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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失忆第四十一天 ...

  •   “你说,她能挺过来吗?”
      面具男靠住身后的石壁,又呕出一大口血。
      这次行动只有他和面具女活了下来,逃脱了那群修士的追杀。
      他们根本不是为了炼炉,是为了陆午而来。
      面具女的背上有一条深可见肺腑的刀伤,但她却浑似不觉,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既美艳又可怖的脸——两道狰狞的伤疤平行着从她的右额角斜贯到左下颚。
      她为面具男擦去他不断流出的血,却顺势掐住他的脖子,“不可以回头哦,就算她死了,也不可以。我们已经沦为恶鬼,这条死路只能走到底!”
      面具男缓缓伸出双手,抱住她的头,笑声癫狂中透着浓浓的绝望,“对,没错。就算她挺不过魔血,死了也是魔神的容器。我们没有退路,没有……”
      ……
      热。
      这是陆午此时唯一的感受。
      神魂仿佛置于岩浆,每动一下都是煎熬。
      就在她以为会这么一直煎熬下去,直到魂飞魄散时,忽然传来丝丝凉凉的感觉。
      仿佛清风过境。
      那是另一团淡青色的神魂闯了进来。
      尽管她被灼烧,不断缩小,但她义无反顾的冲了过来,贴上了陆午火焰般的神魂。
      好冰...好舒服...
      火焰神魂的躁动平息了不少。
      淡青神魂一心想着给火焰神魂降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识海里,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等她意识到时,火焰神魂已经不满足于贴着,猛的把她包围住。
      这种炙热太过难耐,淡青神魂下意识想逃。
      但火焰神魂越发霸道起来,竟能驱使识海里的熔岩变成锁链,将淡青神魂绑住。
      [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淡青神魂缩成一小团。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明明还是很难受,还在颤抖,但她没有再逃,坚定的迎了上去。
      火焰神魂显然愣了一下。
      理智在逐渐恢复。
      周围的岩浆慢慢冷却,温度不再炙热,但氛围却热烈起来。
      慢慢恢复理智的火焰神魂,暴露出她蔫坏的恶劣性格,一步一步引诱淡青神魂放松下来。
      淡青神魂以为自己的安抚有效,还傻傻的顺着对方的意愿来。
      一红一青两团绵软相互交织,又如两条溪流交汇般纠缠……
      ·
      圣手居外。
      “主人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摇光变成雪球卧在陆山的怀里。
      陆山看着紧闭的房门,道:“有水长老和太素谷谷主在,不会有事。”
      水清和太素谷谷主月娴在全面探查了陆午的情况后,决定用生生不息法诀布阵,稳定陆午神魂。同时,需要另一个人的神魂进入陆午的识海做引子,引导阵法运转。
      擅自进入他人识海,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但玉卿求他们让她一试。
      生生不息阵法内,玉卿和陆午盘腿对坐,额头贴着额头。玉卿将自己的神魂探进陆午的识海,法诀开始运转,阵法的白光将二人的身影罩住,外界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玉卿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连呼吸都变成轻喘。而陆午那边,惨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呼吸较平常快了那么半拍。
      玉卿又难受又痴迷,无意间抓住了陆午的手,而对方也下意识反抓住,两双手十指相缠……
      ·
      陆午的理智已经回笼,但她坏心思的不想放那团神魂离开。对她这种魂修来说,她简直可口得像棉花糖。
      就在她想给她烙上自己的神魂印记时,忽然发现,玉卿的某段神魂有异常。
      只是触碰到这段神魂,陆午的神魂就猛的被吸了进去。
      准确来讲,是陆午进入到玉卿的这段记忆中——
      阴暗潮湿又恶臭的房间,被隔成一个个狭窄逼仄的笼子,笼子里关的都是小孩。
      他们神情麻木,双目呆滞,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蜷缩在笼子的最里面,不见天日。
      不断有小孩被拖出去,外面传来凄惨的叫声,又很快消失。
      接着是恶犬抢食的声音。
      在笼子的最里面,有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脸的小孩,她最为瘦弱,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断她的手骨,肋骨也是条条分明。
      这次被选中的包括她。
      他们被带到另一间空屋子,屋子只有昏暗的几点灯光,但对长久没见过光的小孩来说,既刺眼又向往。
      把他们抓来的那些人都用黑布裹着全身,暴露出来的皮肤上也刻着古怪的咒纹。
      在昏暗灯光之中,可以看见八个修罗一样的石雕,祂们被供奉在八个不同的方位,表情狰狞,动作夸张,很是骇人。
      有小孩被吓得低声哭起来。那些黑布人反手扭断脖子,让他再哭不出来。
      房间里静得只剩灯芯炸开的声音。
      黑布人在房间的最中央摆放了一块碧玉做成的镜子,他们让小孩一个一个的过去照。
      镜子每照一次,就会黯淡一分,需要过段日子才能恢复能量。
      而那些被照过没反应的小孩,被黑布人扔了出去,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那个最瘦弱的小孩排在最后。
      她眼眶深陷,毫无神采,甚至对死亡也无比麻木。
      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这时,外面传来厮杀声和黑布人特殊的喊叫声。
      屋子里的人停下手里的事,立刻赶出去帮忙,并把屋子的门锁上。
      只剩那个瘦弱小孩,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今天,抬头看见了供奉在修罗石像下的水果。
      没有犹豫,她冲过去拿起苹果和梨子,统统往嘴里塞,塞到下巴快脱臼,塞到不断反呕,她也不停下。
      外面是怎么样的地狱场景,她不知道,甚至连屋子着火了也不关心。
      门突然被破开,有一重伤黑布人闯进来,他根本没功夫管那个小孩,他要带走碧玉镜子!
