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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雨茉龙井(1) ...

  •   听见这话方净差点咬到舌头,更是平添有口说不出的委屈,看来是自己的下意识动作引程蓝误会了。
      “当然要骑,我只是唯恐踩到你的鞋才后挪一步。”

      方净不懂怎么讨人欢心,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古怪的理由。
      “我们走吧,一会就抢不到了。”

      程蓝不疑有他,跟随方净前往租售自行车的地方。
      她指了指那辆更显新奇的三人自行车:“我们不去问问段溯吗,还有三个人同骑的。”

      所谓三人自行车就是在双人后面又增添一个座位,老板说这种三人行自行车最难骑的位置在首位,若重量分配不均,就会出现一推就翘头的情况。

      简言之不算好驾驭。

      程蓝就亲眼看见有三名游客刚刚起步,车身就开始七拐八拐,摇晃了很久才勉强稳住,惹的他们心惊肉跳的吐出一口浊气。

      方净也想尝试三人自行车,他点头应下随后转身去找段溯。

      现下正值人流密集的时候,段溯相貌出众,身姿挺拔,常打篮球练就他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方净找到他的时候,不出意外的他身边围了一群年轻女孩。

      方净隔着攒动的队伍喊了一句:“段溯,要不要和我们骑三人自行车,传单一会回来再发。”
      谁料一向爽朗豁达的段溯竟一改常态,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方净一眼,摇头。

      “哦.....我就不去了,那车子我早就玩腻了,你们玩得开心。”
      方净点点头,也不拆穿他那略显拙劣的谎言,带着孤寂的身影原路返回。

      程蓝见他一个人回来心里隐约有了猜测:“段溯他......”
      “没事,他一时钻牛角尖出不来,过儿就好了,三人的骑不成了我们换双人的吧。”

      路上方净和程蓝解释了这里面的缘由。
      大抵是和十年前有关,出了那件事之后,周围的同龄人都不和方净往来了。

      旅游业的开发使得牵扯范围广,大人在石骁闻父母手底下做事,做孩子的也不敢得罪石骁闻,反而会跟着一起欺负年少的他。

      那个年纪的小孩就已经懂得了什么是“仗势欺人”
      ,有人相护会让他们在同辈群体有脸面,连走路都是昂着脖子走。

      只有段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时常嗤之以鼻,甚至不顾外界流言蜚语选择与方净结交朋友,别看他比方净小个两岁,人却是机灵又有主意的。

      段溯得空了就会去方净的小屋找他玩,起初方净嫌他聒噪,又怕他同自己来往会遭到那伙人报复,不得已赶他离开。

      奈何段溯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嘴里叨咕着他可不怕,有本事就和他单挑,方净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话虽如此,方净还是刻意与段溯保持距离,后者也不介意,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

      段溯知道他们虽然面上交好,但方净从不对他打开心扉,总习惯独自处在黑暗里,那是方净的禁区他只能在外围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可后来段溯发现,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讲完了段溯,方净又补充了自己的那部分。
      他身份特殊,出事后走到哪都遭人唾弃,好不容易找到了奶茶店的工作,却只能担任外派推销员。

      白天去鹭海公园等人多的地方发传单,晚上在公园里支摊卖烧烤。

      就连烧烤摊也不是他的,是陈建guo送给他的,说是送但他明白摊子不属于他,早晚都是要还回去的。
      陈建guo心疼这个小伙子,他却只能帮他到这里。

      程蓝默默地听着,心脏却是一阵接一阵的酸疼,她无法想象方净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上天跟方净开了一场好大的玩笑,苦与痛都要他一人承担,让他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但现在他就像风雨里宁死不折的野草,拥有一股从泥里迸发出的韧劲,终是挣脱雨幕的束缚,于风中勾勒一道靓丽的弧线。

      程蓝他们到达双人自行车售卖区时,恰好只剩下最后一辆,付过钱后他们找了一处宽敞的路面,方净在前面推着车程蓝就跟在他旁边并排走着。

      这种自行车虽说一前一后有两个把手,但只有坐在前面的人才能控制方向,商议过后程蓝决定让方净在前面控制方向,她坐在后面辅助。

      程蓝个子不高,堪堪一米六三,而这辆自行车的座位比较高,就算她用力用脚尖掂地也不足以支撑平衡。

      程蓝之前学自行车的时候,还是程明易贴心的帮她调整了座位,过程中还算是流畅。

      可她没有想到双人自行车与普通自行车有所不同,就连座位也不能随便调的,程蓝站在一旁面露难色。

      相比之下方净就有着很明显的身高优势,长腿一迈轻而易举跨了上去。

      调整好姿态后方净忽然想到什么,他握紧车把,紧跟着把车子往左边倾斜,他伸出左脚用以支撑在平地上。

      眼前的视野骤然扩大,程蓝看见方净正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
      “抱歉,我忘了这车的座位高,你上来或许会很困难,现在可以了,上来吧。”

      程蓝心跳快了两拍,在他的注视下总是胸腔鼓胀,像摇晃过度的气泡水,顶起绵密的气泡噼啪作响。

      她“嗯”了一声,旋即擦着方净的肩侧跨上后面的座位。

      有时候程蓝会觉得是她在一点一点拉着方净走出黑暗,不曾想方净也在无时无刻的给她安全感和心灵上的抚慰。

      他们就犹如雪天里抱团取暖的人,互相汲取着散发出的微末热气,才不至于在寒风刺骨里丧命。

      或许她和方净早就缔结了默契之绳,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熠熠生辉。

      许多人都不会往深处想,比起安安稳稳坐在汽车里,程蓝却认为还是骑行来得惬意,他们骑了有一段距离,身旁的景色正在缓慢的后移。

      不止局限于四四方方的空间,程蓝可以精准地抓住从指缝间溜走的阳光。

      程蓝好似忘却了干扰她的烦恼,张开双臂想要将大自然拥入怀中,但很快被庞大的气流所干扰,惹得她间接失去了平衡。

      变故来的太快,慌乱之中程蓝下意识地抓住前面的坐垫,只是一下便松开了。

      动作幅度不是很大,但方净还是能察觉出来身后的异动,在程蓝看不见的地方,嘴角自然地向上勾了勾。

      平坦的马路上没有一颗石粒,他们一路向北而行。
      很快就要越过浇筑的水泥路,就在程蓝调整手上的力度时,身后传来类似于挑衅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就像后面的人也和他们一样骑行,顾不得回头程蓝只感觉小腿骤然一痛:“嘶......”

