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饺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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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温说了句废话。
——楚风眠站在花洒下，平静地想。
他当然可以直接斩断这段关系，换个身份继续扮演“路人”。
这种操作对他们这些“考生”来说再简单不过，随便编个“被情所伤，远走他乡，另换身份”的理由就足以应付系统的判定。
但没必要。
他们已经分手了。
过多的改变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而现在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节外生枝。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混着那些从伤口渗出的血丝，缓缓流入排水口，氤氲的水雾弥漫在整个浴室。水珠不断拍打在他的肌肤上，蒸腾的热气将他包裹，让原本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现在的局面很好，不需要任何改变。
楚风眠深呼吸，继续思考。
他们本就是外来者，虽然是意外闯入，但要想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通过考核——完美扮演角色，推进剧本，集体通关。
而他们的考核评分又分为两个方面。
一个是人设契合度，由初始身份卡决定，从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必须完全融入角色进行扮演；
另一个是剧本完成度，在既定人设下推进剧情线，考核系统会根据他们的行动是否符合角色逻辑、能否能巧妙化解突发状况等细节进行评分。
想到其他几个同伴的状况，楚风眠忍不住叹了口气。
程辉抽到的是潜入深海教会进行卧底的剧本，虽然这人不知为何正在往“当教宗”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但只要没忘记自己拿的是卧底身份卡，最终评分应该不会太低。
而卫文昊原本抽到的是猩红教会安插在深海教会的卧底剧本，甚至初始身份卡已经是红衣主教，只要他继续隐藏身份潜伏深海教会，那么最终分数绝对会很高。可惜首次补考时暴露，第二次补考只能提前跳反，转去监管局卧底……现在就变成了三面卧底。楚风眠也分不清他这是在给自己降难度还是把难度拉到最高。
向温……楚风眠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简单的侦探人设和剧本搞成统治地下世界的那种难度，可能这人嫌自己太闲了吧。
还有柏灵菱，她抽到的是她最擅长的恋爱剧本，身份卡是普通小白花职员，但可能因为世界难度太高，她不知是不是被聊天室里的其他人给带偏了，直接另辟蹊径跑去腐朽教会潜伏。虽然没规定不能在邪神教会里谈恋爱，不过难度似乎也……挺高的……单指危险层面。不过如果她想，她随时都能找人谈场正常的“霸总式恋爱”然后高分通过，所以相比其余人，她有更多的退路。
至于楚风眠自己，目前已远离不可控因素，路人身份卡和路人剧本也正在往好的方面进行。
不过，还有两个始终没有露面的考生……楚风眠关掉花洒，伸手取下毛巾。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聊天室里的头像是正常的，说明并未遇到危险，所以多半是抽到了一些特殊身份卡，目前还处于灵魂沉睡状态，等到合适的时候才会苏醒。
一切都在正轨上运行，没有任何需要改变的理由。
楚风眠推开浴室门，冷空气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复杂的思绪连同浴室的水汽一起，关在了身后，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床边，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细微的麻痒感在皮肤下蔓延。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的灯光在天花板上投下轻微的光影。
现在是凌晨两点，本该是陷入沉睡的时刻。
但就在这时——
[……其实你可以直接斩断这段关系的吧？换一座城市，换个新身份，继续你的路人剧本。多完美啊。]
含着笑意的、带着试探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清晰得仿佛那家伙就贴在耳边低语。
楚风眠猛地睁开眼睛，脸色阴沉得可怕。
......该死的向温。
该死。
凌晨四点半。
楚风眠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双眼干涩发痛，却毫无睡意。
向温的话像病毒一样盘踞在他的大脑里，挥之不去。
而更可恶的是，顾席实的影子也开始不断在眼前闪现——他皱眉的样子，他无奈叹气时微微下垂的嘴角，他认真说话时那双满是自己面孔的浅棕色眼眸……
楚风眠挫败地闭上眼睛。
好吧。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悲的事实：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顾席实。
这份感情甚至能和至关重要的考试分数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而现在，这个天平正在疯狂摇摆，让他根本无法做出取舍。
好吧。
楚风眠面无表情地盯着黑暗，内心一片麻木。
干脆让这个世界爆/炸算了。
咔哒。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他浑身一僵。
熟悉的脚步声从玄关传来，不紧不慢地走进客厅，最后停在了沙发前。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那人坐下了。
楚风眠：“......”
