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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 1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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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溪他们走得不快,沈越一路小跑不会儿就跟上了他们。
“溪哥儿!”
谷溪闻声回头一见是他不禁停下脚步,还朝他迎上去几步,等两人靠近了他才道:“越哥儿你怎么出来了?”
沈越对他笑道:“他们聊他们的,我在不在也一样。不如出来同你们说说话。”
阿青这时道:“越哥儿,溪哥儿昨天知道你今天来可高兴了,为了弄这么些小食招待你们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到现在。”
说完他又对他俩道:“你们聊吧,阿青叔就不同你们两个年轻人掺和了,我跟着忙活一早上身子骨有些受不住,回屋歇着去了。”
阿青叔走后,谷溪领着沈越去到一个适合聊天的地儿坐下来。
坐下后,沈越先看了看谷溪,然后拉起他的手摸摸他一身洗得都有些泛白的衣裳,道:“年前我不是给你结了好些工钱,都过年了怎么不给自己置办一两身好点儿的新衣裳?”
谷溪看一眼自个儿的袖子才道:“我今日一早起来便在厨房里头干活,就得穿旧衣裳才不怕脏。”
沈越道:“我看不是如此吧?我认识你也有些日子了,总见你来来回回就这两身衣裳。”
谷溪垂下眼帘温声说道:“我穿的那些衣裳尚且能遮体,又何必费那些钱去买新的?”
沈越看他这副不争不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随之便道:“我看就是严师兄不够细心,对你的事儿也不上心,一会儿我就同他说去。”
谷溪一听急得一把握住他的手,道:“越哥儿,你千万别去。这与夫君没有关系,是我,想多省点钱给我小父治病。”
沈越道:“怎么就没关系了,你省你的钱,不耽误严师兄给他的枕边人买东西啊。”
谷溪一听这话,眼帘不禁一颤,周身一下涌上难过的气息,他讷讷道:“我,还算不得夫君的枕边人?”
沈越先是一顿,随后反应过来,便有些惊讶道:“你与严师兄,没有同房?”
谷溪低垂着脑袋,闷不吭声地点了点头。
沈越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虽在预料之外,却也称得上情理之中。毕竟严意远这些年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肯定不会对谷溪有什么想法。
沈越道:“即便如此,那又怎么了?只要你一日还是严师兄的侍君,他对你好,给你买衣裳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谷溪轻声道:“若夫君对我好,又叫以后嫁过来的夫人如何自处?”
沈越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道:“严师兄要娶妻?你听谁说的?”
谷溪开始抠自己手掌上的茧子,他道:“昨日老爷和夫人来了,他们说给夫君相中了几个姑娘,叫他选一个合心意的。”
沈越道:“那严师兄同意了吗?”
谷溪道:“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君他,会同意的。”
沈越却不甚苟同地对他道:“那你问过他了吗?”
谷溪低声道:“我不该问。”
沈越静静看他片刻后,温声道:“溪哥儿,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只去想自己,问问自己的心,你想要如何?”
“我的心?”谷溪抬头看他,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我想要如何?”
沈越对他笑道:“是啊,与任何人无干,你只想自己,你想要如何,你想好后可以告诉我吗?我不跟任何人说。”
谷溪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摇摇头:“我不敢想。”
若是别人,恐怕就被谷溪这副胆小怯懦的样子气上了。可沈越只觉得心疼,他知道谷溪说不敢想是什么意思,因为人有时候就是想得越多,想要的就越多。他清楚自己得不到,索性不去想,也许就不会想要那么多了。这其实也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曾经的沈越与谷溪也是有一点像的,那便是他们都觉得与对方不可能。
沈越是觉得温澜清心中另有所爱,不会对他产生感情;谷溪是因为他与严意远身份上的巨大差距。
不去想,不去奢望,也许最后就不会那么痛了。
沈越看他半晌,换了个方式问道:“那听到他要娶妻,你心里难受吗?”
