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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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城，虞府，亥时。
偌大的虞府四处点着灯，苏沐棠正在让下人们布置收拾东院——今日，他收到义兄虞鹤庭来信，说结丹前要回家一趟，见苏沐棠一面，就在这两日。
他得提前把虞鹤庭的住处收拾出来才行。
虞鹤庭生性爱洁，回来一趟，陈设都要换上新的，鲜花瓜果也得提前摆好。
想到虞鹤庭即将归家，苏沐棠白皙漂亮的脸上不觉浮出一丝淡淡笑意。
快一年没见，他是真的很想义兄了。
一旁，小厮元宝忽然探头：“二少爷，时间不早了，咱们就先别收拾了吧？大少爷今日才来信。回来至少也得三日后——”
“那你们去休息，我一个人来布置就好。”苏沐棠说着，便亲手从篮子里面挑出一个漂亮的香橼放进一旁的鼎中，神色专注。
元宝：……
元宝知道自家二少爷的性格，也不可能真的让苏沐棠布置，想了想，他先让一些年迈的下人去睡觉，只留下几个年轻小厮，陪着苏沐棠。
忽然——
有个下人猛地直起身，看着天上道：“诶？天上那是什么？怎么那么亮，是流星么？”
苏沐棠闻声回眼看去。
远处，一道流星一般极为绚烂璀璨的光芒正从远处高空中飞来。
苏沐棠比众人见多识广，一见就知道这不是流星，而是金丹期修士的遁光或是飞行法宝发出的光芒。
在修真界许多高阶修士都不愿闲杂人等窥见自己的行踪，有些脾气不好的甚至会就地杀人。
苏沐棠皱眉道：“这是前辈大能路过此地，大家快进屋避开！”
众人闻言哗然，连忙退避
可偏偏，此时那道极为绚烂的光芒竟直直穿过空中，就朝虞府飞来。
苏沐棠：！
他快步走到东院院门前，正想打开防御阵法。
下一瞬——
苏沐棠瞳孔微缩，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空中飞来的那道光芒之上。
一袭素雅清冷的白衣正踏在那道光芒上方，银靴凌空，衣袂翩舞。
月光自玉冠上洒落，照下一片银白，丝绦与墨发随风而动，衬出一张绝世凌云的清俊面容。
空气突然静谧下来。
“兄长……”苏沐棠望着空中那宛如谪仙的身影，下意识低声喃喃。
“大少爷！”元宝也不觉惊诧。
来人竟真是大少爷虞鹤庭。
不过大少爷速度怎么这么快？今日收到信，人也今日到了？
元宝正在胡思乱想，虞鹤庭已经从天而降，徐徐落在两人身前空中，而他足下的光芒也终于被二人看清。
原来是一柄寒光湛湛的飞行法剑。
元宝见状，异常艳羡，正想恭喜虞鹤庭得此法宝，虞鹤庭已经朝面前的苏沐棠伸出手，清冷眉眼间透着淡淡柔和：“棠儿，上来。”
苏沐棠回过神，眸中瞬间绽开一缕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假思索地便伸手紧紧握住了虞鹤庭的手。
虞鹤庭微一用力，苏沐棠便被他带到了法剑上，立在他身前。
还未等一旁的元宝回过神，那柄法剑便再度绽放出璀璨光芒，冲天而起——
不多时，空中再度遥遥传来虞鹤庭清冷的嗓音：“棠儿让你们都下去休息，不必等着伺候了。”
元宝怔愣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这会，他遥望着天空中那道掠过的璀璨剑光，不觉感慨：大少爷果然只有因为二少爷才会那么好脾气啊。
·
高空之上，长风浩荡，吹起二人衣袂，翩飞若仙。
虞鹤庭立在苏沐棠身后，左手握着苏沐棠的手，右手则轻轻揽在苏沐棠腰间，防止他从法剑上掉下去。
两人从小亲密惯了，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苏沐棠这会被虞鹤庭微凉骨感的手握住，感受着那指腹上浅浅的剑茧，背后又靠着虞鹤庭宽阔的胸膛，心中只觉得异常安定。
但回过神，苏沐棠又觉得虞鹤庭今晚举止不符合往日习惯，不由得轻声问：“兄长你怎么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鹤庭：“想早些见你。”
一句没有什么语气的话，落在苏沐棠耳中，却让他心头一暖。
虞鹤庭又道：“还有，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御剑飞行么？今夜正好让你试试。”
苏沐棠这才意识到虞鹤庭今夜提前回来的另一重目的，心中愈发感动，忍不住就仰起头想看看虞鹤庭这会的表情，偏偏这时——
“站稳。”虞鹤庭揽紧了苏沐棠的腰。