他缓缓支起的上半身又默默躺了回去，动作僵硬得像具尸体。
顾席实，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大半夜不睡觉，不去监管局处理烂摊子，不回自己家，跑来他的公寓客厅里坐着？这是什么新型吵架手段吗？
早上六点。
楚风眠顶着一对青黑的眼圈起床，面无表情地换上衣服。
他推开卧室门，径直走到客厅，双臂抱胸站在沙发后，阴沉沉地盯着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顾席实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后转过头，冲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今天起得很早。”
“托某人的福，”楚风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半夜闯进别人家的动静差点直接让我滚下床。”
顾席实下意识看了眼门口：“下次我会更轻一些。”
楚风眠没有接话，只是用死气沉沉的目光盯了他足足一分钟，最后长叹一口气，瘫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提醒一下，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不管是男友还是前男友，都不是能让你在三更半夜随时闯进来的理由。”
“我不是以男友身份来的。”顾席实合上书，神色认真，“而是作为监管局特派员，负责保护可能遭受异常力量威胁的市民。”
“哇哦，真冠冕堂皇。”楚风眠后脑勺抵着沙发背，仰头看向天花板，声音懒散，“所以长官要24小时贴身监视我？”
“我在试着控制自己的过度保护欲。”顾席实的目光落在他疲惫的脸上，“你看起来很累，昨晚没睡好？”
话刚出口就沉默，他想起了楚风眠刚才说的被他吵醒的话……难道是真的吗？他陷入沉思。
而楚风眠则轻啧，能休息好才有鬼。
昨晚先跟那个金眼睛会附身的怪东西打了一架，又被向温的话折磨到凌晨，最后还要忍受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夜访。
这三个该死的混蛋。
顾席实的浅棕色眼眸里盛着明晃晃的担忧，楚风眠被这目光烫到似的，猛地别过脸去，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咕哝。
“什么？”顾席实微微倾身，“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我说——”楚风眠突然拔高音量，“我饿了！”
顾席实明显怔住了，这样家常的对话太过熟悉，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分手前的日子。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冰箱里有饺子，要煮一些吗？”
“……我绝对没往冰箱里塞过饺子。”楚风眠咬牙切齿地瞪他，最终还是泄了气，“……随便吧。”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咬破面皮的瞬间，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这应该是顾席实的手艺。楚风眠拿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段感情里，除去那些对身份的隐瞒，剩下的部分近乎完美。而现在，热食的温度，对面人专注的目光，都在可耻地唤醒某种“或许凑合凑合还能继续”的错觉。
糟糕透顶。
楚风眠面无表情地又咽下去一个饺子。
这时，坐在对面的顾席实犹豫着看向他，迟疑片刻后缓缓开口：“其实，这次过来，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楚风眠不假思索地回应：“已分手，前男友，不复合。”
顾席实不禁哑然失笑，“不是这个问题，而且我知道你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你总是这么固执。”
楚风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好吧，算你赢了，我是爱过你。”
“当然，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顾席实轻声说道，垂下的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温柔，“但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个。风眠，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过去，能和我说说吗？”
楚风眠的动作瞬间凝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顾席实看出了他的犹豫，没有再追问，默默收拾起碗筷，走进了厨房。
楚风眠望着顾席实，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明显比刚才低落了许多。
楚风眠张了张嘴，但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头。
