑过来,就是那天见到的猫,他晃晃手逗它几下,而它好像视力不太好。上一次没注意,也没想到这么多。摸摸兜,这次是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小猫开玩笑般咬住顾义的手。
      “嘿!小狗啊?怎么还咬人呢?”
      离开时还想着,下次有机会带它去医院看看,要不然眼睛肯定会恶化,把它放这,总于心不忍,但它之前也这么活得好好的。而且吧,现在确实带不了。
      这小猫的执着劲还真是,让顾义都觉得自己残忍,以为终于它走了,没过一会,又露出马脚,这么一直跟着。
      他又蹲下身摸摸它脑袋,“你得听话,别跟着我了,真的,今天没时间了。”
      “……”可惜它听不懂。
      后来走了很远,不跟过来了。
      聚会定的饭店离家不算远,是二楼的一个包间,上楼梯的时候还有点紧张。都是高中同学,有的几年都没见了,上大学就基本失联状态,虽说这次的同学会只是一部分同学,人不太多,但还是紧张。
      还没到门口,里面的声便漫出来,听着像耿月的声,说着:“这照片得传同学群里啊,让不来的看看。”好像很热闹。有叮叮当当的碟碗碰撞声,掺杂着其他人的说话声,但没耿月声大,高中时候,她是班长,主持各种大小事,包括这次聚会也是她的主意。
      他在门口停了脚步,听着徐贺说:“顾义怎么还没到,不能不来了吧”
      “不能吧,我亲自通知的,他敢不来”是班长的语气,没错了。
      门突然开了,出来个人,向外开的,差点撞着他,原来是送餐的服务员,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霎时,屋内的声音都停了,目光顺着服务员,都瞥向他,这和刚才上楼时想的开场方式不太一样。
      所有人都停了一下。
      “你看我说了吧,最后一个。”耿月立刻恢复了热情,所有人也继续。
      他走进去,示意性笑笑,目光向后扫了一圈,好像所有人都往好的方向有了变化,和高中时灰头土脸的形象不太一样了。这么扫了一圈,有个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对视的一瞬间,对方似乎在试图激活什么,他也试图想读懂一些,不过读不出来,迅速略过去了。向里面找座位,要么有人,要么放着包。
      耿月给他拉过一把椅子,“你坐这吧,坐我旁边,就一个空座了。”
      “好。”
      其实他特别感谢耿月这个举动,椅子是从赵明禾身旁拉过来的,帮他避免了尴尬。
      刚坐下,就有人给递过一杯酒,抬头又对上了那目光,赵明禾比高中漂亮了,脸上有淡淡的妆,头发也长了。
      “这几年更漂亮了哈。”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哈,是吗,就这样了。”她没再说话,他喝了一口酒,喉咙里一阵浓烈的辣,压下去又接着说:“长头发更适合你,比较有气质,和高中直接蜕变了。”
      她正要说些什么,徐贺做到她旁边,喝了一口她的酒,也把注意放在顾义身上。
      问道:“这两年也不咋联系,混的怎么样了?”
      顾义笑着,“不怎么样啊,去年毕完业,就到处实习,现在也没个正式工作。”
      “嗯,学纯艺的不好找工作。诶,对了,怎么还搞失联了呢?要不是班长说,我以为你肯定不来了。”
      “哪搞失联,这不是,之前手机丢了吗,然后换了个号。”纯属瞎说的,张口就来的本事也有点天赋。“诶,对了,我那天听班长说,你俩要结婚了?”