法剑猛地加速，带着二人便直朝红枫城上空飞去。
高空风大，凛风骤然扑面而来，扑得苏沐棠眼睛都睁不开，他下意识就别过脸，埋进虞鹤庭肩头挡风。
虞鹤庭喜洁，衣着常年干净清冽，透着一股淡淡的雪一般的气息。可偏偏这次，苏沐棠一凑近就闻到了一缕似有若无的甜香。
像极了女子用的高级香粉的味道。
兄长有相好之人了？
苏沐棠怔住，心头莫名升起一丝微妙甚至有些慌乱的情绪。
当年，两家是邻居，可虞氏夫妇意外早逝，偌大虞府只留下小虞鹤庭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管家，过得十分狼狈。苏沐棠的母亲沐氏见状，便将虞鹤庭收为义子，同苏沐棠一起抚养。
沐氏在外为生计奔波，虞鹤庭就在家照顾苏沐棠。他们从小同住一屋，同吃同睡，关系比许多有血缘的兄弟还要亲密。后来沐氏早逝，虞鹤庭更是直接承担起了教养苏沐棠的责任。
因此，在苏沐棠心中，虞鹤庭虽是义兄，却是等同父兄的存在，也是目前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他以前竟从未想过，虞鹤庭可能会成家，会有一个属于虞鹤庭自己的，将他排除在外的小家……
这件事只要想一想，都让苏沐棠心头紧缩，难以接受。
不过，向来很会安慰自己的苏沐棠抿了抿唇，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闻错了，便忍不住再度朝虞鹤庭凑近了一点。
可两人离得太近，苏沐棠刚一挪动，侧脸便不小心擦过虞鹤庭那霜雪般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顿时引发一种过电般的细微酥麻感。
虞鹤庭瞬间：……
未等苏沐棠解释什么，虞鹤庭便松开握住他的手，抬手双指抵住他的额头，皱眉低声：“乱动什么？”
苏沐棠被虞鹤庭发现，呼吸慌乱了一瞬，反而又平静下来。
接着他便抬眼看向虞鹤庭，问道：“兄长你有相好之人了？”
虞鹤庭静了一瞬：“什么相好之人？”
苏沐棠看虞鹤庭的表情看不出端倪，沉默片刻，也未隐瞒：“兄长你身上有女子香粉的气息。”
说话间，苏沐棠只静静看着虞鹤庭那双清冷明澈的眸子，像是想从里面挖出点什么隐秘。
虞鹤庭看着苏沐棠此刻的眼神，剑眉微蹙，侧过脸，似乎轻嗅了一下。
旋即，他了然，解释道：“是驻颜丹的香气。我离宗之前帮宗中一位长老炼丹，想必是那个时候沾染上的。”
苏沐棠听到虞鹤庭的解释，怔了怔，一颗微微悬着的心悄然放下。
但想起什么，他又鬼使神差地轻声问：“兄长结丹在即，难道宗中就没有趁机上来给兄长介绍好姻缘的么？”
虞鹤庭垂眸看了苏沐棠一眼，脸上神色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从前似乎没有这么爱打听这些？”
苏沐棠被虞鹤庭那双澄明清冷的眸子看着，静了一瞬，不自然地别过脸，低声：“我只是随口一问。”
虞鹤庭：“此事我暂不考虑，你就别多心了。”
苏沐棠心头微微一跳，忍不住又问：“为何？”
虞鹤庭看他：“好奇这么多，想成亲了？”
被反将一军的苏沐棠：……
不过，虞鹤庭在他面前从不说谎。得到虞鹤庭暂不考虑成亲的答复，苏沐棠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暗暗松了口气。
真好，他又可以多跟虞鹤庭单独相处几年了。
·
等两人再次回到虞府时，已是子正二科。
这个点下人都去睡了，虞府上下只剩每个院门前的两盏灯笼静静亮着，气氛寂静安谧。
虞鹤庭用法剑载着苏沐棠落在苏沐棠住的西院。
落地之后，苏沐棠似乎是怕虞鹤庭走了，便轻轻拽了一下虞鹤庭的袖子：“兄长先别走，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虞鹤庭：“什么好东西？”
苏沐棠微微一笑，拉着虞鹤庭进了屋，等坐到桌前，他便从桌下捧出一坛酒来。
“这是兄长你去逍遥宗那年我们埋在海棠树下的海棠酒，如今正好九年，我便挖出来了。”
说着，苏沐棠就揭开了坛口，一股浓醇中透着清新花香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兄长，我替你斟一杯。”
虞鹤庭虽不好酒，但难得苏沐棠开心，那双漂亮黑润的杏仁眼就这么静静望着他，宛如噙了水，他又如何能够拒绝？
很快，苏沐棠便斟上酒来，他亲自捧着，递给虞鹤庭。
等虞鹤庭端起酒杯，他便笑吟吟地也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这一杯，祝兄长这次一举结成一品金丹。”