他想说这样不公平，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顾席实在考试系统的判定里那么特殊；他想说自己昨晚刚和顾席实的顶头上司毫不留情地打了一架；他甚至想说，自己似乎比想象中更在乎你……但最终，他只是望向客厅外的天空。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窗外渐渐传来车水马龙的喧嚣声。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
【紧急气象警报——】
【各位市民请注意！未来一周将持续特大雷暴雨天气，伴随八级强风，请务必紧闭门窗，减少不必要外出！】
下午的天色骤然剧变，原本明媚的晴空在转瞬间被黑云吞噬，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及。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闷，带着令人不安的咸腥味。风势也在逐渐变强，卷着零星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顾席实早在天色初变时就匆忙离开了。
楚风眠还记得他临走时骤然凝重的表情，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冲进了渐起的风里。
电视里，女主持人正神色严峻地重复着预警信息。
楚风眠望着她紧绷的唇角，思绪不自觉地飘远。
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聊天室的消息提示音突然炸响，打断了他的出神。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嘿！嘿！嘿！下午好各位！！！】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猜猜我搞到了什么劲爆消息？】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我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干掉我导师上位了——】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知道深海教会最近为什么这么闹腾吗？】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他们他/妈的要在这座城市搞神降！！！】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祭品齐了，高级污染物到位了，后天幽灵船就会送来最后的仪式物品——】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明天！就明天！那帮疯子要邀请所有异教徒去海边“观赏神明降临”！！！他们甚至连游轮都准备好了——】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身为光荣的调查员，我怎么能容忍这种邪恶仪式？！伟大联盟集结！目标——炸沉那两艘游轮和幽灵船！！！】
【盲眼钢琴师（向温）：哇哦，大手笔。需要特制水下炸弹吗？仓库里还有三箱，可以友情赞助。】
【腐朽教会小白花临时工（柏灵菱）：难怪今天有位姐姐神秘兮兮地约我出海“看风景”……原来是要搭那艘异教徒的游轮啊。】
【监管局执行部职场新人（卫文昊）：猩红教会也通知我了。不过他们在这座城市的人手少得可怜，居然派我去当代表观摩......】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哇！柏菱姐连ID都改了！好耶！话说我已经把深海教会准备神降的情报暗中传给监管局了（我真没忘自己是个调查员卧底）（抹泪）】
【监管局执行部职场新人（卫文昊）：……那我是不是该告诉深海教会“监管局已经知情正在布防”……算了，事关邪神这种事经不起胡闹，我还是装不知道吧。】
【盲眼钢琴师（向温）：等等，就我和@路人A，没收到邀请？】
【即将成为深海教宗的男人（程辉）：前辈当然跟我组队啊！向哥你就在家弹弹钢琴等我们凯旋~】
【腐朽教会小白花临时工（柏灵菱）：是谁~没收到邀请函~（转圈）（哼歌）（突然指向）是你——！】
【盲眼钢琴师（向温）：？？？】
楚风眠盯着疯狂刷屏的聊天室，眉头越皱越紧。
——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参加那个见鬼的异教徒集会了？
＊
第二天清晨。
楚风眠面无表情地裹着那身黑袍，戴着银质面具，站在离港口不远处的草地上。
此时的天空愈发阴沉，厚重的乌云黑压压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港口方向一片死寂，空无一人，只有狂风肆意地席卷着大地，无数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落地面，却丝毫未沾上楚风眠丝毫。
当楚风眠朝着港口边缘靠近时，一艘巨大的黑色游轮渐渐出现在空气中。
在游轮周围，一道道神秘的身影凭空浮现，他们大多戴着各式面具，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服饰，刻意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虽然看起来像是奇装异服的怪人聚集现场，但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可以判断，这些人绝非善类。
楚风眠穿着那身黑袍和银面具，完美混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毫不起眼。
此时，深海教会的人正在轮船底下仔细确认乘客的身份。
