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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植物咖啡 ...

  •   周一。
      宁玩冬在椅子上坐的笔直,视线直直地盯着桌面,手试探地把烤的奶香的蜂蜜蛋糕和牛奶递向梁盏。
      察觉到面包安静地推进后,她终于转过头:“梁盏,那个本子我看到了。”

      宁玩冬把本子上有关别青雪事情的原委说完:“对不起。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很好的同学。”
      “但是,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吗?”

      梁盏推了推眼镜,听到班主任进来的声音,飞快地收拾了下桌面,又把面包推回去。
      “你根本不懂,根本不会明白。”

      她看了一眼阳光下的宁玩冬眼睛里闪耀着璀璨的珠光,就好像永远要活在风口浪尖一样,始终在不在意的情况下高调。
      从开始的柳柏到餐厅到别青雪,宁玩冬从来不低头,用一种吸引目光的方式在倨傲着,又假装自己是个清流。
      她竟然觉得她们可能会一直是一类人。

      永远不可能。

      “挨近别青雪的生活是什么样。你想清楚了吗?”
      梁盏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厌恶。
      “她是什么样的人,全校都知道了……这种情况你哪怕怨恨着她,也要接近。”
      “我们做不成朋友。”

      上课铃响起,级长顶着光溜的脑门走进班级,吧唧地喝了口烫水,敲了敲桌子开始排位置。
      月考后调位置是班级的传统。
      “我不管你们林班主任的位置是怎么安排的。但我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成绩好的先挑位置。”他拍了拍手,“动起来哈。”

      “连风,来坐这~最好的前排中心。”
      众人看着小光头秒嗲地声线鄙夷出声。

      连风带着桌子却一个到了最后面的角落,“我一个人坐在这。”然后趴着睡着了。

      王恋茵皱着眉挑位置的时候,思考了一会儿,在小光头级长殷切的目光下,选了教室第二遥远的位置,连风的前面。
      宁玩冬目前的同桌位置。

      宁玩冬一些功课没跟上,考的不算太好。
      等她挑位置的时候,也没什么位置可以挑选。
      所以她选择在原位置没动。

      柳柏换位置的时候睡了过去,干脆也没有换。

      梁盏已经搬到了最远那组的中后排,新同桌是之前看起来脾气 不太好的体育委员王灼。

      收拾完所有东西,宁玩冬才趴在了桌上,窗外的阳光旺盛透过绿茵落在她的瞳孔中,她眨了眨眼感觉酸酸的。
      于是拿出卷子开始写,果然脑袋和规划不能轻易停下,会弄糟糕事情,还会把心里弄成一团乱麻。

      “饿死了。我吃掉。”柳柏爬起来的时候倒也没发现什么周遭什么不对。
      宁玩冬点点头,抓着笔刘海一晃晃,好像做题很专注。

      柳柏游魂似的爬起来把宁玩冬桌面的奶油小面包啃掉,才睁大了眼睛,好像醒过来一点。“哟,小眼镜不在了。变成小王八了。”

      王恋茵冷冷地看着她片刻,没有如往常一样怼回去或者弄点弄点小报复,只是也默默抽出来卷子做。
      柳柏望着两个课间都沉默写卷子的感到无趣,转回头就开始玩手机。

      直到上课了,王恋茵把牛奶插上吸管塞到宁玩冬那。
      “喝了。”

      宁玩冬缓慢地眨眨眼,“嗯?”

      王恋茵:“太臭了。”
      柳柏课间没买水也没打水,啃完那么鬼甜的面包一定渴的要死。

      宁玩冬也没明白密封这么仔细的牛奶哪里有臭味,但是丝滑的甜奶滚进喉咙,她确实感觉心情好了一些起来。
      因为兜兜转转面包和牛奶还是达成了她设立的赠送目标。
      一个送给了柳柏,一个被王恋茵送进了她肚子。

      王恋茵盯着宁玩冬莫名喝自己买的牛奶都喝出一种太阳花的模样,就好像宁玩冬得到了什么惊喜。
      惊喜什么,这牛奶不是她的吗,王恋茵忽然内心生出了一种荒谬感。
      难道柳柏觉得特别的特性,就是傻的出奇吗?

