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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郭建峰等爷爷坐下了才开口:“爷爷,大伯,大伯母,我这次被调到北边去上班了,可能几个月才能回一趟,三凤还小,家里的事要拜托你们帮忙看着。”
      大伯母看了眼三凤,难怪这孩子不像前阵子那么快活,这事突然,她有些担心:“离这么远,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们也不放心啊,不能调回来吗?”
      大伯突然出声打断她:“工作的事,哪能挑三拣四,国家让他上哪就上哪,女人家见识短。建峰,你去就是了,家里有我和你大伯母呢。”
      郭狗金比大伯母还生气。
      “你老婆哪对不起你了,女人家女人家,女人家生了你,女人家嫁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比你能耐多了。他伯母也是担心峰伢子,你好好说话不会吗?”
      大伯立刻就闭嘴了。
      郭建峰笑着说:“大伯大伯母都是关心我,爷爷,你别气,我出了门,五凤还是要拜托您帮我看着,爷爷大伯大伯母,辛苦你们了。”
      大伯和大伯母齐声回。
      “不辛苦。“
      ”不辛苦,一家人。”
      “三凤,有事就和大伯他们商量,知道吗?”
      三凤打起精神来点点头。
      “大伯母,三凤一次也买不来多少粮食,这次我让别人直接送一百斤谷子到家里来,经放点,就是要辛苦你们去碾米了。”
      “你买那么多谷干嘛?五凤能吃几粒米!快去退了。”大伯母急了。
      “大伯母,以后三凤也在你家吃晚饭,她每天放学了回这边。这时节买不到合适的红薯米(丁),只有谷子了,陈谷子便宜,碾米之前晒晒就行了。”新米比陈米贵得几毛,但口感气味要好多了,而且大伯母她们舍不得吃,一百斤也要吃很长时间,他就定的新谷子,说陈谷子只是为了让大伯母安心。
      大伯张了下嘴也想说话,被他爸一横眼,立刻又把话咽了回去。
      郭狗金看大伯母那不自在的样子,拍板:“行,送来还是要我们自己去挑?”建峰又不是借钱买的米,他手里有钱也愿意贴补家里人,那干嘛磨磨唧唧。
      郭建峰就喜欢他爷爷这爽利劲,所以难做的事就搁他爷爷面前来处理。
      “不用自己去挑,路好走了就会送来的。靠得住的人,我跟他说了地方,他认得的。钱也给过了,他送来了爷爷你收下就行。”他每次在长塘买东西都是这人拉的线,这人虽然按现在的说法是成分不好,但祖上也是诗书门第,从来不虚喊价,人品靠得住。
      郭建峰看大家都没意见了,又说:“以后我要有急事,打了电话到长塘,会托他转告,这人信得过的。他就是对面的,杨原礼的孙子,叫杨峥。”
      大家都知道杨原礼是谁,那是当年比郭建峰奶奶家还要显赫的,五几年就去了,唯一的儿子是个窝囊废,爹在的时候混吃等死,爹死了加上大批()斗,没熬几天就没了,很少有人记得他名字。杨原礼去了之后一直就没听说过他家的事了,没想到孙子倒是个能干人。
      “行。”郭狗金是见过也听过杨原礼的,他孙子应该靠得住。
      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临走了,三凤坚持要送到火车站,路上她一言不发。
      郭建峰不想她这样子,就拉她回顾一下自己交代的事。
      “初九自行车就到了,去找你娟子姐领,还记得怎么骑吗?上去了不要慌,把好车把保持平衡,脚下一直踩就行。”他特意找人借了辆自行车教了她一天。
      “嗯。”
      “钱不要舍不得花,我拿了工资就会给你寄钱回来的。”
      “嗯。”
      “如果有急事,就打电话到我留给你的号码,就说是郭建峰的妹妹,这是一位可以信赖的长辈。”
      “嗯。”
      “三凤,你别这样子,你不是说你是大人了吗?哥也不是不回来了,只要有假,我就会赶回来的。你要帮哥看好这个家。”
      “我会守好家的。”三凤总算不嗯了,抬起头向他保证。
      郭建峰总算松了口气,哄人他还真不擅长,他们走到革委会外面等那班车。
      车还没等到,院子里走出来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辫子上绑着两朵黄花,穿着条碎花裙子,白袜子小皮鞋,脸上扬着得意喊三凤。
      “李三凤,这就是你男人吧!”
      三凤本来就因为他要离开不太高兴,这会也看出杨朝霞眼神里对他的不屑,所以只随便应了声,打个招呼。
      “嗯,杨朝霞。”
      杨朝霞以为她的冷淡是不好意思,歪着嘴笑笑,脸上的得意都懒得掩饰。
      “我今天去相亲了,人家可是主任的侄子,怠慢不得。”他爸在革委会干了几年还只是个被指哪打哪的喽啰,他爸可说了,主任只有三个女儿没儿子,特别看重这侄子,要是她能嫁过去,以后她们都有福享。李三凤成绩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个土农民。
      三凤抿了下嘴,比她还急:“那你快去吧,你看都不早了。”三凤不是故意显摆自己的手表,只是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下时间。
      杨朝霞看到她的动作,脸立刻就垮下来了,她也有表,但她那块是她爸淘汰下来的,表带子都磨得起毛了,表盘又大,谁都看得出这是快旧表。李三凤平常遮遮掩掩的,但坐在她后面的杨朝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李三凤那表又秀气又好看,表带锃亮的,一看就是特意给她买的新表。可是她这男人,虽然脸长得好,身板好,但看着灰扑扑的,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李三凤莫非背着他偷人了?
