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想念一只猫的九漏鱼 ...
-
喻襄雪找池现借了车和司机，匆忙离场。
回去的路上他果然接到祝靳的电话，但喻襄雪全部挂断了，他低头看着重复两三次的来电提醒，心情变得无比糟糕。
不应该的。
喻襄雪双手撑住头，未免人过度心急，良久之后，他给祝靳发送信息：“我先回去了。”
车窗外的景色匆匆闪过，喻襄雪在沉默中陷入回忆。
……
有人无所谓地同他说：“不去，更喜欢和你一起。”
“不要，去吧？我会来的。”喻襄雪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勉强，他松开自己紧握的手，若无其事：“你十八岁的生日，是成年啊，很重要的。你父母都向你服软邀请你了，我能陪你的话当然和你一起过，不过你能不能别说明我们的关系，我想以朋友的身份去，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里语气带上了请求，喻襄雪极力掩盖的紧张再次流露出来，他眼巴巴地看着林霭无，很怕他拒绝，他几乎已经想到了对方会怎么回答。
在一起为什么要隐瞒？明明他们没有见不得光，明明他就是喜欢他，为什么只能说是朋友？短短几秒钟，面前的人心中似乎闪过了很多情绪，但最后他只是颔首，道：“……好。”
喻襄雪刚刚释怀，却又听见他补充道：“不过我不会一直隐瞒，你知道的。”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最后喻襄雪确实去了，只是停在了林霭无家外。
他好不容易给一个空空荡荡的气球充满，随后把自己推到目的地附近，但是里面的气体没能维持太久，提前爆炸了，于是他立刻又变回了那个瘪下的空皮，最后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林霭无在门外充满期待地等着他。
他很想上去告诉他生日快乐，很想跟他的父母打招呼，很想和他一起吃晚餐，祝福他成年，可终归于想，喻襄雪却再迈不出半步。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让对方的父母接受，他们才刚刚真正认识这个世界的、人中龙凤的儿子，选择了一个大字不识也毫无前途的男人做了对象？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诱骗林霭无？他们会不会因此和林霭无争执？那到时候林霭无又该怎么办？林霭无又该如何自处？
他的顾虑太多，勇气太少。喻襄雪不记得自己在那站了多久，只是后来他又陆续收到好几个电话，他只当没有听见，看着林霭无从难得外泄的快乐到沉闷地望着远处，有人来叫他进去，却被他屡次拒绝。他就直直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摇。
冬天很冷，吴城很潮湿，最后喻襄雪忍不住给他发了短信，说自己不会来了。
他发完短信后不敢再看，也很快离开，跑到大街上的时候，他觉得脸上有些凉意，喻襄雪抬头往上看，天空下起了小雪。
人来人往车声喧哗之间，喻襄雪想起小时候。小的时候下雨天，他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只黑猫。一只有白肚子、白手套的黑猫，还是异瞳，真的很好看，一只绿色的眼睛，一只金色的眼睛，绿的那只像绿松石，黄的像琥珀。那只猫立在废弃施工地的墙上，端正地坐着看着他，也不叫一声，尽管全身都被打湿了，胡须上也挂着水珠，但它不紧不慢地舔干净自己身上的毛，依然极其优雅。
第二天天晴了，喻襄雪去上班，踩过地上没有干透的水坑时，再次遇到了那只猫。那只猫依旧立在原来的位置，朝他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又懒懒地眯起半只眼睛。
第三天它还在那里，白色部分的皮毛已经有点发灰，喻襄雪很喜欢它，很想带它回家，可是他家里现在连人都养不活，更没有余力去养一只猫。他只能省下自己的午饭给猫，猫食量不大，简单吃了两口，这时喻襄雪伸出手，轻轻摸摸猫的皮毛，猫只敷衍地蹭了下他的手，喻襄雪有些失落。
然而当他走出好几步忽然回头时，发现那猫正定定地望着他，再走十几步再次回头时，那猫的目光依旧顽固地黏在他身上。
那只猫存在了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都立在那个墙上。最后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有点晚了，喻襄雪没有像平常那样逗它，看了它一眼便匆匆离开，它在喻襄雪的背后喵喵喵叫，可惜喻襄雪无暇去听。后来连续好几天它又消失了，直到喻襄雪忍不住走进建筑工地里查看，在那堵墙的内侧发现了一只黑猫的尸体。钢筋穿过它的肚子，它有白色的肚子、白色的手套，红色的血。黄绿的异瞳看不见，因为眼睛已经闭上。
凌晨过后，林霭无的十八岁生日在雪势越来越大的天气里结束了。喻襄雪也结束了在街头的游荡，魂不附体地回到了他和林霭无的家，不过他做得这么过分，所以今夜过后，这里肯定就不再会是他们的家了。
喻襄雪低头开门，他的钥匙还没有转动，门自己打开。
他微怔，抬起头，看到了那只始终在等他的猫。
他的猫空等了一晚上，显然也刚从外漂泊回家，自己的头发上都还有雪，衣领上也有刚融化的水珠，却快速抱住了他。
这一瞬间，喻襄雪忽然在微凉的拥抱中恍然明白了他年少时没有听懂的的喵喵喵。