      没过一会儿,柳柏单手伸到后边位置开始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王恋茵提前准备好的柠檬水,连带着一张便签。
      【一瓶一百】

      柳柏揭开喝了,真是小心眼。
      游戏厅的一句话,记仇到现在。

      *

      宁玩冬班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专心学习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这一周她都没有再见到过别青雪。

      这周末乔逢兰和宁望要去国外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日常的伙食和下周秋游要准备的东西都需要姐妹两个自己购买。

      南锦的天气没有个准度,变幻莫测,上周断断续续的雨,这周又是暴晒的烈阳,能把人烤熟。
      乔青融窝在冰凉的床上半点不想动,饭也只懒得愿意窝在床上吃。

      宁玩冬把她房间的外卖垃圾收拾好,一同带出门打算去商场买东西。
      学校的秋游一共三天,需要买的东西并不多,家里基本都有,她出门前就写了清单,到了商场照着清单买了一份,背着包盯着路面上金灿灿的眼光,不知怎么的游荡到了市三中。
      转进百外前,她在这里读了一个月的高中。

      周末学校没开门,她隔着学校铁栅栏看着学校的门牌,感觉陌生起来,忽然就觉心底了升起了一种孤独感。
      她不确定这样形容对不对,但是她偶尔就感觉她永远是只有一个人的。

      身边的很多人都是短暂的认识又很快离去。

      好比最亲密的家人有些永远地离开了她,剩下的亲人始终抱着痛楚的患得患失的幻觉在拥抱她,有时候她都会觉得她确实是一种沉重的累赘。

      记忆也是善于欺骗的,时间也是。
      她甚至觉得从小长到大她的时间无限被压缩又拉长,觉得这很像幻觉,甚至于她觉得只活了一瞬间,却饱满都长到了十六岁。
      回看过去总是单调沉闷没有色彩好像所有记忆能被折叠回收成一个模子。

      再一抬头,宁玩冬发现她走到了古城的某条街上。
      小狗摇摇摆摆地蹲在树荫下,她顺着楼梯往上,看见了清新茂盛的绿色在阳中蓬勃生长,水雾连绵的从机器中喷洒,落在地上折射出虹光。
      宁玩冬推开门,别青雪站在吧台,穿着松绿色的围裙如冷杉,看见她进来,勾唇笑了笑。

      “坐。”

      宁玩冬听话地坐在了窗边。
      店铺里只有别青雪一个人,咖啡的烟熏味在店铺里流动又混着奶泡的香气,室内外都是绿色植物,明亮的视野一下子驱赶了烦闷的燥热。
      宁玩冬抱着书包感觉耳背后再不断降温。

      别青雪放下了一杯蜂蜜牛奶,微微冰,“喝吧。”
      “谢谢……”宁玩冬捧着喝了一口,“这是你第二次请我东西了。”
      “我下次要请你吃好喝的。”

      别青雪指尖敲了敲手背:“这是我做的,不算请。牛奶有保质期。需要尽快喝完。”
      “你可以算作是店长请你喝的吧。”

      宁玩冬摇摇头,很固执:“你不请我喝,我也会请你喝好喝的。”

      别青雪笑了笑:“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宁玩冬还没想明白呢,宁玩冬只能干巴地说:“我想请……”

      别青雪:“谢谢。”
      别青雪从满屋的咖啡豆里找不到一个喝起来没有苦味的,索性最终只是简单的做了一杯蜂蜜牛奶。她没来由的觉得宁玩冬总适合阳光温暖甜味的东西,情绪太直接透亮,苦涩应该会很快地被她分解成痛苦。
      还是别吃苦了。

      “不……不客气。”

      炎热的气温,古城今天的客流量暴跌,别青雪从玻璃柜台里取出已经做好的简餐,“陪我一起吃午饭吧。”

      简餐里面是西兰花小番茄胡萝卜配上鸡蛋云朵吐司,叉子被塞到宁玩冬手里时,她还有些懵。

      白嫩的脸蛋被晒出轻微的红晕,刘海乖巧地落在脑门上,握着叉子有些可爱的呆滞。
      “吃。”
      这句话一说,宁玩冬开始听话地吃起来。

      宁玩冬吃东西时很认真,一口一口咬面包时像店长的毛绒小狗,身边的人很容易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感。