沈越以为他说完这话谷溪会有些反应,而谷溪的确也如他所料的有了反应,但却是朝沈越所料的反方向去的。只见谷溪就是早已下定决心一样,在沈越问完之后脸上浮出笑来,他对沈越道:“越哥儿,我不难过,我有什么可难过的。以后不论夫君是娶妻或是生子,我都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等以后有了小公子小姐,我也能帮着照顾,守着他们长大。”
谷溪是笑着说这话的,可沈越看他,却仿佛看见了他笑脸背后的难以言说。
沈越回到堂屋里时,温博等人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严意远看到他进来,便问道:“溪哥儿呢?”
沈越朝温澜清走去的脚步一顿,他看向严意远,过了一会儿才道:“他去厨房了,说难得我们来,要亲手烧一桌饭菜叫我们吃过晚饭再走。我还想去厨房帮他来着,结果他死活不让,硬是将我赶出来了。”
严意远笑道:“你是客人,怎么好叫你下厨烧菜。”
沈越走到温澜清身旁坐下后又道:“你们聊得如何了?”
温澜清对他道:“盖钟楼一事,师兄觉得可行。只是之前只想着将时钟做小,未曾想过做大,不知道可行性如何。此事还需得同你来商量。”
“做大可比做小容易多了。”沈越说完,这才从自己携带背的小袋子里头抽出两张图纸,并道:“我昨夜画了两张钟楼的大概外观,你们先看一下,实际要做多大多高,可根据实际地形来调整。”
温澜清接过他的图纸,一人一张分别递给温博与严意远。
沈越画的钟楼有比较常见的塔形,就是单独一幢高塔,四面都有钟盘可看时间;还有是在建筑之上搭起的钟楼,下头与普通楼房差不多,只是凸起高高一座塔楼用以安置钟盘。
这样四面都放置钟盘的大钟楼估计现代人都看腻了,但温博与严意远却都惊住了。因为在他们的概念里,钟楼只有一面,其实就是如今千机阁里那座钟的放大版,他们在看到沈越的图纸前,压根没料到钟盘是可以四面放置,人们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看过去都能看到时间。
沈越看他们怔住的表情正觉得奇怪,一旁温澜清已提醒他道:“昨日看你画图我便问你,在塔楼上四面都放置钟盘难不难。”
沈越一下便明白过来他们为何震惊,因为已经超出他们想象了。
温博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越哥儿如何想到的四面都放置钟盘?”
沈越道:“钟楼放置得如此之高,不就是想叫更多人看到吗?既如此,安置四面,不比只安置一面看到的人更多?”
严意远拿着手中的图纸,看着沈越踌躇满志道:“越哥儿,我如今更想要将这钟楼建出来了。”
但接下来就面临一个问题,严意远如今的生活圈子主要在京城,要想在杭城盖一座钟楼,他这个掌握主要技术的重要人员就须得跟过去。虽然图纸是沈越设计的,但以严意远如今掌握的学识与技术,沈越只需要将四面钟的原理同他解释清楚,并做出一个小模型叫他带去即可。所以沈越去不去无所谓。
其实说到盖钟楼的时候,沈越就想要不要在京城里也弄一个,毕竟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但温澜清得知他的想法后直截了当告诉他,很难。京城不比其他地方,首要一点便是京中对建筑的高度有限制,其次就是向百姓通报时辰是由朝廷治下的司天监所管,且时间也与历法天文息息相关,朝廷规定民间不能私设历法,因此这等相当于违法违纪的事想要通过,几乎不可能。
但杭城远离京城,中央控制没这么严,老百姓自费建一个可以报时的塔楼也没什么。就比如沈越在自个儿的千机阁里做了个可用于报时的大钟,不也没什么人来管吗?魏国如宋,其实民间还是相当开放的,别的不论,当初大宋可是手工业相当繁荣的一个时代,好多流传于世的发明都源于宋朝。
话说回来,聊到去杭城这事儿的时候,沈越问严意远:“盖钟楼毕竟是头一回,严师兄一去不知道多少时日,你是想将溪哥儿一个人留在京中吗?”