      不遂他愿,一把断刀飞进来将重伤黑布人扎了个对穿。
      小孩蜷缩在贡品台子上,怀里还抱着贡品水果,呆滞的看着门外。
      又闯进来三个黑袍人,是他们杀了黑布人,而他们的目标也是碧玉镜子。
      并且不打算留活口。
      小孩看着他们利落的一刀扎进自己身体,然后拔刀带走镜子,消失无踪。
      她倒在血泊里,透过大开的门,望见漫天火光,绚丽得想哭。
      她伸手想要抓住光亮,干裂的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声音……
      “什么鬼地方,找了半天一个活人都没有!”
      忽然传来气急败坏的女孩声音,清脆如瓷勺碰白碗。
      “算了不找了,直接拆掉好了。”
      突然出现无数红色丝线,将屋顶和墙壁全部缠住,随后灰尘和木屑纷纷掉落,竟是在丝线的拉扯下整间房子都被掀了起来!
      小孩呆呆的看着牢笼被丝线绞碎,露出广阔无边的夜空。
      而那个说话的人却好似天上的仙人,穿着纯白无暇的裙子,身后是燃烧的火光,和一个巨大的金色印盘,那些红丝就来自印盘。
      小孩从没见过比她更美更圣洁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感受,一瞬不漏的望着那个女孩。
      女孩看了眼小孩的情况,有些嫌弃她脏,但还是喂给她最好的丹药,身上立刻不痛,那个刀窟窿竟也开始愈合。
      幼年陆午找到了女主,用红丝轻轻托着她,赶去和陆山汇合。
      “追到凶手了吗?”小陆午问。
      陆山摇头,“身法诡谲,看不透。”
      “能在你手下全身而退,他们还是有些本事。”小陆午抱着小手,“不过恭喜了,大徒弟收到了。”
      陆山看着被红丝兜住的脏兮兮小孩,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对小陆午道:“虽得由我救她,但未曾规定谁为她取名,不如你来?”
      小陆午扭过头去,“这可是女主,我哪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陆山轻笑道。
      小陆午哼了声,拿出手帕给小孩擦干净脸,却发现五官底子意外的合她眼缘,除了严重饥饿瘦脱了形。
      “谁叫你是女主,又是他大徒弟,今儿我大方一回,让你随我娘的姓,你就姓玉。”
      “至于名儿的话,就单字一个卿。”
      小陆午瞪了眼陆山,“别问为什么,反正我就觉得好听!”
      陆山笑笑没多言。
      离去之时,小陆午瞧着这里的门匾着实碍眼,一挥手,那刻着“八神山庄”的门匾霎时碎成粉渣。
      ·
      这段记忆到此为止。
      陆午透过玉卿的视角看当年的事,忍不住想: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那种甚至可以用虔信来形容的感觉,她隔着记忆都能感受到。
      除此之外,陆午还在思考一件事——这段记忆和她的相差不是很多,为何会产生异常?
      哪里不对?
      以她魂修的经验来看,当一个人对某段记忆念念不忘时,要么是太深刻,要么是太重要,要么...她在强调什么。
      陆午再次把这段记忆翻来覆去观看。
      裹黑布的人是八神山庄的,早被血洗,穿黑袍的就是凶手,看不出端倪。
      还有关键的一点,那面碧玉镜子!
      玉卿在提醒她,镜子!
      记忆十分模糊,分辨不出是哪种镜子,但将它的大致形状记了下来。
      玉卿是知道镜子的作用了吗?可她怎么得知的?明明在玉卿失忆前,她和玉卿一直待在一起,没见她出异常啊……
      陆午猛的想起摇光和她说,她和玉卿在纵云梯幻阵里看见小时候的记忆,和她自己的记忆有出入。
      如果她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她自己的记忆被篡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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