      宁玩冬讨厌的食物不多,胡萝卜就是她不太喜欢的味道。
      吐司西兰花挨个从盘子中消失,她才戳上了第一块胡萝卜。

      对她而言喜不喜欢不重要,按照思考的程序办事,不制造更多的负面情绪就是安全感的获取来源。
      她没有敢肆意地表达过讨厌什么食物。
      她已经很添麻烦了。

      就连最亲密的家人也许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宁玩冬抿了口蜂蜜牛奶,才准备咬一口,手腕被握住了。

      “不喜欢胡萝卜可以不吃。”
      别青雪雪白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腕,微微凉,力道很轻。

      宁玩冬摇头,她不想轻易欺骗,只是说:“我可以。”
      “这个简餐制作也很辛苦的。不浪费食物了。”
      宁玩冬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带着疑惑和纠结,别青雪怎么会知道她不喜欢吃胡萝卜。

      手里的叉子被拿走,胡萝卜被带到了另外的盘子,宁玩冬的手腕上的手才轻轻松开。
      别青雪:“不浪费。我喜欢吃。”

      宁玩冬心里才松口气。

      别青雪不去深究宁玩冬仓鼠藏食般积压的情绪,只是咬完最后一块胡萝卜,才抬起眼,手半托着脸,墨画精密织染的眉眼落下视线看着宁玩冬:
      “宁玩冬,你的喜欢很重要。”
      “要做喜欢的事情。”
      “而不是假装喜欢的事情。”

      宁玩冬感到心脏温热潮湿的温度在发散,就好像窗外的烈阳一刻不停地在隔着玻璃感染她。
      喜欢很重要。
      她的喜欢也会被觉得很重要吗?

      她习惯性的给所有事情做分类,机械又流程化地处理所有情绪,对于她来说家人的情绪、生命特征的维护是她所有“脑程序”第一优先级,而自己放在哪却不重要了。

      更小的时候,宁玩冬和乔青融的情绪都更直白,就像宁玩冬没法理解为什么生命脆弱只有一次机会,离开的人就会永远消失那样。

      乔青融也没办法明白为什么忽然这个世界少了两个爱她的人,而属于她的爱还需要再次被均分,宁玩冬无论是轻微的生气和难过都会很快被注意,而她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不明白爱的上限不是单调总和,也不是可以轻易用多少和重量衡量的东西。
      只是觉得爱在做减法。

      所以小时候的某个宁玩冬的生日,乔青融盯着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东西,被乔女士作为礼物的参考项送给了宁玩冬而感到愤怒。
      那天夜晚,乔青融哭着悄悄走进宁玩冬的房间,轻声对她说,我只有一个爸爸妈妈,你不要抢走可不可以。我也很喜欢你的。

      宁玩冬抹掉她的眼泪,说好的。

      长大后的某天,乔青融回忆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夜晚,她觉得宁玩冬也许每天听到“妈妈”这个词会想念起小姨而难过,把“妈妈”换作拉成声调带着亲密意味的“乔女士”,从此常常没大没小地称呼乔逢兰为“乔女士”,笨拙又小心地开始维护起了宁玩冬的情绪,
      又在宁玩冬的十四岁生日攒了很久的钱送了一串珍珠项链给她,并且附赠一小段吓唬,闹闹,我跟你说,以后过生日的夜晚都不能哭了,会变成珍珠的,这些都是你之前哭出来的,对眼睛伤害可大了。

      家人对她很重要很重要,她要很小心很小心地保护。

      宁玩冬用手指捏了一小段距离,示意她看:“这只是很小的事情。”
      “思考这个要动很多的能量。”宁玩冬带着一种可爱的腔调,“我是一个人形旧处理器,嗯……排在前面的是蜂蜜牛奶、西蓝花、吐司……因为是大脑思考,所以处理很慢的……等我吃完后,也许都还没处理到胡萝卜的。”

      别青雪弯了弯眼睛,笑了笑:“那那句呢?”
      “我喜欢你和我。”古城的那个黄昏,两人牵手的那句话。
      “处理完了吗?”

      她的声音不重不轻,散落在植物与咖啡豆的气息中,“是重要的情绪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植物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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