虞鹤庭眸光微动，正要说话，苏沐棠已经又斟上第二杯酒。
“这一杯，祝兄长心愿皆成，平安顺遂。”
等斟第三杯酒的时候，苏沐棠白玉一般的脸上已经浮现了一点红晕，手也没那么稳了。
虞鹤庭见状，有些想要制止。
但最终他手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做，因为——他还想听听苏沐棠第三杯酒的愿望。
可第三杯酒，苏沐棠只是眸光盈盈地望着虞鹤庭，举杯一饮而尽，那个愿望，他并未再说出口。
这边，虞鹤庭还在静静等第三个愿望的内容，下一秒，咕咚一声，苏沐棠直接红着脸歪倒在了桌上。
虞鹤庭：……
他低低唤了苏沐棠一声，得到的也只是意味不明的嘟哝。
虞鹤庭清冷的眉眼间浮出一丝淡淡无奈，半晌，起身上前，轻轻扶起苏沐棠，将人直接横抱在了怀中。
走进里间，虞鹤庭将醉酒的苏沐棠抱到床榻上放下，便扶着他，先给他脱了外裳。
期间，苏沐棠一直都软软靠在虞鹤庭身上，呼吸间都是海棠酒的甜香。
虞鹤庭只一低头，就能看到那雪白染绯的漂亮面孔。
苏沐棠的睫毛很长很浓密，垂落下来的时候带下一片淡淡的扇子阴影，看上去极为温柔乖顺。
一头流瀑般的黑亮墨发更是随着苏沐棠依靠在虞鹤庭身上的动作散落下来，洒在虞鹤庭臂弯和手背上，绸缎一般，微凉柔软。
气氛如此迤逦，但虞鹤庭却眼观鼻鼻观心，十分平静。
他动作有条不紊地替苏沐棠脱掉外衣，便将苏沐棠轻轻放在床上躺稳。
谁料刚一起身，忽然，袖口就被轻轻拽住了。
虞鹤庭回头，对上了苏沐棠已经睁开的眸子。
那双漂亮的杏眼仿佛噙了水，莹莹发亮，眼尾微红，表情还又带着一点肯求。
“兄长，别走。”
看到苏沐棠的眼神，虞鹤庭静了一息，默默在苏沐棠身畔坐了下来。
苏沐棠满意了，又像是不胜酒力一般，长睫颤了颤，垂了下去。
可那白皙柔软的手仍是拉着虞鹤庭的袖子不放，脸上红红的，也不知是酒意还是别的。
虞鹤庭也真的没走，就这么静静坐在那，从高处凝视着苏沐棠的睡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桌上的灯花结了又爆，终于，苏沐棠再度缓缓睁开眼。
他睁开眼就下意识摸索了一下，确认虞鹤庭还在，自己又安了心。
虞鹤庭垂眸看他，见那雪白脸上还是晕红一片，伸手探了探，确定没发烧，便低声问：“渴不渴？”
苏沐棠幅度很小地摇摇头。
虞鹤庭不算放心，还想再问，苏沐棠却忽然轻轻侧过头，将脸埋进了他怀里，贴着他微凉的手背，梦呓般轻声：“兄长……你知道么？我今夜好高兴。”
虞鹤庭静了片刻，靠在苏沐棠侧脸上的指骨动了动，整只手便翻转了过来，轻轻抚上苏沐棠柔软的面颊，像安抚小孩子一样，一下下摩挲着。
他虽然始终没有回应苏沐棠那句话，但他的行为已经给出了答案。
苏沐棠滚烫的脸感受着虞鹤庭掌心微凉的温度，整个人也渐渐安定下来。
许久后，他睡着了。
在苏沐棠睡着后，虞鹤庭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起身熄灯离开。
但虞鹤庭并没有料到，他前脚刚踏出房间，黑暗中，房里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轻轻睁开了。
一片黑暗里，苏沐棠很克制地悄悄翻了个身，以手臂做枕，将脸半伏在虞鹤庭刚刚靠坐过的褥子上，上面有虞鹤庭留下的稀薄清冷气息。
他脸上还是有些发热，一颗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方才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才壮胆借着酒劲那样同虞鹤庭胡闹，没想到虞鹤庭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苏沐棠闭了眼，唇角也轻轻弯起。
其实在饮酒之前，苏沐棠也还在隐隐担忧虞鹤庭就算这几年不打算成家，但也总有成家的一天。等那时虞鹤庭在逍遥宗另立门户，他们兄弟二人也定会就此疏远。
可方才感受到了虞鹤庭对他的耐心和温柔，他又觉得兄长对他的感情其实一点也没变淡。
这样就好了，他不贪心，也不奢望虞鹤庭真的会一辈子不成亲，但只要他能在虞鹤庭身旁就好了。
他想做兄长一辈子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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