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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李江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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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洲是个不会放过机遇的人。
七年前齐国灭亡,他的主人李倦命丧沙场,他知道自己唯有攀着齐王室还活着的贵族,才能在日后混出个名堂。
所以他不顾艰难地救活了壹拾。
后来他得知杀李倦的馆门将军也在江洲,他冒着性命之险也要杀馆门将军,为李倦报仇。
意外得到江洲令,他毫不犹豫的献给晋周二国王君。
若没抓住这些机遇,不知他现在是在何处乞食的野狗。
只要壹拾松口风,给他机会,他一定抓得住的。
“你若能像对待李倦那样对待我,我就信你。”
死了的人是会永生的。
李倦永生在壹拾和李江洲的心里。
壹拾因有愧于李倦,提起李倦的时候,她避开李江洲的目光。
“可是我对李倦分毫不好。”
她年轻时,心中只有谢西照一个人。就算李倦站在她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转头奔向谢西照,更何况李倦一直以来,都是默默守在她的身后。
“至少你把他当男人看待。”
壹拾抬头看向李江洲:“那你说说,我把你当什么了?”
他说不上来。
若说他们是主仆,可壹拾从不会尽一个主人的责任。
若说他是壹拾的恩人,他也从不以恩人的身份自居。
这些年,他不能叫壹拾公主,也不能直接叫她的名字,每次都是你呀喂呀的称呼她。
李江洲把问题抛了回来。
“在你心中,我是什么人?”
“我是李倦的未亡人,李倦生前把你当做亲弟兄,我当然也把你当做弟弟看待。”
李江洲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哼声,所以这些年她可以耐心地教他政治上的诡辩之术,教他安民之法,都是因为李倦。
她愧对李倦,所以就补偿在他身上。
“李江洲,就算我不是齐国公主,或李倦的妻,我依然长你五岁。”
李江洲不服气道,“五岁而已,晋国的大公主年过三十,依然招募比她小十几岁的面首卿卿我我。”
“李江洲!”壹拾怒然地站起来,“江洲百姓如此信赖你,你就志在做一个男宠吗?”
她坐着的时候,在李江洲面前还是有几分威严气势的,可一旦站起来,李江洲的身高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李江洲贴近她,刀子一样的目光让她胆寒。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没了王室的权势加身,她是再柔弱不过的女人。
她不愿做藤蔓去依附任何人,可她也不能让自己被风雨摧折。
雨声若玉珠坠地,细竹随风摆动,这些来自于天地的响动,都渐渐地沉默在壹拾和李江洲彼此错落的呼吸声里。
她的面白唇红,似瓷瓶上点缀着红宝石。李江洲擒住她下巴,低头吻了下来。他这些日子天天喝草药,舌尖带着草药的干涩味道。
李江洲捉着她的手腕,环上她窄瘦的腰。壹拾的眼睛圆圆睁着,李江洲高挺的眉骨好像嶙峋的山峰一般,他闭着眼,两排黑色的睫毛密密沉沉。
李江洲这些年长得可真快,而她在她的壳里,日复一日地习惯着安逸,失去了该有的警惕心。
李江洲和李倦、谢西照都不同。
他们见证过卫壹拾的骄傲、矜贵,却只有李江洲见过李壹拾的软弱。
她被李江洲吻得浑身无力,扶在他腰上的手不由收紧,这细微的动作则鼓舞了李江洲。他鼻腔里全是壹拾身上清冽的药香,这味道不是他偷来的,也不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
她就在他怀里。
壹拾的嘴巴被他亲得湿润,李江洲松开她,手心覆在她唇上擦去她唇上残留的湿意。
壹拾说:“雨停了。”
壹拾以为雨停了,他亲完了,这一夜的荒唐就该休止了。
可少年人的执着永远被低估。
“我亲你,你为何不推开我?”
