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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一个故事-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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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真的会改变许多，比如人的心态与模样。
陈境泽成熟了，或者也可以说沧桑了，时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肉眼可见的痕迹。
秦雪仍然记得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模样，此刻竟然有些混淆了过去与现在。
“我来晚了。”苏媛一句话打断两人的对视，径直朝卡座走过来。
高跟鞋被她蹬得气势汹汹，看得出来心情不怎么样。
自陈境泽出现这一刻，秦雪原本揪着的心反而慢悠悠落下来。
无论什么事，总有尘埃落定的时候。最多不过今晚挨上痛彻心扉的一刀。
一旁的李灵灵和钟湘君没有搭苏媛的腔。
本来，和室友的前男友结婚说到根本，没有不道德，你情我愿的事，不过恶心“前女友”而已，但是苏媛不该故意隐瞒，利用李灵灵联系秦雪，又在最后一刻“坦白”。对秦雪而言“背叛”的事，到了李灵灵这边成了“不地道”。
而且陈境泽当初提分手给秦雪带去多大伤害，一个宿舍里住着都清楚，苏媛这样一番操作，最受伤的依然是秦雪。
做不到大大方方，偏要偷偷摸摸别别扭扭，败好感。
包厢里有两张一样规格的茶几，苏媛径直在另一张茶几后的卡座坐下。
陈境泽的视线这才留意到秦雪身边坐着的关淼。年轻，但目光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静。
两人视线相撞，短短一瞬，从彼此眼神中解读出关键信息。
“人齐了就点菜吧！逛一天街，饿了！”钟湘君的提议打断凝滞的气氛。
“我来之前吃了下午茶，很饱，你们点什么我吃什么，不挑。”李灵灵往后一躺，抱臂盯着陈境泽，“陈帅哥，好久不见。”
这么多年称呼依然没改，只不过如今带了些许讽刺的意味。
陈境泽点头，“好久不见。”说完，上前从两张茶几中间绕到苏媛身旁，这便坐到了离关淼不远的地方。
秦雪的心跳随着他走近而加速，又在他折到苏媛那一侧坐下后受冻般迟缓。
他没跟她打招呼。
这么多年没见，少了寒暄，是在苏媛面前避嫌么？
放在腿上的手被人在茶几下捏了捏，秦雪回神般扭过头。
关淼盯着手中的菜单，于包厢震耳的音乐声里侧首在她耳畔低语，“秦老师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忍不住动手打他，替你出气的。”
秦雪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甚至在脑子里思考了下谁会打赢这种事。
公司上班族对上刑警，赢的应该是关淼。
有个人时刻注意自己的情绪，给秦雪“不至于太糟糕”的感觉。
叫关淼来果然是对的。
她同样压低声音，“人民警察不能知法犯法。”
关淼抿唇低笑出声，拿铅笔在几样配菜后画上勾。
之前点的音乐已经到头，钟湘君又招呼谭文杰多点几首。
有没有人唱歌什么的不重要，主要得有背景音乐别冷场。
谭文杰乖乖点歌，关淼时不时轻声问秦雪要不要吃这个或者那个，两人微倾着头低声交流，气氛自然。
反观陈境泽和苏媛这边，两人自落座后没说一句话。
秦雪这边点完配菜，将菜单递给一旁的李灵灵。
李灵灵接过菜单，朝刚指点玩谭文杰回来的钟湘君晃了晃，“拿给那边吧，我没什么要点的。”
那边是哪边不言而喻，今天要不是秦雪想来，要不是得给人撑腰，她是真不想看到苏媛和陈境泽。
知人知面不知心，同寝四年，怎么就没看出来苏媛这么能作呢？
钟湘君接过菜单递给陈境泽，仍旧回到李灵灵身侧坐好。
陈境泽拿着菜单简单浏览了下，几乎都是秦雪喜欢的菜。所以旁边这个年轻的男人最开始勾的那几笔，显然清楚秦雪的口味。
“诶！这首歌灵灵唱特别好听，我们唱歌吧！”钟湘君倾身拿过话筒。
“那我就献丑了啊？”李灵灵也不推拒，接过话筒反手切成伴唱，“这首歌，献给分别多年我的室友。”
