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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乌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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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玉跟在乔宗琼身后，无论乔宗琼走得是快是慢，两人之间隔了一步距离。
狭窄的走廊，昏溟的灯光打在人的肩头上，不免染上一层暗淡的幽绿色。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乔宗琼定制的小牛皮靴子沉闷地跺踏瓷砖地板。
走到无人的一间房子，窗户正对竹林，盎然的生机没能进到沉寂的房间来，一张两人宽的实木办公长桌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乔宗琼走到办公桌前停了下来，转过身扬手就扇了周玄玉一巴掌。
周玄玉左边半张脸先是被打得惨白，而后逐渐红肿，紫红色的淤血星星点点。即便这样周玄玉也没敢开口。
没有在乔宗琼生气还敢开口说话的活人。
“我叫你在办公室休息，下班后一块去吃饭。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乔宗琼阴沉着脸，原先眼里的温情全藏在冰冷的责问之下了。
“我想着反正也没事干，刚好今天几位太太约了牌桌，我过来看看，不碍事。”
“你现在有事干了！而且是大事。”
“什么？”
“乌鸦现身了。”乔宗琼心情十分不好，最后的叹词硬生生咬出三分冰冷来。
“乌鸦？”周玄玉一脸疑惑，他甚至还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树枝，左右张望停留在枝头的鸟群，试图在一堆圆滚滚的麻雀中找出一只又黑又瘦的乌鸦出来。
“乌鸦是淮州一带势力最大的间谍之一，从我们手里拿到的机密文件无数，但从未露出过狐狸尾巴过来。他是一个极其阴险狡猾、灵活应变的家伙。这次西北派的代表国王来淮州开会，我们暗中埋伏一事，应该是被乌鸦给知道了。今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电报员突然开枪自杀了，我们怀疑是乌鸦的下线黑桃拦截了消息，并杀人灭口。此次行动十分重要，如果走漏了风声，抓捕国王失败，那我可以直接在易先生面前自杀谢罪。”乔宗琼勾起嘴角笑，周玄玉看到了他笑意背后的三分悲凉。
乱世之中，谁人不似风中飘絮，雨中浮萍，一旦犯了错，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没有了价值，也就失去了继续存在于世间的意义。
可是乔宗琼很快收起了情绪。“不过就算是机关算尽的乌鸦，也不会想到黑桃犯了错误，或者说，乌鸦没想到亲情比事业更重要。黑桃的女儿得了怪病，四肢软弱无力，只有每天早中晚各输一袋血才能活命。现在前线死伤严重，血袋供给军队都不够用，怎么可能拨给平民？乌鸦的计划纵是天衣无缝，也无法预料黑桃的背叛。”
周玄玉心里咯噔一下，即便他迫切想要知道黑桃泄露了什么秘密，计划的流产对乌鸦会不会有不利的影响，也不能再面上显露分毫，只是打了个哈欠。
“真是无聊，你不必往下说了，我算是全听明白了：乌鸦是一个小贼，想要从我们手上偷走机密，而大人的工作就是抓贼防贼，最好是能彻底歼灭乌鸦的党羽。”
乔宗琼投来冷峻的目光，嘴唇紧闭，一言不发地盯着周玄玉。
周玄玉后背起了冷汗，他明白打断乔宗琼的话是一步险棋。乔宗琼再说下去，自己知道太多不能脱身，乔宗琼不说下去，又会显得自己对间谍事务不上心，难免让乔宗琼起戒心。
“你人聪明不假，说的话总带着一股子学生气。罢了，和你说这么多也没有用。我现在和你谈谈这间房子的事情。我让黑桃把乌鸦的真名，还有乌鸦接下来要实施的所有计划，一并写在纸上，放在沧澜楼三楼的天字一号房。我刚到楼下，三楼的阳台上便传来三声枪响。我迅速派人封锁周围路口，但没有可疑之人出入。我们赶到天字一号的时候，文件几乎被烧蚀殆尽，可恨那黑桃放下文件后，便带着姑娘北上而去，现在除了文件角落‘月圆之夜码头相见’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必定是局里出了内鬼，走漏了风声，乌鸦派人来销毁了文件。而他的手下肯定知道自己逃不走，现在就在这栋楼里面！”
乔宗琼收起试探的、略加责备的眼神，头向后仰，双颊浮现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他从西装外套的侧兜里拿出一支钢笔和白纸，在纸上随意写了两行话。
“这间屋子一楼的两桌客人和小厮，二楼的老板和她上中学的小孩，一共十个人，当务之急我要在三天之内从中找出间谍，而你要全力辅佐我。”
乔宗琼说到“全力”，咽了口口水才接着往下说。“现在走回去棋牌室对面的房间里，把纸条给白将军，他会授予你自由进出这个屋子每一间房间的权限，当然你可以走出屋门，但你的一举一动会受到严格监控。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事情该做不该做不用我提醒。我不希望最后你我面对面坐在审问室，亲手鞭挞你的血肉，从你的嘴巴里掏出一些我从来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没有秘密，我唯一藏在心里的事情是我爱你。”周玄玉俯下身吻了乔宗琼的额头。
乔宗琼脸上阴狠的表情还没有消退，怕是没料到周玄玉的偷袭，后面的狠话也说不出口了。
“记得把纸条给白将军，他那人脾气古怪，喜欢捉弄别人，你越搭话他越来劲，你不搭话他反倒没法子了。”乔宗琼说完对周玄玉摆摆手，“你走吧。”
周玄玉看见乔宗琼眉间毫无掩饰的倦怠，点了点头，拿着纸条离开了。
偌大、老旧又空旷的办公室又只剩下乔宗琼一人，他静静地站在窗前远眺，眼睛里忽而闪过忧伤，忽而闪过焦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