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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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是在早晨七点钟准时发的，当时顾姥姥已经进入手术室。
一共两条。
第一条短信，写的是：昨晚睡得早没看见，别担心。
第二条是：今天高考，男朋友祝你金榜题名。
*
时柠边在刷牙，手机亮了两下，单手拿起来看，他在“男朋友”的字眼上反复瞧着，嘴角扬得老高，心里顿时踏实了。
要不是童珺别问他好了没，他可能还会继续看下去。
吃完早餐，童珺别特意穿了身绿色旗袍，把时柠边吓了一跳。
时柠边刚从卧室走出来，抬眼就是一声“哎呦”。
本人反应倒不大，递给时柠边一杯温咖啡，然后提醒道：“少喝点，提提神得了。”
时间差不多了，童珺别开车送他到考场，在路上，童珺别想起来一句问一句。
“准考证带了吗？”
“带了。”时柠边扫了一眼透明笔袋。
过了一会儿，又问。
“黑色中性笔，2b铅笔，橡皮都带了吗？”
时柠边大致看了眼：“嗯。”
良久。
“矿泉水包装皮撕了吗？衣服上有没有带铁的？”
这回顾初妄都懒得回答，干脆调低副驾驶座椅，准备眯一小会儿。
这些事情童珺别昨晚检查不下十遍，可能她自己高考时都没这么认真过，时柠边一边无奈靠墙双手抱胸看着她忙乎，一边体会了把被母亲关心的烦恼。
时柠边进了高考，童珺别就一直在车里等他，而时家人在早晨说了几句好听话就没再出现过，估计时律心里想着反正有童珺别在也用不到自己了。
看着别人家都是全家人齐刷刷出动，童珺别心怀愧疚，叹了口气。
倒是时柠边没多大感觉，反正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
两天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最后一科考完，时柠边出了考场感觉浑身舒坦，走路都有些发飘。
他现在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要听男朋友的声音！
他快想死他了！这两天强迫自己冷静，一科接一科的考，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他要和顾初妄睡它个天荒地老。
时柠边从童珺别手里拿回手机，忙不迭地说上去上个厕所，童珺别在后面喊他也没用。
在隔间内，电话“嘟嘟”响了两声，机械女音冷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时柠边懵了。
他颤栗不止，猛得拿下手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错啊，就是这个号。
他又打了一遍。
结果是一样的。
时柠边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是僵硬冰冷的，血液仿佛凝结成一块，以至于心脏供血不足，让他硬生生觉得眩晕疼痛。
他非不信邪，一遍又一遍地打，一遍又一遍地失望。
手机打到烫手，时柠边也不自知，还在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
空号空号空号！！！
时柠边气得发抖，手筋暴起，手臂一扬，“咚——！”
只剩满地残骸。
这一举动吓坏了隔壁的人，骂道：“谁啊！有病吧。”
“操！”时柠边摔了门，脚刚抬起，重心一斜，不由分说地脸朝地面倒下。
后来是童珺别觉得儿子上厕所时间太长去门口找，结果发现里面乱哄哄的，她眼皮快速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踮脚瞥过去，在听见“这谁家孩子晕倒了”的同时看清了时柠边又青又肿脸，童珺别吓坏了，不顾一切往里冲。
*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考清华美院的顾哥，在高考那天拖着几箱行李上了飞机，带着养大自己的姥姥离开这座城市。
何等无奈心酸。
转天下午，时柠边从噩梦中惊醒，鼻尖额角上出了汗，他愣愣地坐在床上，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而别？
或者说，为什么……不要他了。
他等不了，等的没一分钟都让他陷得越深，心脏疼啊，像谁拿刀剜了又剜。
“他娘的。”
时柠边立刻下床，童珺别看见他刚醒就要出去坚决不同意，时柠边盯着门口，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别、拦、我。”
眼球里有了血丝，童珺别叹了口气，习惯性将碎发别到耳后，喝了口水，没力气地摆了摆手，说：“十点前回来，我看着你回来我就回沪宁了。”
时柠边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往学校赶。
不参加高考总要和老师说一声，再不济，“顺道”找小休，陵云，纪小辉问顾初妄在哪。