沙哑的嗓音向四面八方推开，同样一首歌，秦雪在上大学那会儿听李灵灵唱过几次，然而今日突然有了全新的感触。
烟嗓唱出了岁月易逝，也唱出了光阴流转，偶然间回头，竟然有些分不清起点与终点。
秦雪静静看着屏幕上的MV，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歌手孑然一身，仰头望着头顶天空。
李灵灵唱到动情处，展臂搂过她的肩膀，揽着她边唱边左右摇摆。
这一刻，秦雪觉得她还是大学时期那个自己，李灵灵也一样。
一首有宿舍共同回忆的曲子活络了气氛，钟湘君也在李灵灵唱完后拿起话筒。
陈境泽那边已经通知服务员过来下单，两张茶几前各有一个服务员在忙着摆盘。
钟湘君唱完两首老歌，火锅已经备好，各种配菜上得差不多。秦雪身前的茶几放火锅和碗筷，苏媛面前的茶几放配菜。
谭文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角落坐到了火锅旁，主动包揽涮肉的活。
新的一首歌切进来，没人唱。
“我再去给你们点几首。”钟湘君起身。
秦雪从关淼开玩笑说要动手教训起，就刻意没再留意过陈境泽，此刻她扭过头想问关淼要不要点几首歌，没想到会对上陈境泽的视线。
曾经，她很喜欢与陈境泽交换眼神，那时候她与他不需要说话，目光交汇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然而如今，她看不懂他眼眸里的情绪。
关淼的脸适时将她从走神的边缘拉回来，“秦老师要不要唱歌？”
秦雪的视线落回他的眼睛，“等会儿，先吃点东西。”
隔壁李灵灵耳朵尖，听到两人对话凑过来，“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之前可是从来没听秦雪提起。
不过“没听提起”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免得让某渣男以为她家雪放不下他。
秦雪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事先没和关淼对过词。
所以在一起多久了呢？
“两个多月。”关淼在她开口前替她回答。
秦雪脑子里转上一圈，两个多月前，不正是她和关淼相亲那段时间吗？
“刚在一起没多久呢，不过看你俩挺合拍的，就好像在一起很久一样。”说到这里，李灵灵故意稍稍提高音量。
不比某些就要结婚的，从进门到现在双双板着脸。
可不是么，多稀奇啊，这是多想刷存在感，还暗戳戳把“前女友”叫过来，什么意思。
关淼不着痕迹地低头凑到秦雪耳旁，“秦老师，我俩师生的关系能说吗？”
秦雪只觉得耳朵温热，听到了关淼的气息。
这陡然介于暧昧与自然的举动，让她在室友和陈境泽面前隐约有些脸颊发热。
“能，自由发挥就好。”她扭头贴着关淼的耳朵气声回答，免得被别人听到。
这姿势，更加让人遐想。
让关淼假装男朋友已经是她出于私心的举动，有些真相就没必要隐瞒。过了今夜，陈境泽会和苏媛结婚，她也会和关淼会回到常泽，在老友面前，她想尽量保留最后一点诚实。
关淼抬起头迎向李灵灵好奇、探究的目光，“嗯，我和秦老师虽然在一起没多久，不过认识好几年，一直有留意，所以熟悉。”
李灵灵的兴趣度瞬间上飙，“认识多久？”
“七年。”
“七年，那不就是……我们刚毕业那年？”李灵灵瞥一眼对面的陈境泽，视线重新落回关淼身上，“缘分不浅啊，怎么现在才在一起？”
李灵灵知道她现在表现得很八卦，但她就是要让陈境泽看看，秦雪没了他也能够重新开始。她不仅要让他知道，还要暗戳戳地挖掘细节，要不怎么能刺激人呢？
“刚认识那会儿就喜欢，不过道德不允许。”关淼浅笑。
李灵灵给这个答案整懵了，脑袋一抽，“你当时有女朋友？”
秦雪听到这里，喉咙涌上一阵痒意。
关淼这个悬念吊得好，“道德不允许”，亏他想得出来。
她迅速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下一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降下那股莫名其妙出现的热力。
“不是，他当时是我的学生，年龄太小。”秦雪直接替关淼解释，免得他再说出什么引人浮想联翩的话。
李灵灵表情有些茫然，“学生？关淼，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
