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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与狼狗共处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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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与狼狗共处之二
贺净书先去洗手间拿毛巾过来把这家伙脸上身上的脏水擦掉,然后坐在沙发边上掏手机要给120打电话。
“你干嘛,不,不许打电话。”阮天昊突然睁开眼,一把将手机抢过来朝着门口扔出去。人“扑通”一声栽倒在沙发上。
手机从防盗门框又反弹到茶几腿下。贺净书捡起来看,屏幕摔裂了,通话键也失灵按不下去。
贺净书气急,但现在救人要紧。他翻开茶几上的药袋子,拿起几味药瞧,里面有消炎的,止痛的,万幸还有退烧药。
在厨房烧了半壶热水,盯着那从壶嘴里咕嘟嘟冒出来水蒸气,他突然想自己在干什么,在挽救一个曾经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人?他觉得自己疯了,可眼下也不能眼睁睁瞧着对方的病况加重,他不是个心冷手狠的人。心底里有太多的不甘愿不甘心,但这些年吃过的苦让他早已明白,人生的事十有八九都无法由着个人的喜好来。随遇而安随波逐流,这样平稳的生活现在他也难求。
贺净书将热水和凉水兑成温水,把病人慢慢扶起来。
病人浑身烧得烫手,但眼角露出来的眼神好像在藐视着自己。无视这些,他把对方的嘴掰开,把药丸按说明书上写的份量放进去,把水杯喂到嘴边。
“吃药。”轻轻地说。
出奇地阮大少爷没有再反抗,而是抬着脖子做了一个后仰的动作,很迟缓。贺净书扶着病人的后脑勺,把半杯温水一点点灌了进去。药吞进肚里,阮大少爷无力地推开他的胳膊。
“走开。”
人又一次面朝下扑倒在沙发上。
贺净书站起来,端着杯子,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对自己施暴的家伙。此刻竟像一只受伤的小羊羔,如此脆弱无助。脆弱地他伸伸手就能掐死似的。对方满身遍布的伤口看着有些渗人,他现在不知道下一步该继续救助还是抓一把盐洒在上面。
阮大少爷好像察觉到了背后那带着愤恨的目光,他试图坐起来但没有成功。脑袋侧抬,用干涩,轻小的声音说了几个字:“帮,帮我抹药。”
贺净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原地站了两分钟才敢确认听到的话。他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从洗手间出来,沙发旁蹲下,摸一摸对方的额头,烧退下去不少,脸颊也没刚才那样红得吓人。人此时陷入昏睡中。这些药看来挺管用,顿时有些安心。
贺净书在茶几上的袋子里翻出一堆医用棉签,纱布和绷带,还有一瓶消毒酒精。他用纱布沾了酒精,把阮大少爷背上腰上,腿上的脏东西清理掉。再按照之前向枫岚交代的把两种药粉掺和拌均匀,然后用棉签一点一点涂抹上去。最后用医用胶带把绷带一圈一圈固定在伤口上。背面的伤口基本全处理完了,贺净书站起来擦汗。俯着身子干了半个小时有些腰酸背痛,稍作休息。
但有一个地方正他回避不了,一条鞭痕从背后腰间一直延伸到阮大少爷的花裤衩里面。想了想,贺净书用水洗过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花裤衩褪了下来,对方没有穿内裤。两个屁股蛋子上全是鞭痕,交错在一起的地方伤口都裂开了。贺净书清理上药,包扎,很快搞定。然后拿起那瓶蓝色的药水对着整个人的背面喷了一遍。
等待晾晒的时间贺净书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灯,从今天买来的书籍里随便挑了一本认真地阅读。毕竟不是相关专业毕业的,他看得很吃力,似懂非懂。不得已,从第一章第一页,一句一句的做笔记。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回到客厅,那喷在伤口上的蓝色药液已经干掉。整个客厅一股浓浓的刺鼻味道。虽然腰,胳膊,腿都缠着东西,但阮大少爷理论上讲还是光着屁股趴在沙发上,看着有些不雅。
主卧里全是向枫岚给自己儿子带来的衣服和日用品。柜子塞满了,床上还放着一堆。贺净书找到一件T恤叠成四四方方,比两只巴掌大一圈。他把病人脑袋扳正,身子小心地一点点翻过来,对方光溜溜的身躯全部映入他的眼底。此刻他才晓得为什么自己当时在操场上被打的毫无还击之力。俩个人身材差别太大。
自己一身的软肉,细胳膊细腿像个文弱书生。阮天昊有着发达的胸肌,腹肌,两条大腿肌腱也高高地隆起。浑身上下肌肉紧绷至极,没有一点松软的地方。即使在病中,也散发着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和活力。
贺净书把叠好的衣服压在上面,开始上药。又十几分钟过去,上药的姿势太难受,他额头出汗体力有些不支,开始喘气。到了最后一块地方,他把叠成方块的T恤往肚子上方轻轻拉了拉,露出对方的大腿,这里也有伤但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磕碰的。他把两条腿掰开一些露出十公分宽的空隙。先清理伤口,然后一点点给沫上药。换了新的纱棉,最后用绷带包扎好。
