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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蛇鳞与内格罗河 ...

  •   船只停靠后,凯文继续每天的日常,苏醒、喂鱼、吃饭、打磨工具、睡觉,表层的白翳越来越明显,斑白粗糙的如同滚了石膏。到了第三天,表皮出现了质的改变。

      凯文醒过来,睁开眼看了很久眼前还是一片纯粹单调的漆黑,眼睛也毫无干涩的感觉,似乎睁眼只是半梦半醒时幻觉。他闭上眼睛,眼皮下的异物感越发鲜明。

      凯文伸手推开门帘,风吹了进来,光线照射到眼睛里,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茫茫一片。凯文没有失明的恐慌,他知道这是即将开始蜕皮的前兆。为了避免马失前蹄在虚弱期受到攻击,他会一整天都待在船舱里,迎接随时都会到来的蜕皮。

      他摸索着拿起身边的竹筒喝了点水,在无光无声的环境下,他的触觉越发敏感。死皮如同保鲜膜似的包裹着他,在对外界感受迟钝的同时,自身的心跳、呼吸……乃至是毛孔开合、汗液分泌都清晰无比。

      细微的痛麻从大腿的一点爆开,带着刀锋般的凉,瘙痒沿着神经纤维往外一波波扩散。他忍耐着,瘙痒渐渐消退,但另外一处也开始在一瞬的刺痛后潮涌出瘙痒。过电似的痒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蛇是没有汗腺的,自然也不会有这种煎熬的过程。但他此时还是恒温动物,鳞片的下面还是正常的,属于人类的皮肤。在陆地上,这些鳞片微微打开,汗水正常流淌,只有在入水时才会紧密的闭合,牢牢的保护好脆弱的皮肤。

      凯文动了动,死皮在摩擦中移动变形,在汗液与润滑液的作用下整张皮都在滑动。凯文换了一个姿势牵拉表皮,大片大片的死皮近乎不受阻力地随着他的力道移动,被支起的骨骼撑出奇怪的形状。

      凯文捏住腿上的死皮往上揪,另一只手捏着鱼刺从侧面用力,将皮顶出一个浅坑。有着鳞片在底下垫着,他不必顾及伤到自己,在刺的时候手腕反复扭转,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一滴滴液体从破开的缝隙里挤了出来,凯文找准位置,将打磨锋利的骨针插进去,左右用力划动着将针眼扩大。凯文抽出骨针换上小刀,反握的刀子刀锋朝上,很快就割开一条巨大裂口。

      凯文挽起皮,像是脱衣服一样一件件褪下。最后,凯文歪着头,滚动眼珠承接水流的冲洗。感受到膜的松动后,凯文用力的眨动眼睛。视野的一角出现了明媚的色彩,刺激的眼眶里盈满泪水。

      总算从包裹全身的皮衣里挣脱出来,凯文浑身都湿漉漉的,带着汗液的黏腻。一股腌制许久的臭味从身上弥漫出来,凯文按耐下饥饿,坐在船边上准备舀水冲洗身体。

      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布满黑色鳞片的人形投影在水面上,随着凑近,面孔越发清晰。

      额头的鳞片宽大厚实,最中心的那枚近似于六角形,与唇中的三角形鳞片对应。鳞片一点点过渡变形,平整的彼此契合着覆盖住面部,顺着颧骨的弧度往外与在颈侧层叠的菱形鳞片交接。

      光滑蛇鳞折射着光线,随着蜕皮次数的增加色泽莹润内敛。

      凯文掬起水反复清洗鳞片,直到气味渐渐淡去才提起鱼篓,随便吃些东西安抚干瘪的肠胃。

      船只再次起航。几天后,凯文坐在船头,远远的望见汹涌的黑水涌入亚马逊河,分界线一路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将广阔的河水分隔成泾渭分明的两端。

      随着船只靠近,黑白水河的交汇处越发清晰。黑、黄色的河水同时流淌,翻滚,像是短兵交接的两军,紧紧地撕咬在一起,又在彼此的冲撞中割裂破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蛇鳞与内格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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