程辉也在其中，他眼尖地按照聊天室里的消息找到了楚风眠，顿时兴奋不已，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下属见状，也连忙加快脚步，紧紧跟上。
“给，这是我们教会的徽章。”程辉热情地递过来一个带有章鱼标志的徽章，不知是不是楚风眠的错觉，那章鱼的触手仿佛在徽章上轻轻游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不，太丑了，我不想别在身上。”楚风眠拒绝，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
跟在程辉身后的两名深海教徒瞬间暴怒，斥责的话语已经冲到了嘴边，但就在下一秒，他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刚要脱口而出的呵斥便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那我们的呢？”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楚风眠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掌缓缓伸到他眼前，掌心中躺着一枚徽章。徽章上，暗红的枯藤紧紧缠绕着一弯残月，那妖艳而美丽的图案，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不要。”楚风眠依旧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就在这时，旁边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此人胸口佩戴着一枚半睁半闭的猩红眼睛形状的徽章，同样用面具遮挡着面容。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极轻，若不仔细听，几乎难以察觉。
楚风眠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后退一步，目光在聚集在他身边的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一个是佩戴深海教会徽章、身着黑袍头戴银面具的程辉；一个是佩戴腐朽教会徽章、同样打扮的柏灵菱；还有一个是佩戴猩红教会徽章、穿着黑袍银面具的卫文昊。再看看自己，也是这般相同的装扮。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穿得和我一样？”
要知道，程辉也就算了，楚风眠那习惯性穿着的黑袍与银面具，本来就是效仿深海教会的行动装扮。但柏灵菱来自腐朽教会，卫文昊属于猩红教会——这两个教派的服饰风格总不至于和深海教会一模一样吧？
随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那三人在聊天室里各自发出了一句话。
【程辉：嘿嘿，好玩。】
【卫文昊：在这个混乱的游轮上，只有我们四个才是绝对唯一阵营的。】
【柏灵菱：呃，我觉得挺酷的，老大。】
【向温：？有人远程转播一下情况吗？】
那两名深海教徒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们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一幕——那个看似普通的黑袍人，居然同时得到三大邪神教会的青睐！
猩红教会、腐朽教会、深海教会……那些徽章上隐藏的气息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三位都是各自教会的核心成员！
那同时被这三位示好的黑袍人，究竟是什么人？！
“算了，走吧。”
他们听到那位黑袍人叹了口气，接过了程辉的徽章，率先走向游轮，三大教会的核心成员紧随其后，深海教会最近崛起势头恐怖的新人程辉正在用一种亲昵的口吻说：“前辈前辈，你今天叫什么名字呀？”
“程辉。”
“那我叫什么？”
那位腐朽教会的女性核心成员说：“程小辉？”
“不是还有个人没来吗，用他的吧。”另一位猩红教会的核心成员平静道。
他们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那两名深海教徒激动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狂热的火光——
三大教会的结盟，指日可待啊！
*
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游轮缓缓驶离港口。船身划破海面，在雨幕中渐渐远去，而后骤然消失在空气中。
大厅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戴着各式面具的乘客们按照徽章标识的势力，泾渭分明地聚集成群。黑袍之下，无数道视线在昏黄的灯光中无声交锋，警惕而克制地打量着彼此。
而在这些尚且维持着人形的异教徒之外，还有一些存在，连宽大的黑袍都遮掩不住它们扭曲的轮廓。
多节的肢体重重叠叠地从袍角下伸出，黏液滴落在地毯上发出腐蚀的嘶响；某些黑袍的兜帽下，隐约可见蠕动的触须或是复眼闪烁的冷光。这些不可名状的存在蜷缩在角落，与“正常”的人群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空气中飘荡着海水腥气、腐烂的甜香，以及某种更为原始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而楚风眠正懒散地倚在大厅的偏僻一角，银面具下的眼睛半闭着。这些异教徒的集会无聊得让他想打哈欠，早知道就该掐着点瞬移过来，省得在这浪费时间。