      不知是谁抛来一块石头砸在程蓝的腿上,突如其来的痛意让程蓝差点踩空了脚蹬。

      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方净清楚地听到了后面的闷哼,刚想询问情况,后车轮就被硬物猛地一撞。

      方净眉心一紧,发觉不对劲。
      条件反射般想要停下来,他轻轻捏住刹车打算先和程蓝说一下,话还未说出口,车后就以更加凶猛的力量朝着他们袭来。

      “ 砰!”一下。
      “ 砰!”又一下。
      程蓝的腿部被震得发麻。

      在第一次撞击时,准确来说在小腿被砸到时,她就已经要脱了力,她根本抵挡不住他们的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身后传来刺耳的笑声,程蓝整个身子歪得不像样子,意识也轻飘飘的。

      她想开口叫方净的名字,但最终却彻底失去平衡从车上摔下来,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咚”的一声,方净心里也跟着一震,他用脚底强制性刹车,惯性让他脚踝以上蔓上麻木感。

      方净跺了几下脚忍着不适快速奔向程蓝,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自行车无情的被他甩在旁边的空地上。

      “小米,告诉我你摔着哪里了,啊?你哪里疼?”方净抚上程蓝的肩膀,见她面色痛苦呼吸变得沉重错乱。

      程蓝落进温暖的胸膛,她极力掀开眼皮看见一张焦急的面孔,隐忍地摇着头,直到腿上传来锥心般的疼痛。

      怎么会这么疼?
      程蓝紧紧咬住下唇,方净看出了她伤在腿部,怨恨骤然升起,余光不偏不倚对上罪魁祸首。

      石骁闻骑着自行车停在他们旁边,一只脚撑在地上,仅剩下一只眼睛的他,还不忘睨着方净,眼底尽是讥讽:

      “真是不巧啊!看来你们并没有骑自行车的天赋呢!”石骁闻“啧啧”两声挑衅地勾了勾车铃。

      方净把程蓝护在身后,他的身体紧绷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眼眶里充斥着两团燃烧的怒火,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正准备将眼前的杂碎全部吞噬殆尽。

      他扯着嘴皮充满憎恨地骂了一句:“石骁闻你他妈的找死!”

      石骁闻仍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来啊,有本事来打死我啊,你们一家三口好在牢里作伴,多有画面感啊哈哈哈!”

      跟他一起的黄毛等人支着把手,笑得前仰后合,尖锐的声音刺痛着方净的鼓膜。

      地狱里的恶鬼再次重返人间。
      黑暗兜头而来将他彻底吞噬,癫狂与冷漠,方净再听不见其他。

      石骁闻等人丑陋的样子在眼前无限放大,少年眼眶迸射出火花,心里的猛兽在肆意嘶吼,好似要冲破封印而出。
      愤懑使他登时踹倒这个大言不惭的混球。

      程蓝见状不妙也顾不上腿上的刺痛,用尽力气抓住方净的衣角:“豆子.....不要......”

      方净陡然一愣,胸腔里某个位置狠狠地一颤,眼里的火苗悄然熄灭。

      “不要上了他的当。”她声线颤抖的有些苍白无力,
      “他是想惹怒你,你....你别中了他的下怀,明明.....”
      明明你很快就要走出来了。

      方净握紧双拳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内心的裂缝在程蓝的悉心灌注下逐步恢复如初,他不能再因为石骁闻失去理智。

      周身升起的力气悉数卸掉,方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在他们对视的这几秒,石骁闻早就带着他的人溜没影了。

      “好,我们不去管他了,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方净把程蓝扶稳顺势看向她的腿部。

      程蓝摔下来时胳膊下意识撑在地面上,给了腿部一部分的缓冲,只有侧边擦破点皮粘上了点沙土和石粒。

      不过她重心不稳,加上她在车上被石骁闻用石块击中了小腿,现在稍微挪动脚踝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程蓝倒吸一口凉气:

      “扭到脚了。”
      程蓝用指腹碰了碰脚腕,埋在伤处的疼痛立刻苏醒。

      “嘶——”
      方净蹙眉:“脚腕肿得厉害,你暂且别动了。”
      “好。”程蓝扫了眼右脚踝,果然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之前也扭过脚但都没有今天这么疼,而且程蓝觉得自己的骨头莫名凸出来一块。

      没等程蓝做出反应,方净就将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下来递到她的手上,程蓝下意识接过,错愕地注视着手里还带有热度的衣服。

      “如果觉得晒可以用它遮挡一下。”方净说。

      程蓝还未听出来他话中的含义,身前的影子就消失在水平线,她垂下眼,方净已然背对着她蹲在前面。

      方净微偏过脸,一本正经道:“上来,你这样走不了路,我背你回去。”
      蓦地,程蓝愣怔了一下,但脚上的剧痛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程蓝脊背一弯趴在方净的背上,身体继而离开地面,方净的双臂隐晦的从程蓝腿间穿过,稳稳的把她背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雨茉龙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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