      徐贺一听便开心的笑出声,“耿月说了啊,我也正想告诉你。”而赵明禾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明年就结婚了。”
      “明年,不也快了吗,现在都十二月了。”
      徐贺说:“具体日期还没定呢,到时候通知你,必须得来。”
      “嗯,我肯定去。”
      等所有人都坐回位置,才开始吃饭。当然,吃饭不是主要的,一杯一杯酒下肚,记忆里那点破事都活了,人们开始畅所欲言。由近及远,都谈着这两年,逆袭的逆袭,稳定的稳定,堕落的堕落。果真,他是最没变化的一个。班长现在都读研了,一门心思往知识的海洋扑,小秦横叉一句,“她那哪是奔着知识啊,她那是奔着人学长去的。”耿月和小秦还有赵明禾的关系最好,到大学也是。顾义想起高中时候,耿月成绩一般,就是人热络,业务能力强,什么事都帮着,高中时候关系还是不错。
      酒过三巡,人的记忆和思考就产生碰撞了。一切都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四年前,为了高考要死要活的岁月,只是不比那时,多了些物是人非。是啊,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可是又仿佛都在情理之中。
      当初班里学美术的几个同学,有的走了别的道路,有的偏一条路走到黑。报考的时候,张老师就说了,学纯艺不好混饭,不容易熬出头,不知道偏是考了这个。徐贺后来学了设计,现在也有固定工资,还有上升空间,算是班里发展较好的。显然是年轻的时候太过自信,没听老师话,后来就打脸了。对于这些信息,还能情理之中,让顾义最意料之外的,是赵明禾要结婚了!是和徐贺在一起!给他的感觉,就是……挺突然。
      其实这样也好,一别两宽。仓促收尾,不了了之,让它遗忘吧,过去了。当没发生过。人家都要结婚了,都过去吧。
      当晚的聚会,由各怀心事到掏心掏肺,场面一度混乱,酒可真是个好东西。一叙起旧,时间就成了最不值钱。到了后期,有人还声泪俱下,拦都拦不住,一会儿想到过去好玩的事又哈哈大笑,都是酒后表演艺术家。那晚各自尽兴,给青春的断章加了后续。
      天黑才散,什么样的盛宴都得散了不是?
      有两个已经不能自理的同学,是别的同学硬拉到出租车上的,顾义临走时候,徐贺也喝多了,拍着他肩,一直说“我结婚你得来啊,必须来”之类的话。在饭店门口,剩的人越来越少,要不是赵明禾拉着,徐贺要送他一段。好在有人是清醒的。

      外面的冷风一吹,灌进脑子里,瞬间更清醒了不少,没来时觉得那么冷了,也许他酒量好,酒精作用似乎正慢慢失效,借着酒劲,整个城市都加了层滤镜,朦胧且善解人意。
      顺着来时的路,踩着路灯的光。
      顾义看到一个男孩蹲着的身影,忽然又想起了那只猫,看着熟悉,想确认一下,但就是眼前有点模糊。他路过时撇了好几眼。
      直到男孩也回头看他,“顾老师?”
      “诶,这么巧,是你啊。”
      池闻春说:“是挺巧。”
      “你怎么在这啊?”
      “出来走走,顺便喂喂猫,我家就在这楼上,老师你是不是忘了?”
      哦,好像是,他家住在前一栋楼,离他家很近,上次说过,这才半个月前的事吧。岁数大了,记性不行了。
      往旁边一看,这不就是那只猫吗!
      “这猫啊,不是我家的,流浪猫。”池闻春摸着猫的脑袋,猫开始躺在地上打滚,还抱着他手咬“它总在我家楼下这逛,我总来喂它。”
      顾义蹲到他旁边,猫看了一眼,往陌生人这凑了过来。
      “看来它挺喜欢你呀。”池闻春看着顾老师逗猫,无意闻到了一股酒味,离得近才闻到一点。
      想起那年夏天的补课,实在过得是快,讲课也快,顾老师从来都不和他们聊天,别的老师还会偶尔和他们谈谈人生,顾老师从来没有过,课堂无关的话好像都没说过。当时还想,年龄也没差多少啊,年轻吧,没教学经验。总感觉有种疏离感。那年的夏天一晃就过去了,没多了解也就结束了。但这样的顾老师让他陌生,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
      顾义完全没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你看它眼睛,是不是视力有问题?”
      池闻春用手晃了晃,又仔细检查一下,“是有点不正常。”想了想,“这小区的野猫野狗总有,没办法。”
      没办法?可真现实,顾义觉得自己和它没什么区别,其实谁也救不了谁,能帮的只是一点点。
      池闻春接着说:“这猫估计是从这被丢的,天天从这一片逛,也不往远走。”
      “你还挺了解的哈?”
      “可能……它和我有缘?”顾义又问:“它有名字吗”
      池闻春:“它叫小野。”
      顾义记着,在家这阵,他一共下了两次楼,都能遇着小野,也算是有缘,不过他从不相信缘分这一套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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