贺净书越趴越低,动作又不敢太用劲粗鲁,不知不觉身子弯成了一道桥。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东西打到了自己的鼻梁和眼睛上。是那叠好的T恤弹掉在地,他吓一跳赶忙起身。贺净书“唰”的一下脸红了,他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已经睁开了眼,一团红晕在对方耳根子下扩散,不是发烧那种,而是一股粉红色的晕圈。
“你……”贺净书咬着牙说不出话,他转身快速回到自己房间。
阮天昊瞧着房门被重重地关上,眼球转动,再看看自己的小腹下面。他面无表情,伸胳膊捡起地上的T恤又给盖上。
贺净书继续看书,感觉累了就想洗个澡睡觉。这时候客厅有人喊:“我饿了,把饭给我热热。”
贺净书把从吴阿姨那里带来的晚餐热了热重新端出来。
对方的精神气色好很多,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那件T恤正围在腰间。
贺净书在主卧找到一身运动服扔到沙发上,然后去洗手间漱洗。
等他要休息的时候阮天昊嚷着要回主卧。他把人架起来往前走,扶着比自己个头还高,体重还重的人走路相当吃力。阮天昊不是不可以自己走,而是每走一步,鼻子就抽冷气,那些伤口愈合被撕开,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人刚挨到床边慢慢转身,趴下,然后像只乌龟贴在床上一动不动。
“关灯,关门。”对方给他下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向枫岚和桂婶又来了,带着丰盛的早餐。贺净书本来要下楼,但架不住桂婶十二分热情地劝,只好坐了下来一起吃。向枫岚看到儿子竟然回卧室休息了,身上的药也给换了一遍,大喜过望。对着贺净书拜年话吉祥话一车一车的往外拉。
阮天昊是在卧室吃的饭 ,俩个女人一个端着一个喂。吃过饭,又扶着去上了趟厕所。向枫岚临走之前来到次卧,从红色的香奈儿手包里掏出一堆卡。
“小贺啊,这是阿姨替你们办好的,也是周律师的意思。你记着,你们住的这个小区大门往东走八百米就有个好大的购物广场,里面吃饭看电影都很方便。这个是电影院的会员卡,这是他们四楼美食餐厅的餐卡,我各冲了三千块钱你们先花着。这个是商场的购物充值卡,我给你们充了两万,买买衣服,鞋子。年轻人不就喜欢新衣服新鞋嘛。还有这些是地下室游戏厅的卡,洗衣房的会员卡,还有市区里海洋馆,科技馆……能办的我都办了,够你们用一阵子。等过两天那小兔崽子能走路了,你们就多出去逛逛街。周律师说你们出门越远越好,见的人越多越好。”
贺净书看着向枫岚跟玩扑克一样掏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卡全放在他面前,有密码的还贴心地把密码写在小纸条上粘在背面。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对方那询问关切的眼神下点了点头。向枫岚高兴地手舞足蹈,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他想了想说:“我想去看我爸。”
“好的,没问题,我回去就跟周律师联系,他最近特别忙,晚上我给你回信。”
“谢谢。”
走的时候,贺净书把俩人送到了电梯门口。桂婶冷不丁地给他塞红包,被他推了回去。电梯关闭,下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累,自己累,对方向枫岚桂婶也累。
贺净书是个不爱走动不爱热闹的人,向枫岚带来了一大堆熟食零食,现在连吃饭都不用出门。一整天他就待在房间里看书,在纸上写写画画。而另一个人除了吃饭,喊他帮忙去厕所,也没什么别的动静。俩人相处的挺和平,彼此不说话彼此也不会故意给对方找事。贺净书突然想起手机被摔坏,现在谁也联系不上。晚饭时间他出去一趟,找到一家修手机的。屏幕炸裂了但没换,让人用胶带粘了一下。但花了两百块钱换了两个手机按键,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想不到那两个比指甲盖还小的按钮如此贵。但人老板说没多要,这手机是价值三千多的摩托罗拉A8,零件本身就贵,人也就挣个手工费。他实在不懂这些,只好认了。
回来的时候在路边买了两份拉面做晚餐。
刚开门就见有人扶着椅子从卧室挪到客厅,精神不错。
“你干嘛去了,我快饿死了。不知道做饭呀?”
贺净书把拉面和一次性筷子推到跟前。
“吃吧。”
“又是拉面,你跟卖拉面的干上了?这种东西是人吃的么,给我换。我要吃牛肉,排骨。”
“想吃自己去热,冰箱里有。”贺净书端起自己那份拉面回屋。
“我妈给你钱呢,你贪污了?”
“你妈给的东西我不会碰。不吃就饿着。”贺净书抬手把次卧门给关上。
面刚吃完汤还没来得及喝,就听外面又喊:“出来,我要上厕所。”
他知道这个家伙自己扶着椅子已经能走,但也不愿意去争辩什么,擦擦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