突然，大厅前方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楚风眠侧头看去。
只见一个看似正常的中年男性站在了高台上，白西装剪裁得体，锃亮的皮鞋折射着冷光。
中年男人优雅地举起酒杯，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而含笑的眼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残忍。
“欢迎诸位登上‘深海号’。”他的声音低沉而轻缓，“正如诸位所见，这艘游轮游走于现实与虚空的夹缝，只有持有特殊信物，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才能目睹她的真容。”
“所以请放心，监管局的猎犬们永远追不上我们的脚步。”
语毕，他侧身让开一步，一面半透明的光幕在身后徐徐展开。
那是一座城市的高空俯瞰投影。
“接下来，请允许我介绍东海市。”他说道：“在座有些朋友可能来自这座城市，更多的则是远道而来，不过这都不重要。东海市，位于大陆东北角，同时也是监管局总部所在地。交通便利，经济发达，表面上，这和其他繁华都市没什么不同，但是……”
话音突然一转。
男人的笑容骤然加深，语气里藏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但若放在‘那个’地图上……”
“这里，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底下骤然一静，而后那些异教徒们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得发出各种各样的质疑与怒吼，甚至还有人试图攻击白西装男人。
但白西装男人丝毫没去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拍了拍手，继续演讲：“那么现在，请诸位共同期待我们深海教会接下来即将举行的神圣的请神祭典。我们将唤醒沉睡在无尽深渊之下的——”
“那不可名状的雾之化身！”
“恭迎我们至高无上的深渊之母降临！”
他的眼中迸发出病态的虔诚，声调陡然拔高：
“届时——”
“整个世界都将重归诸神的怀抱！”
＊
楚风眠离开了大厅，往客房走去，注意力被疯狂刷新的聊天室分散了一些。
其中大部分是程辉在那说话。
【程辉：主场优势！这是这艘游轮的内部地图，以及巡逻排班表。还有这个，画圈的是重点标记，大部分是禁忌区域，但绝对是个坑！等我先去探探我老师的底。】
【程辉：ps：台上那个白西装就是我导师，深海教会的智囊。一旦跟他对上，不要和他多逼逼，直接干就完事。】
【柏灵菱：好的！我现在还在大厅，大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所以“心脏”到底指什么？】
【程辉：不知道啊。但最近总提这玩意儿……灵菱姐，你前霸总老板那颗心脏还在深海教会这里，你觉得他想要回去吗？不过感觉应该是一次性用品，那颗心脏正好可以操控幽灵船，导师对那玩意盯得很严，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不过如果能捏碎那颗心脏，让装着关键仪式物品的幽灵船失控，那么神降仪式就能被终止！噢噢我懂了！所以接下来，我们可以先……】
楚风眠还在往下看，突然——
“砰！”
经过一扇半开的房门时，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将他拽进黑暗！
楚风眠反应极快，肘击狠狠砸向对方咽喉，却在触及前被格挡。借助昏暗的光线，他看到袭击者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正在用一双冰冷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在空旷的房间内缠斗，突然楚风眠的鞋底碾过某种柔软物体。
他余光瞥见一具人形异种的尸体，鲜血浸透了地毯，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杀死一头异种在这艘游轮上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非，动手的人经不起半点怀疑。
楚风眠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监管局的人？
这么快就潜进来了？
会是谁？
走廊外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交谈：
“检测显示就是这间房间……能量波动很异常……”
眼前黑面具的身影明显僵了一瞬，随即快速后退，看样子是准备跳窗逃走。
楚风眠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鞋底重新踩上那具异种尸体。下一秒，尸体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变化让黑面具的袭击者猛地顿住脚步，面具下的视线锐利地射向楚风眠。这一瞬间的失态，已经足够证实他的猜测。
楚风眠几乎要气笑了，要不是他现在也在伪装状态，他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拽他领子。
——顾席实，你们监管局是没人可用了吗？怎么次次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饺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