话音一落，谭文杰忘记往火锅里下食材，正在点歌的钟湘君扭过头，连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即将结婚的幸福表情挂在脸上的苏媛都望向这边。
这个回答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能看得出来关淼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二十二，不就是大学生么？
李灵灵被按下慢速键一样，语气有些空灵，“所以，你高中就暗恋我们秦雪？”
关淼的视线落回秦雪身上，眉眼带笑，略带羞涩地点点头。是肯定且欢喜的态度。
秦雪被他看得有些遭不住，垂下眼眸避开视线。
让他本色出演，没让他超常发挥。
李灵灵低声说了句“好家伙，牛！”不愧是她家雪。
她点点头对关淼表示认可，“小伙子，你眼光很好。”顺便瞥了眼陈境泽。
诶，让渣男看看，离了他，能找到更年轻的。瞧瞧这模样这身材这气质，绝配，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这叫什么？这才叫缘分！
“关先生现在还在念书还是已经工作？”一直没有开口的陈境泽忽然出声，秦雪顺着他的声音抬起头。
也不是全然分辨不出陈境泽的意思，比如此刻，从对方的审视的目光里，秦雪猜他大概把关淼当成给钱就能假扮男友的野模，又或者哪位大学生远房亲戚。
一股无名的燥意席卷全身，夹杂着不悦与疲惫。她的感情生活好不好，精不精彩，最不该过问的就是陈境泽。
今天来到这里，是想尽量体面地问个究竟，好彻底走出来，而不是被人怀疑“作弊”。即便她在和关淼的关系上的确说了谎。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负气地想“就算坐实”了又怎么样？
关淼侧身朝陈境泽瞧过去，视线在不算明亮的包厢里像有能力攫取实质的存在。
没多会儿，他忽然扬起唇笑了，正式回答问题，“刚毕业，工作地点跟秦老师在同一个县城，现在是一名刑警。”
李灵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听这意思，是毕业直接追了回去，可以可以，给力。她朝秦雪郑重点点头。
当初临近毕业那会儿，秦雪为了留在淞市，留在陈境泽身边四处奔忙，结果落得个不明不白分手的下场。换个人，小伙子就能为了秦雪考回老家，高下立判。要么咋说异地恋，男方努力去到女方所在的地方成功率高，她现在就觉得关淼挺靠谱，特别靠谱。
“我对刑警的工作挺好奇，不知道方不方便展开说一下？”陈境泽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在谈判桌上请对方阐述的甲方。
秦雪知道，他仍然怀疑关淼的身份。
其实真或者假，对此时的她和陈境泽而言，已经不重要。
关淼将警局里的日常工作分类说了下，也简单提了嘴虽然平时工作忙，但还是有时间和秦雪吃饭看电影周末一起出游等，内容平实详近，语气温和笃定。
其实满打满算，两人也就一起吃过两顿饭，看过一次电影泡过一次温泉，不知道为什么，被关淼说得就像是两个很认真的人在谈恋爱，共同分享了许多温馨时光一样。关淼不去做销售的确是浪费了。
秦雪一边听，一边脸上有些发烫。怎么说？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男女朋友”这件事。
“刑警难不难考？是不是对身体素质有要求？”李灵灵这会儿彻底被勾起兴趣。
多好的弟弟，搞得她都有点想谈姐弟恋了。
“还好，警校学生直接报考选择面广一些。”关淼又说了下学校的课程和训练，显然非内行人编不出来这么丰富的细节。
谭文杰烫好了一碟牛肉卷，招呼钟湘君过来趁热，又贴心地让之前就说“先吃点东西”的秦雪赶紧垫垫肚子，烫久了不好吃。说完拨开刚放下去的牛筋丸去烫别的。
秦雪望着来到谭文杰身旁坐下，“指点江山”的钟湘君，忽然感慨，她这位表面性子温吞，实际有主见的室友，果然找了个会照顾人的另一半。
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牢牢把握住，是种让人艳羡的能力。
围绕警察职业这个话题聊了许久，关淼反问陈境泽目前在做什么。
陈境泽报了所在公司的名字，秦雪一听，不是刚毕业进的那家，但依然是市场占有率很高的券商。从顶级往下跳，要么升职要么加薪，看来这些年陈境泽发展得不错。