严意远想到此事,不禁沉默下来,不过了片刻后才听他道:“这要看溪哥儿自己,我都由他。”
这会儿人多,沈越得了他这话便没再说什么。
到了用饭时间,他们移步到吃饭的屋里时,桌上果然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而谷溪与阿青并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正在屋里摆桌布置碗筷。
沈越一进来看见这桌丰盛的饭菜,不禁道:“这一桌菜不会都是溪哥儿一个人做出来的吧?”
谷溪对他笑道:“我哪有这本事,有不少都是阿青叔和厨娘做出来的。”然后他看向坐在轮椅上进来的严意远,道,“夫君,饭菜都布好了,你叫大家坐下来趁热吃吧。”
严意远对他颔首,道:“好。”
可等大家相继坐下后,谷溪却是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模样,沈越见了便道:“溪哥儿你这上哪去?”
说着他往严意远那边看去,这才发现严意远也在看着谷溪,然后在沈越说完话他才开口道:“溪哥儿,过来坐下吃饭吧,剩下的事儿叫下人去做便好。”
“可,我……”谷溪许是没料到还有这一遭,一时有些无措,他去看身边的阿青叔,阿青叔却是轻推了他一把,道:“听爷的,你去坐吧。”
谷溪有些犹豫,但见大家都在等他一个,还是走到到严意远身侧,等丫鬟搬来一张椅子后坐下了。
谷溪坐下后大家才开始吃饭,不过这顿饭谷溪显得略有些拘束,他自个儿没吃多久,倒是一直给行动不便的严意远一直布菜。严意远见他不怎么往自己碗里夹菜,索性给他夹了放进去,劝他多吃点,谷溪这才吃了一些。
饭后沈越一行又在严意远家中坐了一会儿聊了些接下来的事,眼见天色渐黑这才提出离去。
等温博温尧父子出去的时候,沈越则留下来与严意远说了一会儿话。严意远见他单独留下,似乎就料到了他要说什么,“越哥儿可是要同我说溪哥儿的事?”
沈越直截了当道:“我听说严哥兄要娶妻了?”
严意远不禁皱眉,他道:“你听谁说的?”转念一想,又道,“是溪哥儿同你说的?那他又是如何知晓——昨日我父母过来难道他听到了?”
说到这严意远不禁揉了揉太阳穴,“那他怎么没将话听全?”
沈越看他的反应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经过,他道:“看来确有此事,只是严师兄没同意?”
严意远道:“我已经有溪哥儿了。”
沈越听他此言眼底才透出一丝笑来,“那溪哥儿不是白伤心了?”
严意远惊讶地看着他道:“他会因此伤心吗?”
沈越笑道:“师兄,你和溪哥儿你俩可真行啊,都是有话憋着不说的类型。过年前我叫你找溪哥儿好好谈一谈想来你也没做吧?”
严意远一时无言。
沈越道:“溪哥儿如今在千机阁做得好好的,但若你去杭城他定然会放下千机阁的一切同你过去。可你与他说开了你俩一起去,同你去他只是跟着去,是完全不一样的,严师兄。”
沈越道:“你对溪哥儿有话就说吧,死不了。”
说到这沈越想了想,又道:“你别怪溪哥儿有什么话都不与你说,若不是你出事,你俩压根不可能凑到一块,溪哥儿恐怕给你当侍君都不够格。严师兄,多给予溪哥儿一些肯定,让他确信,他在你这儿是能说得上话的。”
说完沈越就走了,独留下严意远一人坐在屋中长久的思量。
一出去沈越就看见了在外头等他的温澜清,他的脸上不禁露出笑来,迈着轻快的步子往这个朝他看来的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