他一眼就要把壹拾看到底,壹拾琢磨自己是要告诉他真话假话,吻都吻了,她的回答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她找不到推开李江洲的理由。
这个吻让她脑子混沌,暂时地忘记谢西照。
李江洲得寸进尺向她贴得更紧,沉甸甸的胸膛堵在她胸口,壹拾攀着他肩头,把他往外推,她每用一分力推他,李江洲就用三分力来抵她。
李江洲虽病了一场,但他宽阔的肩、挺直的背,还有蓄势待发的肌肉,和虚弱沾不上边。壹拾则是柔柔弱弱的,黑云散开,月亮爬出来,白月光照着她,更显得她苍白无力。
李江洲捧住她的脸,嘴唇又落下来,这一次不吻她的唇,而是在她眉眼之间细细摩挲,他强硬到要把嘴唇的纹路都刻在壹拾的皮肤里。
除了吻,他身下亦是有力地紧贴壹拾。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李江洲又病又醉的那夜,他趴在她的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像只温厚又凶猛的黑熊。
“你失去了推开我的机会,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壹拾瞠目结舌,她怎么都不敢想李江洲会对她说出这种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壹拾贴在他怀里面,“先回家中。”
“不…你们女人最擅长变卦,别说回府,怕是出了这间凉亭,你就后悔了。”
雨停时壹拾便后悔了。
李江洲初露锋芒,他的风光之日还在以后,而她早和她齐国一起落幕了。
除了牵挂,她给不了李江洲更多。
少年人应是天上的骁健的鹰,六国之土,高山阔水,任他纵横。
可现在李江洲,被她用一根线牵着,他成了一只飞不高也飞不远的风筝。
能得今夜这一场雨将他们二人困住,李江洲觉得自己大病一场也值。待回李宅,张婆给他们留了一盏灯,府里静悄悄的,一场雨刚落过,秋叶铺了满地。
李江洲踩着满地落叶,将壹拾抱回自己屋中。
壹拾犯困,没去推他。李江洲当她准许了,便再度低头咬住她被自己吮得红润的嘴唇。
李江洲抬手,拂去她鬓间碍事的发丝,吻罢,他深深凝视壹拾的绯色淋漓的脸颊。
壹拾柔韧的手指挽着他的手臂,“李江洲,你也别做得太过分了。”
他眉头挑起,“做?还没开始做呢。”
壹拾是面薄之人,听他忽然来一句荤言荤语,火烧到了嗓子眼。她干咳两声,反手去桌上寻找茶杯。李江洲的长臂绕过她的身子,单手提起茶壶倒了茶水在杯中,却不把杯子递给她。
他自己含一口茶水,低头喂给壹拾。
温热的茶水在两人舌尖滑动,暖香流动,壹拾不但没能解渴,反倒更口干舌燥。
茶水本是苦涩的,在壹拾口中兜一圈,变得如蜜液一般甘甜。
她口中的滋味被李江洲汲取地一干二净。
壹拾是稀里糊涂的被他抱上了床。李江洲拨开她的衣领,道:“你不喜欢,我现在就停手。”
“李江洲,”她迟疑着说,“你轻些。”
“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他的上半身压上去,壹拾的视线错开他的脸,她怔默地看着顶帐上绣着的一团团茉莉,再美丽的花,绽放时都要有人欣赏。
她也不甘愿还无人欣赏,便寂寞凋零了去。
还好,采花之人,是个齐国人。
在欲望的刺激之下,壹拾温和的眉眼变得迷离,红宝石般的嘴唇微张,溢出一声暧昧的呻吟。
李江洲还如何能忍耐。
他单手撑着身体,另一手解自己的腰封,同时他直勾勾盯着壹拾,眼神似出了笼的野兽。
壹拾见他单手除衣,动作稍不熟练,便出手帮他。
“不必!”
年少气盛,万事都不愿别人搭手。
他急迫地扯开腰带,将上衣除去。
壹拾倒也见过他夏日时赤膊挥剑的样子,她对他的身体算不得生疏。
可当他们这般贴近,壹拾反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他比自己平日里看到的那个李江洲更要坚固。
壹拾的气息喷洒在李江洲宽广的肩头,他已难忍耐。壹拾教了他许多事,但在这事上,却要他来教导她。
这七年来壹拾软弱惯了,此时即便想要强硬,也强硬不起来。
李江洲占有她的时候,她有了钻心之痛。
身体上的痛,终究只是占那么一小部分,比不上内心的撕裂。
她年少时,幻想过这一日。
也许她会沉溺在谢西照的温柔之下,也许她会同李倦举案齐眉。
可她从没预料过,命里会冒出一个李江洲。
她的指甲陷入李江洲的肩头,呢喃着:“李江洲。”
李江洲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要轻一点是么。”
他平时是个混蛋,在这事上可是无师自通。
屋里的蜡烛灭了,没人要去续上烛火。昏黑的屋子里,壹拾无力地问:“李江洲,你这些下流招数是叹花楼学的么?”
“你少冤枉我,我去叹花楼只是喝酒而已。”
是在梦中。
唯有梦中才敢将她从云里拽进泥里。
他不知是自己猖狂、痴人做梦,还是命中注定就是这样的,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他看着在庭下浇花的壹拾,突然有个念头——她一定会从自己的主人,变成自己的女人。
那个念头没有任何起因,找不到根源。总之他就是认定,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他低头看向身下的壹拾,她的眼睛湿漉漉,黑眼珠成了两只易碎的琉璃珠,澄净表面倒映着自己的脸。
就在此时此刻,她眼里的人是他李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