关淼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在你们公司有开户，交易界面做得不错，简约。”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秦雪却忽然有些想笑。
就像“水池子里见”一样，笑点来得莫名其妙。
她偷偷瞥关淼一眼，恰巧对方正目光闪亮地朝她望过来。
笑意被发现，秦雪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扭开脑袋。
因为关淼，好像心情没之前沉重了。
“对了，苏媛还在原来的事业单位做吗？”钟湘君将一片蘸了麻酱的牛肉塞入口中，抬眼望向始终没有发言的苏媛。
“没在了，现在跟境泽同一家公司。”
情绪缺缺的话一落音，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难怪穿得正式，原来是职场需求。辞职事业单位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薪资天花板不在一条线上。可是这么多家券商偏偏去了陈境泽在的公司，不免让人猜测。
钟湘君没想到她随意的一句问话把气氛搞僵，赶紧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里的酱料还蛮好吃的，你们也试试。”
李灵灵冷笑一声，“是啊，坐那么远干什么。别客气啊，都是自己人，有好东西一起吃。”
这句话带的嘲讽任谁都听得出来，苏媛的脸更加冷下去。
陈境泽仿佛听不出李灵灵话里的刺，若无其事坐到茶几旁的凳子上，仍旧挨着关淼。
见陈境泽没有叫她的意思，苏媛“腾”地起身，坐到陈境泽和谭文杰中间。
她刚坐定，抬头恰好与秦雪平静的目光对上。睫毛颤了颤，苏媛迅速移开视线。
谭文杰已经涮好不少吃的，关淼给秦雪夹了一筷子雪花牛肉，连带着几片平菇，又顺手打开椰汁插入吸管。
他做这些的时候姿态娴熟自然，看得出来平时没少照顾人。
这些细节没逃过在座几人的眼睛。
秦雪喜欢吃菌菇，整个宿舍都知道。
从前大家一起出去聚餐，陈境泽总会给她点带菌菇的菜。时隔数年，照顾秦雪喜好的人换了一个，好像也没哪里不妥。
时光真的能改变很多，曾经以为会白头偕老的人最终分开收场，遗憾在年华流逝中也会变得褪色。
热腾腾的火锅白雾袅绕，晕染了对面人的眉目。秦雪吃得认真，把关淼夹到碗里的菜一点不剩全吃到肚子里。
她不想显得没有胃口。
关淼简单吃了些，跟秦雪低语一句，起身去点歌。他一走，秦雪和陈境泽中间空了位，两人下意识朝对方望过去。
光线昏暗的包厢里隔得近了，秦雪发现陈境泽的改变比想象的多，比如他的眼神蒙了层阴翳般，不复数年前清逸；比如眉心多了两道不快乐的浅沟；比如唇角被什么力量向下拉扯，显得沉重。
过去这些年，他压力很大吗？
“这首歌献给秦老师”，声音传来，秦雪抬眸望向坐在吧台椅上，举着话筒一条长腿前伸的关淼。
“暗恋的第六年，感谢上天，让我终于来到你面前；感谢你，不嫌弃我青涩，还有许多要准备。希望接下来年年岁岁，我能陪你一起度过每个生日。秦老师！生日快乐！”
陈境泽双眸猛然剧烈震颤，秦雪的呼吸瞬间停住，李灵灵高呼“好！”钟湘君笑眯眯地鼓掌。
低沉的男声环绕整个房间，关淼的目光穿过秦雪的眼，直抵心田。
如果说
你是海上的烟火
我是浪花的泡沫
某一刻
你的光照亮了我
如果说
你是遥远的星河
耀眼得让人想哭
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
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那一年，夏风吹动她的发丝，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渴望见到她。
后来，她擦掉女同学脸上的泪痕，说人生很长，无须把艰难想得过于强大，她陪她一起度过。
他像夜里窥伺萤火的眼睛，视线为她停留。
她是他的惊鸿一瞥，是他的痴迷和妄想。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他如此幸福，能够追逐属于自己的光，亲手触摸。
假如那束光能照见他，能把他拥进怀里——他如此热烈地渴望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