      她还想试探下,但她爸已经急得不行了,吆喝她快点出来。
      “就两个穷鬼,你装没看见不就行了,在那磨蹭什么!我们早点到,早做准备,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知道不?”他声音不小,特意说给“穷鬼”们听的,免得巴上来要好处,他闺女就是太不懂事故,这乡巴佬堵在这门口还不是想求人办事,现在他们哪有空!
      郭建峰听了这些酸话没什么,但他看得出三凤脸上有愤恨,他拉住她的手说:“别在意别人瞎哔哔。”
      说自己什么都没关系,三凤是气这些人这样说他。
      郭建峰看她嘟着嘴,笑出声哄她:“你放心,哥不在乎,以后咱们比他们过得还好。”
      “嗯,哥,我好好念书。”再也不给杨朝霞抄答案了!
      郭建峰看她不生气了,说:“你回去吧,我看到车要出来了。”
      三凤十分不舍,看四下没人就大着胆子扑到他怀里搂住他腰。
      郭建峰小声说:“回去吧,你放心,我会常打电话回来的。这革委会很快就会撤了,别跟她走太近。”
      “嗯嗯,本来就不喜欢她呢。”
      “回去吧。”
      郭建峰一走,就是两年没回来,每个月会寄钱邮东西,电话一个月两回,他说在外面各种都好。三凤问不出来什么,心里一直担心。随着年龄增长,这次分别让三凤渐渐悟出自己对他的感情和对五凤是不一样的。
      这种确定是那次他打电话过来,她接了,没聊几句,他那头就传来一个女声“建峰,该走啦!”
      三凤听了这声又慌又难受,没有道别就把电话挂了,好像担心电话里会钻出怪兽一样,挂完电话她就一路小跑回了响水冲。
      回了老屋,她把自己关在里屋,摸着胸口安抚自己:“要相信哥,相信他。”
      她一个人闷在家难受,不知道对面的郭建峰都快急疯了,一边是任务即将收尾,一边是记挂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再拨过去,那边只说人走了不知道怎么了。
      郭建峰心事重重地回到稽查队伍的车上。
      冯爱党眼珠一转,挤到他身边坐下,温温柔柔地问他:“怎么啦?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郭建峰看都不看她一眼,起身换到对面角落里坐好。有时候真是讽刺,他和另外几位执行任务的人拼死拼活查到顶了,稽查队里立刻就加塞了几位关系户来分功劳攒资历的。上辈子他对大裁兵有过误解和愤怒,以为这是政权争夺过河拆桥的结果,那现在他完全能理解了。大裁兵势在必行!
      这冯爱党不仅是来沾功劳升军衔,还一脸算计朝他们几个人凑近乎,这样的女人和林凌那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金元宝势力大到涉及全国运输,虽然他们已经逐个击破,粉碎了他不少分支,但他老巢实力如何到底不可测。所以这次行动除了他们稽查小队,还有军队派来的特种部队一起执行。这次任务倒没有从前单打独斗凶险,任务一完成,郭建峰就去了京城找首长报告。
      首长问了他一些细节。
      “那金元宝真是女的?”要不是郭建峰提前说过这点,只怕抓捕时会漏了这条大鱼。谁能想到这么个轰动全国的大人物是个外表柔柔弱弱的女人。
      “报告首长,是的。”他上辈子在报纸上看过金元宝被抓捕的消息,就因为她是女人这一点,一直到81年才真正将她抄底。现在他们把时间提前到了77年底。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次大功可以光明正大给你记上。现在可以正式给你安排个好工作,你想进县政府还是公安局?”
      “报告首长,这些是我作为一名军人该做的。不需要特殊安排。”接下这个任务,是为了弥补自己提前退役欠下的责任。现在他更想做的是陪伴三凤,如果接受工作安排,三凤去了外地念书,他们还是要分开。何况他退役已经两年,这样空降安排工作,不太符合规定,没必要破这个例,至于养家,他另有打算。
      首长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好男儿!尊重你的意思。上面有些奖励,等下你跟着卫国去领吧。”卫国就是政委,也是首长的儿子,现在已经调到军委。
      曾经的政委现在的少将,等他出来后立刻喊上他:“好小子,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走,我给你选了个好奖励,包你喜欢。”
      郭建峰跟着少将上了车,少将自己开车把他带到郊区一处空置厂房,门卫开了门后,他指着坪里那几辆解放运输车,拍拍郭建峰肩膀说:“选一辆吧,这次任务你功劳最大,但是你也知道,后头那些安排乱七八糟。哎!”
      虽然前年就开始精简,但一减,又增编了不少关系户,减的还没增的多,部队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机关干部,一个正职下面挂一串副职,打字员还有营级的。很多这些增编的干部都是关系户。全国经济都紧张,没有战事,军费却连年增长。少将知道上面的为难,动作大了就是过河拆桥,得罪老干部。动作小了,不减反增,越发为难。这次任务,郭建峰他们历经风险,功劳却让后头插进来的关系户给分了,冯大明还三番五次找上自己想要把女儿嫁给人家,还是听说他早就退役了才熄了心思。
      郭建峰是自己看中安排的人,这车本来也是他提供情报才追查回来的,功劳又被抢,所以虽然操作困难,他还是据理力争给他申请到了这个奖励,总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郭建峰确实爱车,之前两年,他在各个运输队开车也维修车,比很多老司机技术还好。他仔细检查了每辆车,又原地发动了一下,选了外观看起来新旧排第二的那辆。
      “就这辆吧,少将,这真归我了?”这也太意外了!
      “当然,等下你签个字就可以开走。为什么不选那辆?”少将指的是那辆看起来九成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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