原来那只猫在说：“我很想你。”和“没有关系。”
……
喻襄雪的心忽然很难受，他转头看着前方的路，池现的司机开车很稳，其实本该没有什么不适的，可是他很恶心，很想呕吐。
幸好他还能忍耐，回到家后才解决这一切。等他洗漱完毕从洗手间走出来后，喻襄雪神色恍惚，没注意脚上打滑，故而又很是狼狈地摔了一跤。
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的时候，喻襄雪伸手捂住脸，忽然特别希望睁眼就能回到那个下雪天。
二十二岁的喻襄雪没有去参加林霭无的成年生日，二十九岁的喻襄雪却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
他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
大概是因为他突然离席很是莫名的缘故，之后一段时间，祝靳并没有来找他，喻襄雪也照常上课、录制节目。
最后一期节目是节目组安排的网络转发抽人，看似公平其实都有筛选名单，喻襄雪在网上逛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大粉基本都参与了抽奖，最终人选应该也会在其中定下。
“抽个男粉吧？”内定人选之前，简桦墨有问过他的意向。
“我都可以，但观点和你一致。”他是偶像，隐晦点炒cp倒没什么，可是和粉丝交往之间，就必须要注意分寸。显然普世大众大多对于异性之间的相处更加敏感，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本人挨点骂倒也没什么，连累别人就不好了。
“行。之前苟，哦不是，汗漫已经把帮你运营的粉丝账号转交了过来，工作室的人最近也熟悉了。”简桦墨把一张名单递给他：“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比较熟或者认识的粉丝，选出来录节目时气氛也会好点。”
按与他同性的黑粉来说，身为长得好看还没用的男人，基本都是一堆女粉。所以喻襄雪一眼看下去，确实没有几个男粉是相熟的。
“这个。”直到他看见一个名字，拿笔在上面划下，又还给简桦墨。
“那我叫人去联系他。”简桦墨把名单给她的助理，起身：“走吧，该去上课了。”
助理拿着名单回到办公室，着手安排接下来的事务。
那个名单上被划下的字写的是：雨0471y
上完课后，简姐联络他：“联系不到那个粉丝，他从来没有透露过个人联系方式，微博似乎也很久没上线了，换一个吧？”
喻襄雪登上那个账号后，在最常访问里点进了雨0471y的主页，他的主页还停留在喻襄雪解约之前的那条访谈上，是被幸运抽中的问他学习进度的那条，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那就直接抽吧。”喻襄雪答。
“直接抽就不过滤性别了，剪辑过后我会看成片的。”简桦墨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决定了。”
结束通话后，喻襄雪回到那个久违的群里，顺手翻了消息记录：
鳕鱼的暴风：哇刚刚有筑华内部的人问我雨哥的信息，他不会又被抽中了吧？
吃荷花的鱼：他转发提问都能抽中，难说
Love-yu喻襄雪-forever：我这边也有人问，不过我根本没有小雨的v。
臭不要脸矮挫男：@雨0471y，雨哥最近又在忙吗？貌似很久没上线了。
鱼丸：可是这也太久了，以前没这么长时间不在吧？而且这次解约的时候雨哥都没出现，有谁有雨哥的v吗？问问他吧。
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一条消息冒了出来：
大锦鲤黄金鱼：所以……他脱粉了？
Love-yu喻襄雪-forever：我去私信问问他。
吃荷花的鱼：不会吧，鱼才刚和狗公司解约呢，还有这么大好的未来，这个时候脱粉，怎么看都不应该啊。而且雨哥追了这么多年，不至于随意就脱粉了吧？
接下来又是一串的消息记录，她们从雨讲到一个喻襄雪以前的一个带着十万粉去给别的练习生应援的大粉，话题渐渐转到别的地方去。粉丝每天有涨有掉，喻襄雪看得很开，她们看得更开。一是因为她们就身在其中，很明白里面的情绪波动，追星过程中有太多劝退之处。二是因为雨虽然在大粉群中，但并不是站哥，只负责出钱，影响力在粉圈中不算太大，走了也无足轻重，现实就是这样。
直到喻襄雪的信息栏忽然弹出一条消息，这条是来自简桦墨的：
简桦墨：刚刚联系到他，他拒绝了。
喻襄雪抬手，准备打字回复，手机提示他又收到几条群聊消息，于是他先回到了群聊界面：
雨0471y：不会脱粉。
臭不要脸矮挫男：@雨0471y，对啊，至少再搞十年鱼，那时候他也稳定下来了嘛。
吃荷花的鱼：其实鱼哥现在也快三十，等他结婚有孩子了，我也算完成了定下的愿望，到时候就可以退圈专注自己了
Love-yu喻襄雪-forever：这样吗？我可能贪心点，还想看鱼带他娃参加亲子节目，到时候我就可以架着相机拍他们，说姑姑从你爸当练习生就开始拍他哦。
雨0471y：他会很幸福
鱼丸：雨哥很羡慕吧？以前叫你来签售你又不敢。下次等筑华给哥筹备新专了一定要来啊！不然真的会很遗憾的。
雨0471y：我不羡慕
雨0471y：也不遗憾。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想念一只猫的九漏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