到了学校，时柠边直奔教导处，门都忘敲就开门了，李主任看见他明显愣住了，好半天才问：“时柠边？你不考完试了吗？”
“我考完了。”时柠边捋顺了气息，拧着眉毛，五官都快挤一块了，“那顾初妄吗？他参加高考了吗？”
“唉，你问他啊。”李主任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到沙发上，示意时柠边也坐过来。
李主任喝了口茶，继续说：“他本来是要考试的，我也一直以为他这两天都在考场，可最后一天我统计学生人数时发现少了个人，再一查，就发现顾初妄压根没来参加考试，电话打过去是空号，但不一会儿一个外地号码打了过来，说是顾初妄放弃考大学，毕业证什么的转交给南边的那个孤儿院长就行。哎，这孩子是真任性，早知道有这一出我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他放弃保送的机会！”
时柠边猛得抬起头，瞳孔震地，直勾勾盯着李主任，李主任被看毛了，良久才试探地问了句：“你……不知道啊。”
“……”时柠边没说话，现在要说心难受，好像又不止是心脏，可具体部位他又说不出来，反正就是难过。
活了这么久都没这么难受过。
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又走到书店门口他不清楚，下起雨来，也不见他有丝毫焦急，还是这么慢腾腾地走，人来车往，好几辆车经过时都按了喇叭，车里司机吓坏了空隙嘟囔了一句：“这人有病吧。”
时柠边充耳不闻，或许他根没听见。
浑身不堪的柠边少爷站在紧闭着的书店门口，再次抑制不住情绪用力捶打铁锈的卷帘门，惊得打伞的路人纷纷看来。
“你丫的！”时柠边才不管手伤成什么样，血流了多少，要骂过瘾才算完，“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啊！”
没人敢靠近他，母亲挡着孩子都绕道而行。
时柠边没了力气，滑落在泥泞的地上。
泪都留干了。
只觉得浑身都是冰的。
倏地，一张白纸不知从哪飘落下来，时柠边愣了一秒后小心翼翼地捡起来，那一刻他多么希望顾初妄在跟他开玩笑，开了个让他心碎的玩笑，然后揍顾初妄一顿出气，想到这儿时柠边重拾希望，认真用没被浇太湿的衣角擦拭这张脆弱的纸。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字字刺心。
——“悸动年华，于七月八日，遗憾结尾。“
右下角的“勿念“，让时柠边崩溃，面子薄了十八年的少爷竟在大街上哭成泪人，那双顾初妄喜欢到极致的白皙修长的手此刻沾满雨水污泥，变得肮脏。
曾经顾初妄对时柠边承诺得有多真挚，多诚恳，如今时柠边就伤得有多深。
他这辈子都原谅不了顾初妄。
原谅不了。
说走就走，拿自己当什么了？！
时柠边突然一阵反胃，实在忍不住了，强撑着站起来跑到垃圾桶旁边，他管不了垃圾桶上沾着雨水的骚.味，一通呕吐，吐到最后只剩酸水，他以为自己肠子都吐出来了。
他想，真应该把这一幕录下来发给顾初妄，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自己的千万分之一的伤心。
思及此，又苦笑了一番，他都不喜欢自己了，伤心个屁。
他这一身想买瓶水都够呛能卖。
最后，回头看了眼书店，卷帘门还关得死死的，楼上没一点光亮，时柠边决定明天就把这里给砸了，以后路过这儿就不会闹心了。其实应该把这个小镇上他和顾初妄去过的地方全砸了。
*
到了家，童珺别见他这样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她嚷嚷着：“你干嘛去了？！盗墓去了吗！”
“掘坟去了。”
时柠边撂下这一句话，从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了，童珺别在门口隔十分钟就让他回复一声，哪怕不愿意说话，敲敲墙也行。
敲了三下墙，时柠边出来了，整个人的状态跟行尸走肉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跳楼不活的感觉。
童珺别太担心了，只好暂时留这陪他一晚上。
时柠边很累，可就是睡不着，他只要是呼吸着，脑子里就全是顾初妄的声音，他的笑，他的吻……
他保持一个姿势一直到天边泛白，一切雾蒙蒙的。
这一个晚上加深了他的肌肉疼痛，胃里空荡荡。本来就因为高考紧绷着，又熬了好几天，是机器人也要没电了啊，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回他主动去厨房找到童珺别，死心了。
真是老人言不能不听。
童珺别没让他站着，扶他坐上沙发，又递了杯温水给他，静静看着他，当妈的其实心里也很心疼。
“妈，送我出去吧，我不想在这里耗了。”
他声音特别难听，嘶哑得不成样子。
童珺别终于破防了，捂着脸哭起来，双肩抖得厉害。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放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